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說。”樓破邪大吼一聲,對着那李公公,嚇得他差點沒有摔着。

想必也是在宮裡見多識廣的了,收收精神:“這是皇上下的聖旨,奴才只是奉命來宣旨處置。”他一板一眼地說着,未了,還陰沉地瞪着我:“七王爺,你雖然貴爲王爺,可是寧妃也是王爺你的親姨,七王爺怎麼可以胡信她人,皇上的聖旨,還有玉璽,別人有眼無珠不認得,可是七王爺,你認得啊。”

他還振振有詞,似乎不害怕一樣。

我氣憤地說:“皇上的字,一直都是深長而有力,這些,字當中,明明就是力度所不夠,而且,換字之快,根本就不是一隻手所寫的。”

我怎麼沒有見過樓破日寫呢?

我看着樓破邪:“你要袒護嗎?”

他胸脯起伏着,似是蘊含着無限的力量。

那李公公睜開眼看着,在思索着,在想着,這情況要怎麼樣處置。

“說。”樓破邪大吼一聲,對着那李公公,嚇得他差點沒有摔着。

想必也是在宮裡見多識廣的了,收收精神:“這是皇上下的聖旨,奴才只是奉命來宣旨處置。”他一板一眼地說着,未了,還陰沉地瞪着我:“七王爺,你雖然貴爲王爺,可是寧妃也是王爺你的親姨,七王爺怎麼可以胡信她人,皇上的聖旨,還有玉璽,別人有眼無珠不認得,可是七王爺,你認得啊。”

他還振振有詞,似乎不害怕一樣。

我氣憤地說:“皇上的字,一直都是深長而有力,這些,字當中,明明就是力度所不夠,而且,換字之快,根本就不是一隻手所寫的。”

我怎麼沒有見過樓破日寫呢?想要糊弄人嗎?如此大的膽子。

我看着樓破邪,我想,我那一句話太重了,爲什麼我會問,他是不是要袒護。

他眼裡的痛,像刺一樣,我心裡有些不好受。

他怎麼會呢?是關係到了上官雩,所以我心裡一下就亂了。

我一手捂着嘴巴,酸液一下就涌了上來。

我跑到外面彎着腰吐,他以爲我怎麼了,也上來順着我的背,用手帕擦拭着:“別怕,初雪,我樓破邪焉會呢?不顧一切,也要查個清楚。”

“喂,七王爺。”女聲高高揚起。

米如玉站在前面,一雙銳利的眼看着他扶住我的肩,眼裡,有着怒氣流轉。

她的身後,還跟着幾位大夫。

樓破邪也不理會她,而是轉過我的臉,黯然的眸子看着我:“初雪,決不會的。”

我點點頭,我知道他不會:“我、、、對不起。”

他有些苦笑一樣,還是扶着我去,小心地扶我坐在軟椅上,再倒來水。

大聲地叫了起來:“來人啊。”

好幾個侍衛進來,站在一邊聽令。

樓破邪也不多跟李公公廢話,而是淡淡地說:“李公公,今天不管你是誰派來的,有聖旨在手也是,不說個清楚,我自也不會再逼問,用刑便是。”

“七王爺,你這不是反了嗎?老奴可也是皇上派來的啊?”李公公還不怕死地說着。

樓破邪一個眼色,衆人就涌了上去,去抓李公公,他反抗地大叫,總是說一些有沒有王法,怕不怕死,眼裡有沒有皇上之類的。

可這些人,聽從於樓破邪的,自然不管他那麼多,很快就捆住了,就連帶來的好些人,欲進來施救,也讓外面的人圍困住。

“七王爺,你這不是跟皇上作對嗎?對你,沒有好處的。”他苦口婆心:“不就一個上官雩嗎?皇上容不下他,你要知道啊?”

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他冷怒地說:“廢話。你沒有試過刑的滋味不說實話是吧,哪來如此大膽的公公,試過刀在大腿上割的滋味嗎?再撤上鹽水,挑了腳筋,你試過嗎?那種痛,一定會讓你終生難忘的。”

他揮揮手,一個侍衛拉出了大刀。

“七王爺,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嘛,你這是、、、、”米如玉大聲地說着。又看了我一眼:“因爲這個女人,值得跟皇上作對嗎?”

他厭煩地看了米如玉一眼,淡淡地說:“不關你的事。上刑。”

152樓

刀一靠近,李公公還在大聲地說着,可是刀落下,那紅紅的血一流了下來,他的話就終結在舌尖了。

痛楚,讓他知道樓破邪可是說話算話的人,有些害怕了,臉在扭曲着,當第二刀欲落下的時候,他嚇得大聲哭叫着:“我說,我說,七王爺,你就別查了,這事,對你沒有好處的。

“不管是我親姨,還是我親孃,還是皇上,處死一個人,當得是給一個理由,上官雩以身爲側,親到這來治療,不論功倒也罷,還論死,世上,豈有這相的事,或者是有,可我樓破邪在,就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你給我聽清楚了,說。”

我看到他渾身的冰冷而又憤怒,我想,如果是寧妃,那牽連的,是否還有那小小的十七皇子。

他讓自己強壯,讓自己在宮裡有一些地位,無非就是要想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可是現在卻要去揭開。

我不內疚,一點也不。我氣恨,當是什麼得益不得不殺上官雩。

她們的眼裡,就從來沒有過別人在乎是什麼?別人,還是不是人。

他揮揮手:“再上刑,拿鹽水過來。”

我想這是不是會很痛的呢?爲什麼他眼裡,有着那種難忍之色。

我站起來,他似乎比我還激動了。

看着他,我咬着脣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長嘆一口氣,對我露出一抹笑說:“沒事,我都會處理好的,不然,你先到隔房休息一下,一會我告訴你。”

我搖搖頭:“我也想知道。”爲什麼要殺上官雩。

驚徹天地的痛叫聲,李公公再也受不了,下身鮮血淋漓的。

一個待衛對着他的腳,就是狠狠一刀,將他的腳筋給砍斷了吧,那痛,卻又讓人捏着某些穴位,而不至於昏過去。

太過於血腥,我轉過頭。

“我說,我說。”再也忍受不住,還有着顫抖的聲音。

“說便是。”他還是淡漠地說着。

誰知那李公公卻看着衆人,大口地喘着氣:“這、、、、茲事、、、大。”

“都下去。”他揮揮手,卻牽住我緊抓着拳頭的手。

待衛退下欲關門,米如玉卻是一手擋住,逼視的大眼無聲地看着樓破邪。

他有些不耐:“下去。”

“她呢?”米如玉指着我。

“來人,將米小姐請回房,十步之內,不能讓人撞進來,誰也不許。”樓破邪倒也不去管米如玉。

我看米如玉是很喜歡他的,大概是因爲他,纔來這裡的吧。

茲事大,大到什麼程度呢?

可是米如玉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將我燒焚了一樣,緊瞪着我的手。

我輕輕地掙扎,抽了出來。

樓破邪的手動了動,還是沒有再抓,而是冷淡地看米如玉:“她和你不一樣。”一揮手,衆人也就將米如玉拖着走。

門一關上,室內也就安靜了起來,有些幽暗,那細縫的光線照在李公公的臉上,是那般的扭曲。

“七王爺,你不能再追查下去,這對你無利的啊。”李公公還苦口婆心。

他輕哼:“你另一隻腳的腳筋我不介意親自下刀。”

李公公的臉縮了縮說:“是寧妃娘娘仿的聖旨,難道你要查辦自己的親姨嗎?”

七王爺凌厲的眼神看過去:“當是我的決心下得不夠是吧!說。”

“就是寧妃娘娘想殺上官雩。”他低垂下了頭。

“看來,你還不夠老實,一個妃子,如何指使得了你,又如何拿得到玉璽來蓋?再不老實一點,我是不跟你說什麼客氣的,宮裡的刑你也略知吧,我這倒沒有那麼講究,也不讓人有後悔的機會。你不說,寧妃那裡,我自也是得去問清楚的。”

“我說,我說。”如鬥敗的公雞。

在這裡,是樓破邪的地方,將在外,不聽令,宣旨之人,又如逞得了強。

他是太自信了嗎?不,他一點也不瞭解樓破邪,他焉是那種聽死命令的人。

“是李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去拿的聖旨和玉璽。由寧妃仿字。”

難道,李公公?如此的不怕死,又甘願冒險前來殺上官雩,那當是爲的是什麼呢,我想,上官雩沒有得罪過太后和李妃啊?

“爲什麼?”簡短的二個宇,輕吐出口。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樓破邪才說:“皇上有隱疾,不會有傳人,知道此事的人,都讓皇上殺了。”

“可這關上官雩什麼事?”我憤怒地叫着。

這是皇上自己的事啊,關土官雩什麼事呢?我總是百思不透。

“皇上欲廢李妃,欲將太后打到冷宮,此事湊巧讓老奴聽到了,告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身上有遺旨,先皇過世之時,想得最多的是上官,還有七皇子這二個皇子,終日總是憂思,下了一旨,如駕崩之後,上官雩,七皇子並封爲王,燕朝兵權,各一半。太后娘娘一直保管着這遺旨,不曾有泄露出來,而今皇上容不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就出此下策,皇上若是駕崩,最有權力的,就當是你和上官雩。七王爺戰功赫赫,也有兵權在手,七王爺一旦回京,那麼局勢最有利的就是寧妃娘娘,於是,太后找寧妃商議,保寧妃的十七皇子爲太子。一殺上官雩,七王爺就會急着回京城了。局時,皇上一出事,七王爺也無暇顧及這裡。就是這樣了。”他眼如死灰一般,在喘息着。

我一咬脣:“宮裡的這些破事。”

我最討厭了,最恨了,居然是爲了奪權,纔要殺上官雩,就是整個皇位送給他,他都不屑要。

樓破邪有些頭痛,揉了揉額:“皇上爲何要處置太后?”

我冷聲說:“這些我大概略知一二了,皇上是太后親妹妹所生,太后殺了皇上的親母妃,又欲除掉太子,可是,讓你母妃擋了一刀。”

他看着我,眼裡的滄桑在疑積着,搖搖頭:“爲何總是不能了得個痛快,這邊事重,宮裡可也真是不甘寂寞。”

是啊,宮闈秘事,翻雲覆雨是她們,卻總是想着自己。

他看着李公公:“你也自然是不能留的了。皇位,算什麼呢?我欲爭,還不至於今天這樣跟你說話,早你就跪在明堂之上了。父皇還在世的時候,問我是否願意做一個君王。我想都不想,我就拒絕了,留你一口氣,回京城去告訴你的主子們,翻雲覆雨,不是這樣翻的。”

我倒是不知道,他差點做了皇上。

想逼皇上立十七皇子爲太子,這一羣女人算盡了心機,真是可笑啊。

榮華富貴,她們真能帶得走嗎?

爲何不大度一些,大體一些,慈悲一些,當是你敬人,而人敬你。

深宮中的恨,幽幽長長,我慶幸,我不在那裡。

關於皇上的什麼秘事,我根本也沒有興趣知道。

她們都太小看皇上了,他在她們的面前可能還是和做太子時一樣,無志,甚至大多是聽從。錯了,她們終會嚐到錯的滋味。

樓破邪也冷笑:“簡直是胡鬧,這些罪,一併回京皇上處罰,來人,把他帶出去。”

開門的聲音,光線一亮,我有些不適應,用手擋着。

皇上如無子,就得先立一個太子以示朝綱正穩。立十七皇子爲太子,真是可笑啊,寧妃真的還不甘心,樓破邪雖然跟她親,可也不是有眼無珠之人,權利的引誘之下,竟然連心也矇蔽了。

是啊,當今天下之勢,樓破邪最能說得話,寧妃還越是算盡機關了。

可是,她錯了,樓破邪不是喜歡弄權之人。

心裡翻滾着,又一陣的不舒服,我跑到門口扶着吐了起來。

好一會兒,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急促得我手指都有些發冷。

他蹲在我前面,輕細地用袖子抹着我的臉:“吃些東西。”

我搖頭:“不用了,我想現在就回家去等上官雩。”

“用一些吧,初雪,也許,是我和你最後的一餐飯了,我讓人送了李公公回去,爲的就是讓她們心裡害怕,而不至於下毒手害皇兄,可是,那遺旨一出,上官雩只是壯着上官的姓,不會有什麼?而我,也就爲皇兄所難容了。”

我心裡一酸,我竟然沒有替他想到這些。

是啊,皇上的狠心,想必太后是知道,所以不顧一切了。

這可笑的一幕落席之後,矛頭對準的,卻只有樓破邪,皇上還能容下他嗎?

我咬咬脣,輕輕地點點頭。

他像得到什麼一樣,笑了開來,有些苦澀,還是扶着我的手往一邊而去。

米如玉站在那屋檐下,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管,可我不知道,她卻害我那般。

她是很驕傲的一個人,她喜歡人人當她是神一般的尊重着吧。

“樓破邪。”她大聲地叫着。

“你就不必來了。”他淡淡地說,扶着我走。

我轉過頭,看到米如玉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心裡覺得怪異:“我是不是,破壞什麼了?”

他說:“有什麼?本就沒有什麼?她跟隨父兄入宮赴宴,就那樣認識了。”

“可是一直跟着你,你是不是,也考慮一下。”我小心地說着。

他不幸福,我始終也是如一根刺一樣在心頭啊。

他卻笑,好是苦澀:“別談這些,我不喜歡。”

他不喜歡,他是不是也盡力了呢?還是真的不喜歡,也許吧,米如玉,太驕傲了,一個是商人,一個是什麼也不看重的人。

桌上擺上了些菜,我坐在他的對面,一直,就沒敢看他的眼神。

他輕笑:“初雪,說些話吧,或許我明天就離開這裡,沒有七王爺三個字了。”

我沉默,心裡卻是難過。

他夾了些菜在我的碗裡,就是我那時喜歡吃的啊。“如今之計,就是我放棄所有,也許吧,禽鳥盡,良弓藏,畢竟是兄弟,沒有到那一步。”

他如此一說,我就驚歎起來了,看着他:“你是說,這些會是樓破日的計策。”

“水清而無魚,而風聲一起,便也知道宮裡的局勢如何了?清君側,這倒也是一幕好戲。”

“別說了。”我替他不值啊。

他一心,忠心耿耿,他讓那李公公帶話回去,只怕,也是要告訴樓破日,他無意於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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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皇上會放過他嗎?一員大將啊,又是民心所向。

不能沒有他,可是,又不能養大了。

養虎就必成患,我以前單純的想法中,就沒有這些的存在。

可是,宮裡的局勢,皇上是要把所有的都抓在手中。

他笑,如此的好看,像是輕輕落在屋檐上的白花一樣。

“初雪,你很聰明,可是,我並不想告訴你這些的,你告訴上官雩吧,讓他帶你四處走走,別總是站在第一位。”

我覺得心裡難受:“你呢?”

“我,走遠些,便是了,這世上沒有樓破邪便是了,皇上的玉璽,焉能隨人動,就連太后,也難啊,若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會讓人拿了去呢?很多的事,他看着,卻不出去。其實在宮裡,我對誰也不會防着,可是東宮,我卻不得不防。”

“對不起。”我吸吸鼻子“以前我總是把你想得很壞。”

我卻不知道,人性的可惡,總是藏在深處的。

他裝了一些湯給我:“初雪,吃些東西吧,我喜歡看你吃東西。”

我端起湯喝,卻覺得好難好難。

“初雪,你說,如果哪時我沒有送你上道觀,我們會不會真的在一起?”他突然這樣問。

我來不及答,他又笑笑地說:“過去了,沒事,你吃吧。”

心裡有些糾結,那上道觀的路,一路上如此的甜蜜,可是,終是過去了,不會再回來了。

如今,我是上官雩的小丫頭。

他又給我夾菜,夾得滿滿的,他說:“初雪,對不起。”

“如果對不起可以了結,對不起的人,是我纔對,七王爺,我,我想回去了。”我不想再這樣,我心裡痛着。

他輕嘆:“初雪,再叫我一次樓破邪。”

“樓,曾是我最恨最討厭的姓,可是,我覺得你們不同。破邪,爲什麼要叫破邪呢?”

他低低一笑,眼神中有些滿足:“好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破邪?我生下來,母妃就請了道士來給我算命,說我一生中,煞氣太多,最好是出家,而樓家皇子這一字中,就有一個破,就叫破邪。其實,我母妃只是想自己出家而已,後來,她受傷了,她就出家了。”

他說得如此的風輕雲淡一樣,我卻聽得心裡難過。

爲什麼要拋棄他,那時的他,就要學會怎麼成長,怎麼去面對皇宮了。

我做宮女,才那麼一點時間,我就忍受不住了。他是皇子,又比公主更要引人注目,所以他不得不忍着種種,茁壯起來。

我看着他,點點頭:“你很堅強,是我所學不來的,我一生中,能得上官雩,是我的大幸,破邪,你會有更好的女子的。”

他只是笑,笑得我想哭。

他說:“吃完這頓飯吧,我想多看一下你。”

此時不再談情,卻滿滿是嘆息之氣一樣。

我慢慢地嚼着,把種種的苦澀和從前的所有,都吞下腹去,我欠了他的情,我不知道,要用什麼來還,但是今生我已許給上官雩,我斷不能再改。

到最後的時候,我朝他一笑:“我回去了。你要好好的保重。”

他點頭,連動也沒有動,我幾乎看到了那琉璃眸子裡竄起血淋淋一樣。

不敢再多看,我轉身就出去。

在屋檐的一邊,那米如玉還是瞪着我看,再生氣一般地抱起一邊的大花瓶狠狠一砸。

清脆的聲音,滿地的白花花碎片,是她的怒氣嗎?

不管以後怎麼樣,我想,樓破邪不會被動地選擇的,他有他的路。

或許,他和米如玉之間,會有改變,如不是,也難成其事。

我朝她點點頭,她卻半眯起眼,陰狠地看着我。

153樓

我往外走去,纔出了城邊,就看到那站在正中央的上官雩。

他的衣服有些髒,也有些狼狽,頭髮凌亂着,可是他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亮如星子。

他走上前來牽着我的手:“小丫頭,嚇壞了你了嗎?”

我心裡一難過,埋在他的懷裡,“嚇死我了。”

“小丫頭,你好聰明啊,”他笑,可是手還有些顫抖地將我抱得緊緊的。

想必,他知道了過程了吧。

“小丫頭,我好高興,讓我揹着你,轉一圈吧。”他擡起我的手,笑着將我臉上的淚都擦淨。“我的小丫頭,終究是長大了。”

那輕柔而又深長的眼神,讓我不好意思去看。

他輕笑半蹲下來:“丫頭,我揹你回去。”

我爬上去,“我好累了,心裡又不舒服。”

“我回去給你看看,熬些清心之藥,放心,會放很多的蜂蜜進去的,不會苦的。”

“嗯。”我輕應着。

路上好多人,都看着他揹我,我的臉一下紅了,我說:“我腳拐痛了。”看一個人,人愛還沒有開口我也說我腳拐痛了。

上官雩直笑,“人家又沒問你?倒是你不打自招了。”

我埋頭在他的肩上,輕聞着他的氣息,“我想睡了。”

“好,我們回家。”

輕輕地二個字,如此的讓人安心。

我輕笑,我喜歡這二個字。

我以爲,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我正在掃院子裡的白花,洗淨用來曬,再入藥。

門又讓人敲響了,我去開門,卻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子。

他一臉焦急地說:“上官大夫,去採藥摔下山裡去了。”

我眨眨眼,像是沒有什麼反應,一會兒,一種黑暗的感覺襲了上來,眼前一暈,我差點就摔了下去。

“在哪裡?”我緊緊地用指甲掐着手指。

“就在山頂上,掉到下面去了,已叫人去那邊的山腳下看了。”

我心裡的什麼念頭也沒有了,就往路邊跑了出去。

什麼東西,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揮手擦去。

那男子在前面跑着:“是這裡,就是那座山。”

那一座山,是上官雩帶我去採過藥的啊,他今天上午,就是跟我說,要去採藥。

顧不了什麼,心一直一直往下沉着。

我也沒有去想,上官雩是如此細心的一個人,怎麼會摔下去呢?我越上走,我就越來越不安,快到山頂上的時候,我居然沒有聽到人聲。

我轉過身,“是不是走錯了,是不是這裡,爲什麼沒有人說話?”

上官雩斷不會一個人去採藥的。

他一變臉色,兇惡地扯着我的手:“往上走,不然非讓你的孩子沒有了。”

我手一驚,抱住了小腹,爲什麼連這個也知道,我腦中閃出一個人影來,米如玉。

那天她看到我吐了幾次,也只有她,纔會有人來監視着我做什麼?我們發生了什麼事?

“走。”他推着我,“我家小姐,在上面等着你。”

等我,爲什麼要在懸崖上呢?我不想傷害了我的孩子,我們對他很是期待。

用上官雩來騙我,永遠可以讓我上當,我想着上官雩要是早點回來,發現我不見,就會找的。

城裡很多人都看到我往外跑了。

上了山頂,那風越發的冷,吹得呼呼作響,周圍很多吹過樹的木樁。

我卻沒有見到米如玉,那男子就緊瞪着我,在等候着。

我斷是跑不過他的,我一個人,我倒是不怕,可我不能傷了我的孩子。

她想說什麼呢?我心裡轉過千百個念頭。

沒有多久,就看到了米如玉在二個下人的扶持下,上了這裡。

她驕傲而又美麗的五官看着我,她沒有說話,我就先說了。

“米小姐,你讓人請我到這裡來,我想大概是和七王爺有關,我斷可以告訴你,我一心一意地跟隨上官雩,我和七王爺,不會再有任何的牽扯。”

她揮揮手,逼近了我,半眯的瞳孔黑乎乎的,陰冷若冰的眼神似要把我穿透。

“你也看出了我喜歡他是吧,我就是喜歡他。”她高高地挑起了下巴,“米如玉,從來沒有這樣低三下四過,我是很欣賞你,可是,我哪裡不如你,你不過是一個宮女,我是米家的大小姐,我連你都不如嗎?”

“你用這樣的心思去喜歡他,那你就錯了?”我淡淡地說着。“而且,緣份是天註定的。”

“我不管,我要的,我從來還沒有得不到的。”她蠻橫地說着。

我輕輕地搖頭:“你好好對他,他也會發現你的好,我已爲人婦,我已有上官的骨肉,我怎麼會再跟他扯一起去呢?你倒也是可以放心啊。”

“放心,”她冷哼,“有你在,我就永遠放不下心來。昨天他跟我說,他要離開,叫我也離他遠遠的,他心裡永遠只愛你一個,你就是死了,他也只愛你一個。我就不知道,我哪裡不如你了,你就一個賤人。”

我倒吸了一口氣,“米小姐,請你放尊重一點。”

“什麼尊重,他夜夜想的人,是你,就算我脫光了,什麼臉面都丟光了,求他,他也是冷冷的把我推開,我就不知道,你倪初雪,有什麼好,爲什麼讓他念念不忘,不就是跟他上過一次牀嗎?你做宮女,就想着往上爬了。”

話越說越難聽了,我搖搖頭,“米小姐,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關你什麼事?”

“好,不關,不關,誰叫我愛上了他,我喜歡的東西,我就是毀了,我也不會再留着。”她陰狠地說着“對不起了,倪初雪,我要毀了你。”

“爲什麼?”我覺得好笑,“你毀了我,你也得不到他,人心,就這麼狹隘嗎?”

“別跟我說這些,我皇妃我都不想做,我想你死了,他就會慢慢地放開心,就這樣。”她輕笑。

他愛我,真是如此的深嗎?

米如玉又輕喃,手在腰間一摸,摸出了雪亮的匕首逼近我。

我抱着肚子往後退,三個男人就守在三方,我似乎,無路可退。

“要怪,就怪他愛你。我愛他。”

“你喜歡他什麼?沒錯,他愛我,又怎麼樣,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再跟他有什麼?爲什麼你聽不懂了,你這樣子,怪不得,他不愛你,我有我的上官雩,我心滿意足了,”我不能再退了,下面,就是蔥鬱的青山。

“米如玉,你搞什麼?”樓破邪的聲音傳來。

米如玉一驚,轉身看了,臉色都煞白了。

“你這個瘋子,”他冷厲地說着,小心地走近,“不得傷害她一根寒毛。”

“我不是瘋子,我就是喜歡你。”她大聲地叫着,逼近我,“我要讓她死在你的面前,看你會不會心痛,你傷了我的心,我也不會甘心的。”匕首朝我捅了過來。

樓破邪撲近,去搶那匕首。

鋒利的匕首劃破他的手掌,血流如注。

我不能害怕,我要往一邊走。

米如玉不甘心地大聲地叫着:“殺了她。”

三個家丁就撲了過來。

樓破邪顧不了那麼多,狠狠在甩了米如玉一巴掌就來救我。

就他一個人,這些人也斷不是他的對手。

我嚇驚恐了,手抓得有些輕顫,抓住他的衣服。

可是米如玉的瘋狂眼神,讓我知道,我得離她遠一點,如我所說的一樣。

樓破邪輕輕地說:“不要怕。”

我舒了一口氣,覺得頭好痛,扶着崖邊的樹喘着氣。

或許米如玉說出了他的心裡話,他有些不敢看我。

那領我來家丁爬了起來,還想再掙扎地攻擊。

樓破邪走過去一腳把他踩得動不了。

他轉身看我,卻臉色大變,叫着:“初雪,小心。”

我也驚懼,可是太慢了,米如玉悄悄地爬了上來,奮力一拳打我的肚子,我怕傷到孩子,竟然放手就護着,用力一推,我如斷線的風箏一樣,整個人就往下摔了下去、

沒有了感覺,就覺得什麼也抽離我一樣,我不想死的,我的上官雩怎麼辦?

崖上的黑影也一跳,朝我撲了下來。

我是樓破邪,在我小的時候,我母妃出家爲道。

只留了我一個人在皇宮裡,那時我姨在宮裡還算是得寵,並沒有多少人會對我怎麼說。

無論怎麼說,我還是一個皇子,身份上的不同,表面上,是很多不敢說的。

可是私下裡,我就不知道了。

說我一生下來,就帶着煞氣,所以我叫破邪。

我還小,什麼也不知道。

可是皇宮裡的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的,除非我什麼也不要懂,一輩子平平淡淡地下去。

而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可是我看到,太多太多的事事非非,他們總是欺負我。

我哭得很慘,後來,我跟宮遷裡的武師學武藝,我才覺得,力氣有個地方可以使了。

我也有了一些生活上的嚮往。

每天的生活,如此的枯燥,就算有時去向我的親姨請安,也是恭恭敬敬的,不能出一點的差錯。

我學會了沉默,沉默就不會讓人注意,我看到,好多出風頭的皇子,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有些甚至只是父皇多稱讚了二句。

我哀沉,於是,我格守着本份,學會了很多的東西,也學會了,將所有的話都藏在了心裡,慢慢地,我竟然忘了,要怎麼表達。

宮裡的公公和宮女,沒有一個對我有什麼評價的,談到七皇子,也只是哦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可是,後來寧妃染病,皇上讓她去了冷宮。

還有那小小的娃兒,她幾乎是跪着求我,要我好好地照顧小十七。

我看着那小人兒,看着瘦削的姨,我重重地點頭。

從此,他們就是我的責任。

可是,我並不知道,寧妃入了冷宮後,病卻是一直沒有好。

而十七,也是我的弟弟,我得照顧他。

我學會到強壯,我的出色,讓父皇很滿意。

而我也知道界限在哪裡,所以,我一直沒有逾越本份,倒是沒有引來多少人的側目。

我的身邊,有很多的宮裡的心腹,我冷眼旁觀,我討厭虛僞的宮中。

我覺得,該出家的,不是母妃,而是我。

所幸我的自律和得寵,讓人不會打主意到我的頭上來。

我也知道,要怎麼樣來保護自己,一刻也不能放鬆。

其實我很累,我覺得自己像是拉滿弓的弦一樣,我不知道我還會撐着多久。

我奪華麗而又虛浮的皇宮,早就只能嘆息了。

冰冷的,沒有一絲味道的,才二十二歲,我竟然覺得蒼老了,每天的事,都是千篇一律的。

我就是閉着眼睛走,也能將我的崇閣宮裡倒着走幾遍。

我很冷,都是這麼說的,其實,我很是寂寞,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繫於除了看書,就是練武,我很少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也早就到了納幻的年紀,可我竟然不想任何一個女子加入到我的生活中來。

於是,我一直拒絕着。

那天,我帶着十七看寧妃,在宮裡,只要是妃子,不得是姨,還是娘,都不能這樣稱呼的,只能呼之爲妃。

十七很怕,竟然不敢進去,我就帶着他進去,他怯怯地站在門口。

我才走近,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寧妃娘娘好幾年了,一直不曾好過。

那老嬤嬤在一邊打盹,她們在午睡。

我忽然聽到如天籟一般的聲音,是從後樹木中傳來的。

我覺得奇怪,於是,從那虛掩的小門出去,我看到了一個女子。

靜靜地坐在樹底下,只是二片葉子,就吹出了曲子。

那衣服,卻是一個宮女,我想,這宮女好是大的膽子,這必然是寧妃的宮女,在這裡吹,豈不是吵着寧妃。

她吹得很好聽,我聽得有些入迷。

或許是因爲這些欣賞,所以,我板着臉,我冷冷地說:“喂,你這個宮女,怎麼在這裡?”

她一下轉身,那眼中,還有着驚恐,那純淨的眼裡,如蔚藍的天一樣。

她頓了一頓,眼中就沒有了害怕,她不緊不忙地施禮,我問她是誰。

她輕淡地說:“我是倪初雪。”

倪初雪,這個名字,倒是不錯,而且反應也不似一般的宮女,唯唯諾諾的。

我還是冷若冰霜的說她,叫她要盡力盡力地侍候好寧妃。

我不想十七的母妃,有什麼畫。

我成長的時候,就沒有母妃在身邊,孤寂的味道,我怎麼會不知道。

摔痛了沒有人會爲我心痛,孤單了沒有人會陪一陪我。

我總會一個人走過來,學會了隱藏着所有的一切,我並不想自己最親的人受一些傷害,我渴望有親情吧。

我的幾個兄長,是沒有親情可講的,表面上和氣地笑,更多的是笑裡藏刀。

我以爲,我就這樣了過去了,可是,後來探子告訴我,太子和一個叫倪初雪的人走得很近。

我覺得奇怪,卻也不去管,這是太子的私事。

而我那裡,就對她約莫有了一些印象。

154樓

我其實也知道一些事,林美人讓這宮女和宮廷畫師林珣畫畫。

聽說,這個宮女很聰明,躲過了一些事非。

我冷笑,暗付,這宮女大概想飛上枝頭吧。

可是那一天,我到了冷宮,卻是我最親的人寧妃欲死了一般。

我很生氣,我怕,因爲我從來都是一個人,我不想,再失去更多的親情。在宮裡,有一份牽掛好過孤單寂冷。

我打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偏在一側,我還不解恨,我將她重重地一摔,那骨頭的聲音,似乎我也聽到了。

我要殺了她,寧妃在受苦的時候,她在那裡呢?

我什麼也沒有去想,我只覺得恨,我怕寧妃也要離開我了,多少,她和我母妃是有一些相像吧。

宮裡的御醫都無濟於事,怎麼辦?

她說,請上官雩,我一驚。

更覺得奇怪。

上官雩是天下第一名醫,也跟皇宮,沾上了一些關係,可那人極是孤傲,目空一切。

要是能進宮的話,寧妃也不必住在冷宮。

她卻說:“秦淮的倪初雪。”

她是有些傲骨之人吧,她的眼裡,寫着掙扎的情緒,也有着憐惜。

我在那一刻,有些覺得後悔了,可是,無事於補。

令我驚奇的是,上官雩真的進宮了。

救治了寧妃,而且,他和倪初雪的關係,像是很不一般,他總是看她。

而她的眼裡,有抹對我的恨。

我說過幾次,叫她要格守本份,她眼裡有些不屑。

她大概不知道,本份在宮裡來說,也是一個活命的話。

有人送來了一幅畫,畫的是她。

那恬靜而又輕笑的眼神,帶着溫暖,我竟然,很喜歡。

我給吸引住了,我看到上官雩眼中的那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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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倪初雪畫了一幅畫,就放在窗臺,那陽光,淡淡薄薄的,就照在那裡。

畫的是天珠,多美啊,她真的好有才華,宮廷裡的畫師,好些都沒有她畫得好。

一筆一筆,多特別,多是神似。

那毀了的天珠,而這幅畫,像是真的一般。

我想,這畫,她必是送給上官雩的吧,他們總是在一起,我一點也不喜歡。

她回來了,我想折折她的傲氣,要她知道,什麼是主子,什麼是宮女,一個宮女,萬不可能帶着那樣的傲氣。

有人敲門,她去開門的時候,那是一個絕色光華的女子,有些輕挑地看着我。

這女人,有什麼出色之處呢?這般地看我。

我聽到她叫倪初雪姐姐。

我討厭她的眼神,我冷厲地挑她的毛病,發覺用懲罰她來讓倪初雪難過,讓我有些興奮。

我還撕了她的畫,那聲音響起,我看到她眼中的傷痛。

我不喜歡她的眼,總是帶着笑和自在,暖暖的。

而映得我,太冷太冷。

我爲什麼,總是喜歡打壓她呢?我不知道。

我竟然眼神總是喜歡跟她打轉,她做什麼事,都好認真,她畫畫的時候,那眼中就只有畫,什麼都不會存在。

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很多人說,我比我母妃還好看,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很多人,看我一眼,就不捨得移開眼神一樣。

而她不會,她總是畢恭畢敬地對着我,可那眼裡,還是驕傲得很,那肩頭,還是立得直直的。

爲什麼對上官雩可以那麼好,我想折了她的翅膀,她的溫暖讓我太渴望了。

後來在玉瓏宮裡的,我看到一幕幕無聊的戲。

那個笨女人,竟然不顧一切地幫着殷梨香,也不怕別人一個狠心,就將她殺了。

我想,事情沒有那麼快完結的。

於是我在暗處坐着,看着她擦着地板,她很難過,卻不像是爲自己受到懲罰一般,而是一滴一滴淚地落下,我心裡,暗暗地痛起來了。

她妹妹就要高升了,她不高興嗎?多麼與衆不同的女子啊。

她看到我的時候,甚至有些恨。

我想跟她說說話,她很傲。

一個太監砸了花盆就跑,很快,很快,真的很快就有人來抓她定罪了。

她又輕笑,似乎,一切都知道一樣。

我出面,護了她。

我最忘不了她說的那一句話:“翅膀,斷了,再重生,怕的是,連飛的勇氣都沒有,就困住了。”

我是不是,也讓宮給困住了呢?

