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皮囊給你??
功德門的城樓上,北蒼君王和其他的皇族親貴,迎着瑟瑟寒風,靜等新年的鳴鐘奏響。
賀蘭驄隱在城樓的一個小角落,俯瞰城樓下聚集的如潮水般的北蒼臣民,眼裡,慢慢浮上涌向東林國都朝晟門的東林百姓。嘴角勾起,面上露出溫和儒雅的笑意,賀蘭驄手扶憑欄,面上笑意越來越明顯。
身旁安榮悄然蹙起眉頭,暗暗感覺不妙,此時看他笑得如此明朗,低呼一聲不好,上前抓住賀蘭驄的手腕,“公子,前面危險。”
賀蘭驄一愣,忽然明白過來,面上的笑容頓顯無奈,“你以爲我要跳下去?”
安榮壓低了聲音,道:“公子見諒,老奴在身邊伺候,豈能讓公子有一分閃失。”
賀蘭驄自嘲地笑笑,“放心,我不會跳下去。這地方,有牽絆我的姐姐,東林故地有我的伯父;有我亡妻孫氏的族親;至於留侯趙棟,呵,他的母親終是我的姑母,我不會不管他們。元文敬可以拿他們迫我就範,甚至直接強來,想我心悅誠服,你轉告他,別多做妄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這裡,有東林故國的一山一水;有故國的一花一木;有故國的親眷四鄰,唯獨沒有北蒼的一根草芥。”
賀蘭驄不願承認他有多狼狽,從被於海活捉那日開始,他從沒感覺帶着尊嚴活着。過去,東林先皇對賀蘭家頗爲器重,使賀蘭家更是顯貴一時。趙棟登基,雖懼怕外戚強勢,但賀蘭家一不結黨營私,二不參與朝政,新君因此倒也照拂頗多。趙棟雖糊塗,不過要論真正對賀蘭驄的羞辱,也不過是答應北蒼的議和條件那一次而已,暗中就算君臣離心,然表面至少還是一團和氣。
賀蘭驄知道,晚上他又貪杯,明知道北蒼的酒烈,還是多喝了兩杯。還好他今天有所控制,至少沒有那晚喝的多。亂糟糟的辭歲宮宴結束,他一心要回去休息,卻還是被皇帝強行帶到這裡。躲在這個不爲人注意的角落,躲開皇帝的故作姿態,躲開那兩個女人的明裡暗裡的鄙夷不屑,躲開北蒼大臣的探究目光,躲進這片陰影裡,把這世界的光明與黑暗看個透。
安榮暗自嘆息,他知道那人眼裡流露的是什麼,是不甘,至死的不甘。他曾在這裡,看到先皇挽着顧銘洲的手,一起等待新年的鐘聲,同看絢爛的煙花。雖然,皇帝本應挽着的人,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可那幾年,沒人對皇帝身邊站着個男人說什麼,儘管一個男人佔據着屬於皇后的位置。而他也看到,顧銘洲空洞的眼裡,掩藏着的就是不甘。
哐,哐……從鐘樓傳來洪亮的鐘聲,新年鐘聲要奏響一百零八響,似乎要讓神州大陸都要聽到辭舊迎新的鐘聲。
而絢爛的煙花也在同一時刻,綻放半空,頓時漫天華彩,美不勝收。
功德門城樓下,萬人攢動,高呼萬歲。
天子面含微笑,對身旁的賀蘭如月道:“太妃,朕覺得,今年的新年煙花,要比往年好看得多。”
賀蘭如月也展露一個優雅的笑容,道:“陛下所言極是。幾日前普降瑞雪,可緩解北方旱情,上天這是賜予北蒼一個豐收之年。如此好兆頭,煙花自是更顯華美。”
皇帝輕笑,這女人聰明得就是不說,爲何這煙花看起來不同於往年。
旁邊曹貴妃眨眨眼,道:“也不覺得啊,還是那幾樣,沒什麼新意。”
皇帝沉下臉,瞪了不知所云的女人一眼,“不懂欣賞,就把嘴巴閉緊點。”別過頭,不予理會,溫和的目光,卻是緊緊盯着那個小角落。此刻,他在想什麼,這北蒼的煙花和東林的煙花,有什麼不一樣麼?
