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是我最後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顧雲,他再也不顧自己身爲太子的氣度,揚起手作勢便要打人。
我也氣得很了,把還在滲血的左臉往他面前一送,口中心就帶着譏諷的說道:“您繼續,最好把這張臉打的再也殘破不全,這樣才能彰顯您保護怡情妹妹的深情。”
顧雲眼中瞬間閃過懊惱,巴掌並沒有應聲落下,但也就是這時……
一直都在旁看戲的怡情突然衝了上來,好似要阻止一般,但就是拉人的這麼一個小小動作,她也做不好,右腳一個打滑,整個人向我撲過來。
顧雲下意識的拉住她,手把我往前一推,自己先倒在地上,讓怡情摔在他身上。
而我也因爲這麼一推,絲毫沒有準備的朝着一旁的石桌子撞了過去。
精心梳好的太子妃髮髻瞬間散亂,人變得異常狼狽。
顧雲一把將怡情摟在懷裡,聲音很是着急:“怡情你怎麼樣?身子可有什麼不舒服?”
怡情趁機趴在顧雲懷中,尖尖的下巴抵在顧雲的肩膀上,餘光看着我,同時回答說道:“我沒事,阿雲……阿雲你呢?你有沒有怎麼樣?”
聽見她沒事,顧雲眼中的慌張瞬間消失,命令道:“來人啊,快把本殿下和太子妃攙扶起來。”
我的眼睛再次被鮮血糊了一臉,再也沒有同顧雲周旋的意思,扶着元楓的手站起來,冷冰冰的眼神,好似一根釘子釘在顧雲的身上,猛的一甩袖子:“太子殿下想如何便如何吧,本宮這便離去。”
說着,便直接與他錯身而過,正準備大跨步的走出東宮。
卻沒想到顧雲竟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低頭柔聲對怡情說道:“我先命人送你回去,等過幾日,宮中事情都處理完畢,再接你進宮來仔細瞧瞧橋,如何?”
說着不顧怡情的反對,直接把她送出了東宮。
怡情還滿含怨恨的回望,恨不得當場把我拆分入腹,可這兇狠的眼神,在顧雲的眼裡就變成了萬分不捨。
他此時的樣子,讓我想到多年前聽那說書先生說的,只有戲子纔會把這種表演發揮得淋漓盡致,只有一個真正未曾動心的女人,纔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當做一個戲子,同身邊的男人做戲。
不過我到底是自強慣了,委實不喜歡這樣依附男人的人。我還是喜歡能夠憑藉自己能力一步步登上拿到自己想要東西的那種人,現在這樣柔弱的怡情,真的讓我欣賞不來。
就算她走了,我也不想同顧雲再多說一句,趕在他面前毫不猶豫的甩開他的手,“太子殿下的癡情可真令本宮佩服,怎麼這麼快就把人送出去了?不如直接留在東宮一番雲雨,明早本宮便親自爲怡情妹妹去求個側妃之位,讓你們長長久久,如何?”
說完不管顧雲如何氣急敗壞,在元楓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回到了屋子裡。
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我聽見他在外頭有些震怒的叫罵,他說我像是一個潑婦,還說我好似瘋狗一般的到處咬人。並說他與怡情相愛並沒有什麼不對,是我嫉妒,嫉妒無人愛我。
我長吁出一口氣,躺在睡榻上。
等元楓把額間的傷勢全都清理乾淨,才淺淺的笑開,聲音不急不緩,不怒不躁:“本宮不管是什麼樣子,但到底保住了太子妃的風度,可是顧雲你呢?好好回想一番你今日的所作所爲,堂堂的太子殿下,仗着一往情深的由頭。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你這樣的人,我也需要讓本宮好好思慮思慮,咱們的合作是不是應該繼續下去?”
“現在你的身份是楚國的太子殿下,不是一個爲愛衝昏了頭的毛頭小子,身份和地位擺在這裡,若是你再做有辱身份的事情,不要帶上本宮,本宮丟不起這個臉!”
院子裡瞬間化爲平靜。
不知不覺中,冰涼的月光逐漸清晰起來,顧雲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印照在門窗之上,我與他僅僅一門之隔,但卻好似隔着千山萬水。
他的輪廓,彷彿就像刀削一般,聲音壓抑卻又無比真誠:“方歡,本殿下真想親手殺了你!”
第一次,他在我面前自稱殿下,擺足了身份。
可見,我把他氣的不輕。
我眯了眼睛,額頭清涼的藥粉,讓我逐漸恢復理智,“彼此彼此,本宮也恨不得要你的命。”
顧雲更加憤怒,“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在事情完成之前,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那又怎樣?”我躺下,蓋上薄被雙眼盯着頭頂的帷帳,好似把那小小的縫隙看得一清二楚:“只要你活着,在事情完成之前,我自然會陪在你身邊,但若是你死了。你初一死,當天夜裡,我便能混出宮去,回到北齊。你放心好了,咱們生不同裘,死不同穴……在你的墓碑上,也不會有我的名字。你的身邊更不會有我的陪伴。”
“所以……你最好長長久久的給我活着,不然,本宮也不能確定,會在這楚國攪出一番什麼樣的天地!”
“本宮累了,太子殿下請便。”
我說完,他猛的一甩袖,從房門離開。
等我轉過頭去,房門上再無他的身影。
元楓從櫃子中拿出厚棉被,輕輕地蓋在我的背上,聲音低低的說道:“主子,宋姨娘會在天上保護你。您要做的事情,一定可以成功,一定可以,你不要絕望……”
我死死的咬着下脣,“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活着,活着一步一步把權利握緊手中,讓那些對不起我,還有孃親的人,付出代價。”
“嗯。”元楓帶着濃重的鼻音應答,“很快,很快的……”
我聽着她的話,抱着被子,無聲的哭了。
細細的哽咽聲,在寂靜的夜,顯得格外的清晰。
楚國皇宮太恐怖,恨我的人不計其數,幫我的也可能再背後捅刀子。
我覺得太累了。
拇指用力的摩梭手腕上,手鐲的花紋……
“公主殿下,哭的這般傷心,莫不是想家了?”
“只要寧開口,微臣立刻派人送您回家。”
一個詭異的聲音在這夜裡格外響亮,我瞬間睡意全無,慌忙起身。
卻發現,身上使不出一丁點力氣,只有兩隻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帷幔。
“陸清然,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