我並不想變成這樣子的啊?

她的輕笑,她的冷笑,她的桀驁,她的怒火,在我的心裡,交替了一夜。

我知道,她恨我。

我對她的討厭,已不知不覺變成了注重她,變成了,喜歡她。

我不應該這樣子,多年的自律,慢慢地在打破了一樣。

可是我已經迷糊起來了,我想接近她。

我有些喜歡她,我不曾喜歡過什麼人,這就是喜歡吧。

因爲我想知道她的一切,而且,我想要她平安一些。

這是我在宮裡二十二年來,第一次的喜歡。

其實,我更喜歡看她畫畫,那種神態,那種美麗,總是讓感嘆。

平凡的樣子,而不平凡的才華。她瀟灑,她自得其樂,這是我在宮裡,一直是沒有看過的。

她一見我,眼裡就寫滿了不甚屑和氣恨一樣。我竟然覺得,恨也好吧,總也是一種特別的。

她吸引了我,她的聰明,她的才華,她的自在,她的快樂,她對我相貌上的優越,也沒有另眼相看。倪初雪三個字,就進入了我的腦中。

我卻不知道,以後和她糾纏那麼久。

動了的心,再難以平復。

這個笨蛋,居然三更半夜還去那裡。

她沒有聞到,不同尋常的氣息嗎?空氣中,帶着蕭殺的冷息。

她一點也不知道,她看到了那亭中的人。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我不知道她要往哪裡逃,我不想看到她半夜私會的罪名。

於是,我伸出了手。

她大概嚇怕了,只是看着我。

她身上的氣味,好淡,好清,我很喜歡。

她好瘦啊,她的腰,我幾乎二手就能環握着。

後面追的人越來越多起來,我就單手抱着她走起來。

其實我轉了一個圈,我居然想提着她的腰,走遠一些。靠得很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是那麼快。

可是目的終究還是要到的。

她第一次說,謝謝我。她本來是討厭我的,可是事非分得很明白,我欣賞這樣的女子。

我雖然不作聲,可是,我心裡高興極了。我想,她那麼聰明,經過了這一次,應該學會一些吧。在宮裡,不是什麼話,都能相信的!她只是太純真了。

可是她也很氣人的,在寧妃那小院裡,她看到我,總是不理不睬的,連看也不屑看一樣。

其實我經常來,我又不想讓人看出什麼經常在寧妃那裡也會惹來閒言閒話的,就在暗處看着她做事。

她擔水的時候,我很想幫她。不管做什麼,她都會努力去做,我知道她本是一個小姐,沒有怨天由人,也沒有悲哀,很不錯。她總是淡淡的笑,又淡淡的愁一樣,一個小小的發現,都會讓她驚喜。

每一次看她累得不得了,我心裡不好過。

還是忍住了,我想讓她到崇閣宮裡去。至少在那裡,她不會吃苦。

這是我二十二年來,最想做的事。而她,居然和林珣去畫黃山。就連上官雩也去了,我氣惱得很,可是我又不能去抓回她。

我不知道,我氣得是什麼?她還跟上官雩一起幹什麼?上官雩都要和玉貞成親了。

她不過是一個宮女,而我小看了她。

寧妃看出了一些我的心思吧,讓她到我的宮裡待着。

我興奮起來了,可是,她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也沒想過要讓她做什麼事?就是看着,也能安全一些。

我越來越是喜歡看着她,她感覺到了什麼,她有些躲着一樣。

喜歡上了這種淡淡而又滿足的滋味,是在皇宮裡,不曾有過的。

喜歡和她在書房裡,她越縮越小,然後也忍不住拿起我的書看。

後來也就不偷偷看了,光明正大的攤開坐在地上看着,我怕地氣,讓人又鋪了毛毯。

我想,我爲她沉迷了,我見不到她,我就難過。

我想告訴她,可是,我終是說不出口。那天她看畫,我就暗喻着,可惜的是,她不去看。

那天,她跑出去等上官雩了,她居然跟他抱一起。

下雨了,她很生氣。

我也很生氣,我質問她,她氣得居然還跳了起來,我就追着她走,在那河邊,在那雨絲中,我順從了那心的呼喚,我吻住了她。

結果是,掉下水裡去了,好心還換來她的一踢。

顛覆了我所有的自律了,我追,她跑得飛快。

我沒有罰她,因爲她跑到了崇閣宮裡的門口。

那一刻我感到了她的無奈,心在隱隱地痛着。倪初雪,你能瞭解我嗎?倪初雪,爲什麼你吝於給我一個微笑呢?

她怎麼知道我寵着她呢?叫她剝瓜子,就是不想讓她忽視我。

而她倒好,還氣乎乎的。

手指放瓜子在我的手心,那種感覺,特別的好。

她很怕耶律重一樣,急急地就走了。

後來我看到太子也走了,耶律重的眼神,還有些掃來掃去。

我覺得,他們不簡單。

事實如我所料,倪初雪是在黃山所認識耶律重的。

她的一番作爲,變是她啊,我想,換了我,也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

我又怕,耶律重對她的興趣太濃了。無論是誰,都能看得出來。

她跟我發脾氣,因爲上官雩。

她不知道,我心裡多難過。

耶律重的到來,是來示威嗎?是欺我燕朝無人嗎?

父皇我不想多提,可是,我不想耶律重在燕朝橫行,要是太無事,他就總會想着初雪。

而且他還會去調查很多的事,包括軍力等。

我夜裡去行刺他,很驚險的事,我從來不讓身邊人知道,畢竟,我都信不過的。

那天晚上,耶律重受傷了,而大遼帶來的高手,包括耶律重自己,也不是好惹的,我受傷了。

我回來的時候,她睡得好安詳,我覺得,心都暖了起來。

可我還是不想讓她發現,知道得多,對她沒有好處。

我硬着聲音叫她快走出去,細心的她發現了有些怪異。

一手按我的肩,讓我痛得輕叫出聲,她竟然就掀開我的衣服要看怎麼回事。

看到了我的傷,看到滿衣服的血,她淚水在打轉着。

什麼傷,都不重要了,離得好遠。

155樓

輕輕地上藥,讓我覺得,她就是我的親人,最親的人,一個我能相信的人。

我能相信她嗎?倪初雪,不是我能不能的問題,而是,我一直很相信她。

我是看對人的,倪初雪很小心,而且很關心我,書房裡,細細的關心和伺候,有她的相陪,我覺得痛得很值得。

她知道我是刺殺耶律重的時候,她那奕奕光采的眼神,和她認時勢,她美麗的,比星子還要燦爛。

她懂很多,而且,她比好多的女子都明白,有國纔有家。

她也是一個熱血的女子啊,我笑,我想一輩子都受傷了,這樣子,她可以照顧我,可以跟我談心,可以,自在地面對我。

後來,我帶她出去,帶她去騙耶律重。

她從愕然到了明瞭,在馬車上的種種,我到現在,我永遠都記得。

她的俏皮,她的可愛,她的笑容,印在腦海裡,誰也比不上。

要說美人的話,皇宮裡最多了,什麼樣的美人都有。沒有一個人及得倪初雪一半。

多美啊,她笑,她鬧,她給我上藥。

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我總是尋求着她的身影,我喜歡看她睡在我的牀上,她心痛我,幫我瞞着,也不告訴誰。

書房裡,靜靜的相依,她的眼神,讓我晦澀的心,都變得躍然起來。可是,潛逃的上官雩居然進了宮裡,就混在一羣工人之中。

於是只專心於我的初雪,又開始若有所思了。

我看到了,那一瞬間,我的心實在痛得很。

我很想殺了上官雩,反正,他不過是一個“工人”。可是我怕,我竟然怕她會很難過。

我寧願自己難過好了,她回來,在假山邊對水理妝,還自在地笑着。

她知不知道,她的笑,像是一把刀,把我生生地刺進去。

不過是一個宮女,可我很尊重她。

我不想,讓她恨我。

耶律重相請,我帶着她出去,她似乎若有所思了。

我抱她的時候,她以爲是正常吧,其實,我緊張得手都顫抖着了。

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耶律重的面前吻她,親她,抱她,說她是我的。

爲什麼,她還是不懂呢?

她不喜歡我,我不明白,無論哪方面來說,我都不會低於上官雩,她爲什麼不會喜歡上我,而且,面對上官雩還會有重重的困難。

可也是說不清的,不是嗎?美人無數,我也就只喜歡上她了。

我喜歡看她吃東西,像是貪吃的貓一樣。

我挾什麼,她吃什麼,可是,那眼神卻是看着某一盤。我明瞭她的心意,偏就不挾,她用力的嚼嚼,當我成就了她的意願,她笑得,眯起一眼。

到最後,她才發現我沒有吃,有些抱歉地笑,再給我張羅。

去外面吃飯,回來的時候,我又吻了她。

她醉了,她也不是很清楚。

那可憨的神態,嬌美的女兒家氣息,比天地之間的所有,還吸引我。

我親她,我抱她,一切,都變得自然起來。

我想,初雪是明白的。

時勢在變化,耶律重的意思我也有些明白,無非是將初雪往我這裡推。

我不太清楚爲什麼?就算是初雪成了我的,而對耶律重又有什麼好處呢?初雪也明瞭一些,離我有些距離了。

叫若風的女子糾纏着初雪,嚇得她掉入湖中去。

那水可是冰一樣冷啊,她說,是若風嚇她的。

二個無關聯的宮女,怎麼會認識呢?我知道倪初雪不會去招惹別人。

若風和太子之間的事,誰也說不清楚,總之是若風跟了玉貞,只是時不時地,還會到東宮去。

這斷然不會因爲太子約了初雪出去。

我也希望,能抓着她的手,讓她笑着走在上面。

我更希望,我能抓着她的手,她扶持着我走過去。就算是走上一段,我也是心滿意足的。我一個人在上面走了一會,孤寂得心都空空的。

我想,我不該看見倪初雪的,不該因爲她的不同,她的才情,而喜歡上她。

可這該死的喜歡,讓我禁不住自己的心,一直想要靠近,再近。

我想,縱使我再禁閉得黑暗如冰,她的一笑,或者是一個眼神,都會讓我追隨。

她熱得好厲害,我讓人照顧她,夜裡,她還一直叫着。

我抓着她的手,我撫着她的額,我好心痛她。

整夜整夜地,我守在她的牀前。

她喜歡花,我早早趁沒有人的時候,就採了一些放在她的窗臺。

她卻像是刺蝟一樣,張開了刺,刺得我鮮血淋淋。

她拒絕,我的靠近。

聰明的她,發現了我很愛很愛她。發現了,所有的人,都把她往我的身邊推。

可是,並不是我想要她這樣子的,我只想她快樂。

我已無藥可救了。

她的笑,她的生氣,都會讓我眷戀不已。

我對她說,初雪,我寧願你殘忍,也不要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什麼也看不完。

殘忍一點吧,不是那所謂的什麼朋友。

情是二相引的嗎?她也禁不住,一次次的親吻。

代表的是什麼呢?

我把心思放在追查若風的身份上。

卻發現,這個是大遼的奸細,太子留她在宮裡幹什麼?我不信,太子會不知道的。

而她,跟着玉貞,又恐嚇初雪,又想幹什麼?

初雪和耶律重之間,似乎有些關係。

他欣賞,他喜歡初雪。每一次都喜歡逗着她玩,她小老鼠一樣,總是縮着頭。

一直查到初雪的身世上去,種種的相像,還有初雪孃的種種,我發現,初雪有可能是耶律重的妹妹。

這也能理解,爲什麼耶律重把初雪推給我了。

他看出了我眼中對初雪的愛,把初雪推給我,是想要和我結親,再攻打我燕朝的時候,我斷也只是一個不出聲的人。

可是,他錯了,我喜歡是喜歡,而燕朝,還是燕朝。

國與情,我斷不會弄亂。

初雪也不會盲目到了一切不懂的地步,她的高傲,是耶律重少領教的。

她對權力的不屑一顧,也是我最喜歡的。

她斷不會由耶律重去擺弄她的人生。

那一次的腳傷,也沒有什麼大事。其實是我不閃躲,纔會讓自己受傷,所以,我順着心意再回到了皇宮。

就因爲,我想多看着她。我不想離開她,而她又不願跟我一起去。

我想我的愛,有些怯懦,這是我二十幾年所養成的。

只要不舒服的時候,她就會很關心我。

過年之前,宮女是可以出宮的。

可是,我並沒有讓她出宮,她很生氣,可又不敢表達出來。

在我的身邊,蹭着氣,不是端東西放得很響,就是用力走得很響。

她想出宮,而我知道她出宮想見的是誰,她心思裡,有幾轉彎,我還不知道嗎?

看她站在樓閣之上,我多難受。

她生氣和眼,嘟起的脣。

我想如果是她向我撒嬌多好啊。而她是想要出宮相會。

我讓她去,我不想讓她難過。

看她像是歡快的鳥一樣往外衝去,這宮裡的一片天,是真的攔住了好多人啊。

我站在那裡一夜,她回來,似乎覺得有些對不起我一樣。

丫頭的心裡,就沒有發覺,爲什麼要對不起嗎?

她是一個膽小鬼,一個不敢面對我濃厚之情的膽小鬼。

生病的那幾天,她細心地照顧我。

她想找出一種能舒服相處的方式。倪初雪太善良,很多的知道,她都當作不知道,因爲她不想傷害我。

可是,動了的弦,再難平復。

我送她小狗的時候,她眼中的驚喜和笑,我想把夜裡的星星都摘給她收藏起來。

只爲這一笑,什麼也值得了。

她想叫那隻小狗叫七七也好,叫樓破邪也好,我由得她,只要她高興。

那是什麼也比不上的禮物,她是值得我喜歡的。

我帶她去出宮,那種感覺,特別的美,自在地拉着她的手,在人羣中穿行着。

她笑得像是孩子,她看着那一盞盞的花燈,眼兒半眯,看着上面的繪圖,一次一次地讚歎着那精細。

我卻只癡迷於她的手。

她拉着我的手去吃蘿蔔糕,她怕我吃不慣,還塞了進來。

淡淡的香味,配着她的笑,我嚼到了幸福和快樂的時候。

我想時間就停在這裡,再衝動一些,我會想拉着她私逃,我喜歡上了這平民一般的生活,沒有太多的防守,有她的相陪,無論是宮裡,還是宮外,我都高興啊,而她是一隻鳥,一隻想飛出皇宮的鳥,我想帶她走,終究,還是沒有。她不會願意跟我走的,她身邊,有很多的人,要牽連着,她是善良,她不是軟弱。她勇敢去面對生活,她說,再難,也會過去的,這麼難,以後做什麼還怕嗎?她笑笑,等待時間的過去。

我就癡迷在她的這一笑之中。

燈會裡出現的黑衣人,想傷她。

可卻是試探我的,耶律重還是不放心我,我也得讓他見識一番,我燕朝的人,也不是好欺的,我抓着初雪玩得很瘋。

因爲我很高興,她嚇壞了,可一下又好起來。

氣呼呼地看着我,煙花升起時候。

她所說的煙花,讓我對很多事改變了看法。她說它曾經美麗過啊,讓那麼多人感嘆過,它生命的光華散發着,已經足夠了。人家說,煙花是寂寞的,因爲,只能在黑夜裡一閃而過,就結束了。可是,煙花絢麗過,比起好多東西,它也足夠了。

我在宮裡,墨守成規,一成不變,認識倪初雪後,她改變了我的看法。

我一直讓人去查邊關的事。可是,她到林珣的畫宮裡去畫畫了,她好擔心,連看也不敢看我,怕是傷害我一般。

她和上官雩在花園裡相吻,我都看在眼裡,初雪,真的很掙扎了,她對我,不是沒有情的。

懲罰她,她都可以想成另一種解壓法,她總是讓我驚奇。

我並不知道事情來得那麼快,想她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初雪生病了。

我也沒有多想,就過去了。

結果一室的異香,我覺得不對勁,就將那香給摔倒在地上,香一下就更濃了。

我看到了初雪躺在牀上,臉紅紅的,眸子半合,像是不舒服而又呻吟着一樣,單薄的衣服,露出了好多的春光。

鬼使神差,我走了過去,我摸着她的頭,好燙好燙,我腹內也升起了一股火,燙得我手指發抖。

我最喜歡的人,就在牀上看着我。

我眼有些紅了,腦子時掙扎着,初雪,一次次地讓人推到我的身邊,她知道嗎?

我不想傷害她的,可是我喜歡她。

我將身上的衣服,都解了下來,我親吻着她的脣。

解開她的衣服,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

她吃了媚藥,而我聞了房裡的春藥。

我愛初雪的,我抱着她,我一次次地進入她,我知道,這一次,我徹底地完了。

初雪會恨我的。那種恨,是最痛最痛的恨。

我吻她的時候,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和她的吻和在一起,情慾一次一次地將我們都顫抖着。

她手輕輕地抱着我頭的時候,最後的溫柔吧,所有地不顧一切,都在今夜發生,我和她,沒有明天了。

原來,情慾的味道如此的好,我一次一次地要着她。

在她的身體裡馳騁,那時我想,就讓我死在倪初雪的身上,我也身滿意足了。

當一切醒來之後,我看着她。

她空洞的眼裡,什麼也沒有。

她穿着衣服,連鞋子都沒有穿就往外走了。

第156樓

我追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太子,還有若風。

真巧啊,我又氣又恨。

可我不知要說什麼?畢竟,得到初雪的人,是我。而太子呢?是成全了我呢?

我冷靜下來,我知道這是爲什麼了?

初雪在宮裡,我勢必不能在了。

而邊關,號角已經吹響。

父皇是有意讓太子去邊關,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密函。

他問我,願不願意做皇上,我把那封信給燒了。

如果我在皇宮裡,我就會對着初雪,我哦天天晚上去找她,可是,她都是避而不見。

她好脆弱,她好讓我心痛,可是,她不讓我靠近。

或許吧,我離開,對誰也好。

太子想我離開,而又怕我到時重握兵權,於他不是一件好事。

初雪,就必須留在宮中,那些天,他對初雪很好,善良的初雪,怎麼會知道,這一切,是一個一個的局呢?

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喜歡上她。

而我在宮中的地位,又足以跟太子爭皇位,大多的臣子,都屬意與我。

宰相的千金什麼的,見過一次,我也不記得長成什麼樣子。腦裡,全刻畫着倪初雪。

邊關不能再等,我決定出徵。

這也能在初雪不再見到我,我讓她快樂一些。

在出宮之前,我又來到了她住的地方,我知道她不會見我,我就站在那宮廊下,我聞聞她的氣息,也就足夠了。

她半夜喝水,她的不對勁,我發現,她中毒了。

顧不了許我衝進去,點了她的穴,給她放血,吸血,她一手緊緊地抓着我的衣服。

我知道,初雪對我,並不是無情的。

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註定了,就不能在一起。

半夜去找御醫,該死的,還給我慢吞吞地走,我不想初雪多痛一會,抓着那御醫就跑。

要用各種藥和水來逼毒。

半夜裡,這裡熱鬧得很。

再一次吧,我親親她,我撫觸她,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記在心裡。

去邊關,不知是死,還是活。

等她醒來的時候,我希望她會過得更好。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那麼喜歡倪初雪,就是喜歡上了,別無他法。

解不去,斷不了,世上就只有一個倪初雪,讓樓破邪喜歡着。

準備了好幾天,終於要上路了。

再一次我看着這皇宮,她在高處朝我揮揮手。

我的心暖了,初雪,謝謝你,帶給我對生活的熱烈,把我的熱情,把我的熱血,也追了回來。我會拼盡全力地在邊關抗敵,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拼到最後。

我要保護你的笑,保護你的安全。

我不能告訴她,她就是大遼的公主,不要她煩憂,更不想,惹起別人對初雪的懷疑和傷害。她有上官雩在,一定會快樂起來的。

沒有我,她也不會不知道要哦怎麼做,她太善良了,她明明是心動於我的。

可是她對上官雩有承諾,有喜歡。她又覺得傷害我不對,她的煎熬,我都看在眼裡。

在邊關,比想象的還要難啊。

每一次的出戰,兵力的懸殊,打起來都很吃力。

我看的兵書雖然多,可是,一打起來,可不是紙上談兵的事。

所以,我失敗了好多次,然後,我又站起來,學會要如何處置,如何反攻。

也有贏的時候,天氣慢慢地暖了,大遼攻城的那一戰,好幾個大遼的將軍圍着我攻擊,好幾把刀,都確在我的背上。那一次,我傷得很重,重得我都覺得天都要黑下來了。

我好累,我想着倪初雪的笑,離我越來越遠,我一直叫着,初雪,初雪,沒有迴應我。

她不應我,她抱着腦袋叫,我恨你。

我好累了,我想休息。

可是有一個聲音在罵我:“樓破邪,你這是算什麼?你叫倪初雪幹什麼?是你的嗎?倪初雪是我的,我上官雩的。樓破邪,你不是要跟我爭嗎?你站起來啊。你挑動了倪初雪的心,她告訴我,她對你心動了,樓破邪,你睜開眼睛,我要讓你看看,我是怎麼娶倪初雪的。”

一聲一聲,是談到了初雪。

我又輕喃着:“初雪,初雪。”再看她一眼,我可以永遠地閉上眼睛了。

“倪初雪說對你心動了,你聽到了沒有,你這個懦弱的男人,爲什麼你跟她說,你喜歡他。”

誰一直對着我的耳朵吼着,連靜也不敢給我。

我聽到他說,倪初雪她對我心動了,是真的嗎?我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上官雩的臉。

初雪呢?初雪在哪裡?爲什麼他一直跟我說初雪。泊泊的淚,在心尖裡竄過。

我無力地又想合上眼,上官雩又咬牙切齒地叫着:“你把我完整的初雪賠來,你才能睡。”

“初雪。”我哦輕輕地叫,淚模糊了我的眼。

“別給我裝死。我上官雩的手裡,不允許有死人。我要跟你好好地算着一筆賬。”上官雩狂傲地說着。

我眼四處尋找着,時不時初雪來了,我不能這樣子,我要站起來,不讓她看到我的傷。

“賠我的初雪。”上官雩眼紅紅地叫着。

我腦子裡,慢慢地有了點清醒。

“初雪在招手。”我輕輕地說着,初雪在滿是陽光的草地上,朝我招手,輕輕地笑着,叫着:“樓破邪,你快來啊,你來啊。”

我幾乎要跟着去了,上官雩抓着我的發,怒叫着說:“樓破邪,你別做夢了,倪初雪在宮裡,她心裡有你,你得把我的倪初雪賠來了。”

他說完的時候,爲什麼他也哭了。

我哦醒了過來,沒有在沉迷。

終究那個初雪,是迷糊中才會有的,而現實中的倪初雪,她不會再對我笑了。

我傷他,傷得很深。

連我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她的眼睛,怕她眼裡的傷。

她臉上的笑容還在,卻是那樣的哀愁的。我深嘆,現實,終還是要去面對的。

上官雩氣恨地看着我說:“樓破邪,你這樣奪了我的初雪,你就像一閉眼走了嗎?豈有那麼容易的事?你得給我活着,守衛着燕朝。”

“對不起。”我苦澀地說着。是我插入了他們之間,因爲我貪戀初雪的美與笑。讓上官雩受不少的苦。

明明他和初雪一起的,是我太過貪心了。

“對不起有個屁用。她心裡已經有你了。”他有些悲哀,狠狠地說着。樣子也很不好,滿臉的滄桑和糾痛。看到那一晚的事,傷了初雪,也狠狠地傷了他。

我不知道爲什麼他打了初雪一巴掌,可是他眼裡,明明寫着愛初雪。我想,很少男人也有如此大體的。

他圓瞪的紅紅的眼看着我說:“你知道你這混蛋做的是什麼事?明明你傷害了她,我氣瘋了,她居然跟我說,她不恨你,叫我不要怪你。我氣得就打了她一巴掌,爲什麼樓破邪,在我的面前,初雪總是迷濛了,可是,她又心動於你。可我不能放棄,我是什麼也不如你,可我的愛,我不能獨佔着,我哦教導她,不斷的包容她。我就是不想放棄他,卻敵不過你的短短出現。”上官雩坐在一邊,有些苦笑。

一談到初雪的事,我頓時清醒了許多。

身上的痛,似乎也變得輕多了:“說吧,我想多聽聽。”

初雪這傻丫頭啊,她早就動心了嗎?可是,是我錯了啊,爲什麼要貪戀呢?讓她沒有快樂,也讓上官雩沒有快樂。

我對上官雩是沒有什麼好感的,而且,我收到京城裡的消息,上官雩是昕婦人生的,我有些羨慕這個人,可以自在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那一幕不堪入目的皇宮鬧劇,也就是一個人所造成的,那就是我的父皇。

我始終,不想怎麼去看他,不違認,我是不屑。

上官雩不做皇子,我也能理解,他本就是一個狂傲的人,入宮也不肯。

可是爲了初雪,他可以進宮,他可以屈就,而且,他可以包容。

我想,換了我,我不如他,我做不到。

“對不起。”我輕輕地說着,全身的力氣像要抽光了。

他冷笑,瞳孔看着我:“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我討厭你們宮裡的人。”

是啊,連我也討厭我自己呢?

“所以。”他頓了頓又說:“你得給我活過來,不然的話,誰來保護燕朝,初雪呢?她心裡有你,你得護着燕朝,要是耶律重進來,你可以知道,局時初雪一直到真相,她會多難過,局時弱朝的人,會怎麼去看大遼的公主,混在皇宮裡做宮女,是奸細,是賣國賊?”

他也知道了啊,保護初雪。

是的,一定要:“我會活着,你給我上藥。”

我知道他的醫術,出神入化,緊緊地咬着牙關:“我不會叫一聲痛的。”

“這纔是燕朝的好男兒。”他取出小刀在火上烤着:“該算的賬,還是要算,並不是我會把初雪讓給你。”

那次,我哦暈迷了三天,卻是一直沒有放棄,我想要是初雪知道這樣,也會嘲笑我的。

再醒來,軍隊就一直往後撤,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誰也不怪,只怪自己無能爲力。

第四天,上官雩來給我上藥,我問他,爲什麼要來邊關。

那初雪呢?怎麼辦?

“你以爲,皇宮容得下我的存在嗎?”他清淡地說。

我有些苦笑,這倒是真的。

“初雪,太子會幫她的。”他輕淡地說着,可是我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痛。

我執意要知道:“我不會讓你在我的軍營中的,下午我就讓人把你送回京城。”可以加深的送,就是押送着。

他緊抓着藥:“樓破邪,你直接問就好了,事到如今,我有什麼不能說的,樓家的人,都是混蛋。”他大聲地罵着。

他想,罵得可對,樓家的人,都是混蛋。

“太子不允許初雪出宮,而且,初雪在宮裡有那麼多的牽扯,你想要把她活活地撕成二親嗎?我從來就不想要初雪難過,你要初雪難選擇,我便替她選擇。”他眼眶有些紅了。

“可是初雪會難過的。”想要這樣,我的心有裂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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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在宮裡,要承受着多少的苦與痛啊。

早知如此,還不如我不要認識初雪,我寧願一個人百年孤寂好了。

合上的眼,有些溼潤。

他沒有說話,可是上藥的手,卻有些僵硬。

我知道他其實很在乎,好吧,宮裡離得那麼遠:“我們都要好起來,把大遼給趕出去。只爲要有我在,我絕不會讓耶律重傷害了初雪。”

他悶悶地說:“是的。”

於是才過了幾天,我就提着大刀和將軍去阻止了大遼過南水,扯痛了我的傷口,可是我還是一直不放棄。

我們贏了,大遼終於是不習水戰,阻止了他們過南水,可我也沒有力氣了,趴在頭上,任它行着。

上官雩騎馬而來,就在我的面前擋着將士的面怒吼:“樓破邪你是不是找死,這個時候,你居然出去,要是扯開了傷口,非得十天半月纔好。要是再一刀,你就直接去見閻王。”

他罵的我一點面子也沒有,我卻感到了一種真摯的情分。

我的哥哥們啊,從來沒有一個這樣關心過我的。

如今就算我在邊關,他們不會關心我受傷多深,會不會死,只會想着,到時候,兵權落在誰的手上,要是一輸了,就得快些而逃了。

我帶着笑說:“我把耶律重的人馬給打走了,一旦過了南水,這裡的人就極難平安,一旦過了,再踏下去,就會死傷更多。”

“那你的傷呢?”他叫着。

我長吐一口氣:“我還真不行了,上官雩我不知道我這一次能不能過去,你要帶初雪走。”不能留在那吃人的皇宮,會把初雪給吞噬的。

說完的時候,我眼前一黑,也不知道什麼一回事了。

只有我後面的人才知道,我後背,幾乎是血糊成一團了。

後來我才知道,上官雩用了幾天的時間,纔將我從鬼門關追了回來,

157樓

但是,他緊繃着嘴,不再跟我說話。

我想,我需要好好地養傷才能再戰。

大概是大遼的人知道了,我的二次重傷,終是熬過來了,上官雩功不可沒,大遼的人暗裡來綁上官雩。

我挺起身帶兵而追,就在南水追上。

耶律重在水的對岸看着我說:“七皇子,你何苦呢?跟我們大遼作戰,你遲早都是一個字,輸。而且這上官雩跟你爭倪初雪,值得嗎?”

我輕笑:“耶律重,你太小看我們了,不是他跟我爭倪初雪,她本來就不是我的。我既然到了戰場上,就是一個將軍,我會用盡我的全力來保護燕朝的每一寸土地,身爲戰士,就應該戰到底,戰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有今天就沒有明天。”

“倪初雪的身份,想必你們也知一二了吧,樓破邪,我把倪初雪嫁給你,以後你就是燕朝這土地的治理者,只是,臣服於我大遼便罷。”

他說得令我發笑,他是神嗎?不是。就算是,憑什要我聽他的。

我居然也有了初雪的輕哼之意。

“我燕朝,不是你說了算的,耶律重,我樓破邪要是早臣服於你,你的心機也就沒有白費了。”本來,是一個了不起的梟雄。

可是那些的算計下來,如何讓人看得起。他可以擺弄很多的人,卻無法擺弄每一個人的心。“有我樓破邪在邊關的一天,終不會讓你耶律重在燕朝放肆。”

“好,那你想救上官雩是吧,你把你的大腿給割兩刀,挑了你的腳筋。”耶律重殘忍地說着。

他又輕淡地說:“樓破邪,你可想好啊,只要上官雩死了,或是在大遼,倪初雪就會永遠死了心地跟着你,我大遼也不會虧待於你。還有一個就是你死了,什麼都沒有,值得嗎?”

