砰……
浴室的門被用力撞開。
藍琅予衝進來,抱起了躺在淌滿了冷水的地上的顧念安。
“念安,把刀給我……不要做傻事!”顧家輝記得眼淚橫流,想把刀片搶過來。
顧念安抓着刀片不放。她已經哭不成聲音了,巨大的悲痛讓她喉嚨發緊,她自欺欺人了好幾天,現在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可她不想接受啊!
人得有希望,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不然呢,當行屍走肉嗎?
她死死地抓着刀片,鋒利的刀刃割破了她的掌心,鮮血淋漓。
“念安,鬆手!”藍琅予把她放到牀上,用力扳開她的手指。
顧念安在痙攣,她控制不住自己了,嘴巴歪了,眼睛也直了。
藍琅予馬上掐住她的人中,大聲說道:“你還有兒子,念安,你還有兒子!”
卡了好一會兒,顧念安終於緩過來了,她就想像一條被拖出水面的魚,大口的喘氣,肺部卻沒有一點空氣進得去。
“我的女兒啊。”顧家輝大哭道:“還有盼盼,還有我,你不能這樣……”
藍琅予把她抱起來了一點,用力在她的後背上拍了幾下,焦急地說:“拿支筆來!”
顧家輝趕緊去拿了只筆過來。
藍琅予一隻手扶着顧念安,一隻手握筆,匆匆寫到:我們要復仇!
除了愛,只有恨才能讓人堅強!
“爲他復仇!”藍琅予重重地寫完,把她抱入懷中。
顧念安喉嚨裡咕嚕響了幾聲,突然一聲痛呼:“我只要他回來……”
聽到她出聲了,顧家輝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爲什麼……我喜歡的,就要收走?老天爺爲什麼這麼恨我?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我……過路的時候看到流浪狗,也會分一半面包給它。我……從來都認真做人,認真工作,不敢佔別人半點便宜。我……只是想努力一點,得到我要的東西時能問心無愧……我愛霍晟,錯了嗎?爸爸你告訴我,是不是錯了?我爲什麼不能愛他?爲什麼要這樣懲罰我……爸爸,沒有他,我活不下去,不讓我死,哪你就讓我瘋了吧……瘋了就不會想了……爸爸,我痛得很,我受不了……”“安安……安安……”顧家輝抱住她,哭着說:“爸爸知道,爸爸也心疼啊……爸爸寧可用命換他回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你天天笑着啊……爸爸辦不到的事,他可以辦到……”
“伯父,先冷靜下來。”藍琅予拿來紗布和酒精,給顧念安處理傷口:“她哭出來就會好多了,失去的人,我們找不回來了,念安最重要,我們現在只要管念安就好了。”
“對,我只要我的念安好。”顧家輝連連點頭,哽咽着說道。
“伯父,我讓你熬的粥呢?”藍琅予又問。
“我去端來。”顧家輝抓着紙巾擦了一把臉,捶着胸口往臥室門外去了。
“念安,一切都會好的。你痛也要忍耐下去,你有盼盼。航航媽媽去的時候,我也感覺我活不下去了……”藍琅予寫到這裡,眼眶有點紅。
顧念安眼神直直地看着他,泛青的嘴脣微微顫抖。
“但是我有航航,航航就是她留給我的最寶貴的東西,我得爲了航航……你得爲了盼盼……我們一樣!”
他寫完了,把顧念安抱進懷裡,腰慢慢的弓下去,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喃喃地說:我們真的都一樣……
——
看着藍琅予離開,姜雲霆點着了一根菸,扭頭看坐在後座的嶽偉。
“真的不去看她嗎?”
“不去。”嶽偉沙啞地說道。
“那我們回去?”姜雲霆舔舔嘴脣,吸了口煙。嶽偉往外開了一眼,低聲說道:“我再看一會兒……明天你讓芸琳把人蔘和靈芝帶來給她,都是老物,好東西。讓她爸爸給她燉了吃了。”
“這樣,讓你帶兩個孩子來看她?說是孩子們看了新聞……”姜雲霆說到一半,被他打斷了。
“不要!我這種廢物就不要給她添麻煩了。”嶽偉哆嗦着手,點着了一根菸,看到火光的時候,眼神躲了躲,然後吧煙湊到嘴邊,用力吸了一口,眯着眼睛說:“我看看她就好……你一定要和警察那邊說好,不能透露消息。”
“可是,你也是……”姜雲霆看看他的表情,吐了口氣,點了點頭:“義父,你怎麼說就咋麼辦吧。不過,你現在不怕火了嗎?每次都強迫你自己去點火,看火……我給你去整容你也不願意。”
“我不整容,有些事就得直接面對,我的臉就是這樣了,就是我付出的代價!我對不起念安她媽媽,讓她痛苦了那麼久,還不能對我們的兒女負責。像我這樣的人,就是應該有報應……”
他看着菸頭明明滅滅的火光,艱澀地說道:“雲霆,我只希望,你能像現在這樣,受了委屈也要堅守對我的承諾,不把她的身世說出去。”
“義父,您還說把她嫁給我呢。那時候你給我看的她的照片還是個嬰兒…現在還算數嗎?”姜雲霆扭頭看他,小聲問道。
他的態度特別認真,眼神很堅定。嶽偉看了他一會兒,咧了咧嘴。
“若你追得上她……你沒發現她的性格很像我嗎?不能做的事也偏要去做,不合適的人也要去愛。她媽媽也犟,非不理我,我追得近了,她就要跳樓……那時侯她就跟白天鵝一樣,我就是癩蛤蟆,但是就是窮追不捨,結果好了,害了人家一輩子。死了……還要讓別人造謠說閒話。所以,男人沒有本事照顧好女人,別去招惹她,別害人家!”
