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罪奴: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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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衝着我攤開手,手心全是金粉。

我下意識的往自己手心看過去,雖然過了這麼久,可指縫中還是有細微可辨的金粉,原來宋玉在進宮前就已經做準備,想讓我沒命。

剛纔,要是我降低一分警惕,讓小喜把簪子摸去,就會被坐實偷東西的罪名。

裝着這麼可愛、嬌滴的模樣,原來裡子也是黑心。

顧雲從腰間從抽出一條帕子,把簪子上的金粉擦乾淨,玉簪在手,他隨手一插,把玉簪插在我的髮髻之上。

我的臉色變得凝重:“太子殿下,您難道不想要奴婢這把刀,打算殺人滅口嗎?”

顧雲厚重的手順着我的頭,劃過我的臉頰,冷冰冰的聲音帶着異樣的韻味:“方歡,這簪子配你,真好看。”

他眼中帶着桃花,朦朧而情深,我把頭一偏,錯開他的手:“好看又如何,主子的東西,不是我這種賤婢能肖想的。”

我說完,四周陷入一偏寂靜。

寂靜的讓我握緊了拳頭,手心全是汗水,別看他眼中都是深情,我明明在深情下看到了殺意。顧雲想讓我死,就像把簪子插向我的髮髻,舉手而已。

顧雲眨了一下眼睛,收去滿眼假深情,邊走邊對我道:“簪子給你,你自己處置吧。”

我留不下聖上御賜的玉簪。

但我也不想拱手相讓,擡頭扯下,連發髻都有些亂了,毫不猶豫丟盡湖裡。

“咚”的一聲,十分悅耳。

親眼見着玉簪沉進湖底,原處連子公公衝我招手,“姑娘,御膳房的活兒還很多,您快些吧。”

我應聲,小跑跟上。

宮中涼亭衆多,任何一個都不能放過,全都要擺上最新鮮的瓜果,以及沖泡好的茶水,讓貴人們逛園子,累了隨時都能休息。

一路走過,宮中繁華的樣子淨收眼底,各式各樣的美人,看見了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夫人小姐們。

空氣中瀰漫着各式各樣的香粉味道,顧雲站在除皇帝外最顯眼的位置,縱觀全場。

宋玉還領着人尋找玉簪,碰見巡視的汪天逸就不肯走了,愣是借找簪子的藉口,挽着他的手,在所有的夫人小姐面前走了一圈,宣誓主權。

一個小太監出現在我面前,恭敬地叫喚,我收回視線:“何事?”

小太監把頭垂的極地,“汪嬪聽說宮中已經有了西瓜,讓姑娘端些給衆位貴人嚐嚐鮮。”

明知道是陷阱,我沒辦法拒絕,自然而然帶着小太監往御膳房而去。小太監低着頭,以爲我沒看見他嘴角奸計得逞的笑。

我手腳發冷,小太監一直跟着我,說明汪嬪確實想要西瓜,那陷阱到底是什麼呢?

御膳房採買到的西瓜也不多,每宮都有規定的份例,汪凝已經不是貴妃,能分給她的並不多,小太監指揮奴才把西瓜切成小塊,分別用盤子裝好,一共三盤。

他主動端了一盤走在最前面,我下意識的把剩下的一手一盤端着,小太監製止我,隨手指了一個人,“你,還不來幫忙。汪嬪娘娘的規矩,請方歡姑娘莫怪。”

被點中的是剛閒下的連子公公。

我懸着的心再次放下一點,難道汪嬪就真的只是想吃西瓜?

端着東西給貴人們送去的時候,他們正聊的開心,坐在汪嬪旁邊的女子捂嘴笑的厲害:“想當初吏部尚書的兒子是多麼風度翩翩的少年,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的?”另一位接話,“依我看,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他爹貪了那麼多的銀錢,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安靜的把西瓜擺上桌,我不打算久留。

誰曾想,汪嬪沒有爲難我,而是按住了連子公公的手,“說起前吏部尚書的公子,與他倒有些相似。”

話音落,桌邊的女人全都探過腦袋。

我看到連子公公的身子在抖,頭埋的更低,汪嬪笑着把他拎出來給衆人觀賞,“本宮明你把頭擡起來,給衆位瞧瞧。”

連子嚥了口水,緩緩擡起頭。

四周倒吸氣的聲音,“還真像,只可惜是個公公。”

“我記得吏部尚書被抄家之後,公子就是被送進了宮。”第一個說話的貴人指着連子的鼻,“說說,是不是你?”

連子抖的更厲害,一言不發,眼中集聚怒火,垂在身側的雙手也握成了拳頭。

我拉了他的袖子,他回頭看我,我張嘴沒有出聲:“忍。”

不論以前是誰,進宮成了奴才,面對貴人的折辱時,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一個忍字。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爲人上人。

貴人們鄙夷的瞧他,“我瞧着不像,以前見那公子,脊背挺直,仗着肚子裡有些墨水,看人都是用鼻孔的,哪像這個,畏畏縮縮,一點骨氣都沒有。”

“我瞧着也不是,我要是那公子,進淨身房之前,肯定一劍抹了脖子,纔不苟活在這世上。”

汪嬪本想看戲,卻沒想到連子公公愣是一言不發,閉着嘴,讓戲演不下去。煩躁的擺擺手,剛想讓人退下,就見我還沒走,以及我扯連子袖子,還來不及收回來的手。

“呦,本宮說怎麼現在彎了脊樑,原來是有心上人了!”她冷笑,鄙夷的打量我們,“一個賤婢,一個罪奴,真是難得的一對佳人!”

我趕忙跪下,進宮幾個月,汪凝已經刺激不到我,“宮中私下結對食是殺頭的大罪,懇請娘娘看奴婢在宮中生活不易的份上,別再張玉嘴,胡亂點鴛鴦。”

汪嬪沒想到我有膽子直接頂她,猛甩袖子,“退下吧!”

我跟在連子身後,看他步子越走越快,一拳打在樹上,“我爹沒有……我不能死,不能!”

“不想死就好好活着。”

他一轉頭,早已滿臉淚水,“爹一生爲官清廉,要不是汪家,怎麼會落得流放邊關的下場。她、她汪凝還有臉說那樣的話,他們汪家、汪家……”

我衝他搖搖頭,不讓他把話說完:“如果不能一舉扳倒汪家,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埋在心裡。”

遠處傳來皇帝爽朗的笑聲,我們偏頭看去,只聽得皇帝當場封了一位舞女當常在。

妃子們臉色各異,即使隔了這麼遠,我還是清晰的認出,那紅衣女子,正是在京城街上自刎的方家大小姐——方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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