這有什麼難的呢?我抽出了刀,看着他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是一個將軍,有今天,沒有明天,我燕朝的兒女,斷然不會是個怕死鬼。”

“對。”後面是氣震九天的聲音。

我的部下,一個個眼睛都紅了起來。

隔着南水,二方人馬的士氣完全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上官雩押在南水的中間,我看到押他的那些人,有一個還是一個大將。有幾個我卻是不清楚,上官雩一次一次地治好了我。

“樓破邪,你這條命是我救了,現在你得聽我的。”他大聲地叫着:“殺過南水,趕走耶律重這個狼子野心。”

“不就是二刀嗎?有什麼不值的。”我看着耶律重:“大丈夫說話一言九鼎,我斷可以砍二刀,挑了左腳筋。你把上官雩放了,既然你說倪初雪是你的妹妹,那你就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別讓你的妹妹傷心。”

“成。”他說。

我一咬牙,刀落下,砍在我的左大腿上,那種痛,幾乎讓我暈了過去,我還掄起了刀再砍上一刀。

痛念,將我全身的力氣都給抽走。

接下來,就是腳筋了。

大概是我痛得沒有力氣,後邊也不知是誰一拍我的馬,大刀只是輕落而下,血濺了出來。

我強忍着,我不能暈過去。

“放人。”耶律重揮揮手。

那幾個人解了上官雩的繩索,他又游水回來了。

我看到耶律重拉馬回頭,我才鬆了一口氣。

如果真要打起來,我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幸好,他走了。

我也從馬上滑了下來,幾個手下接住了我,大聲地叫着:“快擡七皇子回去。”

一高一低的,還是藍天,上官雩脫下衣服緊緊地包着我的左腿,眼眶一紅罵着:“你發什麼瘋呢?我的命焉能和你相比。”

“你的命比我珍貴。”我痛得只能笑着:“你可以救很多的人,不過只是砍了二刀,沒有什麼的,你還是可以替我治好的,可要是你走了或是死了,倪初雪怎麼辦?她會很傷心的。”“那你呢?”他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他的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我輕笑:“我不重要。”

慶幸的是,我的腳筋沒有事。

上官雩氣得直罵我:“你發瘋了,你就看不得我好是不是,你要是死了,要是不能走路了,人家會說上官雩是燕朝的千古罪人。”

我並不是這樣想的:“上了馬,照樣可以殺敵。”

“樓破邪,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我喜歡的初雪,我是不會讓給你的。”

我笑:“要是你不在了,倪初雪連恨我也恨得咬牙了,而且,她會傷心,知道嗎?有時候,我讓我爲她做一些什麼,我心裡纔好過一些的。”

“瘋子。”他低聲地叫着。

是的,如果他死了,倪初雪一定會非常傷心的。

我不想看到她的淚,我的傷,總會好起來的。

腳上的傷好得快而背上的,還是好得很慢。

隨着日子的過去,總會好起來,差不多的時候,上官雩就退到後線去治療現多的傷者了,一般的御醫大夫,也可以給我上藥。

沒有想到的是,初雪來了。

那天晚上是我帶人去攻耶律重。

結果令人驚喜的是,我的先鋒帶回了欲想放火的初雪。

我好驚喜啊,這真是讓我興奮的消息。

打開門,看到她眯着眼蹲在那裡,一看到我,那委屈的眼神,讓我心都飛揚起來了。

她可憐兮兮地看着我,我笑着,我覺得,心裡開出了一朵一朵的花。

她的腳受傷了,我抱着她去主帳那裡,讓御醫看。

不知要說什麼來形容我的心情,就是很興奮,比打了勝仗還要興奮。

倪初雪啊,一個精靈一樣的女子,一個在腦裡百轉千回的女子,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呢?

我聽說她死了,不過我一直不相信。

我真的不會去相信的,初雪怎麼會死呢?誰也不能騙我。我打完仗趕走大遼之後,我還想再見見她呢?哪怕她恨我,我也要見一見。

她說,她要陪着我,真不可思議。

簡直是做夢一樣,可是我並不是很快樂的,因爲初雪的臉上,總是若有所思。

她在想着上官雩,可後來,她也沒有去找上官雩。

我受傷的時候,她天天給我上藥,她的輕吻讓我一輩子都想戰下去。

可我不能自私,她是上官雩的。

雖然她說心動,那也是因爲我有今天沒有明天吧。

有她的相伴,是很快人的說,每次出去打仗,我都儘量讓自己不會受傷,因爲她看了會痛。

我好喜歡抱着初雪,什麼也不做,就是抱着她靜靜地睡。

睡夢中,她叫着上官雩的名字,她只怕是不知道的。

她縮在我的懷裡,叫着上官雩別走。

可是我還是眷戀着這些,軍隊打敗了大遼,於是,又到了城裡。再挑起戰爭的時候,初雪卻讓人暗裡擄走了。

我恨自己的無能爲力,帶了人馬去攻大遼,卻差一點就命喪在伏擊之下。

右大腿中了一箭,我抓着上官雩的手,叫他快些拔下來,我得去救初雪。

他打了我一巴掌,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讓人打過。

氣恨地還了他一巴掌,我怒吼:“快點,我得去救倪初雪。”

“你能救嗎?你也想她成爲罪人嗎?樓破邪,你的冷靜呢?你的自持呢?”他憤叫着。

我的冷靜不見了。

他頹廢地坐在地上說:“我把倪初雪都讓給你了,還不夠嗎?就是要你讓她開心,讓她幸福。我和她努力成爲朋友,很難,很痛,可是我會努力。在我沒有忘記她之前,我也放不下心來,你得養着傷,此事茲長,你想,耶律重擄了初雪,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初學也學會照顧自己了,她不是一個娃娃。”

我沒出聲,是啊,我不過是強擄了這份短暫的愛而已。

最有權利說話的,還是這個上官雩,他一直的退出,他不理初雪。無非是要初雪將心裡的那份內疚給壓下去,可是他夜夜騎馬奔路着,要將自己累得個半死,才喃念着初雪睡去。

爲什麼,我們都那麼愛初雪。

世上比她美的人,比比皆是,可是,我們只愛初雪。

愛她的可愛,愛她的小缺點,愛她的才華,愛她的認真,愛她的善良。一切的一切,都愛。就連她擺弄着頭髮,就連她皺着臉裝不開心,都很喜歡。

我想,縱使有一輩子的時間,也是看不夠她的。

治療了幾天的傷口,終於又好回些了,上官雩竟然混進了大遼,在混亂之中,他着大遼的衣服,混了進去。

我恨我自己爲什麼我是主將,我不能親自去救初雪。

我和她,永遠不可能是一條線的嗎?

斷不能和她一起的,要是初雪跟了我,那麼新上任的皇上,會懷疑我和大遼勾結着。

這於初雪,那可是致命的謠言啊。

我瞭解太子,其實他爲了權,可以不顧一切的。

順利的救出初雪的時候,我決定了,我得摒棄了這份愛,讓他們遠遠地走開。

可是倪初雪啊,固執的可愛女子。

竟然說我不要她了,她就到大遼去。

我怎麼會不要她呢?我就是不敢要嗎?她知不知道,我怕傷害她,可我纔不想讓她再回到大遼去。

而上官雩,又這樣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樣的。

緊抱着初雪,我又是慚愧,又是若有所得。

聰明的初雪也發覺了一些東西,雖然二個相處得無微不至,可是終究踏不出那條界線。

還有在城牆下我的退讓,她的眼神在問着爲什麼?我不敢看,匆匆地避開了。

皇上命令我回京城,這個命令,我知道是什麼意思,這當中,就是怕我投靠了耶律重,只要我不回,那就是抗旨。我一回去,那必然是收兵權了。

上官雩選擇不起,初雪夜裡哭得厲害。我緊抱着她,心在痛着。

其實這一次回京城,皇兄也想禁錮着初雪,而初雪,執意要跟着我,我知道,這不過是她的承諾,她是善良的人,她無從選擇,在戰場上,她成全了她初時的心動。

可是,她心裡終究是難過的,不管這世上的人,如何的批判初雪,如果沒有她的善良,怎麼會有我一段的溫暖呢?

我帶初雪慢走回京城,我早就打算帶着初雪去道觀了,在那裡,會好一些的,我那沒有死的母妃,就在我完成最後一件心願吧,幫我照顧初雪。

那一路上,一路上的恩愛和難捨難分,我忘了所有,我深深地吻着她。

回頭的時候,我的淚一直流,我沒敢去看初雪的身影。

對不起初雪,我不會再來接你的,我的承諾,只是要你恨我而已。

我會叫上官雩來的,一個主將,就是死在沙場上的,方圓百里,我不會再允許你和上官雩靠近。

我佔據了初雪的一段愛,其實,是施捨吧,初雪不忍傷害我,我是一個從小到大,就一直孤寂的孩子。

是她給了我一段美麗的往事,我會好好的記着,直到我倒下的那一刻。

不是初雪的情真情假,她做什麼事,都很努力的,而是我,佔有得太多了。

不是我的,這世事,時勢中,也註定了,初雪是不能跟着我的。

皇上的意思,嫁了公主到大遼,而且希望大遼嫁一個公主到燕朝,成就百年之好,我安能不知道他所說的大遼公主是誰呢?就算我不帶初雪回京,初雪都會莫名地在京城的。

我讓初雪上道觀,爲的是讓皇上知道,初雪出家了,不要再去打擾她的安寧。

他終究是不放過,還是從京城出發到了無情鎮子。

發生了雪崩,抵死不去接初雪的上官雩也受不了,和我快騎到了無情鎮。

我後悔得想一頭撞死在石頭上,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初雪不會這樣啊。

我沒日沒夜地搬着石頭,滿手是鮮血,沒敢叫停,我怕初雪在山頂上叫着痛。

很怕很怕,她的一聲,足以將我的心割成片片碎,如果初雪死了,我會在她的墓碑上,刻上樓破邪之妻,她希望燕朝會安穩,我會孤寂地守到安穩的時候,再跟她一起。

是上官雩發現了初雪,初雪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情,也忍不住了。

她也是愛上官雩的,雖然上官雩放棄她,將她推向我。她是埋不住這份情,我想如果我不是在風沙戰場中,初雪的選擇,也不會來得那麼快。

我在窗邊,看着她平安,我心裡輕輕地笑了。

看着上官雩抱着她,我一點也不難過。

本來,就不是我的,我要這樣想,一定要這樣想。

皇兄的發現,讓我和上官雩都知道了一個事實,皇兄不會放過初雪的。

初雪的身份,還有皇兄對初雪的那種清然快樂一直嚮往着。

我和上官雩來的時候就決定,要笑着對倪初雪,她永遠,不會是我們的了。

他說,他會等着,等到白頭的初雪出來。

我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太想念初雪了。

158樓

可憐的初雪,在元宵的那一天,竟然一個人孤伶伶的,我和上官雩都沒有露面,卻都看着,初雪的後面,還跟着皇兄的探子。

初雪一個人瀟灑地畫,讓我着迷了,真美啊,倪初雪無論在那裡,也是如此的美。

可是,心裡更酸,她強顏歡笑,她在等我,還是等上官雩呢?對不起初雪,我們都不能出現。

或許皇兄不想讓初雪失了歡笑吧,我想,皇兄是喜歡初雪的,做了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放了初雪出宮。

我在宮宴中,認識了米如玉,這個第一首富米家的小姐。

很美,很驕傲,引得好幾位皇兄都側目。誰都知道,如果娶了米如玉,那還愁什麼權什麼勢呢?政權和錢,總是聯結在一起的。

米如玉走到我面前說喜歡我,我哼笑着,怎麼會喜歡一個沒有心的人,她什麼樣子,我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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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如潮水,一波又一波,我好想初雪。

她一個人在秦淮,十九和林珣相邀我去秦準,我想了一夜,我就去了。

米如玉也跟着我去,我心裡有一個打算,或者是讓初雪看到我們在一起,初雪會放心地和上官雩吧。

畫仙大賽上,最注目的,依然是我喜歡的倪初雪。

可是初雪發現了我和上官雩的遊戲,氣憤得很。

最終的決定,三個人做朋友吧,這樣也好,至少能看到她。

米如玉竟然跟我鬧,說我總是想着倪初雪。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怎麼還在這裡?”

“你忘了,你皇兄贊成我們的婚事。”她不耐地叫着。

我是忘了,因爲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皇兄更希望你成爲他的妃子。”

米如玉氣得將名貴的花瓶給打碎了,她指着我的鼻子叫:“樓破邪,值得嗎?那個醜女人,她有什麼好,爲什麼你們都要跟她一起,不可能的,知道嗎?”

“用我的命來換她的笑,都值得。米如玉,你該回去了,我會在秦淮陪着倪初雪的,她不是一個醜女人,她的美,她的好,她的笑,她的自在,是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有的。”我得她一笑,幸矣。

她大叫着瘋子。

雲澤瘟疫,上官雩一馬當先去了,而我也奉命守在邊界。

倪初雪要進去,我成全了她,這纔是初雪,如果她不來,我怎麼相信呢?倪初雪對上官雩,從來就沒有放下心過。

對我愛,也許是帶着施捨,我不想,再讓他們爲難了。

在鳳彩,我天天送東西給她,我知道她有孩子了,我心裡,不知是什麼樣的感覺。

幽黑的一夜,米如玉脫光了來勾引我。

我厭惡地訓了她一頓。

她哭着說:“倪初雪都跟着上官雩了。”

“就算是她死了,我愛的,也只有她,永遠只有她,你走吧,我不會想要再見到你的,你付出再多,也是你的心甘而已,倪初雪無人可替代。”

“我有什麼比不上倪初雪。”她大哭大叫着。

“仍然一點也不比上她,初雪好善良,好美麗。”我第一次見林珣畫的初雪,我當時發現了,原來倪初雪也是那麼安和而又美麗的。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比得上她。

“我生下來,就是註定一輩子孤獨的人,孤獨的心裡,就只有一個倪初雪,你走吧,別再自取其辱了。”揮揮手,將那畫卷展開,還看着她帶笑的容顏。

不諳世事的初雪,也並沒有記恨我打她的事了。如果再倒回去以前,我不會再你的。

我會,好好地看着你,不會再愛你,不會再讓你爲難。

和初雪的最後一餐飯,多想抱抱她,可是,不能夠了,她已經是上官雩的妻。

我好想告訴她,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她,很多很多的因素,所以,我沒有去接她。

可是我沒有再說下去,什麼都要有一個結果,不能再這樣糾纏下去了。

我不能再利用初雪的善良來傷害任何人了,包括她自己。

可是我少算了米如玉的驕傲和任性,她心比天高,說實在的,我想不起這個女人長什麼樣,我腦子裡只有初雪一個。我不知道一個女人的心,竟然可以如此的醜陋。

在那山頂上,竟然要毀了初雪,我如何不阻止。就算是傷了我的所有,傷了我的肌膚什麼,也不能傷了初雪。

她要我一隻手,我會砍下來給她。

可是,她要的是初雪死。

當她推下初雪的時候,我心裡的恐懼,壓過了我的所有。

我來不及要教訓這個醜惡的女人,我就跟着跳下去了。

初雪,不要有事,我都會陪着你一起的。

初雪,對不起,我太愛你了。所以才造成了這樣子,如果我沒有死,那你就不會死,如果我死了,陰間我給你做牛做馬一輩子。

最對不起的,還是上官雩。

我愛上了他的初雪,而且,這一次,他怎麼辦?

沒有了感覺,當我醒來的時候,就是周身的痛,滿地都是鮮血,是我的,還有那不遠處樓破邪的。

沒有任何來形容我此刻的痛,我感覺到我全身的血還在流個不停。

我以爲,我要死了。

樓破邪在墜下的時候,不斷地想要抓住我。

他用的方法極是極端,在我要掉地上粉身碎骨的時候,他使勁地將我一推,降緩了我的速度,而他呢?也是重重地摔在一側。

我不知道他死了沒有,我感覺,我就要離開了,溫熱的血,不斷地流着。

我的孩子呢?我連想也不敢起想,老天,就讓我死了吧,我對不起上官雩,我不敢去面對這樣的結果了。

可是,我死後,我的上官雩怎麼辦,想到他,我腦子裡就清醒地痛着,眼淚,泊泊地流下來。

都是我衝動啊,也沒有問個清楚,就跟着人跑了。

還害了樓破邪,究竟是因爲他呢?還是因爲我。

我已經不想再去深想,我和他的命運,總是緊緊地纏着。

我想合上眼,蒼穹的天色,太藍,太單一,看得我眼睛好累,我不知道我的身休那個地方不痛,我累極了,要流,就讓血流個痛快吧。

這樣的結束嗎?可是我捨不得上官雩。

我斜眼看看那血泊中的樓破邪,我所幸,還壓着一些小樹枝下來,而他呢?硬生生地下來,破邪,我曾經很愛的一個男人,原來我要陪你死在一起。

我不怪你,不怨你,真的,我們一起走吧,孤單的路,有人相陪,也不會顯得太坎坷。

原諒我,上官,我不能再陪你編織一個美滿的家。

我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誰叫我愛上二個男人。

“樓破邪。”我輕輕地叫着,淚流滿面。

不值得的,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他竟然連死也不怕,就跟着下來,如果不是那一拋,我會摔個腦袋分家。

他是多俊美,多出色的一個人啊,他就是人中的龍鳳,和上官雩一樣。不值得啊,而且我就要和上官成親了。

我知道換成了是上官,他也會奮不顧身的。

我恨我自己,爲什麼總是這般的軟弱,明明傷害的是我,卻總是要他們承受着。

他似是動了動,手指動了動,再呻吟着,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叫:“初雪,初雪。”

我沒有出聲,淚水刺得我眼睛生痛。

“初雪,你走了嗎?我陪你。”他如蒼茫無主的鷹淒厲地叫着。

“我沒死,可是,我快要死了。”我竟然還能笑出聲。

他艱難地轉過了頭,看到了血泊中的我,他的眼神中,寫滿了沉痛。

我輕眨着眼:“你不要過來了,我也沒有力氣了,樓破邪,老天是註定讓我死在這裡了。”

“不是死。”他大吼大叫着:“只要有我在,你不會死。”

“你不是神,我的孩子呢?孩子沒有了,我也不敢去見上官,而且,我真的好痛,我肚子裡像是刀害一樣的痛,我不起動了,太累,太痛了。”

“初雪。”他爬了過來,灼熱的淚滴在我的臉上:“別說傻話,一定要活着。死了的人無所謂,沒有感覺,可是活着的人,才真是痛徹心扉,你不知道孤寂的痛是什麼?”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還有什麼痛我沒有嘗試過的。

我說:“我很累了。”

他輕輕地擦着我的淚:“我活着一口氣,我就不要你死。”

淚流得更兇:“爲什麼呢?我都選擇上官了。”

“我不管,我從小就沒敢怎麼任性過,在宮裡沒有任性的時候,倪初雪,我就要任性一回,不管你選擇上官也好,還是誰也好,我一生一世,我心裡就只有你,你過你的,我愛我的。”

我覺得他很傻,很傻,傻得讓我全身都痛起來。意識又慢慢地迷糊了。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他的背上,一高一低走得很慢。

他的手上,柱着粗大的棍子,主要的力量,也是來自於那裡,我感覺到,我的身前是糊糊的,還有着血腥味,如此的濃重。

沒有說話,熱淚就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脖子上。

爲什麼堅持要讓我活下去呢?我如此的悲觀,孩子,傷,上官,他。

一個一個,我也分辨不出是什麼樣子。

“初雪,別怕。”他咬牙說出這幾個字,已是氣喘喘。

這冷冷的天氣,他的汗,流到了我的臉側。

我輕咬着他的肩頭,告訴自己不苦,可是卻止不住。

“我好痛。”我說。

他輕輕地笑了:“會痛就好,初雪。我會,我會,走出去的。”

“我不想活。”我哭着。

“你不想活也得給我活下去。”他咬牙說着:“痛會過去的,一死了之的,不是倪初雪。”

我的眼神迷離,孩子沒有了啊,我如何活着去面對上官雩。

昏眩地靠在他的勁間,他總是,隔一會跟我說一下話,告訴我,快要出去了。

他是怕我睡着了,睡着了就永遠不醒來。

他叫我將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放在他的喉嚨邊。

我知道他只是想要感覺,一直感覺我還活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沉之中,已是天黑了,纔看到了燈火。

他大聲地叫着:“初雪,初雪,你看到沒有。”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我只是緊緊地抱着他,讓他不會受驚嚇,我還在。

到了那燈火之處,他將我放在一邊躺着,才無力地軟了下去,連叫門的聲音,都發不出了。

我害怕地大聲叫着:“樓破邪,樓破邪。”

他虛弱地說:“初雪,我承受不了,我告訴人我,我的左腳斷了。”

我的眼很空洞,已經沒有淚再流下來了。

我是想過放棄生命,太是微弱了,可是,他堅持將我背了出來。

周身的痛,輾轉着四肢百骸,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叫:“救命。”

是二個老者,是夫婦吧,嚇了一跳,提着燈火看到滿身是血的我和樓破邪,我可憐地叫:“救救他。”

“哎呀,老頭子,滿身是血,快,快將他們擡進來先。”老婦人也嚇着了。

當老婦人將我的衣服小心地拉開的時候,那連着血肉的衣服,讓我痛得昏厥了過去。

上藥的時候,我又痛得醒過來。

“小姐啊,幸好我家老頭子,懂一點醫術,年輕的時候,也幫人看一些小病的,你們傷得太重了,我這還真沒有辦法治好啊?特別是那公子,老頭子說,腳斷了,全身都是傷。”

腳斷了,爲什麼還這麼傻的揹着我出來呢?

這樣一來,那豈不是會成了柺子。

“我的孩子呢?大娘,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幫我看看好不好,對我真的很重要。”雖然我感覺,他不在了,可是,我還想帶着希望,哪怕是一點點。

她搖搖頭:“剛纔你昏過去,你還一直在流血,合該不是你的了,小姐,你還年輕,以後會有的。你們怎麼受了一身的傷啊?”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就覺得好痛,孩子,真的不該是我的嗎?

受傷之後,就會有感染,就會發熱。

這是上官雩告訴我的,我真的是發熱了,我一直迷糊中,叫着孩子。

趴在牀上,一會兒我叫上官雩,一會兒我叫樓破邪,一顆心,硬是要扯成了二半。

終究是會清醒,也是好幾天了。

樓破邪還沒有什麼意識一樣,那老翁說:“我盡力了,可是公子受傷太重,我是無能爲力啊。”

“老人家,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就算是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報答你。”

他嘆着氣搖搖頭:“我看他那腳傷得最是厲害了,還有刀痕在上面。”

“他是燕朝的英雄樓破邪啊,是七王爺啊,求求你們好不好。”我脣早就咬破了,發熱了幾天的身體連擡身的力氣都沒有。

“骨折就不知有幾處了,縱是老夫出盡全力也沒有辦法啊,不如,我去鳳彩城找御醫看看,聽說那邊許多,我這偏避小地方,就沒有大夫過來了。”他嘆氣:“大英雄啊,不該這麼年紀輕輕就夭折。”

他的話刺激了我,我痛得連喘氣也喘不過來。

許久許久我才說:“老人家,麻煩你,到鳳彩去找我的夫君上官雩,他有辦法的。可是,我們會讓很多人追殺,請你一定不要告訴別的人,好嗎?”

那老婦人也說:“這幾天,我就看到不少的官兵隔壁的大村裡走來走去,尋什麼人一樣。小姐啊,我人這小戶的,離那是蠻遠的,你們估計是分不清方向才走到這裡來的,這倒是正好,我必會把你們藏得實實的。”

也許是樓破邪的身份,將他們收服了。

鳳彩是瘟疫最嚴重的地方,老人家也不怕辛苦敢不怕感染,備了驢子就去。

我的淚,輕輕地流着。

上官雩,我想你來,可是我又怕你來。

我們的孩子啊,怎麼會不痛呢?可是樓破邪說,活着的人,更痛苦,我想能站起來,再去找你的,可是我沒有力氣,我連動動手指,都覺得痛。

我們都要活着,活着就會有希望。

我的狀況比樓破邪好一點,他叫我要活着,我大聲地哭叫:“樓破邪,你也得給我活着,上官雩,就要來了。”

身子變得極寒,老婦人一天關着門照顧着我們二個,生起的炭火,也驅不走我的冷。

爲什麼他不給我聲音,我好沮喪。

如果他死了,我能活得下去嗎?還能活得安然自在嗎?

“初雪。”輕微的聲音,在通透的外房裡微微地響起。

我有些欣喜:“樓破邪。”

“初雪我好痛。”他說。

我心給擰成了一團:“我也好痛,不過,上官雩會來的,你都能把我背出來了,你就得活下去,用你全部的意力,全部的力氣。”

“初雪,你多說說話,我好喜歡。聽到你說話,我就不想睡了。”

“好,我說,我說。”可我說什麼?話沒有說出口,淚就先流。

我想,我這幾天的淚,加起來比我半輩子還要流得多。

“在秦準的時候,我奶孃總是怕我嫁不出去,天天要我穿得像是唱花戲一樣,還抹粉,你一定沒有看過,我以後抹給你看,滿頭的珠翠、、、、”

我嘶啞着嗓子一直說下去。

他說:“初雪,我會撐住。”

這麼一句話,把我的心給鬆了下來,背上的痛啊,肚子的痛啊,還在糾纏,滿頭大汗地,我咬着枕頭不讓痛楚的聲音嗌出口。

159樓

這幾天,我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他。

我要他應着,我纔不會提心吊膽。

靜靜的,都相互忍着痛楚,只等上官雩的到來。

上官雩終於來了,那天我似乎聞到了他的氣息一樣,我請老婦人幫我將髮梳好一些,將我的臉擦乾淨一些,不要讓他太心痛。

門砰然地推開,然後上官雩大聲地叫着:“樓破邪,初雪呢?”

我一聽這句話,我就哭。如此的熟悉的聲音,是我的上官於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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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破邪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上官雩跌撞地進來,扶着牆看我,淚眼迷糊中,我看到了他滄桑的一張臉。

他那眼神,如死寂一般,可又,慢慢地活了過來一樣。

他蹲在牀前看着我,想撫撫我一般,可是,他不知如何下手,在半空中,顫抖着,他的眼裡,寫滿了心痛和自責,一會又是那種喜而獲得的眼神。

我咬着脣,他手輕輕地撫着,低啞地說:“別咬,痛。”

我哭得更厲害,將他的手指咬着了,溫熱的氣息,上官啊。

“對不起。”我哭着說:“孩子,沒有保住。”

“初雪,以後會有,以後我們會有很多的孩子,不哭,不哭。”他手足無措起來。

我知道,上官的胸懷,沒有什麼容不下的。

可是我真的很內疚,他更是滿臉的歉意:“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初雪,該死的是我。”

他過得,並不好,一點也不好,衣服都臭得讓我呼吸不下去,身上臭得要死,眼窩沉陷,頭髮像是瘋子,一雙鞋子還露出了腳趾,這哪裡是我平日裡愛乾淨,又孤傲如鴻的上官雩,他手還輕顫着,連頭髮,也不敢撫下去,就怕是這樣也會傷到我。

可我好喜歡他待在身邊,什麼都會過去的,所有的痛,都會過去的。

上官雩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他來了,我什麼也不怕。

他的藥,治傷口,一點也不會痛,他會輕輕地吹着,好小心好小心,我總是,不經意地就睡着了。

可是樓破邪的好難,上官雩說,樓破邪的腳,要想恢復,也得好久,好久。

上官雩說樓破邪之前的左腳砍得深,現在破裂了,而且那時腳筋差點挑了,現在是還沒有什麼知覺,他硬是用棍子綁着,將我背了出來。

“他的腳筋什麼時候挑的?”我爲什麼不知道。

“上官雩,你少廢話。”樓破邪惡聲地叫着:“我們說好什麼也不說的。”

“上官,你得告訴我。”我好想知道。

“不許說。”他大叫。

上官雩也嘆了一口氣:“初雪,不要再去想了吧,我會用盡所有的辦法,治好他的,只要他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死。”

“上官雩,我愛你。”我好欣賞他這樣子。

他輕輕地嘆息:“初雪,不要在樓破邪的面前說愛我,他心會很痛,很多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我選擇了他啊,我並不想左搖右擺起來。

難道,上官還會再把我推給樓破邪嗎?我看着他。

他撫起我坐着:“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如果不是樓破邪不顧一切,不會有我們的。”

“上官雩,你算什麼?”樓破邪吼叫着。

上官雩有些不耐:“叫什麼叫?再叫我毒啞你。我告訴倪初雪,她有權知道爲什麼?”

我靜靜的看着上官,爲什麼上官會那麼怕我吃最後那餐飯的時候,不出來了。

他怕嗎?我也不知道,要是將一切攤開之後,又是多傷痕累累。

上官輕道:“樓破邪,你說吧,你說出來,你心裡好受一些,總是這樣,我看了你,我都煩,你那樣算什麼?要死不活的,說個清楚,不是更好嗎?而且,我可跟你說好了,初雪是我的娘子,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

心頭有些暖意,他將我納在懷裡,小心地輕撫着我背上的結癡,讓我的背沒有那麼癢。

他總是這麼的細心,我想,我失蹤的時候,最傷,最傷的還是上官雩。

他一定瘋了的四處找着,四處叫着,夜裡,他又在那裡叫着我呢?找着我呢?

明明是幸福在手心裡,可是,就那麼一瞬間,我就不見了。

叫他如何接受,換成是我,只怕我也承受不了。

眼眶有些熱,我埋頭輕擦着淚。

上官雩這十多天來,衣不解帶,沒日沒夜的照顧和冶療,不是一般的大夫能做到的。

我沒有叫過一聲的痛的,他好輕好輕地抹着藥,頭幾天,他會讓我們聞着一種香味,然後就沒有知覺一樣,再接下來,就涼涼的了。

孩子的夭折,並沒有如期的痛苦。

上官雩似不在乎一樣,其實我知道,他真的很在乎,那眼裡深處的痛,是對我的憐惜。

我聽樓破邪斷斷續續地說着,我幾乎聽不下去,緊緊地抓着上官雩的手,怕自己哭出聲音來。

我並不知道,樓破邪愛我如此的深,可是,我不會再傷害上官。

如今說出來,又能如何呢?

我望着上官,看進一潭深深的眼神中。

一幕幕,爲什麼,他不告訴我呢?我也不知道,如果當時我知道,會是怎麼樣。

上官雩撫着我的發說:“初雪,別擔心,好了再說,只要你知道,你明白就行了。”

我低頭不說話,肩頭有些癢,他用羽毛沾上一些藥,輕輕掃着。

“初雪,什麼也不重要,我們都算是重生了,以後,就沒有樓破邪和倪初雪這二個人,他們一直在找,務必要找到,我也天天在找。米如玉如今是天下的罪人,米家的所有,都封了,米如玉禁固在天牢。”

“皇上是要米家的所有。”我驚呼出聲。

他點頭,輕輕地笑着:“是的。我不管,我什麼也不菅我只要我的倪初雪,我的小丫頭,只要你活着。”

我不敢告訴他,我曾想,拒絕活着。他會很傷心的。

我並沒有什麼骨折的大傷,上官雩的醫術又出神入化,沒一個月,我就可以起牀走走了。

而樓破邪的腳,我還是第一次看,斑駁的傷口好是嚇人。

我在想,以後他走路怎麼辦呢?

他用枕頭埋着臉,不讓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得靠自己的意志,站起來走走。”

“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們先走吧,不用再陪着,官兵來了,叫他們帶我走,便成。”他從枕頭裡悶出幾聲。

我掰着他的手指,他微微的輕顫,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抓着,我纔將枕頭給拉了出來。

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還是如此的流光溢彩,可是誰知道,他一身的傷痕,多不勝數呢?明明是可以尊榮無比,一生華貴的。

他選擇了再戰,所以,他就註定了這樣的命運,讓皇上排擠着。

“你不可以再回去。”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着:“不是當你死了嗎?爲什麼要復生,再出現的話,對你會是多大的傷害,你想過了沒有。”

“初雪,他要死,別攔着他。”上官雩冷哼着。

“我。”樓破邪沉重地一嘆氣:“我不會再回皇宮。”

他低下頭,我知道,可也不能待着,不然的話,他看到我和上官雩,會是如何的心酸。

不知要怎麼樣去處理這些事,我好累了。

上官雩輕笑:“初雪,你去睡會,小心別壓着胳膊上的傷了。”

他總是,能把我看穿,雖然我什麼也不說,他也知道我心裡,爲樓破邪難過,爲他嘆息,而且,我不敢去多想,我怕自己心痛。

我即然是上官的娘子,我就是一輩子都是。

爲什麼,他沒有幸福,他是如此好的一個人。

上官雩小心地端來魚湯,小勺小勺地吹涼,讓我喝着:“多喝一些,上午我去採藥,蔡婆和照顧你們,我得下午纔回來,這附近,我不能多轉悠,我去街讓,也給你買些甜甜的東西吃,瘦得可讓我心痛。”

知道他的顧慮,還有人,想再確認一下,是否真的死了。

不去管他出自於什麼意思,總之,也算是一種解脫,衆人所知,七王爺已經死了便成。

“要小心一點。”真是細心,連魚刺也挑個乾淨,什麼都是一手張羅,我看他,瘦得比我更厲害。

心裡有些痛:“夫君。”

他輕輕一笑,湊在我的脣上轉吻:“中午要吃多一點,晚上我看看,帶些什麼吃的回來,不用擔心我的,初雪,我永遠不要你擔心,做什麼事,我都會小心。”

也許是吧,不需要什麼甜言蜜語,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就暖到心裡去了。

我只能在院子裡走走,也不敢出門去,怕人看到了。

衣架子上,胡亂地掛着上官雩洗的衣服,我慢慢過去將衣服牽個整齊。

樓破邪總是不說話,我知道他極力想快點好,然後,離開吧。

我也儘量不跟上官雩多說什麼話,就怕讓他心裡更難過。

我端着飯菜進來,他還在悶頭睡着。

我拉開他的被子,看到那緊閉的眼睛。

伸手在他的鼻尖試試,他暖熱的大手捉住我的手,睜開了眼眸,真是連太陽都會失色啊。

“明明醒了,還在裝睡。”我轉語,將他身上的身子拉開些:“先上藥,再吃飯吧。”

平日裡都是蔡伯或者是上官雩給他上的,他搖頭說:“這幾天結癡了,不用上也成。”

“那我把你的癡掀開看看,裡面是不是還流着血。”他好固執,可是,我也是很固執的一個人,只要我一任性,他沒有什麼是不依的。

無奈地翻轉身,他一句話也不說。

滿背滿手都是傷痕,我已經看得習慣了,我不怕,這些都是他光榮的勳章。

“初雪,對我心硬一些吧。”

我輕搖頭:“我做不到。”

“總不能這樣下去的,初雪,我會找到我的幸福的。”

我又搖頭:“你找不到。”

如此的篤定,可是,我找不出一個平衡點,我是想他幸福,想他開心。

可我不能給予他這一份,我不能把自己拉開成二個人,一個跟隨上官雩,一個跟隨樓破邪。

雖然我不知道上官雩要樓破邪說出種種的意思,我不去猜了,我往後一靠,就是滿滿的幸福,什麼事,都不會要我去煩心的。

他大腿處的刀痕,捧下來的時候,又摔裂了,比任何地方都要傷得重。

我手微微地顫着,我想着,這麼一個男人,明明知道自己肩頭上的擔子重,卻還想到說,沒有了上官雩,倪初雪會傷心。

這一世,如果,只有其中一個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裡。

我輕輕地上着藥說:“我不希望你走,真的,我想到你孤單的身影,我會哭。”

“傻丫頭,終會過去的。”他輕抹着我的淚:“我的飯呢?還真是餓了,吃飽了,我纔會好得快起來,傻丫頭,你不用擔心,死都死過幾回了,這條腳,我非得讓它走路不可。”

我看窗外,快飄雪了吧,冷得可以。

一勺熱熱的飯送到我的脣邊。

我看着樓破邪,他眨着好看的眼睛:“初雪,你也吃點吧。”

他眼裡的渴盼,我不想拒絕,張口就吞下。

他笑得開心:“我最喜歡看你吃東西了。”

我得問問上官雩,我不知道以後的路,如何走了。但是,我不要他把我推開。愛他的心,一直我都沒有變過。

我在小院裡走來走去,還是一頭的煩惱。

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上官雩爲什麼還不回來。

暗淡的陽光,也慢慢地下去了。

院子裡,滿是臘的肉。

上官說,要蓄起來過冬了。

他是不是,打算長住在這裡,這畢竟不是我們的家啊。

這老夫婦雖然好,把我們當成自個親生的一般,上官雩幫着在一側,再蓋了一房,讓蔡家夫婦住,可我弄不懂上官雩的心了,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倪小姐,怎麼不坐下。”蔡婆在屋檐下關切地問着。

“我在等他們回來。”我甚至不太敢,在屋裡呆上太久。

會聽到樓破邪的呼吸聲音,爲什麼,讓我如此的焦燥。

我想到他獨自一個人,我就心痛,可是我不可能不要上官。

終於,我等到他回來了,用馬車,拉了滿滿一車的東西。

心放了下來,我迎上去,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上官,你告訴我?”什麼也不用說清楚,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想要知道上官意思。

他抱歉地笑,拉起我的手:“蔡伯,我們先到外面說些事。”

“老婆子,看看,上官大夫給我們買了多少東西啊,一個冬天,都不用愁了。”是爽朗而高興的聲音在院子裡迴響着。

他輕笑地將我的發挽到耳後,看着我的眼睛說:“倪初雪是最善良的人。”

“我不要聽這一句話。”沒有什麼切實的意義。

“初雪,不用去擔心,我告訴你,我是永遠不會不要你的,你是我的上官的妻。至於樓破邪,你心裡很煩是不是,初雪,過二天,等路曬乾一些,我帶你去上靈寺,我聽蔡伯說,那裡的緣份,最是準了,你可以求一求。到時,如果是天註定,只是一個過閣,你也心裡安慰一些,是不是?”