“我能照顧好她!我這些年聽您的,和以前的朋友都斷了,向我媽媽和繼父低頭,學以前不願學的東西,做人上人……像你的一樣,要給自己的女人最好的環境。義父,我要試試。我不會比霍晟差。”姜雲霆嚴肅地說道。
“呵呵,你試試……要是能追上,我就給你們兩個當保鏢。”嶽偉又咧了咧嘴。
“義父,你要是真的當保鏢,把名字報出來,整個鼎城道上的人都得給你讓道。”姜雲霆小聲說道。
“傻不傻?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現在是有錢纔是大爺,你們纔是大爺!我們這種人就是給人宰割的蠢貨,別人卸磨殺驢,我們是驢,活該,懂嗎?還道上……道上的人都是驢!”嶽偉吸了最後一口煙,慢悠悠地說道:“雲霆,好好幹,我不說你要當個好人,你得當個不會連累你妻兒的男人!”
“我懂,回去吧。”
“讓我在看看……她和她媽媽一摸一樣,哭起來也是。”嶽偉搖頭,又看向了樓上的燈光。
窗口,顧念安的身影出現了。
嶽偉緊張起來,好怕她會像小鳥一樣,一躍而下。
不過她沒有,她像株小樹靜立月色下,一動不動。若不是知道那是她,你真會以爲那就是一個家人,一個模特。
“她在幹什麼?”姜雲霆擔憂地問道。
嶽偉沉默了會兒,一字一頓地說道:“她在復活。”
——
擎天大樓。
霍永仁正神氣活現地盯着滿座的股東,手指捏着雪茄,輕輕地搖動。
“你們都看好了,坐在這裡的纔是你們的新主子,你們投不投我的票,都沒有關係。只要一開庭,公司就會正式判給我。到時候在座的各位就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
“霍永仁,你瞎BB什麼?投給你?你是不是腦子進了水?”大門被人用力推開,聶新的聲音傳了進來。
“聶新,你不過是一條狗而已,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滾出去!”霍永仁臉色一沉,大聲說道。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趕在這裡大放厥詞!”顧念安牽着顧睿慢步走了進來。
滿屋子的人恍惚間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老太太!
“顧念安,你什麼意思!”霍永仁猛地站起來,惡狠狠地瞪着她。
“我是霍晟的太太,這是霍晟的兒子!你說我是誰!”顧念安站在霍永仁的面前,冷漠地看着他。她的頭髮剪短了,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更顯烏黑。
“哼,誰知道是不是?說不定是你和別人生的野種……”
霍永仁沒說完,顧念安一巴掌揮過去,在他臉上印上了五根手指印。
“你敢侮辱我和兒子?你哪裡來的狗膽在這裡猖狂!”顧念安逼視着他,厲聲喝斥:“你怎麼就可定霍晟死了?警方都不能確定,你卻在這裡一而再再而三地詛咒他,這件事就是你乾的吧!”
她的發難來得太突然了,霍永仁根本沒預料到,被她給打懵了。等她罵完了,他才暴跳如雷地想反》撲。
聶直接擋開了他,二十多保鏢圍過來,把顧念安保護在中間。
“各位,霍澤睿是不是霍晟的兒子,你們看臉不信,我們就做鑑定。分別與霍晟保存在醫院的血液樣本,霍於清的血液都做了鑑定。結果就在這裡。我和他是沒有登記,但是法律規定非婚生子女一樣有繼承權。”
“那還有他父親呢……”趙月媛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快別不要臉了。霍永清早立了文書,無論生死,一切都給霍晟,和你半點關係沒有。”顧念安說道。
趙月媛張張嘴,氣得臉發青。
顧念安環顧四周,堅定地說道:“他在,守護我。他不在,我守護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