曹貴妃被皇帝警告似的瞪了一眼,心裡不免有氣,又沒說錯,發火做什麼,即使是天子,也不能無故的沖人發難嘛。順着皇帝的視線,女人終於明白了皇帝所指何意。這東林人真是不要臉,女人生的一副狐媚相迷惑人也就罷了,連男人也學着勾引人。
女人狠命扯着手裡的娟帕,得讓爺爺想想辦法,難道讓這昭凰閣的賤人如此下去麼?
皇帝收回目光,發現崔貴妃拿手帕掩着口,似笑非笑,便問道:“愛妃,何事令你心情大好?”
崔貴妃笑道:“臣妾是在數這天上的花朵,臣妾在想,花朵如此絢爛,可就是綻放的時間太短。這人啊,如同這煙花般,再美,也就那幾十年光景,繁華一過,化歸塵土。所以呢,心裡要是有什麼所想,就該趁着最美的時候,去爭取,莫等白頭萬事空。”
“你?”皇帝一怔,這女人在說什麼,難道她在暗示朕該--
“你想說什麼?”
曹貴妃也來了興趣,問:“崔姐姐,你說什麼呢”
崔貴妃輕笑道:“臣妾什麼也沒說啊。”
皇帝探究般地又看看崔貴妃,見女人不卑不亢,不再說話,只專注於夜空繽紛奪目的煙花,心裡一樂,這女人比玉宸宮的精明,若是日後玩起小動作,可是比曹家的厲害得多。也好,這樣纔有趣。
曹貴妃也撇了幾眼崔貴妃,有些嫉妒,心中鄙夷,哼,玩打啞謎勾引陛下,你也不比東林的賤人好多少。
崔貴妃感受到了來自曹貴妃的妒意,暗笑,蠢貨,在這深宮中,不動腦子,是要吃大虧的。我的好妹妹,歷來皇帝的後宮會缺女人麼?光有一副好皮相的多了,可陪着君王走到最後的又有幾個。女人搖搖頭,妹妹啊,你那什麼都不收斂的性子,再加你那一腦袋豆腐,早晚會害死你。可女人也沒想過,她自己確實聰明,不過聰明過頭就是不幸,不幸到,可以要了她的命。
賀蘭驄回到昭凰閣,夜已深。遣退小福,他警惕地走進室內,直覺告訴他,有人藏在這裡。
“什麼人,出來吧,我感受到你的氣息。”
一人自牀榻後轉了出來,抱拳:“屬下說過,會再來見延平侯的。”
賀蘭驄點頭,“你果然守信。”
“那延平侯可想好了?”
賀蘭驄道:“你們要的東西,我沒機會拿到。你看到了,這裡守衛很嚴,你雖是來去自如,但賀蘭沒這個機會。”
來人道:“不是沒這個機會,是延平侯不會把握。北蒼君主的盛寵,就是機會。”
賀蘭驄哂笑,“靠用身體換這個機會,賀蘭即使回到故國,又有何面目立身於天地間。”
“呵呵,延平侯此言差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旦事成,無人會追溯侯爺你的過去。更何況,君主已經下令,修改《禮記》,南北統一,男風不禁。”
賀蘭驄啞然,半天才道:“南北統一,男風不禁。”
那人道:“這還要多謝延平侯,讓南面那些斷袖之人,可以不再忌諱人言,光明往來。”
“荒唐,荒唐之極。”賀蘭驄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荒唐不荒唐姑且不提,但是陛下一會就會過來,該怎麼做,延平侯自行斟酌。若說這機會,其實侯爺自己也掌握着,就是不會運用罷了。陛下很快就會過來,屬下不能在此久留,延平侯多保重,切記機不可失。”
賀蘭驄一聽皇帝一會過來,心裡莫名的慌亂,見那人要走,着急地問:“他過來做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那人嘆息一聲,“這新年的第一夜,在北蒼皇家,是無上的恩典。”
“……”
那人走了,賀蘭驄渾身失了力一般,頹然坐在牀上,呆呆地望着宮燈出神,以至皇帝何時進來都未發覺。
皇帝一進來,就覺得不對勁,“賀蘭,你在想什麼?”見不回答,輕拍了下他的肩,賀蘭驄卻是一下驚得跳起來。
“你,你爲何會來?你有兩宮嬪妃,佳麗無數,爲何一定與我糾纏?”