“可以這個樣子嗎?”我都不怎麼信這些的啊。可要是有緣份呢?不能深想啊。

“別擔心,去看看吧,或許,老天的安排,總是不同的,別想太多,把什麼都給我想便成,什麼心都給我擔着,我只要你快樂。中午吃飯了沒有?”

我點點頭:“樓破邪將他的飯,都餵給我吃了,我拒絕不了。”

他輕撫我的頭,將我抱入懷裡:“我的小丫頭,我也不想你難受,可是,你的心太柔軟了,去試試吧。”

我點頭:“好。”

如果是有緣沒有份,或許心裡會放得更開一些,我可以替他求求姻緣,看看他的緣份在哪裡?我想要樓破邪也有一份幸福,他真的,值得的。

上官輕輕地解下我的衣服,指甲在我的背上劃輕挑着,輕柔地將那細碎的癡給揭下來。

“痛不痛。”他輕聲地問着。

我搖搖頭:“不痛了。”

“有些還是要等二天,別用手去抓,我明天燒些藥草水讓你泡泡,就舒服一些了。”

拉起被子,嚴密地蓋住我,他親親我的臉:“好些睡吧。”

160樓

樓破邪在這裡,上官並不與我同牀,我知道,是怕他難過。他在外面和樓破邪一間房,用凳子擺着攤些草,再鋪上一些東西就可以睡了,他的用心,大家都心裡明白。

那天好早,上官雩就叫我起來,一起去靈寺,對樓破邪也沒有說,走的時候,他還睡着。我想,我回來後,我會告訴他的。

一上馬車,上官抓着我的頭,就猛地親着:“小丫頭,想死你了。”

“你,你好放肆啊。”臉都紅了。

“自己的夫君親自己的娘子,有什麼不可以的。”他又吻了二下,深深地聞着我的氣息。又輕柔地說:“來,我看看你的癡,把一些刮掉。”

“不要,好冷。”

“我抱着你,你還會叫冷。”他笑着叫。

我撫着他的臉,輕輕地在他的眉心一吻:“上官,謝謝你。”

“都是夫婦了,還謝什麼,要謝,就等你身體全好了,再給我生個娃娃。”

我點頭,我願意爲他生孩子。

我跪在墊上,誠心地搖着竹籤,一支竹籤就掉了下來。

上官雩扶起我,撿起那竹籤,就去解籤處。

“雙飛燕。”那老者叫了起來。

我有些害怕:“怎麼了?”

“沒,沒什麼?小姐,你是想求什麼?”他收起神色。

我看看上官雩,他給我鼓勵的一笑,我才嘆了一口氣說:“我替我的朋友,求姻緣,求他,和我,有沒有緣。”

“這雙飛燕,幾十年都沒有人搖出來過,小姐可知雙飛燕的意思,就是雙飛,必是和你有緣也。”

我有些怕,我抓緊上官的手說:“他是我的夫君。”

老者又撫着鬍子笑:“能看得出來,你們緣也有,錯過幾次,是吧,自你們的掌心便知,可另一者,卻又讓你們的連在一起了。”

竟然,說得都對。

“小姐,你知道前一位搖到雙飛燕的,是什麼樣的狀況。”

我有些害怕:“什麼樣?”

“雙飛,便是有二人隨你,和你過一世的意思。”

“三人。”我驚叫出聲。

上官,要樓破邪說出來那些過去,就是想如此嗎?這,我真的很難接受。雖說我和樓破邪也有過肌膚相親,可是,我不要這樣子,如此的尷尬。

在秦淮的時候,上官雩曾說過,你要是隨便嫁一人,倒不如我們把你娶了。

難道哪時,他就有這樣的意思了。

“是的,緣份深了,便難解了,不過,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這二人,一生就只有一次的緣分,倒是可以出家爲破解之法。”

我輕搖頭,心裡一陣痛,出家,真的要出家嗎?

“上官。”我輕輕地叫。

他牽着我的手下山,沒有說什麼話。

走了一會他才說:“初雪,你可以當沒有聽過,其實,我也是有這個本意,不過,我想看看,老天是怎麼安排的,經過那麼多,我不得不信命。每差錯一步,我們都不會在一起。”

當作是沒有聽到,不知道。

我點頭,這樣子,算什麼呢?

他抱着我的腰:“娘子,會不會看不起我。”

我搖搖頭:“無論如何也不會。”

我決定,將這些,都收藏在心裡,一句話也不說出來。

也沒有理好心,就和上官回到小院,可是,蔡婆告訴我們,樓破邪走了。

我心裡一急:“他的腳還沒有好清啊。”

“他是拄着棍子走的,我們怎麼攔也攔不住。”

上官雩拉着我跑了出去,走了好久纔看見,在那山間的路上,一個男子吃力地拉着棍子在走着。

“樓破邪。”我大聲地叫着。

他怔了怔,沒有回頭,而說:“我得走了,初雪,上官雩,你們幸福。”

你們幸福,那他呢?

上官雩拍拍我的肩:“初雪,告訴他吧,我願意和他一起擁有你。”

“我。”我睜大了眼睛。

話哽在喉嚨裡,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拉着我過去,頭也不回,力氣大得很:“初雪我只有這一次有決心。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世俗是什麼?我們什麼也不要管,又不是要活在世俗的眼神裡。”

我還是怕啊,我知道踏出了這一步,就無法再回頭了。

他一把拉住樓破邪,狠狠地給了他一拳:“叫你走,你知道今天是什麼結果嗎?什麼是雙飛燕,你知道嗎?初雪得嫁二個人,我不知是不是要先把你殺了,還是你先把我殺了。”

我拉住上官,淚如雨下:“上官,不要打了。”

“我打醒他,樓破邪,爲什麼我的小丫頭,也屬於你的。”他甚至是哭了。

我知道他心裡有多不願,我也不想,可爲什麼結果是這樣。

“你敢再走給我看看,我非打斷你的腳,我們是什麼?我們是兄弟。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兄弟,也是一個人孤單單的,我所幸,我在秦準遇上了初雪,你也所幸,你在宮裡遇上了初雪。”

我不忍聽下去,背過臉去擦淚。

“不必爲我如此。”樓破邪說:“我會離得遠遠的。”他輕輕地嘆息,眼裡盡是傷:“什麼雙飛燕,這些道術之話,盡不可信。”

“可我信了。”我一咬牙,坐在他們之間:“三個人做朋友,太難,可我願意試一下。”樓破邪的心裡,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他美麗的眸子裡,盡聚滿了水:“初雪?”

“我也是就這麼一個決定,你要走我,不攔着你。”

他坐起身,當着上官雩就把我抱入懷:“初雪,我願意嘗試,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我怕你難過,怕你痛,所以,我想走遠一些,可是我才走了一會,我總是回頭看,想再看到你一眼。”

上官雩將我從他的懷裡搶出來:“夠了,什麼世俗,不都是死過幾回的人嗎?走遠一點,過我們的生活便是了。”

我知道,這是驚世骸俗的事,可是,我們都太難了,誰也不想分開。

和上官雩一左一右地撫着樓破邪回去,他一直叫着,好痛好痛。

我第一次聽他這樣叫,卻覺得這樣的樓破邪終於回覆了一些來。

我們沒有再在蔡家夫婦那裡住,上官雩讓人在遠遠而又偏避的地方,蓋起了草房,在過年的時候,三人都搬到哪裡去了。

我不再所什麼世俗,他們不會讓我受到傷害的。

當春融雪散之時我,氣候又開始暖和了起來。

我躺在竹頭做的椅子上,暖暖的曬着太陽,微微降起的小腹,是有孩子。

上官雩在煮着飯,煙一陣一陣地升了起來。

房裡有咆哮的聲音:“樓破邪你幹什麼,給我出去陪陪初雪,看你給我切的是什麼肉,那麼一大塊,一會我塞給你吃下去。”

沒一會兒,我就看到一臉薰得烏黑的樓破邪出來。

我輕笑:“給趕出來了啊。”

他輕吐着氣:“我用大刀的手,怎麼就切得那麼厚呢?”

他擦擦臉,頭湊近我的小腹:“小寶寶怎麼都不動一動呢?”

“還早呢?笨蛋,那是我的兒子,等我兒子生出來後,再叫初雪給你生一個。”上官雩過來,給我一個吻。

我有些臉紅紅的,他們說這些話,也不再避違着我。

我還是無法自在地聽,樓破邪看着左腳:“要不是我腳還痛着,一定不會讓你捷足先登,初雪懷的孩子,一定是我的,看你得不得意。”

我一手捂着一張嘴:“都不許給我再說了。”

灼熱的吻落在我的左右手,上官雩輕撫着我的肚子:“娘子,你好久沒有畫畫了。”

“是啊,我也喜歡看你畫畫。”樓破邪輕笑:“再畫一張如何。”

我眼裡有些熱:“上官,破邪,我想奶孃了,可是,我不敢回去。”身邊二個男人,像什麼呢?

“這樣子,初雪,等你生了孩子之後,讓樓破邪在這裡帶孩子,我帶着你回去見一見,讓他們放心,準女婿見面,你奶孃會樂歪的。”

“我帶孩子?”樓破邪指着鼻子:“我纔不幹。”怎麼說也是讓初雪侍候着走過來的啊,寵她就算了,還要他給他們帶孩子,又不是他的。

“好啊。”初雪甜甜地笑着:“你辛苦一點,那時候,也是九月了,還有很多的蓮子吃,我們會帶回來的。”

樓破邪笑得奸:“你們不怕我心裡生怨氣,一手掐死嗎?”

初雪一扭他的耳朵:“不許。”

“那初雪就不要懷你的孩子,一懷我就讓她小產了,你最好小心着點。”上官雩警告。

一切都還好,可是,一說到這些,我總是會臉紅,埋頭在樓破邪的懷裡輕聲地叫着:“我肚子餓了。”

準爹爹好夫君上官雩就急忙又去做他的煮夫。

日子在指尖間,在幸福中,慢慢地過去。

我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天氣越來越熱,而樓破邪的腳也能行走自如了。

天氣熱得我睡不着,我一摸身邊,上官雩竟然不在。

大概在院子裡吹風吧,我披上衣服,想去找他。

諾大的院子裡,有一顆大樹,我最喜歡在樹下乘涼了,這樹,還有驅蚊子的作用,所以就一直留着,沒讓樓破邪給砍了。

我聽到樹的背後,上官雩和樓破邪在說話。

我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天天不是見面嗎?還有必要躲着我來說話。

我也沒有叫,輕輕地走前了去聽。

就瞧瞧他們說些什麼吧,在我所受的管教之中,我還是很難接受二個夫君,所以,一直和樓破邪也沒有過那條線。

我聽到樓破邪說:“你爲什麼有話也不肯說呢?”

“我能有什麼話,”上官雩還是孤傲的樣子。

樓破邪輕笑:“這世,沒有一個男人,那麼大方到可以將自己的妻子都分享的,上官雩,尤其是你,就算初雪的心裡,有那麼一點我的位置,就算是我愛初雪更甚於我自己,可是我怎麼也不會相信的,我的腿好了,如果沒有什麼話,我明天可以離開這裡,我也不會再回到皇宮裡去,江湖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地。這些日子,我真的很高興,因爲有初雪,有你,你可以允許我表達一些我心裡的愛意,我心裡夠暖的了,一輩子我也忘不了,這麼一段的日子,也足以填寫我以後空白的生活了。”

我心裡一驚,緊緊地揪着,爲什麼他要走呢?雖然我現在不接受,或者,我會慢慢習慣啊,我真的不想他離開,我不想他一個人孤寂,我也是愛他的。

我托起肚子,輕輕地撫着,再聽他們說下去。

“上官雩,你說吧,你要是不說,我就會離開這裡,你是一個好大哥,我一輩子,我也會記着你的。”樓破邪低沉地說着。

上官雩輕輕地嘆了一口:“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是不是我獨佔初雪太久了,我會提醒她的。”

“不,不是這麼一回事,你們很恩愛,其實我也是高興的。我要知道原因,孤傲得不可一世的上官雩,爲什麼可以做出這樣的讓步。”

“可你還不答應了,你又是什麼原因?別說你不愛初雪?”上官雩甚至有些怒叫。

“我愛初雪,可是我在乎他的感受。”樓破邪輕輕地說:“這一輩子,沒有什麼人能代替初雪的,不是嗎?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想要將初雪分享。”

過了良久,只聽到二人大口喘氣的聲音。

上官雩才說:“你還記得秦準我說過的話嗎?”

“什麼話?”樓破邪問?

“在秦準的時候,我看到初雪很難受,我心痛得不得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間的緣份要如何下去,如果我上前,那不是違了我曾說過的,要退出嗎?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得道之人,他給我算了算,我四年之後有一大劫,必是命劫。所以,我看到初雪難受,看到她哭,我也不敢出現在她和麪前,我知道她喜歡吃葡萄,我天天放一盤在看着,想像着初雪一顆一顆悄悄地吃完。那天下大雨,初雪可憐的只能折了荷葉用來作傘,我又忍不住出去了。我傷了初雪,我說,我過二天就要走了。她沒有說什麼,好傷啊,就走了,我當時手指掐在掌心裡,就想着,不能啊,再踏出一步,那四年之後,我留下多大的傷痛給初雪。”

他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想要初雪放心,所以,我那時忽然說出了一句話,不如讓我們娶了她便是。雲澤的瘟疫,讓我義無反顧地去了,我叫初雪要等我,其實我想,很久不來,你可以再去找她了,我沒有想到初雪找來了,還說愛我,我受不了愛的甜蜜吸引,我什麼也管不了,我就想和初雪開開心心的。”

他說得有些哽咽,似很難受,我的淚,也輕輕地滑了下來。

“我聽到蔡伯說你和初雪還活着,我當時想,也許當你們死了會好一些,讓你們在一起,我又覺得我這樣根本就是混蛋,我又來了。我慢慢地理清了,樓破邪,那雙飛燕也是我讓那道長說的,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雙飛燕的籤,而且,我再一次證實了,我四年後,是有一大劫,我怕過不去,初雪怎麼辦?怎麼辦?我想要看着初雪生我的孩子,哪是生命的延續,我答應過我上官爹爹,一定要找個心愛的女子,生一個兒子永遠地姓上官,延續下去。”

我緊緊地抓着掌手,爲什麼呢?上官雩,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些。

“樓破邪,所以你不能走,如果我不在了,還有你來照顧初雪,我們不是發過誓嗎?要一輩子守護着初雪,要看到她的快樂嗎?我們都做不到,初雪沒有一個人在身邊,她很孤寂,看着她小小的肩頭聳起來生活,心都會痛,不是嗎?”

樓破邪長長地嘆息着:“四年之劫,不會是真的。我一輩子,我就不信這些。”

“那你一輩子,還信不過我嗎?我怕,因爲我在乎初雪,我可不要我走了,只有初雪孤單一個。你讓我自私一點,我畢竟是救過你的。”

“哥哥。”樓破邪破碎的聲音:“我不會讓什麼動實現的。”

“那你答應我,一輩子不離開。”他凌厲地說着。

我忍不住,嗚咽出了聲。

他們轉過樹後一看,看到了我。

上官臉色一變,抱着我:“別哭,別哭,初雪,我是恐嚇樓破邪的,誰叫他白天將那兔子肉切得那麼大塊。”

“上官,你還要騙子我嗎?”我難過地哭着。

爲什麼這些,他都不告訴我呢?

爲什麼,他們總是想到我呢?這種驚世骸俗的行爲,是很讓人難以接受。可是,慢慢也許會好一些吧。

他輕輕地摟着我,樓破邪大手一張,將我和上官雩抱着,低啞地說:“上官雩,初雪,我們不要怕生活。”

什麼四年之劫,我真的好怕,我怕夜裡醒來,他會不在。

我看着樓破邪,他咬咬牙,點點頭說:“我會一直在。”

我想,我要慢慢地接受這種生活。

當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地下起來的時候,我的肚子就開始痛起來了。

我艱難地抓着門把看着正在劈柴的樓破邪,痛着叫:“邪,我要生了。”

他劈頭一偏,差點沒有劈到自己的腳,我看了只覺得肚子太痛了。

“我去叫上官雩。”他往外走去,一頭就撞在那樹上。

“他,他也快回來了,可是我肚子好痛。”我抓着門把的手,也沒有力氣一樣。

他嚇得臉色蒼白,趕緊跑過來,又一踢,踢到了個石頭,整個人摔在我的面前。

“沒事吧,邪。”我想撫他,可是我蹲不下。

他爬起來,手還在發抖:“怎麼辦,初雪要生了。”

“先去燒點水。”我嘆息着,只怕他比我還要緊張,上官今天出去市集上買東西了,孩子快生了,他說,要買多點雞和雞蛋,還有一些補身補氣的東西。

他又急匆匆地跑向一邊的小竈房裡,入門的時候踢到,力氣大得房頂上的雪都滑落了不少下來。

好痛啊,原來生孩子是這麼痛的,我躺在牀上,雙手用力地抓着牀柱。

上官雩白着一張臉,一直喃喃自語:“初雪,不要怕,不要怕。”

“上官、、、啊、、、上官,你要不要去、、、啊、、、、請個接生婆。”我真的怕他這樣子,他沒有接生的經驗。

“沒事,沒事,初雪我看了很多的書,你不是說過,上官雩是最厲害的大夫嗎?來,這是人蔘片,你咬着,你咬着你就有力。”

一會兒,他又扯着嗓子叫:“樓破邪,又不叫你生孩子,你的水還沒有燒好。”

樓破邪急急地說:“來了,來了。”

第一次生孩子,如此兵荒馬亂一樣,幸好,沒有痛多久,孩子就生下來了,估計是上官雩頭幾天給我吃的藥生了一些效。

161樓

哇哇直叫的聲音,讓我們三人都振作了起來,上官雩抱着孩子,輕輕地洗着身子。

樓破邪顫抖着手給我擦汗,鬆了一口氣說:“初雪,是個男孩。”

“我上官家的兒子啊,初雪。”上官雩回過頭,衝我笑得燦爛。

我虛弱地一笑,我竟然做了娘啊。

我以爲,我一生就沒有姻緣來着呢?我只想尋找一個懂我的人,相守到白頭,老天竟然讓我尋到二個知我懂我愛我的敬我的男人。

“初雪,兒子啊。”他笑得好開心啊。

樓破邪輕語:“兒子有什麼好,我喜歡女兒。”

小小的臉蛋,放在我的身邊,皺皺的,我看着,心裡涌出很多的感受。

也許,不該來的,怎麼保也保不住,是我的孩子,終究是會來的。

在鳳彩的一段時間裡,每天只能喝粥,而且,當時也不知孩子是不是完好的,我的上官雩都感染了瘟疫,我們都安慰自己,誰也沒有去想這些。

二個男人看着熟睡的小娃娃,眼睛裡,都有些溼潤了。

我疲倦極了,上官雩輕輕地在我的額上一吻:“初雪,謝謝你。”

我不知要謝謝什麼?我也是高興的,可是我無力地合上眼,鬧騰了那麼久,身體上也元氣大傷的。

也幸好他是大夫,什麼都是一手操帶着,不然的話,還直不知道有那麼多的規矩,一個不小心,就會落下月子病。

頂着滿頭的雪花,樓破邪端了雞湯過來。

爽朗地叫着:“初雪,來喝湯了,熱騰騰的雞湯。”

我皺起了臉:“能不能不喝,好膩啊,都一個多月了,我沒有看過誰的月子做那麼久的。”

他將小木桌子放在牀上笑着說:“那可不行,還有好幾只雞沒有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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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碗啊,看了我真是喝不了,我竟然懷念鳳彩的清粥了。

天天吃這些,不膩纔怪。

他抱起一邊的小寶寶,輕輕地親一下臉:“好可愛。小謹,小謹,上官謹,笑一笑啊。”

我輕笑:“我給你笑一個好了,我不要喝湯了。”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笑呢?

“不喝湯可不行啊。”上官收起傘進來,合上門,關去一室的寒氣:“外面可冷了。”

我往裡面坐一點拍拍炕:“上來吧,我實在不想喝,這樣子吧,我們來下棋,誰輸了,就誰喝好不好。”

“倒是好主意,這大雪天的,悶着也無聊。”上官接過樓破邪手裡孩子親了親:“爹爹回來了。”

樓破邪輕笑:“初雪可是吃過虧的。”

“哼,這一次,未必會輸哦,是不是,上官。”

“那是當然,我是誰啊,上官雩啊,下棋算什麼?”他二話不說就脫了鞋子上炕。

和樓破邪各坐一邊,我將孩子放在裡側,讓他安睡着。

這一次,我坐在樓破邪的身邊,嘿笑着說:“上官,你的棋藝和人品都有問題,每一次都是輸得多,這一次,我站邪這一邊。”

當然,他們還是會存心,就是想輸了,讓我喝。

我不客氣地用勺子盛了湯送到樓破邪的嘴裡:“是你下輸的哦。”爲什麼站那頭,那頭就會輸。

一碗湯,在三人中,很快地消失。

我希望,所謂的四年之劫,永遠不要來,我們就能這樣快樂生活下去。

生活是甜蜜蜜的,一轉眼,小上官謹就能笑,能爬了。

我在院子裡掃着滿地的白花兒,又是那個時節啊,我還曾記得,那院子裡,滿院飄香。怎麼一下,又到了那時節,日子就過得那麼快呢?

天色變得有些快,黑沉沉的,看來是要下雨了。

將衣服都收進房裡,我拿下了傘就出去。

才走出去沒有多久,雨就紛紛揚揚而下,趕緊打開傘擋着。

看到那遠處往回走的人,脣角忍不住勾起了笑。

“邪,快點。”我往前跑,大聲地叫着。

樓破邪朝我跑來,站在傘下,半彎下腰道:“你怎麼跑出來了,下這樣的雨我一會功夫就能衝了回去。”

他揹着一些木柴,一手接過我手中的傘攬着我的肩往回走。

“我怕你淋着啊,你要是一箇舊病復發,就可能很難好了。”

他笑笑,平凡的生活,並沒有改變他的美麗,依然是美得不可思議。

所幸這裡只我們一戶,不然的話,樓破邪和上官雩,一定會引來不少姑娘的駐足了。

他變得更愛笑,臉上也不再是如皇宮一般緊繃繃的。

他擦擦手,一手捏着我鼻子:“跟上官雩學醫,學到,這些都懂了。”

“我纔沒有跟他學呢?就是不能淋雨嘛。”

他將身上柴一扔,丟在雨中:“反正下雨,讓它淋着,天晴了再來撿回去,初雪,回家吧。”

“邪,這些俗事,會不會讓你不喜歡。”我小聲地問着。

他側下身,在我耳邊笑着說:“俗人過俗生活啊,難道你想要我回去做孤單單冷冰冰的七王爺嗎?那日子,可不是很好過,心累,人也累。空空如也,不知道活着,是爲了什麼?”

我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相信他們是屬於我的,有時,我想着,我都變得呆呆的。

和他們相處快二年了,可我和邪,還是沒有越出那一步,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委屈,而上官雩呢?他一直勸我說,要多和邪相處。

我還是覺得很難啊。雖然我是愛樓破邪的,但我卻覺得有些背叛上官雩一樣。

可是,他所說的四年之劫,讓我們都害怕,我想盡力讓他高興。

手半抱着他的腰,依在他的身上。

他輕笑:“怎麼了?”

“有點想謹了。”我說。上官雩帶着孩子去上官雩爹爹的墳前認祖。

也許,是給我和邪留那麼一點機會吧。他心細,什麼也看得出來。

“不如,我們也出山吧。”他縱勇着。

我擡起頭:“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不那麼招遙就好了。”

我擡起頭,衝他一笑:“行,我想去秦淮看看奶孃,不過,你估計不能去了,我爹還不認識你,別把他嚇着。”

“我說初雪,你也別去看你爹了,真的會嚇着,想想,你也屬於已死的一類人的,看看你奶孃無所謂,不然的話,怕生出一些事來。”他沉吟半響地說。

我一掐他的腰:“誰說我已經死了,我這不活着嗎?”

他捉住我的手:“說走就走啊,去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走。”

一想到回去,我又是害怕,又是心跳個不停,和樓破邪走了大半山路,我才說:“會不會嚇着人。”

他嘆一口氣,拉着我走:“你又不是真鬼,近親情怯,是不是。你去悄悄告訴她,你很好就行了。”

“好像是哦。”我點點頭。

走了大半天,有些累了,我們買了一輛馬車趕着走。

我想起了我來雲澤,真是一個瘋狂啊,一個人就趕着馬車來了,倒也不怕遇上什麼的。

“初雪,前面有賣包子的,我去買一點填肚子。”

我拉住他:“還是我去吧,一路上,邪的漂亮,還真讓人側目嗎?”

他撫撫臉蛋:“我怎麼沒有覺得。”

我有些淘氣,在他的臉上親了親:“很漂亮,比謹還漂亮。”

山間的生活,並沒有將他的鉛華洗淨,更顯得粉粉嫩嫩的,看得我和上官雩,就一個心酸啊,爲什麼我倆就沒有越來越漂亮。

他一點也不像是二十多歲的人,在相貌上,佔了很大的便宜。

買了好幾個包子,纔回到馬車上,樓破邪一拉馬鞍,讓馬慢慢往城外走去。

我將包子送到他脣邊,他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幾匹馬飛快地跑着,樓破邪眼尖,將那挑起來的角布蔓,也放了下去。

“怎麼了?”我小聲地問着。

他抓着我的腰,抓得有些緊:“一會再讓你看看。”

過了一會,他微微揭開窗邊兒:“初雪你看。”

我湊近一看,竟然是若風,還有好幾個強壯的人。

我有些怕,他抱住我,小聲地說:“別怕,只怕是耶律重不相信,來尋人的,尋就尋吧,這世上,可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活着。”

“耶律重,他還算好,那次要不是他睜一隻眼,我就出不來了。”

他親親我的臉:“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對你的不同了。”

我嘆了一口氣:“就算我現在走出去,也不知道,他們還認不認得我了,這麼多年了,而且,我還生了孩子,想必我是蒼老不少了。”

“誰說的,倪初雪,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真的嗎?早知道買個鏡子看看。”

“當然是真的,初雪,謹兒好可愛。”

我點點頭,他又說:“初雪,給我生個女兒吧。”

他又說:“我喜歡如此安逸的生活,喜歡有你相陪着,初雪,什麼雄心壯志,我也沒有去想了,一輩子平平凡凡的,就是想看你笑。”

“我不想孤獨,那種滋味太難受,每天心空空的,不知要做些什麼?沒有人可以代替你的,初雪。”

他輕說着,將我納入懷裡。

我知道,他的過去,他的執着,也只有我一個人。

我輕輕地點頭:“好。”

他歡快地笑着,撕下包子塞到我的嘴中。

也沒有尋什麼客棧,這些地方,大概也有人來尋過吧,夜了,就將馬車趕在一邊,在馬車裡睡下,早上再趕路。

有他相陪着,我一點也不怕,常常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出了雲澤,也算是膽子放開了一些,沒有走水路,而是從陸路一路上往秦淮而去。

住客棧的時候,要的是一間客房,我臉有些紅,卻沒有拒絕。

輕吻,一路上下來,讓我有些迷神。

散落在我頸間的黑髮,是他的,生過孩子的身體很敏感,他一撩拔就熱了起來。

他膜拜地吻着我身體的每一處,我似乎又回到了宮裡的那一夜。

有些害怕,他抓緊我的手,與我十指相纏,吻着我的耳垂:“初雪,你要是難受,我不會繼續。”

我側過臉,輕輕地吻着他的臉側:“邪。”

他輕笑,細細地捧着我的臉吻,在我迷離,進入了我,他低吼着:“初雪,我忍不住。”

終究是到了這一步,我放了開來。

擦擦他臉上的汗:“那就不用忍。”

漂亮的眸子裡,只看到我的倒影,他俯下身子,吻住我的嬌吟,身體舞了起來。

脣舌間,紅豔芳菲,他愛不釋手地抱着我,不忍睡去,親着我。

我心裡一熱,淚輕輕地流了出來。

他吮起:“我弄痛你了嗎?”

“沒有。我就是想哭。”

“傻丫頭。”他笑笑,抓着我的掌心,帶我上天堂 。

第二天,他神清氣爽地抱着我上了馬車,腰痠痛了一天,沒敢叫,他卻知道,輕輕細細地揉着。

他說:“要是我們第一次就有了孩子,現在也好大了。”

我一怔,然居然還想到那些去,那是要是有了孩子,也不知會發展成什麼樣了。

一路上趕到秦淮,他找了一間偏僻的小客棧住了,我到殷府的門口,就已經很害怕了,要不要他拉着我,我怎麼也不敢上前。

不知道,這裡變成了什麼樣呢?

告訴後門的人,去叫奶孃,他瞧了瞧我和樓破邪,就進去了。

162樓

不久,那蹣跚而來的枯老身影讓我喜悅。

等她到了門口,那老眼上,盡是淚了。

我也哭,樓破邪抱着我的肩,平靜地說:“出去說話吧,外面方便一些。”

到外面,奶孃就抱住了我:“雪兒,我的雪兒。”

我點點頭,破淚而笑:“我是你的雪兒。”

“是的,我的小雪兒啊,你去了好久了,都不回來,奶孃還以後、、、、、、”

“奶孃,對不起。”

“他們都說你死了,我纔信,我的小雪兒不會走得比奶孃還早的,我的小雪兒,一定會再回來看我的。”她喃喃自語,一邊說話,一邊擦淚。

我想,我早就要來看她的,才幾年風光,奶孃就變得如此的老了。

“雪兒回來了。”她笑着,又哭着:“去了好久好久。”

“是的,奶孃,他是,他是雪兒的夫君。”我看看樓破邪。

他對着我們一笑,也跟着我叫:“奶孃。”

奶孃的臉,又打量着,非常挑剔的那種眼神,然後,再欣賞地點頭,再笑:“好,好好,你配得上我的小雪兒,可你要對小雪兒好一點。”

“我會的。”他慎重地說着。

“雪兒,老爺一定會很開心的。”她擦着淚。

我卻一怔,然後說:“奶孃,我不想讓爹爹知道,知道得多,並不好的。”

畢竟是官場的,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不想讓樓破邪的身份泄了出去。

奶孃笑着:“那自是,雪兒是和他私奔的,別走了,奶孃還有點體已錢,讓你們在秦淮做點生意。”

她以爲,我是跟着窮光蛋跑的。

我看看樓破邪,他嘆嘆氣說:“奶孃,雪兒在家裡,有個孩子了,所以,不能在這裡呆長久了。”

又嚇得奶孃瞪大了眼:“我的小姐生了孩子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還是點點頭。

她警告地看着樓破邪:“你可不能委屈了我們家小姐,好歹也是千金小姐,決不能做你的小妾。”

樓破邪一笑,攬着我的肩:“初雪是我的妻,只有她一個。”

“那就好。”她眯着眼笑。

千言萬語,又似是無從開口一樣。

一輛馬車一邊往殷府而來,我下意識地拉着奶孃和樓破邪到了一邊。側過臉去,未幾,我看到了一個女子在丫頭的挽扶下,下了馬畫,那絕色的女子,身上還穿着道袍,是梨香,看起來好了不少。

“奶孃,我們會多住幾天,就在秦橋邊轉角後的小客棧裡。”

“好,我準備,準備,好好看雪兒的夫婿。”我想,奶孃是不是要全副武裝啊,把所有的行頭都拿出來。

即然來了,我們想在這裡多看幾天就回去,也差不多,就和上官雩能同時到家了。

家,我們的一起的溫馨小家。

送奶孃進去,我覺得閣樓裡有什麼眼神看着我一樣,可我一擡頭,卻又什麼也看不見。

樓破邪牽了我的手,一手將那壓得低低的大草帽扶正,輕聲地說:“走吧,去買些畫筆畫紙,下午去看你口中的秦淮肥竹瘦枝綠林蔭。”

我再急爭地一個回頭看,小閣樓裡的眼神,狠狠地看着我一樣。

我看看樓破邪:“邪,我覺得還是早些回去好一點,剛纔你看到沒有,是梨香回家了。”

他點點頭:“嗯,也不要節外生技纔好。”

租了小船去符葉間畫。

他採着觸手可及的蓮子,一個一個剝着,再餵給我吃。

我一邊畫,他慢慢以搖着,輕鬆得,如在雲間。

“初雪。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生活在這裡。”

“比宮裡好多了是吧。”我輕笑,再劃下一筆。

“怕不得,你的眼裡,如此的嚮往,初雪,真想在這裡住下。”

我入下筆,認真地說:“真的啊,我也喜歡,不如,跟上官雩說說,秦淮這裡也有很多偏僻的地方,在那山野林間,進出也不方便的,我也不是貪圖這裡的繁華,只是,喜歡這人間仙境。”

“還得再看看,等二年吧 ”他輕輕地說。

我也知道,他所說的二年是怎麼一回事。

低垂下頭:“我們一定會快樂的。”

他笑,拍拍我的肩:“倪初雪有什麼過不去的啊,笑一笑,就沒有事了。”

“倒是。”我輕笑,跑到船頭去畫:“你慢點兒,不然不好下筆。”

好些花船過,竟然往我們的小船裡丟些花球啊,手絹之粗的。

我無可奈何地看着樓破邪:“你的美色勾人啊。”摘了一個蓮葉,掠住他的臉:“想劃就劃,不劃你就睡着。”

“嗯。”他輕應着,指穿了個洞,眼神泄了出來:“我哪捨得,你畫,我看你便是。”

船就在停在幽靜的水裡,在那綠柳之處停下。

他似睡着一般,勻稱地呼吸着。

我畫完一幅荷花,欲想洗洗筆,看到水中倒影的我。

二年多來,我竟然也沒有變,還是以前的倪初雪。

我以爲,我心變得滄桑連人也會變成那樣子。

可如今的我,臉上不再是那種空淡的笑,幸福的樣子,印在臉上。

“倪初雪。”岸上黑衣服的人叫。

我擡頭,想避也來不及,是殷梨香。

就她一個人,精明的眼,打量着那丟開蓮葉看着她的樓破邪。

“梨香。”我輕輕地叫。

“我就知道,你們沒有死。”她笑,可那笑,卻不是歡喜的。

“可就沒有想到,還在一起了。真可笑啊,你忘了皇上的聖旨了嗎?”

我輕輕一笑,朝樓破邪搖搖頭,擡眼看着梨香:“梨香,九死一生中,對什麼也不重要了,此次到這裡,也只是看看我們很快就會離開的。”

“倪初雪,你變得如此的好看了,我竟然從來沒有發現。”她打量着我。

我不作聲,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她一挑眉:“我什麼也沒有了?”

“不關我的事,路是你自己選的。”只是,她運氣不好,沒有選對。

“上官雩呢?”她問,精明的眼,輕眨着。

“不知道。”我說。

她輕聲地笑:“倪初雪,你還防着我是嗎?你是一個大遼的公主啊,怎麼就跟我們燕朝的七王爺混一起了呢?”

樓破邪站在我的身後,冷若冰霜地說:“我已不再是什麼七王爺。”

“我纔不信,有人會捨得放棄。”

“信不信由你,沒必要跟你說,初雪,我們走。”

“等等。”她叫:“你就不怕,我去告密。”

“你倒是不怕,你成爲水下鬼。”他冷哼。

我嘆氣:“梨香,你還要爭什麼呢?放開一切,不是慢慢會好起來嗎?”

“我什麼也沒有了。”

“我說過,這不關我事,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你的路,你得對自己負責,多說無益,我們走了。”我不想,再縱容她,再答應她什麼事。

才走了一會兒,梨香卻大聲地說:“倪初雪,你給我站住,我不甘心啊。要不是你,在七王爺身邊的人是我。”

“做夢。”樓破邪冷冷地說着。“比你好千倍,好百倍的人,都比不上一個初雪。我就算是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這個自私鬼。”

捉住我的手輕吻:“別放心裡去,殷梨香就心裡見不得你好。”

我虛弱地一笑:“大概吧,不過她腦子有些問題,別人未必相信她所說的話,我們早些回客棧裡去,再買些特產回家,見過奶孃,就回去了。”

我覺得在這裡並不好,畢竟人多的地方,就有事非。

傍晚時分,奶孃就來了,一見面,就給了樓破邪一個大紅包,慎重地說:“姑爺。”

我差點將茶水噴了出來,樓破邪倒也收下:“謝謝奶孃。”

“姑爺生得俊啊,就差我們小姐一點點。”她讚賞地說着。

我忍着笑,心裡酸酸的,在奶孃的心裡,我比任何人都要好。哪怕樓破邪是全天下最好看的,還是及不上我。

在奶孃的心裡,我是她的親女兒一樣。

我膩着奶孃,輕聲地說:“奶孃,跟我們走好不好,去看看我的小娃娃。”

奶孃卻搖頭:“不行了,奶孃老了,奶孃也就喜歡這裡,老爺對我可好了,小姐你要放心。人老了啊,就不想離開,落葉也知歸根啊。”

“奶孃。”我眼裡熱熱的。

樓破邪笑着說:“奶孃身體還硬朗,等二年,我們再來看你。”

“好,好好,姑爺。我們小姐身體不好,老着涼,而且半夜還喜歡掀被子,她一個人很寂寞的,姑爺不要有生意就忽略了小雪兒,她總是一個人,其實啊,她最怕一個人。”

我輕輕地哭着,奶孃,竟然如此地瞭解我。

“所以,我老追着小姐快點嫁,嫁出去了,就有人陪着小姐了。

“我不會讓初雪寂寞的。”他像是宣誓一樣說着。

奶孃笑開了臉:“好好好。”

一會兒,奶孃要和我說些話,於是,總是看着樓破邪。

他明瞭地笑:“我去點些菜上來用。”一邊朝我指指眼睛,他們最不喜歡我哭了。

我輕笑着抹了去。

奶孃小聲地說:“小雪兒啊,奶孃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奶孃,你說。”

“你和上官雩還有再見面嗎?”她小聲地問着。

原來是問這件事啊,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反問道:“怎麼了?奶孃。”

“他可能還忘不了你啊,小雪兒,這些年,每個月上官藥鋪裡的人都送好多補品到殷家,還說是送給我,和老爺的。小姐啊,這人真是長情啊。好人啊,只是,和小姐沒有緣份,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喜歡小姐。要不是做了宮女,小姐也不會這樣辛苦。”

我暗忖上官雩還真是有心,但是我沒敢說和上官雩也在一起,會嚇着老人家的,我用了幾年的時間,也才慢慢地說服自己。

當習慣形成了,無論那一個人,我都不想失去,是貪心也好,是心軟也好。

終究是我自己的事,我走我的路,我不去管別人如何說。

人生短短數十載,天空下,一批人來了一批人走,留下的是什麼?它不曾改變過,人總是匆匆忙忙地走,我幸福,很幸福便是了。

“我見過他了,很好。他有一個兒子。”我說。

“唉,那就好。”奶孃點點頭。

又說:“這小夥子不錯,可是,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少爺啊,小姐你做一個大家夫人,可也是辛苦的啊,就像夫人一樣,老爺娶了小妾過門,苦得悽慘,也不能說一聲。”

“奶孃,他不會的。”

“當然,我的小姐很有眼光的。”她笑着。

“是啊,奶孃。”我輕笑着。

樓破邪輕輕地敲門,我眨眨眼:“他回來了。”

到了最後,奶孃的眼裡都溼溼的,拉着我的手,放在樓破邪的手裡說:“姑爺,我這輩子最疼的就是小姐了,要好好對小姐,好好照顧小姐。”

“當然會,奶孃你放心,有我在,就不會讓初雪吃一點的苦。”

連夜走的時候,他感嘆地說:“你奶孃多好啊,爲什麼我在宮裡,就遇不上一個。”

“你在宮裡,人心都是冷的,你也是冷的。”

“好,都是我的錯,倪初雪總是算着舊帳。”他親親我的臉蛋:“別難過了,下次有機會再來。”

一路上慢悠悠地回到了雲澤,一進那裡,他就小心翼翼,專挑小路走,就生怕若風等人還會出現。

她倒是不怕死啊,皇上一定不會輕饒她的。

我那大遼的哥哥,還是想要找到我是吧,這麼久了,想必骨子也變成黑色的了。

“回家了。”他抱下我:“先去洗洗臉,我把東西都搬下來。

是啊,我可愛的小窩,巨大的樹,滿滿是白花。

院子裡,早就停着馬車了,我想,是上官雩回來了吧。

高興地叫着:“小謹,小謹。”

“娘回來了。”上官雩抱着小娃娃出來。

“上官,我和邪去秦準了。”

他輕輕一笑,把小謹給我抱着,小謹在我的臉上嗚嗚叫,直用口水擦着。

“你娘髒死了。”他擰來巾子給我擦擦臉,再給小謹擦乾淨,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二個人去的。”

那邪邪的眼神,我一看我就臉紅了。事實上,從那天晚上過了界線,我們就一直睡在一起。我愛樓破邪,可是,我畢竟是讀着禮教過來的。

他輕笑:“初雪,是該接受他了。我去幫着搬東西。”

樓破邪高興地叫着:“上官雩,你知不知道,初雪的奶孃,直叫我姑爺。”

“你少得意了,初雪的奶孃,可喜歡我了,那時,還把倪初雪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就像那買來的小母雞一樣,要把我引誘倒,想要我快點娶了倪初雪。要是當時知道啊,我二話不說不娶了,豈會讓她進宮。”

“我哪裡是小母雞啊。”抱着小謹過去顯寶,讓樓破邪看看。

樓破邪忍不住在他的小臉上親一下:“一個多月沒見,又長胖了,我抱一下。”

“你身上也髒死了,要抱,都去洗乾淨了再抱。小謹,來,爹爹抱。”

晚上,上官雩以帶小謹睡爲名,將我趕了出去,他低笑着說:“初雪,你也答應過他,給他生一個女兒的哦。我可不想,孩子生下來,不知是誰的。”

我臉紅紅的,走在院子裡,看着滿天的秋星眨着眼睛。

他怎麼可以這樣笑我,我坐在院子裡,孤單單一個,又有些冷,我也不敢去敲樓破邪的門啊。

看着二邊的窗子,都亮着燈,爲什麼我就一個人站在樹下啊。

我大聲地叫:“我去煮點東西吃,你們誰要吃。”

“倪初雪,你發神經,小謹都讓你吵醒了。”上官雩推開窗子叫着,又合上。

樓破邪看到我,直直地看着,看得我不好意思。

他走了出來:“我陪你在院子裡看星星吧。”

“睡覺去。”我鼓起所有的勇氣,拉了他就進房。

躺在他的牀上,可是,我卻又膽小得不敢看他。

他笑笑,從後面抱住我:“初雪,別想太多了。”

我仰高頭看着他的臉:“我說過不在乎的,可是我、、、”

“嗯,我知道,別說話了,早些睡。”他只是吻吻我的臉,抱着我就入眠。

我吁了一口氣,真的需要好大的勇氣啊。

在外面,只有二個人,我可以接受他,如今,我卻覺得難爲情,或許,慢慢就會習慣了。

抱着他的腰,在安穩的氣息中,我也看着他的俊臉,有些輕笑。這二個男人,都很愛我。

我想那時如果不是樓破邪不顧一切地拉我,讓我緩一些速,摔在那樹樹上,再跌下來,不然的話,我是無法再活下去,就算是活下來了,我也無法給我愛的人,生兒育女。

我想,我要爲樓破邪生一個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一定和他一樣,漂亮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我和樓破邪去了秦淮,會引來小靜,引來了上官所謂的四年之劫。

163樓

過了一年多,我又開始經歷起那生產的痛了,這一次,我痛了三天三夜,還沒有生下來。

樓破邪早就崩潰地只能抓緊我的手,話也說不出來了,什也做不了,只想抓着我,減輕我的痛楚。

謹兒也嚇得哭着,上官雩一直叫我要挺住。

在一陣磨難後,終於,所有的一切,在孩子的哇哇叫聲中,結束了痛楚。

上官雩說,好大的一片金光,這孩子,必是不凡之人。

我什麼也不知道啊,痛疼折磨得我奄奄一息的。

“是個女兒。”邪親親我的額頭:“謝謝你,初雪。”

他竟然哭了,灼熱的淚掉在我的額上,他趕緊抹了去:“初雪,初雪。”

我輕輕地笑,這麼多天,我痛得實在是受不了。

好漂亮的女兒啊,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兒像樓破邪,才那麼小,就顯得十分可愛了,一睜開眼,那種流光溢彩的光華,黑白分明,輕輕一眨,就讓人都痛到心坎裡去。

結果上官雩一天到晚抱着哄着,小謹兒也吵着要抱妹妹。

我一生中,我別無他求了。

樓破邪輕輕地梳着我的發笑着說:“初雪,女兒你給起個名字吧”

“是啊,好可愛。”上官雩抱着又走近,腳邊還跟着上官謹。

他過來膩在我的懷裡叫:“娘,我要妹妹,我要抱妹妹。”

“再等謹兒大一點,謹兒就可以帶妹妹玩了。”好幸福啊,我閉上眼睛,聽到這些笑,我就心滿了。

“想個名字啊,我去取紅紙來寫。”上官雩提議。

我搖搖頭:“還是不要吧,說實在的,你們大夫寫的宇,我看得雲裡霧裡的。邪的字好看,讓他寫便成,我給你們都畫一張畫,留個紀念。”

樓破邪一敲我的頭,抱起謹親親說:“還留什麼紀念,起個名字,我女兒的名字,得好聽一些啊。”

“樓破柴。”上官雩可惡地說着。

樓破邪凌厲的眼神看過去:“胡說。”

“叫樂兒吧。”我看着樓破邪:“希望她一直都會快快樂樂的。”

他低念着,眼裡有些溼溼的,知道我是想要彌補他以前的孤單,點了點頭:“叫樂兒,樓樂兒。”

“謹兒,來,叫樂兒妹妹。”他感動地說着。

小謹兒膩在我的懷裡,興奮地叫:“樂兒妹妹。”

樓破邪有時候抱着樂兒,就坐在樹下呆呆地看着,輕輕地笑,那眼角處的溫柔,如水一般地在流動。

我又喜歡上了畫,院子裡的每一個角落,我都細細地畫着。

每一個人的成長,我都畫了下來。

我想把這所有的,都一一記下來。

想不清楚爲什麼。

小樂兒蹣珊地學走路的時候,那美麗的眼,和樓破邪的無二,還喜歡撒嬌,上官雩把她痛到骨子裡了,幸好小謹也不吃醋。

我教育他要保護妹妹,他小小年紀,就天天在樓破邪的指導下,蹲馬步,跑跑跳跳的。

有了孩子,院子裡熱鬧多了,一天到晚,也不安寧,我喜歡這樣。

轉眼,就四年到了,心提了起來,卻總是讓幸福又塞下。

什麼是劫,我們不知道,誰也不去提。

這幾年來,也沒有紅過臉,也沒有吵過架,喜歡聽孩子們在院子裡打打鬧鬧,把我們三個人不快樂的童年,孤單的童年,都彌補了。

“娘。”可憐兮兮的叫聲,把我叫了回神。

我裝了粥出去,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樂兒,口水流個不停,倒是學會了叫爹,叫娘。

擦擦鼻水:“樂兒乖,來,吃點粥,爹爹就回來了,謹兒,你別跑了,轉得娘頭痛,怎麼不看妹妹啊。”

“娘啊,爹說,要跑得快,纔會長得快。”他還一個勁兒地跑着。

“誰說的,過來。”我招招手,替他抹了把汗,喂他吃些粥。

二個都是我的小心肝寶貝。

樂兒雙手抓着碗,不讓我喂謹兒。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只要寵她一人。

謹兒攤開手心:“娘,這是糖,我留給娘吃的。”

我笑着看着樂兒流口水,看着謹兒的眼神,將糖咬開,一半給謹兒,一半在嘴裡吃着。

樂兒伸長了手來抓:“娘,娘。”

我湊近嘴,她就小嘴兒就伸過來想要甜甜的糖吃。

我走遠一些,伸長了手逗她:“來,樂兒乖,走過來。”

她左看右看,看到謹兒也蹲在我身邊,邁開了小碎步,走了二步,一下就撲了進來。

我抱着她直笑,將糖哺到她口裡:“再吃,你的牙就長不出來了。”

她可愛得,讓每一個人都很疼她。

謹兒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糖說:“娘,謹兒還有。”

“誰給你的啊,娘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能吃太多糖。”

門吱的一聲推了開來,我還以爲是上官雩回來了,頭也不擡地說:“雪,你回來啊。”

可是,謹兒沒有開心地叫爹,而是依在我的身邊。

而樂兒,也沒有興奮起來。

我擡起頭,看到那少年,有些熟悉,可是我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我輕皺眉頭地說:“你找誰啊?”

他漂亮的眸子看着我良久,我覺得奇怪,細細地回想,腦海中,卻沒有認識這個少年一般,我在山裡這四年,甚少出去。

是邪和雩的朋友嗎?不像是啊,他們不深交朋友的,更不會告訴人,他們住這裡。

隱世的生活,平淡而又舒服,誰也不會去打破。

他看了好久,才輕聲地叫:“姨。”

姨,這是一個多久的名詞,居然從他的中叫了出來。

我腦中一靈光,我驚訝地叫着:“小靜。”

他點點頭,走過了,卻是冷冷地看着二個孩子。

謹兒有些害怕,往我身後縮去,而樂兒,眼一眯,要哭了一般。

我趕緊安撫:“不哭,不哭,樂兒,娘疼你。”

“姨。”他揚起聲音叫。

我一笑,這種狀況,我也不知怎麼去說,以前我很疼小靜,可是現在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想讓什麼來打亂。

“小靜,你怎麼會找來這裡的,你先坐一下,姨去給你倒杯水。”我抱起害怕的樂兒,牽着小謹入了房。

可是小靜卻拉住了我,臉黑黑的:“姨,是皇上讓我來找你的。”

我一下變得臉色蒼白起來:“小靜,你等會。”上官雩和樓破邪就要回來了。

他們去採那蜜蜂,用來調水喝。

“姨,現在就跟我走,不回皇宮。”他說。

“小靜,我不會再回去了,你當姨死了成不成。”我沒有怎麼求過我,我卻想求小靜,當我是死了。

他搖頭,低沉地說着:“姨,我從來沒有當你死,我一直都覺得,你活在世上,我去了秦淮,殷梨香告訴我,你還活着,我就一直找,找到這裡來了。”

“小靜,你想姨幸福嗎?”我輕聲地問着。

“姨,我喜歡你。”他說。

很輕很輕,我張大了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姨,我從小就喜歡你,姨,你跟我走。”他拉我。

小謹用力地扯着他的手,他一推,小謹就摔在地上。

我心痛地去扶小謹,他卻抓住我的手:“現在就走。”

我用力地揮着:“小靜,你幹什麼?我是你的姨啊,不可以的。”

“有什麼不可以的,姨,你不是嫁給他們二個嗎?姨,我知道,你不會喜歡這樣的,我的姨,永遠是說,願得一心人,相伴到白頭,小靜什麼也知道,小靜長大了,也說過,以後要娶姨一個。”

我抽着手,可是她好用力,抓得我好疼,樂兒和謹兒都哭了起來。

“小靜你瘋了,你放手啊。”

“姨,皇上知道你沒有死。”

“知道又怎麼樣,你放開我。”我低下頭,一牙咬上去。

他任我咬着,小謹抓起地上的沙子朝他扔過去,二個孩子驚恐地哭着。

“姨,我要帶你走,無論如何。”他說着。

他扯着我走,我抱着樂兒,小謹又拉着我。

我大聲地叫着:“小靜,你瘋了。”

“對,我早就瘋了。”他說着。

“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上官雩,破邪。”我大聲地叫着。

“我看着他們走後,纔來的。”他冷冷地說。

又看着我的孩子說:“姨,你最好扔下他們二個,不然的話,小靜也容不下他們。”

我聽出了他話中的殺意,手指都顫抖了。

“娘,娘。”小謹哭着叫,樂兒也哭着叫:“娘。”

小靜眼一沉:“姨,這世上,佔有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的,姨你放心,沒有人會再傷害你的。”

我哀求地看着他:“小靜,你就看以前的份上,別這樣子,姨累了,姨現在過得很好,小靜,你在宮裡,爲什麼就變成了這樣子呢?”

他怒視着我,眼裡燒着火焰:“姨,你說過,你會等我的,可你呢?你竟然還給他們生了孩子。”

“這是我的事,我的人生,小靜,我是我自己的,路是我走的。”

“我不管了,姨,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多想你,每一刻都想着,快點過去,快點長大,再來找姨,我找到你,我萬不可能再想孤單寂寞一個了。”

宮裡,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嗎?我那可愛的小靜,怎麼就變得如引的偏執呢?

門外響起上官雩的聲音:“初雪,怎麼不關門啊,謹兒和樂兒都哭得厲害了。”

我看到小靜眼裡殺氣一現,我驚叫起來:“上官雩,你快走,去找樓破邪回來。”只要他纔有能力來救我們。

上官雩卻衝了進來,看到了冷若冰霜的小靜。

他輕笑:“姨,你在乎他是不是,那我殺了他,你就會乖一點跟我走了。”

“殷靜。”上官雩叫着:“你想幹什麼?放開初雪。”

“放開,姨本來就是我的,要不是你們,我和姨也不會分開。上官雩,遇見你,倒是好了。”他撥出了劍,冷冷的光芒一露。竟然捉住一邊的小謹,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小謹嚇得直哭着。小靜彈彈劍尖:“姨,我並不想讓你有後顧之憂。”

“小靜你真是瘋了。”我大聲地叫着,將哭得厲害的樂兒放下。“你快把謹兒還給我。”

“瘋子。”上官雩叫着:“你究竟想幹什麼?”

“爹,娘。”謹兒直抽着氣,哭得都喘不過來。

“放開謹兒。”樓破邪撲闖着進來,看到這樣子,抓着棍子的手,青筋畢露。

“來得好。”小靜淡淡地說:“想要孩子沒有事是吧,上官雩,你先還中樓破邪先。”他指着一邊的菜刀。

他竟然,這樣子威脅他們。

上官雩嘆着氣看我:“初雪,我終是知道,什麼叫四年之劫了。”

我搖搖頭,淚眼模糊,抓着小靜的衣服:“小靜,他們不欠你什麼?我也沒有欠你什麼?”他索取什麼,我真的沒有欠他什麼。

小謹哭着直叫:“娘。”

“上官雩,動手啊。”小靜吼叫着。

“瘋子。”樓破邪踢起一個石頭,擊向小靜。

我撲上去,抓住了他的衣他,要奪過我的小謹。

結果是小謹摔在地上,而小靜,抓住了我。

那明晃晃的劍尖,就在我的脖子上。

我一點也不怕叫小謹:“快去爹爹哪裡。”

“看你們,誰愛初雪多一點了。”劍又逼近我一份,一些輕微的痛,有些東西流了出來。

我咬着脣,也不叫痛,而是叫着:“破邪,快抱樂兒到一邊去。”

小靜不可理喻,他不會傷我的,只會拿我來威脅二個男人。

“放開初雪。”二個男人同時叫着。

“我也不喜歡見血,可是,我喜歡姨。”他說。

“初雪。”上官雩看着我。

我搖頭,劍在我的脖子上,一陣一陣地刺痛着:“不要給我說什麼四年之劫,這幾年,都一直在擔心着。”

淚流下來,我平靜地問着小靜:“你真的想他們死嗎?”

“別無他法,只要活着,你就會想他們。”他說着。

“不就死嗎?殷靜,你記得,你得把初雪給放了。”樓破邪深深地看着我一眼。

我搖頭:“不要。”

我不要他們做什麼錯事。我深深地看着四個我愛的人,我說:“以後告訴他們,我都愛他們,好愛好愛。”

一拉劍,我看到了紅紅的血柱從我的身體裡噴了出來,二個驚叫的男聲和謹兒樂兒的哭聲,都響着。

如果這是我們的劫,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廷續二個我愛的男人,其實,這些年,一直很好,可是,畢竟是不容於世俗。

總是不想去說太多,他們的驕傲尊嚴,都磨得儘儘的。

“對不起。”我輕聲地說着。覺得好無力了。

“姨。”小靜一下就癱軟在地上。

樓破邪大怒地一腳踢飛了他的身子。

上官雩用力地按着我脖子,我看着瓦藍瓦藍的天,他們一邊抓着我一隻手。

好暖,好暖,我都不捨得放開。

我輕輕地笑,卻覺得,越來越沒有力氣了。“要好好地走下去,做回自己。”我強撐着一口氣說完。

天在瞬間,變得烏黑,黑得,伸手再也見不到了。

什麼是命劫,我那次,還悄悄地問過奶孃。

她說秦準的算命先生說,一個人的命,也可以用一個人的命來換啊。

164樓

見過道長,我又開始無休無止的想念。

情是最長最深的一件東西。我以爲,我可以將所有的情都看淡,包括親情。

我也想讓自己看淡,纔不會分別的時候,那麼難過。

當他走後,垂下的肩,代表着我的無力。

無塵緣的道長沒有見我,卻是讓人安排我住的地方。

我每天,總是發呆,發呆。

心裡什麼也想,又什麼也不想,空得,什麼也沒有,伸手一抓,一手的清冷。

原來,他在我的心裡,如此的重要。

懶懶地看着窗外面,聽着清心的鐘聲輕揚悠長,一頭的黑髮披散在肩上。

我細細地看着右掌心,紋路糾結着,奶孃說,我一生風波多啊。

可是我平淡過了十七年,也沒有見有什麼風波。

下起了雨,一滴一滴在在窗沿上滴滴落落的。

我在問自己,爲什麼這樣蕭落,他送我上這裡,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皇上登基,我又是大遼公主,勢必是站在風頭火勢上,如果跟着他,皇上總會想着,他會不會私通大遼。

雖然樓破邪是他的弟弟,可是,他從來沒有相信過。

看着房裡的道袍,道釵,我心裡苦笑,其實我心裡情如海,也並沒有想地要出家。

道長讓人派來了,他的心裡,想什麼?我總是想着,想着他的那一句話,有些事他會爭到底。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月,雪下得大了,刺得我痛痛的。

這麼久,他還不來接我。

“倪施主,道長讓我過來傳話,七皇子傳來書信,會上道觀。”

我一聽,忽然覺得眼溼溼起來,趕緊應着:“我知道了。”

我的衣服呢?我的珠釵呢?我的繡鞋呢?天啊,怎麼一切都亂了起來

梳花掃眉,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

忍不住的笑意,在脣角散落下來,讓我一張蒼白的臉,變得有些淡雅。

我道觀呆不下去,提起自己的東西,就走了出去。

纔出了平臺,我就看到了他。

永遠是那麼耀眼,沒有誰的光華比得過他,戰場上的磨練,讓他多了一份霸氣。

我看着他,忽然又覺得手心顫抖起來,不知道他看到我這般的緊張,會不會笑話我。

“初雪。”他輕叫,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

白狐帽和白色的大衣,襯得他尊貴漂亮極了,一直的白雪,怎麼比得過他半分呢?

“初雪,我來接你了。”他低沉地說着。

我走了過去,他牽起我的手就走,二個道姑半彎下腰送着。

他抓緊我的手說:“你的手好冷。”

是的,我怕,我又感動着,他不知道,我百轉千回,我就是怕他不來接我了。

我知道什麼叫做避世,可是我不想。我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一手撫上我的臉:“如此的消瘦。”

灼熱的淚就輕輕地滑下,他輕柔地擦去:“初雪我來接你下山的,我說過,我一定會來的。”

我點頭,淚跟着紛下:“我一直在等你。”

不管這裡是清靜之地,他撐開大大的披風,將我抱在暖暖的懷抱,抱着我的腰,一直往下走。

我平日時在,我不見來這裡看,這一條長長的石路上,滿是上來之時甜蜜的回憶。

“初雪,我想你。”他說。

很輕很輕,我聽到這一句話,心裡所有的思念都值得了。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說:“初雪我揹你下去好不好。”

我伏在他的背上,輕輕地在他的耳側一吻,摸着他暖暖的脖子,我覺得,這一切不是夢。

他微微一抖:“初雪。”

“我好害怕,我怕你不來接我,樓破邪,我長那麼大,還沒有如此害怕過一件事。”

“我會,初雪,我就是爬着來,我也會。”

“讓我和你一起面對好不好,我不想避開所有的困難,讓你一個人去。”或者牽了手的路,會更難走,可是,想一起走。

我想回頭看看,樓破邪低聲地說:“初雪,你不要回頭看,不要。”

“你不想見見她嗎?”我也不曾見過。

我抱緊了他的胯子,我說:“以爲,你揹着我走,好不好。”我願意,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給他,哪怕是飛蛾撲火。

他重重地點頭,過了一會,他才說:“初雪,皇上召我們回京。”

那個我們,又深又長,他莫非都知道了。我想,天下的事,只有不想知道的,沒有他不知道的。

我捂着他的嘴:“好暖。”

他咬着我的手指:“初雪,我們走吧,我可以,帶你去大遼的草原上,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我想,這麼久,思念也蝕念着他吧。

樓破邪是多有清高氣息的一個男人啊,怎麼會說出這些話呢?

他是燕朝的驕傲,我不要他如此,他讓我動心,是他那和深宮中衆人不同的的所有。

他不諂媚於任何一個人,他不去爭權奪勢。往往我一回頭,都會陷入在他的眼神之中。

我一直在等他,等到他了,我才知道,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裡有我。

情的長,還怕在不同的地方嗎?

其實上,皇上就在無情鎮了,樓破邪急着上來接我,就是早了皇上一步。

他終究是細心的,什麼叫功高震主,他知道。

他放下我,細細地用披風給我圍起來,輕輕地碰觸着我的脣,深深地吻住,吻着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想念。

眸子慢慢地變得暖和,他說:“我這輩子很孤單,可我想有你陪着。”

我手撐在他的肩上:“好吧,我把心,一輩子都許給你。”

這是我的諾言,我將一輩子不改變。

是我負了上官,我並不想,三個人糾纏着,終是傷了他們,折了上官的傲氣,我一向很欣賞他的孤傲。我知道,上官值得更好的。

許下的心,不再飄蕩。

下山,面對的是皇上,以大遼公主的身份,可能我會和親嫁爲皇上妃,還是以殷家女的身份,只是一個宮女。

都是長長久久在深宮,冷冷寂寂的一輩子一樣。

果然,纔出了山路沒有多遠,就看到了幾個公公騎馬前來。

見了七皇子說是奉皇上的聖旨,上道觀接人。

我自然知道接的是誰,沒有作聲,還是任他牽着我的手踏着雪出去。

他說:“初雪,我恨我的娘。”

“是她告訴皇上的嗎?”我輕聲地問。

樓破邪的臉上有些訝然。我輕淡一笑:“幾乎全天下的娘,都會爲自己的孩子着想。他是爲你好,我不怪他。這一天,她不說,我也知道,會來的。”

“她生下我,她沒有盡責,我不怪他。”他輕輕地說。

“她是真的在乎你的,你不知道,道觀的後門,擺着很多泥朔,從小到大,都有,很美,幾乎和你一樣。她將世事,都看得透,她沒有照顧你,可是他希望你過得平平安安。”

樓破邪望着遠處的雪,抓緊了我的手:“倪初雪,你怎麼可以想這些。”

“我的娘,如果有這樣爲我着想,哪怕是反意的,我不想的,如此這般,也就足夠了,人心裡不能存有恨,不然就會很難過。”

他本是一個沉重的人,他讓自己強大,讓自己成長,一路過來,埋得最深的,是恨吧。

他不說,可是,我看得透,所以,他貪戀溫暖。我也不喜歡孤單,一個人的日子,太難過了。

他看着我:“倪初雪,你知道,爲什麼我會喜歡你嗎?”