皇帝一愣,第一次有些語無倫次,“朕,來,朕是送餃子,朕來看……唉!”皇帝拍着額頭,道:“賀蘭,朕給你送餃子,這是北蒼的風俗。”吃了餃子,當然還要……
賀蘭驄看看皇帝身後,果然見到有小太監拎着食盒,看來確實是來送吃食。
還是覺得有些詭異,方纔那人的話還縈繞在耳畔,心裡七上八下,看着小太監把一盤元寶形狀的吃食端出來,接着在旁邊又放置兩付碗筷。一陣酸酸的味道撲鼻而來,賀蘭驄問:“這就是餃子?”
皇帝笑道:“正是,快來嚐嚐看。”
見人不動,皇帝一把把他拉過來,按在木椅上,親自給他夾了一個,“嚐嚐,餡料味道很好。”
東林的開年飯一般要吃甜食,賀蘭驄頭次見這古怪的餃子,眉心攏起。
皇帝夾着餃子,在金碗裡蘸了醋,也不管賀蘭驄吃不吃,直接遞到嘴邊,見他還是不張口,便強行塞到他嘴裡。
賀蘭驄心裡亂糟糟的沒有防備,餃子進口,許是醋蘸多了,薰醋很嗆,一下被嗆到,也沒咀嚼,把餃子囫圇着嚥了,這才咳嗽出聲。
皇帝見此,扔了筷子,拿手拍着他的後背幫他順氣,“賀蘭,你這是何苦?算了,反正這就是一習俗,你已經吃了一個,這禮也走過了,朕也不勉強你。”無奈之下,皇帝自己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個,叫人把餃子餐具撤了。
室內,就剩下皇帝和賀蘭驄兩人,尷尬地面對面坐着。
良久,賀蘭驄鼓足了勁,道:“天不早了,我要安歇了,你回去吧?”
皇帝起身,賀蘭驄一喜,暗道躲過一劫,不料還沒高興過來,就被皇帝抱起,大步走向牀榻。
“快放我下來!”賀蘭驄掙扎着,卻發現無濟於事,被放到牀上時,奮力想掙脫出去,皇帝已把他牢牢固定住。
皇帝挑起他的下巴,“賀蘭,習慣朕,習慣北蒼。現在,北蒼、東林是一家,不分彼此。”
“……”
皇帝傾身,炙熱的氣息,呼呼吹在他的脖頸,賀蘭驄猛地一激靈,這是怎麼了?有個溼溼的、滑滑的東西遊移在脖頸,這身體頓時不受控制地戰慄。
“你對我……唔……”皇帝不容他說話,用自己的脣封住他的口。
被人挑逗着的身體,很快在體內竄起熊熊烈火,燒得人幾欲迷失方向。衣服已經不知何時離身而去,眼下裸呈相見的二人,一人熱情地四處撩撥點火,一人迷迷糊糊的被動地被那人糾纏,卻是脫身不得。
擺脫不了皇帝的桎梏,賀蘭驄又想起那人的話:若說這機會,其實侯爺自己也掌握着,就是不會運用罷了。難道一定要走這一步麼,做敵國國君的男寵,拿身體換取自由?
賀蘭驄瞬間流露的迷惘,無疑令身上的人誤解了,皇帝大喜過望,認爲已經被接受。興奮的皇帝,準備工作做得異常倉促,便把自己的慾望送入肖想許久的天堂。
被進入的疼痛,是無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忽視的,賀蘭驄痛哼了一聲,眉毛幾乎擰到一起。
“別緊張,放鬆,很快就不疼了。”皇帝意識到自己進得太急,急到都忘了給他做拓展,帶着萬分小心,他等待賀蘭驄慢慢適應他。待覺得差不多了,才緩緩動起來。
賀蘭驄心一橫,罷了,既然是已經改變不了的事實,由他去吧,只要心還屬於自己就行了。這皇帝既然要定這副皮囊,暫且給他,待脫身了在伺機報仇雪恥。
可惜,皇帝不願多施捨賀蘭驄思考的機會,又被皇帝掌握了要命的部位,即使嘴脣咬破,也難得片刻清醒,愉悅衝擊着大腦,神智背離了主人的意識。
……
負責記錄皇帝房事情況的大司寢,在得到傳話的小太監的回報後,在那本薄薄的冊子上記錄:某年某月某日夜,帝幸昭凰閣主,公子賀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