他眼中那種只有我的眼神,讓我心裡暖暖的。我笑着說:“知道啊,因爲我很美。”

他捏着我的臉,眸子裡,全是我的倒影,他脣角掛上暖暖的笑意,是這天地之間最美的一幕。

光華流盼中,他低沉地說:“是的,倪初雪是最美的。”

我擡起頭笑,什麼原因,喜歡的原因,太長,太多,說也說不清。

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上他什麼,着迷他什麼,或許,就是那一個眼神,或許就是轉身的一瞬間,就這樣喜歡上了。

房裡擺着二套衣服,一套是淡白色的宮女服,一套是華麗又輕軟的狐裘。

皇上是讓我選擇,我穿上了那宮女的衣服。一旦套上了公主的光環,那我就失了自由。

只要二情在心,何必在乎於朝朝暮暮呢?

他對我的死而復生,沒有多問一句話,只是讓我去侍候。

華麗紗曼紛飛間,那暖暖的氣息在流泄着。

長長的銅鶴嘴中,吐出如仙鏡的一般暖香,我似又回到了皇宮。

有皇上在的地方,便是我的禁固我的地方。

“奴婢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跪在地上,對着那紗曼後面的人跪着。

也沒敢擡頭看,他在,在泡澡。

“奴婢。”低低沉沉的笑聲:“初雪,你喜歡侍候人嗎?”

誰喜歡呢?我想,他也知道我爹爹是冤枉的,卻一直沒有放我和梨香出宮。我便也知道他的心意了。

“好。你過來,替朕搓背吧。”他說。

我擡起頭,有些驚訝,有些狼狽。

雖然我是一個宮女,得聽令,可是,我也是一個女子。

過了好久,我還跪在那裡,頭痛地想着要怎麼應付這些忽如其來的事。

知道他的一些小心思,皇上只怕不想輕易地放開我。可是,我不擅於處理這些事。

“怎麼,朕的命令,你還聽。”他輕輕淡淡地說,卻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尊嚴。

我吞吞口水:“奴婢不敢。”

“那還不過來。”

“奴婢,奴婢請皇上恕罪,奴婢內急。”終於想了一個理由。

我想樓家兄弟怎麼都是一個樣,剛開始樓破邪叫我暖牀,我就覺得不好了,而今,皇上脫光了,叫我去給他搓背,我再不諳世事,我也曉得,皇上的用意不一般。

他低沉地輕笑:“內急?”

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是一個藉口。

一旦要是發生了什麼事的話,就會是我想逃,也是永遠逃不了的。我很堅持這一點。梨香的一幕不是在我的眼前嗎?

他揮揮手:“叫陳公公進來。”

我鬆了一口氣,逃也似的跳了出去。

他的用意,似乎不想放過我。

我知道,路不會那麼好走。

沒差一個多月就快過年了,可是皇上一個意思,讓樓破邪再去鎮守邊關。

我在皇宮裡,皇上就不會怕樓破邪造反,而且也能制約住他。

他心裡算計着我們,算得如此的厲害。

沒有自由去送他,我站在那閣樓之上,看着他騎馬出城。

他回頭,朝我笑。

那燦爛的笑,比雪地裡的陽光還要眩目。

我揮揮手,帶笑的眼神送他離開。

該說的,說完了,我只希望他能保重一下自己,經過大傷小傷下來的身體,千瘡百洞的。

“你是想跟他走是吧?”皇上的聲音,清脆地在身後響起。

我點點頭,沒有將我的意思壓下去。

“記住你是宮女。”他冷淡地說着。

那一天,樓破邪也冷冷地說,記住自己的身份,他那時是在保護,而皇上這時的意思,是想要我記往自己的身份,別越出界了。

我收回眷戀的眼神,輕輕一側身:“奴婢謹記皇上的教誨。”

他手指輕撫上我的臉,說:“倪初雪,你的眼裡,怎麼空了。”

我看着他,我就覺得,他就是一個皇上,別的,什麼也沒有了。

他看了一會,放下我的下巴,有些痛。

他扶着那欄杆說:“父皇也駕崩不久了,爲長兄,定要替自己的皇弟,尋一門好親事。”

我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想左右樓破邪的人生嗎?

做了皇上,就什麼也想掌握在手中嗎?

“你不說些什麼嗎?”他輕淡地問,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欄杆,輕輕地回聲響着。

“奴婢是一個宮女,皇上說的話,是聖旨。”我能說什麼呢?他能聽嗎?

不,我就安份地做一個宮女,並不是遙遙無期的不是嗎?

皇上就是想留我在宮中,囚禁一輩子太長,我不敢去想。

任何事情,都沒有一個定數,太多的變化,讓我不想去將我的未來,定個結,打起來。

如若風中的線一斷,我就不知道我的方向,要怎麼走了。

他沒有再爲難我,回到了宮中,自然也沒有在畫宮居住,而是在皇上的正華宮裡,貼身地侍候着。

心累的時候,想想那絕美的笑,便也輕鬆了許多。

夜冷的時候,想想那灼熱的吻,我竟然會臉紅。

165樓

他上早朝的時候,是我最自由的時候,我會採一些花,放在房裡,不爲別的,也爲了裝飾自己的心情。

折下那滿是雪氣的梅花,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叫:“你看到我七皇兄了嗎?”

是小十七,樓破雪。

我點點頭:“我看到了。”

“我想七哥了。”他細聲地說着。

“我想,他就會回來的,十七皇子,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呢?天冷啊。”

“破雪,破雪。”寧妃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所幸啊,她生了一個皇子,保住了她下半生的尊榮。

而梨香,什麼也沒有,我聽說,如今梨香囚禁在冷宮。

十七皇子的眼裡,有些驚慌起來:“我走了,要是七哥回來了,你告訴他,我想七哥了。”

有些好笑,他不是可以直接去找他嗎?我也只是一個宮女嗎?

“他回來了,你可以去找他啊?”

“我母妃不想讓我去崇閣宮裡,母妃說,皇上哥哥不喜歡七哥,叫我不能去,可是我很想他。”小小年紀的他,不懂得大人之間的爲什麼?就只有單純的喜歡。

我點點頭,不忍拒絕他:“好。十七皇子,你快走吧。”

他邁開小步子在雪地裡跑了起來,我嘆了一口氣,凍得通紅的手抱着幾枝白色的梅花回去。人走茶涼吧,想樓破邪,可是用盡心機來保護他們。

而今,當日的太子得勢,他也就變成了不可靠近的一方,近朱者黑嗎?

不知道皇上爲什麼容不下七皇子,斷不然是因爲我,我知道,我沒有那麼偉大,在權與勢的爭奪之中,我只是樓破日的一個棋子。

他不能沒有七皇子替他守江山,可他又不能讓七皇子壯大起來。

我想,當皇上是挺累的。

“太后娘娘吉祥。”我看到那抹尊貴的孫雀藍色,趕緊跪了下去。

她對我笑笑,那還帶着姿色的臉,沒有了往日的冰冷。

她優雅地走過:“是倪初雪啊。”

“回太后娘娘,是的。”我謹慎地說着,一字一句不讓她抓着毛病。

“雪地上,莫跪太多,起來吧。”她說得很平和。

我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太后,還是站了起來,太后要殺我的心,我早就知道了,如今卻是慈眉善目得很。

“倪初雪啊,快過年了,哀家有些賞賜,回頭讓宮女送過去。”

“回太后,奴婢無德無能,不敢受此厚賜。”

“怎麼會呢?”她挑起眉:“如今你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哀家要見皇上,還得你多美言幾句啊。”

“奴婢不敢。”

皇上登基之後,與太后並不親,雖說是有些關係,可是,去讓太后去了偏落的地方,太后讓人來傳話,通常,都會讓公公拒之於門外。

“快過年了,七皇子也該回來過年吧。”她看着紛落的雪,傾是輕淡地說着。

我輕輕一吸,滿腹的清冷梅香。“回太后娘娘,奴婢不知道。”

她轉過頭,對着我輕笑:“何必這麼生份呢?哀家怎不知你和七皇兒的事。”

倒是有些奇怪,爲什麼太后對我好起來,如果她想要討好皇上,應該更冷厲地指責樓破邪纔是。

“謝太后娘娘的關心,太后娘娘,皇上要早朝了,奴婢先告退。”

“去吧。”她不爲難我的無禮和直接。

我鬆了一口氣,我還是喜歡小孩子的無邪,就像破雪一樣。

過年,樓破邪會回來嗎?這無所謂,我不想期盼,太多的希望,要是一旦失望起來,會讓我很難受。

回來便回來,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宮女出宮的名冊裡,自然是沒有我,所幸我也沒有去想。

太后還真是派人送了很多的東西過來,大多是布料,我想,我一個宮女,怎麼能穿那麼好的,而且我也不懂針線活,怎麼做衣服。

想起冷宮的梨香,現在不知是怎麼樣的一個慘,在冷宮過日子,沒有淡若如風的胸懷,很能去承受的。

輕輕地磨墨,一會皇上回來,得批奏摺,這是我的事,我已經習慣了。

他進來,門口的公公馬上將他身上厚重地衣服脫下來,一身的明黃色龍袍,讓他神采奕奕,脣角掛着笑。他瞧我一眼,我只是退在一邊。

他眼裡的笑意又冷下來,我退回我宮女的份上去。

不會再問他爲什麼開心,爲什麼不開心。

他寫了一會,擱下了筆說:“過年了。”

室內靜悄悄的,只有他這句話迴響着,那陳公公機靈地說:“是的,皇上,三天後就過年了。”他有些驚恐地看着皇上。

爲什麼做皇上的,可以隨意地發脾氣,而奴才,應着,還得小心着。

陳公公惱恨地看我一眼,氣我的無動於衷,明明皇上這話,是對我說的。

我也不可能聽不出來,他不點名,我當他自個自言自語,宮女的宮訓,就是謹言,不是嗎?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都出去。”他冷冷地說着。

陳公公彎下腰,擦着汗退下。

我從容地一躬身,就到了門口。

他拉長了臉說:“倪初雪,你有幾個膽啊?皇上問你話,竟然敢不回話。”

我輕笑,瞧了他一眼,他想要討好皇上,而我不想。

皇上是想要慢慢地恢復到以前那樣子嗎?可以很開心。

他什麼都想要,而這一切,什麼都是搶樓破邪的。

如果他沒有去邊關,坐在那裡的,有一半的機會是樓破邪,而不是他。

可我又寧願樓破邪去,高位者,總是孤。

他二十多年的孤單,他再也不想,我想,他也是想得清楚這些關係,纔會到邊關去的。

我心中的英雄,便也是這樣了,光明磊落,有擔當。

提了些吃的,我去冷宮。

御林軍一見是我,別說是爲難,點頭哈腰地讓我進去。

就只因爲我是皇上身邊的貼身侍女,雖然沒有什麼地位,可是宮裡的人,都知道,皇上對我是特別的。

我格守着一切,卻不越出一步。

冷宮,還是如此的冷,滿枝滿丫的雪,沉沉地壓着樹枝,幾一吹,咯吱咯吱地作響着,還會飛散下來,打在臉上,冷極了。

梨香住的地方不太遠,冷宮裡的人,又住進了一批,哭哭啼啼的聲音,又開始延續着。

一個女人可憐兮兮地在撿着柴,單薄的衣服,讓她不斷地打着顫。

看見我來,大聲地說:“唉,你這宮女好大膽,看到本妃還不跪下,過來給本妃撿柴。”

蠟黃的臉,昏黑的眼,凌亂的發上,是一些繩子胡亂地搏着。

我一怔,我不認得這個是那個妃子。

一邊的小門打了開來,梨香站在門口惡聲地罵着:“本妃,你還有什麼資格稱本妃,別一天到晚在我的門前叫,予玉,你還不快滾遠一些,她是我的姐姐。”

梨香竟然叫我姐姐,如此的親熱。我以爲,從我拒絕她的那一次,姐妹之情,就了斷了。

也許冷宮的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吧。

予妃,我記得啊,就是狠心地折磨鳳兒的妃子,她也有今天,看來,做惡事,終是有報應的。

“姐姐,快進來,外面冷。”梨香笑着朝我招手。

我走了進去,她拉着我的手,我才發覺,梨香手,多了很多的繭。

她說:“別理那瘋子,我這烤起了柴火,暖着呢?你有帶吃的給我嗎?”

我有些不習慣梨香這樣子,還是點點頭:“帶了一些。”

她眼一亮,一把奪過了我手中的食盒,一手各抓一個糕點狼吞虎嚥着。

狹小的房裡,生的是那些木柴火,薰得到處都是煙。

她卻是故意拉我往那火邊走去,說:“姐姐,如今你養尊處優,你一定不習慣這樣子吧,可是沒有這些,我就會凍死,冷宮時在,連炭都不給。幸好你回宮了,宮女們早上就給我撿了柴過來。人啊,還是得在高處,人家纔會記得你,不然就像予妃一樣。”

我張張口,什麼也說不出。

覺得有些悶,我說:“我走了。”

她笑,一口潔淨的白牙有些發黃:“姐姐,你受不了這裡,是不是。我也受不了,姐姐,我一時一刻我也受不了,你去求求皇上好不好,讓我出去,就算是在洗衣宮做宮女也好。”

我搖搖頭看着她:“我不會去求皇上什麼事的。”

“爲我你也不肯。”她眯起了眼。

我點點頭,很是堅持。

我知道,一旦我求了皇上,我就得付出代價。這宮裡,沒有人情可說的。

她又笑:“姐姐,那好,我也不逼你,皇上要你留在身邊,不是沒有問題的?”

“什麼問題?”我輕淡地問。

她神秘地說:“先皇死的時候啊,留下了一遺書,就在太后娘娘的手中。”

我搖搖頭:“梨香,我並不想去管這些事,皇宮裡的事,不是我做宮女的能管的,我該回去了。”

她打理着我,那美麗的眼中,還是泄露着她的精明。“倪初雪,爲什麼我怎麼也想不透,皇上,七皇子,上官雩會對你那麼好呢?我並不是不如你。”

“我走了。”我往外走去,沒有回答她的話。

擡頭,看着飄雪,我放縱自己,想念一下樓破邪。

雪是他的化身,完美,尊貴,潔淨。

想不透的事,爲什麼要去想呢?別說她想不透,我也不曾想透過。

人必自重自敬自愛,梨香總是不滿,總是挑剔,太多的太多,讓她變得不同了。曾經,喜歡她的人,多得可以從殷府排到秦淮的街尾。

她走到門口,對着我叫:“姐姐,你要常來啊,這個世上,就只有我是你妹妹了,在冷宮裡多苦,姐姐你是知道的。”

這是梨香不容易輕露出來的軟弱吧,可是,我幫不了她。

如果是以前,我會拼了所有,包括尊嚴,我會去求情,設法幫她。

可我知道,現在已經改變了,好多東西,不是我所付得出的。

那予妃衝我直笑,我看到,我總想着鳳兒哭的臉,我就覺得予妃是一個好惡心的人。

頭也不回,就出了冷宮。

從太液池邊一轉,再走些路,就是崇閣宮。

它的主人,會回來嗎?至少現在沒有,一切都安安靜靜的。

它主人在的時候,這裡不曾怎麼熱鬧過,它主人不在,更是冷靜極了。

就連那透出的松葉,也無精打采一樣。

這裡的所有,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滿滿是驕傲和尊嚴。

風吹來,刮動那滿枝的雪,沙沙作響。

我輕嘆着氣,往正華宮而走。

中途看到十九公主追着小狗跑,那小狗,就是他贈於我的。

圓圓是否還記得我呢?對着十九公主,我彎下腰施禮。

圓圓跑過來咬着我的裙襬,跳着,爬着,想要爬上我的身。

我想,它還是記得我的。

十九公主跑過來,臉兒紅紅的,看着我,然後一敲腦袋說:“我知道你是誰了,林珣說這圓圓是畫女倪初雪的,你就是倪初雪,是不是啊?”

我點點頭:“奴婢就是。”

她一臉的興奮:“太好了,我終於遇上你了,林珣說你畫的畫可好了,你畫的人最好看。”

我輕笑,林珣還真是把我說得太好了。

抱起圓圓,它親熱地在我的臉上親着,玩着,歡快地叫着。

“初雪,你能不能幫我畫一幅畫啊,林珣跟我說啊,那幅香雪海也是你畫的。”她朝我眨眨眼,我明白那其中的意思。

這林珣什麼都告訴十九公主,想必是和她深交比較長吧。

看她談到林珣時那亮如水的眼睛,我替林珣高興,十九公主,是一個不錯的公主。

我點點頭,爽快地說:“十九公主想要什麼樣的畫?”

她眨眨眼說:“我喜歡田園間的花花草草,你幫我畫一畫好不好?”

第166樓

她一點架子也沒有,說話的時候,軟軟的,很是好聽。

我點頭笑:“好。不過可能要費一些時間。”

“太好了。”她拍手笑着:“林珣說倪初雪最有才氣了。”

“別聽他說太多。”我輕笑着把圓圓給她。

她有些驚訝:“初雪,林珣說這是你的,要還給你纔是,圓圓好可愛的。”

我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我想,正華宮裡可能不會允許一個宮女養狗。”

她吐吐舌頭:“那倒也是,我皇兄總是很威嚴的。”

我笑笑:“林畫師,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我很佩服他的哦。”

她垂下頭笑,臉蛋兒都紅了。

做一個公主多好啊,不像皇子一樣,要不就碌碌無爲,要不然,就得強裝起來,才能做自己的事。

十九公主大概不知道,所幸耶律重沒有選上她,不然的話,小小年紀的她,就要到大遼去做一個側妃,那是多痛苦的一件事。

單純的她,不適合拉近骯髒的政權交結中去,可我又覺得十九公主這樣纔是厲害。

無法改變環境,也不回改變自己的心性,快快樂樂的,纔會就得如此的可愛。

我是再難回到我尋找快樂的時光裡去,可是,我心裡有我的等待,心裡的風景線,那麼長,那麼美。

在邊關的一切,在草地上,縱馬奔馳,可以讓我想起來,都足以驅走這冬天的全部寒冷。

一連二天,皇上似乎在生我的氣一樣,沒讓我去侍候,也不許我出宮。

我樂得一個人在房裡畫畫兒。他的心情,影響不到我,我的心裡,沒有他。

我最想念的人,是樓破邪,我最關心的人,是上官雩。

我想,失去上官雩,是我倪初雪沒有福氣。

上官雩多麼好啊,他一身的才華,一身的醫術,寬容,而且還有膽色和傲氣。

這世上,多少的男人,及不上他的一半,是我負了上官。我一輩子我也是還不清的,既然我選擇了樓破邪,我想,我就要一心一意地對待一份感情。

上官雩值得更好的,是有緣無分吧,那一次的錯過,原來,竟然是一輩子的錯過。

十九公主喜歡的,也就是平淡的東西,人就是這樣,不要去追求太多,纔會快樂。

我希望我也和九公主一樣快樂,細細地繪着江南的田園風光。

春天的江南是美麗的,風很柔和,空氣很清新,深深的霧氣,在那水波只上,在那雲底之下。

星羅棋佈的村莊是不沉的舟,縱橫交錯的彎彎曲曲的河道,河邊的柳枝吐了嫩芽,蘆葦邊鑽出來放時透青了;河道里平靜的水,從冬天的素淨中甦醒過來,被大自然的色彩打扮得青青翠翠。

風輕隨微微的吹拂着,如毛的細雨無因的由天上灑落着,千條萬條的柔柳,奇舒了它們的黃綠的眼,紅的白的黃的花,綠的草,綠的樹葉,皆如趕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來,形成了爛漫無比的春天時,那些小燕子,那麼伶俐可愛的小燕子,便也由南方飛來,加入了這個奇妙無比的春景的圖畫中,爲春光平添了許多的生趣。

我喜歡水,很喜歡畫水,大概是我生長的秦淮裡,就一直有水。

生活如水,可以使平平淡淡;生活如酒,可以使甘冽醇香。水如酒,那一湖的清水在平淡人眼中,照樣可以轟轟烈烈,活他個一醉方休。

來來往往的小船裡,都裝滿了希望。那一樹一樹粉的,紅的,美得絢麗,一直就往煙元之間彌溫上去。

深深地呼上一口,我想,一定滿腔是甜潤的水汽。

細細小小的,便用指尖挑起了墨來畫。

我送與十九公主的,當不必去嚴格要求什麼?一切的彩色,都是我自己調配。

由白到墨到淺的水,都相印的很好。

我現在畫畫,多了很多耐心,哪怕的是遠處纏纏綿綿的雲,我都會細細輕輕地帶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最上面的雲海之中,我畫這個,便是江南早春之圖。

我不知道我以後可不可以如此平凡地過,可是,我很羨慕。

皇上可以囚住我,可是,他囚不住我的心的。

用了二天才畫子,我穿上大衣,正欲送過去給十九公主。

一出門,在正華宮的正門,就看到皇上進來。

我彎腰施禮,退在一側。

他看見了,沒有再進去,而是看着我。

“皇上吉祥。”我輕輕地說。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滿臉都是笑一樣。

他說:“陳公公,你們都下去吧,朕出去找找。”

“是,皇上。”陳公公朝我擠了一個顏色,意思是叫我不要得罪皇上。

從來我就沒有聽過他的話,我依然是我,斷不想爲了討好皇上而改變。

“是什麼?”他低聲地問着。

我恭敬地說:“回皇上的話,是奴婢畫與十九公主的畫。”

“十九?”他輕喃,想了想,沒有說什麼?卻伸出了手,想要看我的畫。

我雙手奉上,他展開一看,眼神中,滿滿是驚歎。

可是,又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冷意,他合上:“這鄉野間的色,也自是上不了檯面。”

我沒有答話,他將畫丟在雪地上,我彎腰去撿,慢慢地卷好。

他不喜歡,並不代表着,別人不喜歡。

什麼是朝江山,不就是一山一水,千山萬水,凝聚起來的,叫做錦繡江山嗎?

“這畫,是你不屑於皇宮的一切,是吧!”他走在前面。

我想,樓破日不會因爲做了皇上,而折了他的聰明的,我是喜歡外面的平實生活。

可卻只能淡淡地說:“奴婢不敢。”

“你跟朕說話,總是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倪初雪,其實,你的膽子大的很。”他有些生氣一樣。

然後又嘆氣:“朕寧願希望你膽子大一點,朕還是喜歡以前愛笑,愛說話,鼓勵人的倪初雪。”

我卻是輕輕地搖頭:“皇上,小心,前面沒有掃開雪。”

一句皇上,我們之間的身份,不是早就站得遠遠的了嗎?終不能再回頭的。

他負手而走,我只能跟着,不再是並肩而行。

身份上,思想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再回到從前。

“明兒個是過年,你早點到玉瓏宮裡準備着,朕準備給七皇子選個妃子,他也老大不小了,朕是長兄,是該給他納個妃子了,是不?”

他這是問我嗎?我有權利替樓破邪說不嗎?他不是一直就在打算着這樣的事。

“奴婢明天會早點到玉瓏宮。”

他回頭,銳利的眼神看着我,欲把我的心思,把我的脆弱什麼都看穿,可是,我早就學會了雲淡風輕,他是看得穿我,而我,不再惶恐,這不能改變什麼的。

“上官雩,也一併回來。”他又說,還是瞪着我不放。

“奴婢知道了。”他何必跟我說呢?

他不讓我出去,我也不知道,誰來誰不來,皇家的舞臺上,一直,都是在主導着。

沒有人有說不的權利。

“你不關心?”他多疑地問上一句。

我覺得有些好笑,輕淡地說:“奴婢只是一個宮女。”

他點頭:“好一個宮女,倪初雪,我怎麼就看不清你了呢?”

他哪裡是看不清,他只不過是,想要我的馴服,我現在馴服了,而他有覺得我這樣是不對的,我要無心機地跟他說說笑笑。

可是對不起,我做不到。

不管皇上的目的如何,在他開始算計我,傷害我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

我曾想,他救過我幾次,我用一條命也報答不了他。

可是,慢慢地,人心是會變的,真的會變的。談不上恨,說不上喜歡,就是隔着膜熟悉的陌生人。

擡頭看着沒完沒了的學,紛紛揚揚,爲什麼總是潔白的一片,偏就這深宮中的雪,越是下得厚。

我覺得宮裡不應該有雪,雪太潔淨,而皇宮,太黑暗。

我是一個宮女,我做不了什麼決定,我也改變不了什麼,我只能相信。

我只能相信我相信的那一個人,那就夠了。

一場年宴,一場與政權,與算計,都相關着的宴會。

只有多少人,會盡意。

我還是屬意於我的江南之美,隨意的生活,淡淡的,摸得到,聞得着花香的日子。

不是這樣,總是掛着臺階,橫劃在人與人之間。每一個人的面孔,總是用笑來遮掩住。

華麗與平淡,端看各自的喜歡。

我趴在窗臺上,看着不遠處的林子,只能聽到風吹樹的聲音,帶着雪氣,冷到骨子裡去。

往正華宮的宮女,都是偏在後側的,所以能看到那林子。

似乎這裡的一切,都講究一些五行吧,金木水火土。

而皇上,必然是在前面住的,有公公侍候着,還有重重的御林軍守衛着。

夜晚的樹林中更是一片黑暗,樹縫間偶爾透進一絲淺淺的星光,鳳拂過時,樹葉發出“沙沙”聲響,除此外一片陰暗寂靜。連雪,也是看得迷迷糊糊黑乎乎的。

長髮披散在肩上,淡淡的香氣吹拂在鼻尖,我輕輕地梳着,我等着發乾之後,才睡覺,也沒有電燈,就趴在那裡看着,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着,我似乎在等着,有一種衝動在心裡一般。

我暗暗一笑,我實在等樓破邪吧,明知道不可以的,因爲這四周,這暗處,多少皇上的眼線在看着。

不要因爲一時的思念,而毀壞了衆多的假象。一旦揭破了,對誰也不好,連着基本上的假和平,都會變得僵硬起來。

我現在也學會了去維持假面孔,我現在,也學會了圓滑。

樓破邪不會什麼樂器,斷不會吹什麼來引我出去。

而我,也出不去,在這二樓的高閣之上,下面是御林軍,我根本就出不得。

一盞宮燈,驀然地出現,掛在那高高的樹尖之上,映上了輕淡的潔淨雪光。

我心裡一暖,就是他了。就是那麼強烈的感覺,樓破邪,我知道,你回來了。

我也點上了宮燈,就放在窗前。

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我都在笑着。

我想,他會看得到的,在這半夜,多是安睡了,這一宮燈,會將黑衣裡的眼光,都吸了過來。

我聽到有御林軍的聲音響起:“去看看,那邊怎麼回事,竟然有燈在樹上,馬上派人去那邊。”

皇上,時不時讓這些御林軍,通宵不睡。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對他好一點,又如何呢?什麼是大局,什麼是權勢,樓破邪要與他爭,早就爭了,何必等到現在,名不正,則是叛。

我想樓破邪如果要來,這御林軍根本就守不住他。

他是何止厲害的一個人啊,他們沒有看過他在戰場上,單槍匹馬英勇無敵,那種勁頭,就連耶律重那霸氣之人,看了也得避其鋒頭。

而他一上戰場,就是用盡每一分力氣,有今天沒有明天,也就一直讓大遼心驚膽跳,不敢隨意的冒犯,沒有付出什麼?怎麼會有收穫呢?如果沒有他的全力以赴,皇上安能穩坐這龍座。

民是水,帝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想,皇上也會明白的,他只是,想找一個制約點,想讓馬兒跑吧,必須,有什麼情操放在馬兒面前。

皇上雖然立了皇后,也有了衆位妃子,卻甚少宣她們侍寢,大家都說,新皇愛國愛民,不會爲了後宮而荒廢了政事。

這些自然不會當着皇上說,也只是宮女們流傳而已。是這樣嗎?我看,皇上是不喜歡她們,皇上也真是可憐,不喜歡的,卻要娶一堆回來。

這既是權勢,他要的,他總也得付出一些。

可是樓破邪呢?他不是他手中的棋子。

輕輕地梳理着發,對着宮燈,淡淡的光華,輕柔的笑,回來便好了。

至少,心可以隔得近一些,明天就能見上一面吧。

不管什麼?他來接我下山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必會有很多的坎坷。我會走過去,不管到最後,是不是我一個人。

有時候,我很執着,奶孃說這樣不好。

也許我血液中,就有着大遼的一些習慣吧,總是如此,說不定,最後受傷的是我,我也無怨無悔了,我斷不會受傷了就去找上官雩,那算什麼?他是一個人,不是備用的,要他過他的生活,要他走他的路,就不能再牽扯他進來。

如果那時在寧妃的小院裡,我沒有說上官雩的名字,只怕也不是今天的景象吧。

人生從來沒有後悔可言的,我早就得知了,所以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會清淡地面對一步步的過程。

說我對樓破邪信心不足也有吧,皇上的手段,斷然不是我能深猜的。

簫聲清越地想着,在這清冷的夜裡,格外的清亮。

我卻合上了窗,吹熄了燈。

簫聲一轉,竟然嘆息背上起來,我拉起棉被,蓋得結結實實的。

手指觸及那天珠,又是千迴百轉,上官雩啊,我已不值得他那麼用心,他爲什麼要放棄我不知道,可是,這天珠,這快樂,我覺得我要把他的快樂還給他。

上官,上官,夢裡一聲聲叫,全是慚愧不已。

我想,我是一個自私鬼,我害怕孤單,上官深如海的愛意,抵不過樓破邪的那幽幽深深的眼眸。愛情是什麼?爲什麼總是這樣折磨人,又讓人堅持着。

慢慢竟到了矇矇亮的天明,皇上今天不早朝,宮女和公公卻是得早起,去玉瓏宮準備着,今天過年,也是皇上宴請文武大臣的日子。

邊關戰爭的結束,讓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我編者發,就有小公公敲門了:“倪宮女,陳公公讓你到皇上的寢宮去。”

“嗯。”我穿上大衣,跟着他出去。

帳子撩了起來,陳公公說:“皇上還在安睡,千萬不要打擾。”

那叫我過來幹什麼?我也有些明白,這皇上,不就是怕我出去嗎?他完全可以下令,正華宮裡,一個人都進出不得。

室內暖暖的,好一會,他才說:“陳公公。”

陳公公小心地彎着腰進去:“奴才在。”

沒一會兒,陳公公出來,卻將所有的人都召走。只留下我徒站在那裡。

“過來。”他低沉地說。

我走了過去,站在那紗帳外面,他坐起來,伸長了一隻手,將我一拉,就撲在他的身上。

“穿如此多。”他說,手指卻解下我的大衣。

我不動聲色,也不去掙扎,任由他解着。

慵懶的臉上,眼神如泊散一般,他輕撫着我的臉:“初雪,倪初雪。”

“皇上,奴婢侍候皇上起身。”我想站起來,他卻一手抱得緊。

手指竟然往下探,我看到了皇上眼中的佔有。

有些害怕,可我不能害怕。

167樓

穩住了氣息和驚恐,冷然地說:“皇上是想要七皇子看到奴婢光潔着身子在皇上的龍牀上了嗎?”

他一怔,撫着我的下巴的手一緊,緊緊地抓着,我好是生痛,咬牙忍着淚。

他放開:“滾開去。”

果真是如此的打算,怎麼,我說出來,他就惱羞成怒了,我撿起外衣,狼狽地出了去。

到了外面,才覺得裡面的空氣,着實是渾濁。

是的,皇上有皇上的本事,有必要,用在這方面嗎?我選擇了做一個宮女,耶律重要是明白什麼纔是我想要的,對我好的,就不會對燕朝施壓。

爲什麼要如此,我纔不會認爲,那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是他對我的愛,錯了,皇上誰也不愛,他只愛他自己,他只愛江山,總是以這些爲目的。

之前的輕鬆相處,早就過去了。

太多的算計,很多很多的東西,都已經變質了。

扶着那硃紅的宮牆,我想哭,這裡的高牆,要將我困住多久呢?我是多想變成一隻鳥兒飛出去。

如我所想,今天,我別想出一步正華宮。

皇上已經和皇后,太后,等去祭祖了,宮蕩蕩的正華宮,如此的冷寂。

他將我攥在手上,我是他的第幾個棋子呢?

宮女給我送飯的時候,多了二個菜,我看着,竟然覺得暖心。

二個,都是我愛吃的,在樓破邪的崇閣宮,還炸得香香的蝦,宮女怎麼可能吃蝦啊,這隻有妃子們才能吃到的啊。

連殼都剝了,七零八落的,如此的有心,除了他,還有誰呢?

還有一盤炸肉,香香嫩嫩的,在那一小塊中,那中間的骨頭似塞了一些什麼?我夾起一看,竟然是紙。

天啊,我趕緊讓那宮女出去,這飯是外面送來的,送到正華宮,再送入房。

樓破邪好是大膽啊,讓我心跳個不停了,用細長的東西一推,將那紙給推了出來,展開一看。

是他的字,龍飛鳳舞,有棱有角,倒是寫字上多了幾分勁兒。

昨夜燈亮,臨窗而笑,纖雲弄巧,髮香有送,美人理妝,輕鬆帶笑,眉目流轉,千嬌百媚。

我忍不住笑出來。天啊,這是在說我嗎?千嬌百媚,我匆匆地跑去照鏡子,爲什麼我看不出啊,可是鏡子裡,怎麼也壓不下去的笑容。

他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聞聞那字行間的氣息,看得太匆忙,又一字一字細細地看着,念着,竟然撲上牀去深聞那沾有油氣的紙。

聞到了相思,聞到了甜蜜。

我覺得我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樓破邪又比我更像是瘋子。

在別人的眼裡,我可是一點也不出衆,還比不上人的宮女。怎麼一到他的眼裡,我就成了千嬌百媚了呢?

這好像也是說不清的,在我的眼裡,又有誰比得上他。

我笑着,打滾着,門外守着的公公輕敲門:“倪宮女。”

收住聲音,趕緊下牀,去是一臉的興奮。我端不能如此的,皇上那麼精明的人,必是看得出來,可容我就放縱地高興這麼一刻,在宮裡不長的日子,卻覺得一天天,捱得好難過。

有些不捨,倒看橫看,豎看,看了一次又一次,才捨得將那紙條給燒掉。

無法相信,能知平安,我也知足了,不能貪求太多,否則,我會更困不住在這裡。

我想,我送一些什麼給他呢?十九公主七車皇子等,一會皇上回來了。便會過來請安,皇上會防着林珣,樓破邪,卻總是不會防着這二個吧。

至於十七,我無法去相信,他還是一個小孩子,而且我對他也不瞭解。

十九公主,我可以利用嗎?不可以啊,她如此的純真,不要將她拉進來。

想了半天,竟然別無他法。

現在我連小靜也見不到,皇上,真真實實地想要斷切了我的所有。

沒有一個人談天說地,沒有人一個人能相處。

樓破邪,想你,竟然是無法告訴你。

好吧,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就是我想你。晚上再點起宮燈,讓他看見便是。倪初雪的宮燈,可是獨一無二的,全是自個描畫上去的。

在衆多的宮燈中,他可以一眼就看出來。

不是一個人,一個天。怎麼會無處可訴相思呢?

玉瓏宮裡的宴會,皇上卻讓我去了。

雪融的天氣,更是冷,十個腳趾都爭先恐後地叫着痛。

偏這宴會,就是在雪融之時的下午,沒有力氣的陽光透過雪丫,讓雪越發的灼亮。

刺得我眼睛都眯起來,捧着新鮮的水果,進了玉瓏宮。

好多的人,熱熱鬧鬧擠滿了一室,王公貴族,千金小姐,衣香影鬢,看得人眼花。

戰爭打完了,於是,王室的一族,就會開始慶功,可以歡呼。

大概是酒過三巡了嗎,都放鬆了下來。

我將水果放下,一倒退,卻撞在一個滿身香氣的小姐身上。

我趕緊彎腰道歉,不管是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因爲我是宮女,而他們,都是賓客。

“對不起。”

“你這個奴婢,好大的膽子,這是本小姐最貴重的衣服,你賠得起嗎?”

入眼的,是那珍貴的白狐裘,我記得樓破邪也有,可是,他大方地就披在我的身上。

下山我覺得不妥,又還給了他。

很暖的衣服,狐狸多,可是,全白的做成大衣,卻是不多。

“是奴婢的錯。”她怎麼跑這裡來了呢?美是美,卻有些驕縱,唉,嬌生慣養的小姐,我難不成還有什麼期待。

她上前,抓起了一個紅紅的蘋果,就往那熱鬧的地方去。

我想,在這裡,有又有多少眼線看着我呢?皇上真是的,真要做什麼?又能怎麼樣?我心在那裡,我纔不信,他不知道。

退了出去,就看到那穿白狐裘的小姐,正對着的是,樓破邪。

她雙手捧着蘋果,紅着一張臉嬌羞地說:“你爹爹說,七皇子是燕朝的英雄,我好敬佩七皇子,原來一見,七皇子真是和外面傳說不一樣的。”

不一樣,怎麼不一樣,七皇子戰沙場,就是要那五短三粗的嗎?

樓破邪看到了我,露出一抹笑,我朝他點點頭,眼裡疑成了笑意。

“七皇子,不能表達什麼?我太高興了,這個給你。”那白裘小姐眨着眼睛,有些喜悅在臉上,那一笑,她以爲,是對他吧。

我覺得有趣,就靠在柱子邊看着。

樓破邪眼神一冷,看她一眼:“陳尚書沒有告訴你,我不喜歡吃這些嗎?”

原來,是陳尚書的千金,怪不得穿得如此的好。

陳小姐臉色一蒼白,不知如何反應。

他看她一眼:“走遠些。”

小姐的臉皮薄,一下就受不了,瞥得滿紅紅地,就跑走了。

我想,換成是我,聽了這樣的話,我也會走,不過我不會去招惹他,他一看就不好惹啊。

他朝我笑:“滿意嗎?”

我臉微紅,什麼滿不滿意的,又不是我想要看他把陳小姐趕走。

他招招手,我走了過去,那是一個僻風角,也不易讓整個大堂的人看見,微微的陽光,泄了進來,我走向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沒走近,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往懷裡帶。

我擡起臉看他:“有人會看到的。”

“在你我的身邊,怎麼會沒有人呢?是不是?”他低聲地說着。

我嘆了一口氣,是啊。

他氣色好了許多,在邊關一個月,沒有怎麼打仗了。

“你學會保重自己了。”我輕笑。

他輕輕地將我垂下的發,撩上耳際,溫柔得讓我心悸。“你卻沒有學會。”

我捏捏臉:“還好。”

“現在溜走怎麼樣?”他在我耳邊低聲地提議。

“有何不可。”反正是要受到懲罰。

他拉了我的手就出去。後面,雖然有御林軍把守,可是,樓破邪是誰啊,土生土長的皇宮人,還怕找不到小路,在隱密的林間,就把我偷渡了出支。

很刺激,我心跳得厲害。

但是,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怕。無論他帶我去哪裡,我都不怕。

轉轉側側,他帶我從後面竄入了崇閣宮。

一踢上門,他就狂烈地吻着我,如暴雨一般,讓我難以承受。可我喜歡他的吻。我不知道怎麼迴應,輕輕地抱着他的腰,想要借這一吻,來讓二個訴盡心思。

直到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我的臉,額抵有額上說:“我們這是偷情。”

“好驚人的二個字。”我輕笑。不太好意思看他。

“剛纔那事,你別放心裡去,我站在那裡看着你進來,就有好幾個人過來跟我說話了。”

我點點頭,心裡是酸酸的,他是耀眼的七皇子啊。

“倪的事,初雪,擡起頭來,你纔不會在乎什麼身份上的事,是不是?”他碰碰我的脣,他的氣息,在我的鼻尖流泄着。

我擡頭朝他一笑:“我在乎呢?”

他捏着我的鼻子:“她們的樣子,我都記不清,可是,你站在那裡,就是在看着我,是想看我,怎麼給你看一個,妸何的皇族宴會,就是這般,是不是?”

我嘆氣,依在他的懷裡:“樓破邪,爲什麼你去打仗,你去了邊關,你就變得那麼厲害?”

“哪裡厲害?”他輕挑眉。

我點點他的脣:“就是說話厲害起來了,我還是喜歡,你冷着一張臉,什麼也不說,就在背後看着,偶爾一回頭,就能嚇得我屁滾尿流的。”

他笑,笑着手攬緊我的腰:“初雪,我不喜歡那樣子,太孤冷了,我不懂得表達自己,所以,我搶了你。”

有些慚愧在他的眉頭,我輕輕地撫開:“我也有錯,我竟然變節。”

他吻吻我的手指:“我喜歡你的變節,所有的錯,都讓我來扛,我不想再回到過去,我喜歡上了這份溫暖,初雪。真的,我也學會了像你一樣,要讓自己開心一些。”

“真的嗎?”我輕笑地看他。

他點頭,眼眸中的光華虔誠無比。

“我想親親你的眼睛。”好漂亮,我想,愛上他,有一半是他的眼睛作亂。

拉下他的頭,輕輕地將在他的眼眸上吻着,那長長的睫毛,撲閃在脣邊。

我覺得,我在吻着一種幸福,不知道長不長遠,可擁有這些,我足夠了。

他抱着我的腰,深深地嘆息:“我千嬌百眉的倪初雪。”

“樓破邪,皇上會將那陳小且配給你嗎?陳尚書的千金,還是宰相的小女兒。還是小郡主,我看着,都是很漂亮的。”我想問的是,樓破邪,你怎麼想的呢?可是我沒有問出口。

他懂我話,他會說的。

他嘆着氣:“初雪,我安能不知你用心呢?我告訴你吧,這麼多的小姐,這麼的美,我看不出什麼?我覺得,都不如一個宮女倪初雪。”

有些笑意:“我覺得,這不是真的一樣。”樓破邪是天人一樣的男子,爲什麼越是接近,我卻越是懷疑,而分別,讓我又覺得,兩情能相守。

請啊,爲什麼總是這般的奇怪,讓我百想不透,百思不解。

他敲敲我的腦袋:“是不是真的。初雪,人的美,焉在於外表,沒有人及得上你眼裡的風采一分。”

“哦,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他捏捏我的鼻子,再靜靜地看着。

那眼神,越來越迷離。

我垂下眸子,聽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告訴我,是真的。

不顧一切地相會,不管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這一場宴,是爲他而舉辦的,皇上,是要爲他挑一個妃子。

他冷哼地說:“那陳小姐,一臉的刁橫,還比不上宮女裡的妃子們至少對待宮女,怎麼得也給個笑,你看她穿着尊貴,也不知道挖了多少民脂民膏,至於張宰相,張千金,做了皇后,如若皇兄指小女兒給我,張家一得勢,他如何掌控。”

樓破邪啊,也是一個可以將人心看穿的人。

“這一局,你如何面對。”我擔憂地問着。

他對我一笑說:“初雪,你怕不怕流言。”

我想了想,沒明白他的意思,卻輕笑:“我怕流言嗎?”當年跟他的事,還不是鬧了很大,而且,我又私自到邊關去,轉來轉去一圈,我終是和他纏在一起。

我想,我是一個不守教的女子。

“初雪,想必一會兒就有人來了,你說,要是我強暴一個宮女,那些人會不會嚇着。”

我站起身:“那我站遠一些,不礙你好事。”

他拉住我:“初雪,是我跟你說的。”

轉過頭,我不敢看他,好大膽的提議,可是,傳出去,好像也是有效。“我,合適嗎?”

他笑,已經開始脫下外衣了:“你不合適,誰合適,倪初雪,我的一生,你負責。”

就這麼一句話,夠了啊。他的一生,我負責,這麼深重的情。

168樓

他是越來越作惡,越來越是吃定我了,我甘願吧,跳進他這些糾紛之中去。淡淡的想思,輕寫上的墨彩,就夠我高興上半天的了。

外面已經傳來了御林軍的聲音,大聲地說着:“皇上有旨,請七皇子到玉瓏宮。”

他從窗邊轉過頭:“動作還真快。”

他笑着,開始解散我的發,輕輕地在我耳邊說:“倪初雪,我的娘子,你就陪我做一場好戲了,不能再被動,你說過,一生一世,就一雙人,就一雙人,不必多。”

他還記得這些,我以爲,他不會記得,畢竟他是皇子。

他沒有給過我什麼天長地久的承諾,我也沒有問。

會有人說我傻吧,可是,我就傻傻地想跟着他,覺得,他不會負我。

原來愛上了,連問這些,我也膽怯於開口。

他輕輕地解開我的外衣說:“我這輩子,就只要你一個。”

心在跳得卟卟作響,這是承諾嗎?我擡起頭,他笑着,輕輕地吻我的臉:“初雪,別不要我。”原來,他也會害怕。

我抱着他的腰,他將我壓在牀上,門就在這麼一刻撞開了。

“皇上有旨,請七皇子到玉瓏宮。”

我吸了一口氣,用力感受一下他的氣息,然後嗚嗚地哭着,總得裝作像一些吧。

他冷聲地叫:“出去,將他身上的衣服一扯,往外一丟,就壓下來吻着。

“皇上駕到。”宏亮的聲音有些驚慌。我小聲地說:“戲大了,我不會演怎麼辦?”

他一掐我的腰,我就尖叫了出聲。

有人將他拉扯了起來,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臉上,響亮的聲音讓我心疼。

抓起衣服臉往裡面,輕聲地哭着。

“樓破邪。”皇上冷狠地叫着。

樓破邪不屈服地對着皇上,沒有說一句話。

他在毀壞着他的形象,想讓皇上看不起他,也是一齣戲吧,給那些千金小姐看着。

我想,他一巴掌捱得值得,一個在宴會上扯了宮女就走,還不顧一切地抓上牀的,這對於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讓她們,也敲響退堂鼓。

我們不主決一切,卻想,避過這些。

不後悔這樣做,雖然別人的眼光看不起我,我只在乎,我在乎的。

也許是我和他的機會不多,連見一面也不多。

過多的相思,一堆積起來,那就變成了如此的大膽。也只有一次,不是嗎?

向來冷淡的我,也參與了這麼一次強暴的戲碼,因爲我也想,能幫一下他。

他一向是寵我的,我也想,我是被需要的。

雖然很少說什麼,可是偶爾的任性和脫軌,會刺激着,也會讓我以後回憶起來,有些驚歎。因爲我們,都需要一些來回憶。

皇上一定會讓我們分離很久的。

那一句,一生一世一雙人,什麼謠言我也不怕,不怕隔得遠,只怕,看不透心。

我相信他,他可以在戰場上,對大遼使詐,但是,在我的心裡,他不會對我說謊。

如果是騙,我甘願吧,也許我沒有被情傷過,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我知道,我傷上官很深,不是對不起,就可以解決一些事的。

那一巴掌,也打在我的心裡,雖痛,可也值得。

皇上的身後,跟了不少的大臣進來,我想,一定會對樓破邪有所改觀了。

我也不瞭解皇上的心思,爲什麼讓我來呢?明知道,我會遇兇樓破邪,或者是上官雩。

關於我們之間的事,並不想跟他說清楚,沒有那個必要。

我被皇上罰在御書房裡跪着,冰冷的地,黑暗的書房沒有一盞燈,寂寞無處不在,冷風似從四面八方而來。

我不喜歡這樣,怪不得,樓破邪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

罰我,我不知道有什麼用,別人看到的是好色的七皇子,在宴會上,迫不待及就拉了宮女走,是強暴的戲碼吧,而在皇上的眼裡,他清楚得很,我們是“私會”。

所以也是我跪在這裡的原因,思過嗎?我覺得沒有錯。

只是跪着的倪初雪,並不是向他低頭,向他認錯的倪初雪。

原諒我放縱的一次,說實在的,和樓破邪之間,一直沒有發生什麼。

跪在那裡,我幾乎都想睡了,我想,外面的燈點了起來,又是什麼華麗的景像呢?還能再維續下去嗎?

好冷啊,我的大衣,還在崇閣宮裡呢。

結果,皇上讓我在那裡,足足跪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他上朝回御書房,我跪得都沒有力氣了,肚子也餓,一個晚上,好冷好冷,我一直在想,樓破邪暖暖的懷抱,不敢想得太快,慢慢地起,竟然就天色發白,纔好了些起來。

嘴脣發抖,我還是跪在那裡,他沒有叫我起身,我便不得起來。

皇上遣走陳公公,看了我好久,才問:“知錯了嗎?”

我有些愕然,輕輕地說:“奴婢不知錯在那裡?”

他冷哼地笑了出來:“不知錯在那裡,倪初雪,爲什麼你可以說得如此的理直氣壯呢?”

本來就不是虧心事,爲什麼不能理直氣壯呢?

我想問,爲什麼不可以呢?終究,他纔是主事者。

“朕會爲他尋一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倪初雪,你記住你的本份。”他冷然地說着。

他會爲他尋,當中,帶着什麼樣的目的。

如今戰爭過了,耶律重也沒有要讓我回去的意思,還以爲我是有用的嗎?

樓破邪當初就說過,禽鳥盡,良弓藏,他的回京,兵權並沒有抓在手中。

可是,皇上還是不放心,因爲樓破邪,從小就比他強,文才武略,都勝他一籌。

也許,他們怎麼想的,我總是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是慢慢地越來越知道的多了。

他看我在發抖,有些軟了下來說:“你認個錯,下去便罷。”

我搖搖頭:“回皇上,奴婢身子骨硬爽。”還能再跪得住。

“皇后娘娘求見皇上。”陳公公的聲音,在室外響着。

他冷着聲說:“宣。”

沒一會兒,張皇后就進了來,一襲正紅色的鳳服,顯得雍容華貴,原本是配與樓破邪的,如今卻是皇后了。

張皇后微微地施禮:“臣妾見過皇上。”淡淡的一眼掃向我。

皇上沒有叫我下去,我就還一地在那角落邊跪着。

“皇后今兒個有什麼何事?”他裝作得很忙碌,攤開的奏摺,埋頭看着,連皇后也沒有多看一眼。

皇后看我一眼,見我沒有走,也就不出聲了。張家能在燕朝有那麼大的勢力,對於宮裡的事,怎麼會不清楚呢?對於我,只怕也是早有耳聞了。

即然皇上沒有叫我下去,她自也不好出聲,張皇后,是一個很小心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得罪,治理後宮,以和爲貴。我曉得,這也是一個女人的聰明之處。

張家的權勢,過於大,便會讓皇上讓朝廷都側目。

樹大,就必然招風,她的賢惠,也能爲她以後,多一些路可走。

我明明是想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宮女,只待三年期滿,就可以出宮,無關風與月,只想在那天地間自由自在。

愛上了,那麼一個,糾纏上了,那麼多的局勢。

沒有後悔的地步,也沒有退路的可能。我只能,挺起肩頭,一路走過去。

每一個人的路啊,細思量,竟也是都難。

皇后的臉上滿是笑容,關切地說:“皇上日理萬機,得好好保重身體啊,臣妾讓人做了一些燉品,皇上是否移駕到鳳儀宮裡用午膳,今兒個,也是大年初一,皇上別太勞累了。”

“朕還有許多事得處理,就不過去了。”他淡然地拒絕着。

皇后的臉上一陳蒼白,想了想,還是小心地說:“皇上,今天大年初一,臣妾的父親早上來見臣妾了。”

他一聽,擡起了頭,輕淡地笑着,那漂亮的眼睛裡,淡淡的笑意籠罩裡頭,是冷冷的打量:“有什麼事嗎?”

她有些羞澀地笑:“國丈跟臣妾說,臣妾嫁入宮中也日子不短了,得爲皇上,生一個太子。”

我輕輕地嘆,樓破日怎麼會呢?

果然,皇上輕笑:“國丈還真是有心啊。”

“皇上。”皇后有些欲語還止,又笑了笑說:“臣妾還有一事。”

“說便是。”

“臣妾的妹妹,也到了及笄之年,想讓皇上作主,配一門婚事。”

“朕倒是見過皇后的妹妹,也是一美人胚子。”皇上輕笑,那眼中有着打算。

“昨日妹妹進宮,皇上猜猜,臣妾的妹妹竟然跟父親說,喜歡七皇子。”她故作驚訝的笑,卻是那麼的不自然。

皇上輕嘆了口氣,看着那透窗而入的陽光,說:“皇后,豈會不知昨天之事,七弟那般的羞辱皇室之名的行徑,倒也能讓國丈還瞧得起。”

皇上的意思,是不願意了。樓破邪啊,爲什麼一直都可以想得那麼的厲害呢?想到了和張小姐的結親,是不可能的。張宰相,也真是夠貪心的。

也許吧,當人擁有得太多了,就想更多,就不想失去。

於是,女人就成了棋子,成了能穩固好多東西的棋子。

張皇后是棋子,我亦是棋子,只是,下棋的人不同。

“臣妾也會說說妹妹,只是這丫頭啊,就打小寵壞了,一旦喜歡上什麼?就總是不放棄,從來都不放手,太好強了。”

“好強?”他挑起了眉。

我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眸光流轉,他興味地笑:“皇后,這事,朕記着了,只是,七弟之事,朕得處罰他一番。”

皇后鬆了一口氣,淺笑盈盈:“謝皇上,皇上,天氣那麼冷,得多加衣服啊。臣妾不打憂皇上做事了,臣妾先告退。”

她微微地側身,言談舉止,都讓人讚歎,進退自如,沒有半點的不妥。

我想,要如何的辛苦,才能維持到這樣子。

換成是我,我是不可能的。這麼一瞬間,我有些可憐張皇后,如果當初她嫁與樓破邪的話,也許不用如此的累,可惜,樓破邪的心中沒有她。

他是張家的棋子,亦是皇上的棋子,在宮裡,根本就沒有自己。處處小心,一旦是個錯,那麼,就得起風雲。

看她出去,皇上合上奏摺,在那輕笑着,我不太懂他臉上的笑意是什麼?斷不是喜歡張皇后的溫厚,他看她的眼神,沒有半點的暖意,也沒有激動,只有算計。

我想,如果樓破邪站在我的身前,無論我多恨他,我都會看得心裡軟軟的,何況,我喜歡他。

他眼神一冷地看着我:“張家小姐配七皇子,倒也是不錯吧?”

是不錯,可惜的是。

“可惜,張家打錯算盤了。”我還沒有想完,他就說了出來。

心裡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不由又暗暗地佩服起樓破邪來。

我想,昨天那一幕,一定讓皇上的計劃很受打擊,所以,不得不懲罰我了。

他手指敲打着桌面,那玉扳指和桌面相敲的聲音,清清冷冷地響着。

“陳公公。”

“奴才在。”陳公公進來。

“你讓鳳儀宮裡公公去宣張家小小姐入宮,就說,皇后的鳳旨,此事,不得透露出半句,吩咐下去,這幾天,莫讓張宰相入宮私見皇后。”

“奴才尊旨。”他恭敬地說着。

這麼一瞬間,我明白他是怎麼打算了,我看着他,有些冷寒透入我的眼裡。

他直視着,說:“倪初雪,看到了嗎?這就是權與勢。”

我搖搖頭:“他不會變成你這樣子的。”

我堅信,樓破邪不會去這樣弄權。他是他,皇上是皇上,雖然是同在皇宮裡長大,雖然,同樣的聰明,可是,他永遠不會和皇上這樣子去弄權。

當天晚上,張家小小姐就在正華宮的一間小室裡,成了皇上的女人。

張宰相,不能再用一個女兒來結更大的親。

如張皇后所說,她的妹妹好強,也許,就這麼二個字,那麼,就是開始將張家斬權的時候了。

好強的人,焉會不出風頭呢?

宮女姐妹侍候一個皇上,皇上是可以把她寵上天,一轉眼又可以再愛上一個。

好強的人,如冷宮中的梨香。

皇上,已經在成熟,張開他的網,想要把所有的都掌控在他的手心裡。

我從那無聲地宮廊下走過,張眼看這片天空,還是一樣。

只是,又換了一批人,多少年的風月,爲什麼可以在一眨眼就過去,而我,又覺得細數流年,如此的難過。

我輕輕地走,怕是驚醒了沉睡的大紅宮柱,仰頭看看天,卻總是藍的。總是悲哀的。

我扯開脣角輕輕地笑着,我倪初雪,用什麼角度去看這個皇宮裡的一切呢?

我只是一個宮女啊,別的,不管太多。

只想着,快些過去,當一切結束的時候,那便是我自由的時候。

自由,代表着,更多更多快樂的東西。

如風一般的輕,如水一般的清,如蜜,一般的甜。

169樓

我想,權術這些東西。爲的是什麼呢?多少年過後,還不是什麼也留不下。

爭的是什麼,爭得過天嗎?到時,誰又記得起誰呢?

我的想法,是不是有些悲觀,可是,事實是如此的。

我終是相信這些,而我並不想悲觀地生活,所以,我讓自己在這狹縫中,尋找着自己微小的快樂,不爲別人,只爲自己。

伸展雙手,轉一根宮柱,就過一刻時間,伸開的手,圈住的是我的小小天空。從指縫間看着透亮的陽光,輕然地一笑。

無論如何,我不想讓這裡的習俗,改變我。

不會是快樂的,而皇上,卻讓這些事給我知道,他是要告訴我,就是這樣嗎?

我只是看的人,我是宮女,我永遠不想參與他們的這些事。

蔚藍色的天空,飄着白去,陽光終於是灼熱了一些。

冷風還是吹得面寒身冷,我偷得這初春之寒時節,無聊地在這裡走着。

我的自由,只禁止於正華宮。正華宮裡宮外,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御林軍。皇上住的地方,防衛,那是最重要的。

雖然安寧,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坐在臺階上,看雁在天空上飛過,天氣回暖了,也回來了。

樓破邪搬出了宮裡,封了王爺,離開也好。只可惜,以後要想見面,就更難了。

沒關係,想想那一次的大膽刺激,還真是讓我精神百倍,笑逐顏開地做自己的事。

“我要見皇兄。”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聽見其中一個公公說:“十九公主,你還是先回去吧,皇上出去了。”

“我要見皇兄。”還是重複地說着,哭得有些委屈和悽慘。

十九公主,不是一直很快樂很天真的嗎?怎麼會哭哭啼啼的在這裡呢?而且那公公,根本就是不通報,而不是皇上不在,新寵張美人正在和皇上下棋,所以,我才得以空暇出來偷得這清閒。

卻又不能走遠,不然一會公公找不到我,又着急起來。就隨意找個地方窩起來。

探頭看看,還真是哭得慘,一臉的淚,眼兒紅紅的。腳邊還跟着圓圓,也跟着嗚咽地叫着,看到主人傷心,自也是難過。

我招招手,輕輕地吹着以前逗它的聲音,沒一會,圓圓發現了我,咬着十九的裙襬往我這邊走。

並肩坐在臺階上,看她擦着淚,還不停地嗚咽着,心下也有些難過地安慰:“十九公主,別傷了眼睛。”

十九驀然地抱着我又哭:“我好難過。”

單純的女子,難過就哭,倒也是好,哭出來之後,會就好受一些。

輕拍拍她的肩:“怎麼了?”

她嗚咽地說:“皇兄要將我嫁給何侍郎。”

那天提及十九,他似乎另有想法,原來是這樣。

我無力地嘆氣着,十九公主也是逃脫不了這可怕後果。

公主的命運,就是由不得自己,公主的婚事,就是由不得自己,總是用來拉攏更好。我想,皇上是一個厲害的人,一個厲害的弄權之人。

“嗚,我不要。”她一邊哭一邊說。

可是我無能爲力,這是皇家的事,我連多說話的力量也沒有。

“你去找找你七皇兄,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我其實不想十九也在權勢之上,她很單純,而且,她喜歡林珣,林珣是宮裡對我最好的,是我的哥哥。

十九點點頭:“他叫我去找了每一個皇兄,可是,都沒有用。”

“他?”我有些心驚訝。

十九難過地擦着淚說:“林珣。”

我一下子明瞭,並不是十九唱角戲,怪不得林珣什麼也告訴十九。

其實很好,二個不喜歡宮廷的人,可以安穩地過日子,所以,才相談得來吧。

“七哥,七哥叫我跟皇兄說,有能力不必這般擺手段,用自己的魄力做讓天下繁榮,纔是最讓人稱快的。”

我一聽,這句話還真是樓破邪的原話,不過十九要是跟了皇上,這般說,就不適合了,皇上一聽,必是知道是有人教了她。

“可是,皇兄不見我。”她又哭:“我不要嫁給那個滿臉麻子的侍郎。”

“公主,初雪給你說說 ”我下決心,想要幫幫她。

她水潤的眸子看着我,似乎不在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一樣。

我也知道,我是又泄及到了皇宮中的事兒去,可是,這一件事,是我林珣哥哥的幸福,我一定會幫的。

“公主,林珣是我哥哥啊。”我輕笑:“做妹妹的,當然要幫了,是不是?”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可是,林說不要告訴你。”

“嗯,那你也不要告訴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只是,那些話,我會轉告給皇上,沒事的。”我輕笑着撫着她的肩頭:“你七哥說得對,有能力者,用自己的力量,去讓一個皇朝穩定,富強,那纔是讓人敬佩的。”

她一笑,有些羞澀:“也只有七哥,幫我出了這個主意,我實在不想要嫁給那麻子侍郎。”

“他還好嗎?”我輕聲地問。

十九看着我,眼兒睜得圓圓的,然後,狡黠地看看四周說:“七哥不好,七哥都住在外面了,很多人去找七哥,可是,七哥不開心。”

“爲什麼呢?”我都爲他搬出去高興啊,可以離他討厭的後宮遠一些。

“那些人,都是領着女人上門的。”她說着:“都讓七哥轟走了。而且七哥住在那裡,不好,沒有宮裡好。”

我想,必是想拉攏他的吧,難道那些大臣,沒有看到他的失勢嗎?

他想爭得一些清靜,還有這麼多煩人的事,也是不高不興了。

“宮裡好嗎?”我問十九。

她迷惘起來了,然後搖搖頭:“不好。”

“十九公主,你去告訴他,你說,宮裡是折不斷翅膀的,只有不敢飛的人,纔會無奈。嗯,人呢?不會煩憂,日子,總會過去的。”有些話,沒好意思說出口。

她點點頭:“我不太明白。不過我會每個字都告訴七哥的。”

那好,他知道,也許會安慰一些,倪初雪,會堅強起來的。

喜歡我蠻喜歡十九的,和林珣,男才女貌,而且又處得來,我爲林珣高興,可是,畢竟是個公主,我也沒有把握。

可我想,爲林珣做些什麼?如果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參與,我覺得,我又和別的宮女沒有二樣,想着,自己人啊,是哥哥啊。又不是誰,以後有可能,十九還是嫂嫂呢?在宮裡最難的日子,都是林珣陪着我走過來的,他也是一個聰明圓滑之人啊。

人間,當是有情,才越發的多了更多的快樂吧。

我擺弄着美麗的春花,指尖潑上些水,讓花看起來更美。

陳公公上晚膳,而皇上是趴在桌上小睡着了。

也沒敢吵着,就一邊侍候,陳公公走近去添多一件衣服的時候,皇上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說話:“初雪。”

陳公公怔在那裡,也沒敢動。

一雙眼看着我,我聳聳肩,還是低頭擺弄着花。

皇上嘆氣,放開陳公公:“下去吧。”

“是,皇上。”鬆了一口氣的陳公公下去。

還帶着睡意和慵懶的眼神看着我,有些迷濛:“倪初雪,我以爲是你。可不是你,你不會再關心我的。”

“皇上,晚膳傳來了。”

想了想,我跪了下去說:“奴婢想求皇上一件事?”

“你也有求我的事,我想聽聽。”眼裡,沒有了平日裡的凌利,託着頭看我。

我平靜地說:“奴婢今兒個碰見了十九公主,在房門外哭得厲害。”

“不必理會。”他眼裡有些嘆息:“朕以爲,是什麼事。”

“皇上,奴婢覺得十九公主很好。” шшш● ttКan● c ○

我話沒有說完,就給他打斷,冷然地說:“好?你此番爲她說話,是因爲林珣求你而來嗎?朕早跟你下過令,不得跟他們再有聯繫。”

“皇上,他沒有找我。他也不會找我,因爲他不會讓我爲難。”我直直地說着:“皇上可以擺弄權術,讓人命運由不得自己,讓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是皇上你永遠掌控不了的是心。”林珣是不會來讓我煩惱的,那一片心意,我知道。

而且看來,皇上對十九的事,也並不是不知道。

他冷哼:“是嗎?”

“皇上,你是一個有能力的皇上,這一點,無論是誰,都知道,奴婢想說,皇上怎麼喜歡用這些去做事呢?如果一個人的心,不在朝廷,用什麼,也拉不住,十九公主是你的妹妹,你想她過得一輩子不開心嗎?人生活一輩子,能開心的,爲什麼不能讓她開心呢?或者是皇家的公主,命中註定,是由不得自己,而奴婢覺得,皇上是可以讓十九公主開心的。畢竟也是血肉之情,皇上有能力,何須將這些搬上臺面。”

我小心翼翼地擇話而說,他有些冷笑:“這些話,是樓破邪教你說的。”

他聽得出嗎?雖然我沒有完全說出來。搖頭:“皇上認爲,奴婢能見到他嗎?奴婢只是覺得,皇上是有魄力的皇上,不必做這些事。”

他在思量着,其實,就是一個侍郎,就只是家中很是富有。

皇上如果將十九嫁給他,我想,有一半的家財,就會歸國庫所有吧,可十九一輩子的快樂,就只是那些錢財嗎?

“十九並不喜歡那麻子侍郎。”我小聲地說着。

他卟地笑了出聲:“麻子侍郎。”

“請皇上恕罪,奴婢多嘴。”

他來了一些興致地看着我:“倪初雪,你不是一身傲骨嗎?不是清高得不想求朕什麼事嗎?就只是爲這些來求朕。”

我淡然地一笑,說:“皇上,奴婢並沒有什麼好求皇上,因爲奴婢知曉,有些能求,有些不能求。”例如讓我出宮,說了,也只是白說,只會讓我更加不開心而已。

“如果人活着沒有感情,就像花失了水,皇上,你可以給十九公主自己的快樂,因爲那些事,皇上根本就不必嫁一個公主。”

他怔怔地看着花,嘆氣說:“朕,也是失水的花嗎?”

是的,他越來越少的快樂,斷不如以前,還能開心一些。娶了不喜歡的人,再讓張宰相的固權之位破滅。

他要做什麼,他翻雲覆雨,可以做得到,他是有這個權力。

“啓稟皇上,張美人求見。”

“她?”皇上冷哼:“失寵了數日,便忍不住了。”又看看我說:“倪初雪,這樣,不是簡單多了嗎?何須多費力氣。”

“皇上,這樣你開心一點嗎?”是不必多費精力,可是,擺弄的人生,最終,傷害是多少呢?後宮的恩怨,真的還少嗎?

“似乎你說得有理。”他說着。

我輕鬆地一笑,這事,並不是無迴轉之地了。

“奴婢替十九公主謝謝皇上。”我輕笑地磕頭。

他怔怔然地看着我:“初雪,你多久,沒有對朕笑了呢?”

皇上只是在考慮了三天,就放棄了十九的婚事。

十九衝進宮裡來,抱着我就傻笑着:“我不用嫁了,我不用嫁了。”

搖得我有些不適應,十九的反應還真是出自於心的快樂。

我定定身子:“十九公主,你要說的人,不是我吧,嗯。”我挑挑眉。

她臉紅紅,不好意思。

我笑着,在她的耳邊叫:“嫂子,哥哥答應以後也要養我哦。”

她羞得一臉的紅:“倪初雪,你也欺負我,我纔不是你的、、、”

“笑你啦,呵呵。”我退後二步。

她追上來:“你也好可惡。圓圓,咬她。”

我笑着往宮廊一邊跑去,難得放縱的開心啊。

一轉角,就撞上了一個人,滿鼻的香氣,我趕緊跪了下去:“奴婢叩見張美人。”

張美人大概是讓我驚嚇到了,一張花容氣得擰了起來,後到的十九也沒敢出聲,站在我的旁邊。

張美人狠瞪了我一眼:“沒長眼睛的奴婢嗎?”

“是十九的錯。”十九公主輕輕地說:“十九公主追着初雪跑的。”

“十九,你是一個公主,也要嫁出去了,怎麼還這樣的性子,跟一個宮女追追打打的,還在正華宮,這成何體統,要是讓皇上看見了,還認爲這正華宮是你們的胭脂房。”

不過是個美人,教訓十九還真是像皇后的架子。

皇上讓她入宮,也就爲了她這一份好強。用來挑張家的勢。

“請張美人恕罪。”我朝十九眨眨眼,叫她不要多說話了。

“倪初雪,別以爲你在皇上身邊當差,就可以由得你的性子亂來,你就是做到了管事的位置,你也只是一個宮女,也是宮裡的奴婢,皇上養的一條狗,在這裡打打鬧鬧的,一點規矩也沒有。”

“美人,嬤嬤教教她規矩。”一個老嬤嬤討好地說着。

張美人咬咬牙:“下次再這般,本宮就得好好地替皇上懲罰你。”

畢竟沒有笨到了處置我,她氣乎乎地,又帶着人去御書房。

十九吐吐舌頭:“她好凶哦。”

“沒事,習慣了,就是這樣子。”我站了起來。

她小心地看着我說:“初雪,你不生氣啊?要是有人這樣跟我說話,我一定覺得心裡好難過。然後我就想哭,林珣總是說我笨。”

我笑笑:“這樣真性情好啊。”我想那樣,可是,我做不到啊。

她笑笑,低聲地說:“那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好不好。”

“什麼好消息?”

她四下看看然後從衣袖裡掏出一支竹釵,很漂亮,是碧綠色的。

170樓

“你猜猜,這是誰給你的。”

如此樸實的東西,是他自己做的嗎?還有一股子清雅的香氣,必是用什麼香料煮過。

我眼一亮:“你七哥。”

“哇,初雪你好聰明哦。”她叫着,然後又低下聲:“他說你會喜歡的。”

我握在掌手,好舒服的感覺:“很喜歡。”

“呵呵,那就好。”她沒有心機地笑着。

初春的陽光,暖透了心,碧綠的髮釵,插上了我的髮鬢。

贈君以釵,綰君之發。

好喜歡好喜歡這樣的竹釵啊,不是什麼金銀玉,就只以有一顆平凡的心,樸實而又火熱。

我知道他的心意了,這樣淡淡的,不說一句話,我也能知道。

晚上的時候,皇上問我一句:“張美人罵你了?”

“沒有啊。”我想,他怎麼知道呢?不過爲什麼不能知道呢?張美人的身邊,豈會沒有他的人。

“十九很開心,要我謝謝你。”我輕輕地轉移話題。

他嘆了一口氣:“你還信任我?”

我輕輕地點點頭。他又說:“我並不是也沒有手足之情,只是,好些事,也不能念情。”

“初雪,你入宮不久,很多,你不知道的。”

我搖搖頭說:“奴婢入宮,已是二個年頭了。”

“二年?”他挑挑眉。

“嗯,明年七月,也就三年了。”我是故意試探着這樣說的。

他只是看着我,我立起肩,不躲不閃。

“你想出宮?”

我點頭說:“奴婢從進宮的那一刻起,就想出宮。宮裡,畢竟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想住一輩子的地方。”

“朕說過,你可以做朕的妃子。”

有些失笑,要是想做他的妃子,想做人上人,我那時就選擇那漂亮的衣服了,不是嗎?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皇上愛說笑了。”

“倪初雪,你知道,朕不是跟你說笑。”他板着一張臉,有些陰沉。

“皇上,你也想,奴婢變成皇后,或者是張美人那樣的妃子嗎?那麼,皇上會開心嗎?我是燕朝人,吃燕朝米,喝燕朝水,死,還是燕朝鬼。”我不會是大遼的公主。

“三年?”他挑眉。

“是的,皇上。宮女入宮三年,就可以出宮,不是嗎?”

他只是笑,我便也知道他的意思,不想讓我出宮。難免又興致低了下去,揉揉腦袋,一個脹痛。髮絲上的綠竹釵,又讓我心裡有些盼頭。

試探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第171樓

過了三年,萬物復甦,宮裡,又開始綠油油的一片了,我很喜歡看。

十九許配給林珣,是宮裡最開心的事,大概皇上那一次談過後,對一些事,也有一些看法吧。讓我偶爾陪着十九,到她大婚。

太后招了十九去賞賜,我抱着圓圓跟在十九的後頭。

雖不是親生的,可也算是半個娘吧!十九有些緊張,所幸,林珣也會過去。

我替他高興,宮裡的喜事多,而真正的從心裡歡喜的喜事,卻並不多。

到了太后住的偏宮,小心地進去,行了禮才發現,樓破邪居然也在。

他還是冷冷的,幾句話也不多說,可是,看着十九的眼光,卻是有些暖意。

“十九公主啊,真是一轉眼就長大了,也要嫁人了。”她半眯着眼,和善地笑着。

十九公主很恭敬地說:“謝太后娘娘關心。”

“是哀家忽略了十九,一轉眼,就要嫁人,十九,來,過來坐。”她指指身邊的軟椅。

十九公主瞧瞧樓破邪,有些膽怯地走了過去。

“太后娘娘若沒有別的吩咐,兒臣就先告退了。”

太后看看樓破邪:“皇兒有事就去忙,得記着,常來看看哀家,人老了,身體就大不如前了。”她的氣色很是不好,有些哀嘆地說着。

樓破邪也沒有多關心一句:“太后,寧太妃,破邪先告退。”

“羅嬤嬤啊,快送送七皇兒。”太后拉長了聲音。

他錯身的時候,朝我眨眨眼。

若隱若現的笑意,在心裡浮了上來。

“太后娘娘,十九養了幾盆花,可漂亮了。初雪,雲兒,你們回去讓人把花搬過來送給太后娘娘欣賞。”十九公主很是自然地說着。

看着一邊林珣眼裡的花,有些又臉紅了。

我便是知道,她想讓我和樓破邪見一見。

往宮裡走,在那濃密的綠樹林間,那頎長的身子,就倚在樹上。

“雲兒,你回去讓人把搬花過來吧!”我打發走那宮女。

他只是看着我,也不出聲,眼裡攏滿了笑。看着我發中的竹釵,他眼神更是柔得如雲一般的輕。 шшш▪TTkan▪C O

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喉嚨:“圓圓,去咬他。”

他笑出聲:“養得很胖了,還真成了圓圓。”

並肩走着,他靠近靠近,就把我撞進那林子裡:“去那裡吧!”

“痛啊。”他的肩冰是鐵打的,我可不是。

他輕揉,手滑下,牽住了我一隻手。

有些甜意,我仰頭看着他,還是堅毅一般的下巴,還是那般漂亮的線條。

“我想,我迷上的是你的漂亮臉蛋。”

他用力掐着我的手,低頭一笑,粲然生輝:“那我就多迷住你一些。”

什麼也不說,就這樣走,在青青的樹上,在綠嫩的樹叢中,慢慢地走,看着蔚藍天空,竟也是如此的讓人心裡歡喜。

“太后宣我進宮,我便是進來了。”

“那就是皇上不知道了,他可是防你防得緊。”跟賊一樣。

他挑挑眉,“從小,他就把我當對手。我要是在乎那些皇位,或者,你會是我的皇后。”

我輕睨視他:“你?”

“絕對不可能的。”他笑嘆了一口氣:“從前我沒有答應,自然以後也不會想答應。就連封平南王,我也是不喜歡。”

“那你怎麼不拒絕呢?”

“不能急,一步一步走,我等你,你別急,三年不行,我等五年,五年不行,十年,終究,我沒娶,你就不得嫁。”

心裡有些暖意,他也是猜出了,皇上不願放我出宮吧。

輕輕抓住他的手:“我又誤人子弟了。”

“是啊,你得負責。”他笑着:“見到你,所有的煩惱就都沒有了。”

“你有什麼煩的,在外面逍遙自在,要是換了我,我可喜歡了。”

“明知還說。”他捏我的鼻子:“你得悠着點了,現在可多要上門提親了。”

我仰起頭,小尾巴翹得高高的:“我纔不怕。”

“真有自信。”他笑。一直拉着我走。

在那一片林中,又看到了那欄,我放下圓圓,跳了上去。

伸出手給他:“你要抓着我的手,讓我走嗎?”

“一起走,如何。”

“好啊。”我輕笑,一起走吧,誰也不落下誰。事情總會慢慢有解決的。

他在我的身後,抓着我的手張開了說:“張開手,就能平穩一些,我在你背後,你要是不想走了,你就往後靠着。”

我輕輕地點頭,眼裡酸酸的。

張開雙手,我閉着眼睛往前走,一個搖擺,他就抓住我的雙手,二個人,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走。

走到尾,我跳了下去,他撲上我的背:“倪初雪,你背揹我吧。”

我輕聲的叫:“哇,你好重,我背不起啊。”

“快走快走。”他舒服地將臉靠在我的脖子上。“背累了,倦了,就能睡個好覺。”

“好重啊。”我笑着叫。

“從沒有讓美人背過呢?這一次,可真是把從小的份,給揹回來了。”他輕輕地說。

“那以後,你要揹着我。”累啊。

“就看看你的表現了。”他用下巴敲我的肩:“快走啊。”

一個重啊,我用力,使勁地揹着他往前走。壓在我背上,沉沉的,濃濃的甜蜜。

我重重地呼吸着:“樓破邪你真的很重,我背不動了。”

“初雪,上官雩問我了。”他趴在我的肩上,清淡地說着。

卻讓我一怔,上官雩,這麼一個名字,提起來,心裡滿是內疚。

他抱緊了我的脖子:“初雪,他問我,爲什麼那麼喜歡你,這樣子,我難,你也難。他並不是怪你的意思,我知道,是我的搶奪,所以、、、”

“邪,我沒事的,我知道,無論我如何去想,我還是愧對於他,只能是說,是有緣,沒份,我不能說對不起他,那是,將他所有的的付出,還有,我對他以前的喜歡,都抹黑了,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我心裡有些亂。

他一手輕輕地撫着我的臉:“是我的錯,就是了。”

“我也有錯,所以,懲罰我們這麼難。”我看着天。

他輕輕地嘆氣:“他是一個孤傲之人,我不知道我能給予你什麼,可我就是喜歡你了,我以爲,我只能在暗處看着你,看你自在,看你高興,看你開心,然後我起了貪心,強烈的貪心。無論是什麼錯,都讓我承擔。沒有別的爲什麼,就是要你開心。”

我一咬他的手指,又不捨,淡淡的味道,襲入喉間,我也是自私的人啊。

是我負了上官,負了他深如海的愛。我背上的甜蜜現沉重,都是我選擇的,我沒有後悔,我只能愧疚,然後,再祝福上官能找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進進出出,都是人,卻不是我想要的人,每個人的笑,都是自己最美的,卻不是我最想看的。”他輕輕地說着:“初雪,我想,我要離開京城了。”

我一驚,怎麼這樣子呢?

他跳了下來,拉着我到樹下坐着,手卷着我的發,慢慢地往他身前拉。

有些無奈地說:“你今兒個沒有看出來嗎?太后的態度,是不是改變了好多?”

我點點頭,髮絲有些痛,不得不靠近他。

“那就是了。”他壓下我的頭,在他的膝上,輕輕地撫着我的臉,我舒服得想睡。

他才說:“太后手上有一份遺詔。”

我睜開眸子,看着他。

他一笑:“我並不會在乎這些的,我想,這是皇兄禁壓着你的原因之一,而我,什麼也不想要,如果想要皇位,不會等到現在。我知道自由,知道自在的快樂了,初雪,我不喜歡在宮裡。離開崇閣宮的時候,卻有些不捨,那裡,都是你的影子。”

“傻瓜。”我輕輕地笑,在那裡只是住過一段時間,對他來說,卻是很重要的。

“離開,入宮自是不方便,便很難見到你,可是離開,對我來說,也是解了一些束縛。”

“我是希望你離開的,我出宮,只怕要很久很久,我無法出去,你在外面,你就是我的眼睛啊,你幫我看看,這天下,哪裡是最美的,等我出去了,就別浪費時間,直接就衝過去,讓我看個夠。”

想要他開心一些,一個人在外面孤寂的,其實,他也不會開心。

他並不是我,他沒有朋友,沒有知己,他甚至連話都不多說。以前也是,總是在後面看着,總是不哼聲,當他說一些話時候,就覺得好尷尬,因爲之前他什麼都不說一句,慢慢的,就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還有盼望與光華。

也是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他纔會說多一些話。

我在宮裡,如果悶着我一天都不說話,我總是覺得無論我怎麼去尋找開心,我終還是強顏歡笑。

我靜靜地看着他,他一笑:“好,我會好好看着的。”

“我會想你的。”我說。

他低下頭,輕輕地印在我臉上一個吻:“謝謝你,初雪。我不得不離開,我想讓你快些出宮,我想,我們能攜手,無論是種田也好,採桑也好,也是很美的。”

“離開也好一點,在京城裡,太多漂亮的小姐了。”我故作擔心。

他捏着我的鼻子:“都是人,就是人,沒有別的。”

哦,還真是這麼簡單,都是人,就是人,沒有一個會讓他記住。

他低下頭:“我更是不安纔對,皇兄對你,可不只是用來牽扯我,那麼我一旦掛官離去,他囚着你,也沒有什麼用,初雪,皇兄喜歡你的。”

“呵呵,太遲了。”

他笑,擁住我:“所幸那時,你還聽得進我的話。”

“樓破邪,你不是一般的可惡,玉貞下毒,你不查不問不說。”還一個勁地在那裡,像是要氣死我一樣。

“初雪,對不起。我心裡,對親情,比較重。”

“知道啦,就衝你這份情重吧。”不然,以他的實力和聰明,怎麼會做不到,讓皇上主動將我嫁與他呢?

但那時,想必很多東西都變了。

一旦一方敗下來,就會是很多的不如意。

“初雪,我會很想很想你的,我想往北方去,那地方是個自大又寬大的地方,在那裡,做一些屬於我的事,以後就可以讓你無憂了。”

“那你呢?”

“我?”他一怔。

我點點頭:“是的,你呢?邪,你爲什麼總是爲別人着想得比較多,你沒有什麼想要做,想要實現的嗎?”

他搖了搖頭:“有是有,遠了一些,所以不想去想。”

“說我聽聽。”我想知道。

他靠在我的肩上,輕輕地說:“什麼也不想,就想一個家,有溫暖的家,有倪初雪的家。”

太簡單了,可是,我也很期待,說得我心都軟下來了。

人生在世,拼拼搏搏一輩子,爲了什麼呢?就是一個家。

“初雪,我最擔心是你,宮裡的事,你都不懂,我不想要你懂,會讓你不開心的,可是。”

“你放心吧,你皇兄,不會讓我死的。”我笑笑。“而且,也別擔心嘛,你看,十九都尋得好姻緣,如果是你皇兄一點手足之情不念,那說了,也是白說,是不是?終究是老話說,打死不離親兄弟。雖然防着,可卻也沒有起歹念。”

“你哪懂,初雪,你的信念,太善良了。”

“好吧,不懂,不想去懂,反正我會很小心很小心,因爲,宮裡沒有你,我沒有人可以幫我,我不得不小心,也要自己學會保護自己,學會照顧自己,不是嗎?”

他眼裡有些讚賞的笑:“是的。”

他拉起我的手,在手心上寫上樓破邪三個字。

有些顫抖:“你真會等我一輩子嗎?”

他點頭,很是慎重:“初雪,要想我,多想我,貪心些,再貪心些。”

緊緊地抱着我,我心裡好酸,不貪心,只要他過得好就好,我不要求他什麼!就要他過得好。

“吠吠。”圓圓也有些嗚咽地叫了起來。

第172樓

驀然發覺,真的是要分別,不知是什麼時候能再相見,不知,是否真的還能再見。

“初雪,多想把你也帶走,一時的貪心留你在崇閣宮,再用長久的無奈來遺憾。”

“倒是有些詩意了,就是你寫的那些啊,還是好笑。獨樹一幟。”

我站了起來,不就是分開嗎?他走的多時,多少是突然決定的,我都不曾知道過呢?

我呼出一口氣:“我得做些什麼?”

“做什麼?”他問。

“畫一幅我的畫給你,別到時忘了我。我還不曾畫過我的畫像呢?”

他低下頭,搓着手:“說實話,我手上,還有你的那張相。”

我直笑:“我也實話說,太子當初讓我畫你妖媚的相,然後送到大遼去,最好讓大遼的某一位公主,直接嫁給你,讓你和親。”

“畫了沒?”

“沒有畫,太美的東西,比較難下手。”

不知爲什麼,當時就沒有畫,雖然那時我討厭他。後來再想畫的時候,對他卻有一些改觀了。

我轉過身看他,淺淺地說:“你見到上官,替我謝謝謝謝他。”

“要是他不接受呢?”他有些緊張地問。

“讓樓破邪做牛做馬,還他的情。”誰叫他,把我拐走呢?“好吧,就這樣吧,這一次,你先走。”我不想,再回頭看,什麼也沒有。

他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就轉身往外走。

昂然的背影,我深深地印入了眼裡,我要用力地記着,記着。

他回頭,我朝他一笑。

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抱着膝坐在地上,當再回頭見到的時候,是我容顏已白嗎?

那時我,還能再這樣看她嗎?

情愛是什麼?似乎很難長久,我以爲,我會和上官雩一生一世,可是,我還是對樓破邪心動了。

當樓破邪心累了,倦了。或是找到了一個,能予他一個家,一個歡笑和溫暖的家,我能說,他負心嗎?

情能走多久,誰的承諾,都不知能走多久。

快快樂樂地送走他,把自個的心酸,都埋在膝下。

抱着圓圓,我眼裡灼熱一片,輕輕地擦去淚。

“以後,是很久很久,是無法想到的事,圓圓,我想跟他走。”可是我走不了。

抱着它,將臉埋在白軟的毛中,將憋在心裡的淚都哭出來。

我可以負了上官,他亦可以負了我,情,有多長,有多遠,有多重,當一激動過後,還有什麼?

我很不安,我不知道爲什麼?是因爲我太在乎他嗎?

哦,倪初雪不能這樣哭的,一旦心酸,就會無休止的厭煩這裡。

而在這裡,還不知道時間是多長,那次的試探,只能說,君心難測。

擦乾淚,大口地吸着氣,低沉地往宮裡走去。

夜裡的燈,撲撲閃閃,我靜靜地看着,那一次看花燈,適合樓破邪,那戴上半截的面具,驀然地斷了,會不會,也是我的夢一場。

在夜裡想他,會讓夜更亮一些,在夜裡想他,會讓心更荒一些。

荒蕪了春夏秋冬多少日夜,等成了青絲縷縷如霜雪。

心等空了,愛等白了,容顏等老了。

不讓自己想得太多,提起筆畫自己的相,怎麼也畫不出來。

最後,我只畫了一張面具。

也就是我的意思吧,是緣,便是緣。不是緣,他知那夜發生的事。

畫,還是交給十九公主,讓她給我帶了出去。

日子又復到了從前,只是,心酸了。

細細地整理着皇上的案桌,看到了他的貼子。

皇上攤開在這裡,是讓我看嗎?是樓破邪寫的。

是推拒了王位的貼子,皇上用硃紅的筆審批上了,還蓋上了玉璽。

我心也低落了,輕輕地嘆,終於,他自由了。

他走了,我不敢去算日子,原來,日子還是會悄悄地過去。

樓破邪的離開,帶給太后很大的打擊,我開始相信,是有遺書這麼一件事的,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啊。

太后宣了我去,沒敢讓我去她宮裡,只是在那一片花海之中,讓我跪在滿是石頭的地上,膝蓋刺得生痛。

她轉過臉去看着那開得如火如荼的滿樹白花,上次,我在這裡畫香雪海圖,讓皇上瞧見,這一次,居然是太后宣得我來這裡,宮裡的事啊,原來,誰都以爲自己做得最是人不知鬼不覺,可是,暗裡又有多少人知道。

她轉過臉,我看到了她滿臉的怒氣,滿臉的悲嘆和絕望。

她揚起手重重地給了我一巴掌。

捂着臉,只是臉受痛,別的沒有什麼!他說過,要防着太后。

打吧,罰吧,這就是宮裡的自私,沒有一點的人性溫暖,所以,他要離開。不能給她們利用,陷入太深了,就會讓自己難以脫身。

我明白的,這和我那時差不多。

“知道哀家爲什麼要你嗎?”她陰沉的臉,又氣又傷。

我點點頭:“奴婢知道。”

“倪初雪,你根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你的存在,讓這皇宮裡的人,都亂了,都瘋了。”

亂了嗎?是吧,打亂了一些東西。

人的貪慾總是無邊無止的,皇上對太后一點也不好,她只有一個空架子,什麼也沒有,吃食用作,都得催着公公去討,皇上是故意的,太后過得比較難。

她手上的遺旨,是她想翻身的最後保障,可是,樓破邪不配合而已。

她又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打得清脆響亮,鼻孔間,流出了溼溼的東西。

“倪初雪,你打亂我的所有了,我就要什麼都沒有,都是你,要不是你的存在,他怎麼會離開,皇上怎麼會想着要他爲難,你根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的。”變形的瞳孔,好黑好黑,黑得無止境一樣。

我根本就不該存在嗎?我覺得好難過,她用雙手用力地掐着我的脖子。

我可以忍一忍,不掙扎,然後,我就會解脫所有的,包括思念,想念,對以後的不知道。

瞳孔在渙散,已經聽不清楚,太后在罵些什麼?

“初雪,等你一輩子。”樓破邪的聲音,似在耳邊,樓破邪的樣子,似在眼前。

淚輕輕地流了出來,不能這樣子,用力的扯着太后的手,低頭,就狠狠地咬着。

受疼的手,縮了回去,那尖尖長長的指甲,劃在我的臉上,刺痛了我的臉。

有些清醒緩了過來,我怎麼想要這個樣子呢?相思,真的可怕嗎?那要是我先走了,他一輩子的相思,怎麼辦?

“你們都是自私的人?”我大聲地叫着。

氣喘喘地看着太后沉黑的臉:“你們有沒有想過他願不願意,如果他要奪權,早就奪了,也不會等什麼都安穩之後,你又有沒有替皇上想過,太后娘娘,你敬人一尺,人當敬你一丈。你拿着這個,算什麼?對皇上的威脅嗎?怎麼說,他們也是親兄弟,兄弟之情,就這麼脆弱嗎?你能不能也爲皇上考慮,他爲了這個燕朝,也是盡心盡力,好不容易,所有的一切,都平靜下來了,你還想弄個什麼風波嗎?不累嗎?”

“哀家容不得你,容不得你。”她撲上來,壓着我,瘋了似地扭打着。

“榮華富貴真的是那麼的重要嗎?你當樓破邪是什麼呢?傀儡嗎?”我大聲地叫着,二行淚滑了下來。

脖子上的手一鬆,她閉上眼:“沒有人會不想要的?”

“他一早就不會要,以前不會要,以後也不會要。”

“你不是他,你怎麼知道,要不是你,他怎麼會變得這樣子?”她又氣又恨,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

“是我,是我,他以前是什麼樣子?一樣無情。”無情的樓破邪,她想討好嗎?不然的話,也不會等到現在。

我爲樓破邪感到不值,每個人,都想利用他,我不怪他以前的無情,如果不是,只怕他也早就成了一個沒有自己的傀儡了。

“母后鬧夠了嗎?”冷沉沉的聲音,就在頭頂上響起,明黃色的龍袍在我的眼前閃過。

我閉上眼睛,不想去看,他看了很久,看到怎麼樣的地步,他纔會出現呢?

太后一慌:“皇兒?”

“母后只怕是身體不適,纔會對宮女下重手,朕會讓御醫帶母后去安悔寺裡,好好治病的。”沒有情緒的話,嚇得太后臉都蒼白了。

安悔寺,那可是,進去了,就出不來啊。

“皇兒,皇兒,母后只是教訓一個宮女啊,皇兒,這個宮女不能留着啊,她是和七皇子私通的,所以不能留啊。”她苦口婆心,欲想挽回一切。

欲走愈遠的聲音,是皇上的決心。

“皇上,你就這麼恨哀家嗎?”

“可以起來嗎?”他睥視着我。

我閉上眼,好累,好累。

是思念掏空了我的心,掏空了我的一切,連意志,也就得如此的薄弱。

“初雪,不會再有人這樣對你了,起來吧。”他蹲下身,將我拉了起來,凌亂的發,滿是塵土我只是看着他,不想說話。

“初雪,沒事了。”他說得好輕。

和樓破邪好像,好像,可是,他不是他。

努力地睜大眼睛,緊閉着嘴,慢慢地平穩下氣息。

他輕柔的將我的發綰着,掃着我身上的塵土。“初雪,她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皇上,我又成了你的棋子是嗎?”我悲痛地叫着。

他一怔:“初雪。”

“對不起,皇上。”我轉過臉。

我最討厭不開心的事,可我想起這些,我不會開心的。

太后順利地入了安悔寺,我功不可沒,十指絞着,竟然恨起自己來。“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掙扎,其實我不想的。”

他眼裡有些驚訝,我卻笑笑,站了起來,有些踉蹌地朝一邊走去。

輕輕地抹去脣邊的血,淚還是不止,他走後,我從來沒有流過淚,流得我心裡好酸,我現在好想見他啊。

皇上從後面輕撫上我:“剛纔我聽見你說,有沒有爲朕考慮,朕很高興。”

我只是流淚,軟弱的時候,就想着能有人讓我依靠一下。

倪初雪,要堅強啊,你對樓破邪保證過,一位很簡單,可是,思念如潮水涌來的時候,竟又是這般的酸澀。

“初雪。”他托起我的臉,託着一手的淚:“別哭了。”

“皇上,他以前不會要,他以後也不會要,你放我出宮好不好,求求你放我出宮好不好。”我崩潰地什麼也不顧了,理智也沒有了。

“初雪。”他搖着我:“你怎麼了?”

“我就只想出宮,皇上,你行行好,我還沒有這麼低下地來求過人,你讓我自由吧,我覺得在這個皇宮裡,會把我悶死的。”我好想好想他。

他用力將我抱入懷裡,我掙扎着,這不是我想要靠的,再軟弱,我也會明白。

春日的細雨,如絲一般地輕飄着,我雙手捂着臉,髮絲從手邊垂下,蓋住我ideas傷痛。

手心裡,他寫上樓破邪三個字,我想感觸着,感觸着。

皇上,沒有再理會我,只留下一公公看着我,就回去了。

我想開心,開心不起來,更多的是坐在那臺階上,看着百花爭芬,懶得提筆起勾劃着這方美麗,擡起頭,空洞的藍天,細數流年的日子,如此的寂寞。

從雲開,雲散,日升,日落,到滿天的繁星,我都喜歡看。

淡淡的香氣,隨着風而來,一個輕快的身影落座在我的身邊。

我抱着膝,不去看。

他攬着我的肩:“初雪,你好些了吧?”

我搖搖頭,相思,豈會好呢?只是,讓自己越陷越深了。

“初雪,我喜歡你的,你知道嗎?”

“永遠嗎?哪怕。我心裡另有人,皇上只記着以前和奴婢說話的快樂,能用那些來維持多久。”我站起來。

他拉着我的衣服:“初雪,再陪我看一會星星吧。”

“要陪皇上的,是皇后娘娘。”

“那朕要你做我的皇后呢?”他期望地問着我。

幽黑的眸子,在星光之下,淡淡地光華在閃動着。我搖搖頭:“沒有這個可能。”

“朕給你這個可能,初雪。朕說話算話。”他有些惱怒了。

我輕笑:“是我不會給自己這個可能。”

“我留着你來幹什麼呢?”他自言自語着。

我走得有些遠了,他大聲地叫:“倪初雪,你給我滾吧,朕不想再見到你這死人樣子。”

“真滾嗎?”我有些訝然地問着。

“滾,有多遠滾多遠。”他很憤怒。

我心裡直顫抖着,這是放我出宮嗎?

我往房外跑着,他更快,抓住我,結結實實地抱着我:“急什麼?想投胎嗎?”

埋下頭在我的肩上,我脖子上,印上了一些溼熱。只有二人的心跳聲,在卟騰地響着。

“倪初雪,朕不喜歡你不快樂的樣子,不是朕想要的。”他艱澀地說着。

我壓下興奮:“謝謝皇上的成全。皇上會尋到自己的快樂的。”|

第173樓

“很難啊,朕試過了。”他抱得更緊。

“皇上,快樂是自己的,不是誰給你的,初雪謝謝皇上的大恩,如果初雪的快樂,能讓皇上也覺得快樂,初雪會很快樂很快樂的。”

他嘆一口氣:“是嗎?你是不是,糊弄我?”

我搖搖頭:“不會,皇上,其實你是一個好皇上,燕朝的安穩,是你的功勞。”

“從小,朕就不如這個弟弟,什麼都不如,你告訴朕,你爲什麼喜歡他,是我哪裡不如他嗎?”

我輕笑:“皇上,初時是我和你先遇上的的,我們也很開心,是不是。初雪卻很討厭,很討厭他,他總是罵我,總是要我知曉本分,還想折了我的翅膀,我就跟他說,只有不想飛的,沒有不敢飛的,他可以困住我的人,永遠不可能困住我的心。你不是不如他,而是,你和他,根本就是不同的,怎麼可以,要什麼都相比呢?”

“朕就是喜歡,那時候的你!”他擁緊了一些。

“皇上,我是不該喜歡他的,因爲上官雩一直在等我,你不知道,他在戰場上,如何的拼,耶律重抓了我去,只要他一個念頭,我和他不僅可以廝守在一起,而且,他還可以得到很多的權勢,他不會要。初雪喜歡他的淡泊,喜歡他爲燕朝的嗜血,或者,在宮裡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他,也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就是喜歡上了。我這一生,也就愧對了上官雩。”

他輕輕地放了開來:“初雪,我不想別的,我就想留你在身邊,讓你陪着我,我還想讓你做我的知己。”

我知道,他是想:“皇上,上天不會遺落你的,你是有爲的皇上,會讓你有自己的快樂的。這比你人給予你的,更值得。”

“初雪,你走吧,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頭也不回地走,哪怕你一個回頭,我就不會想要放你走,等我明天想起,我可能又會後悔。”

“謝謝你,樓破日。”我輕輕地,將他的手指,一指一指地抓住,溼溼熱熱的。

他輕輕地嘆息着,每根手指,都在嘆息,再漸漸地,都移開了。

“我只爲你那句,有沒有爲皇上考慮過,初雪。”他飛快地在我的臉上一吻:“快走。”

我提着裙襬,飛也似地往宮外跑去,我知道這時一定不能開前門後門,我只能從側門出去,外面也是星光燦爛啊,卻是不比宮裡的星子寂寞。

我想我是樂瘋了,出了側門,外面一片黑暗。

我去哪裡啊?我不知道,天多寬,地多大,樓破邪在哪裡呢?

可是,一步也不想停下,這裡,離皇宮太近太近了。

我在黑暗的街道上跑着,一點也不累,我想我跑得越遠越好,我還不敢太開心,好像很不可思議一樣。

我跟到側門的時候,公公說:“這麼晚了,沒有特別的令牌,是不能出宮的。”

我自然不能等到天明瞭,一刻也等不及,我急急地說:“是皇上讓我走的。”

他還是不開,而我又空手無憑,難道要等嗎?或者是再回去要個令牌,那還能走得了嗎?

陳公公由遠而來,讓我又每一個毛孔都張刺起來,好害怕他會說,倪初雪,皇上讓你回去。我盯着他看,他嘆了口氣:“皇上有令,讓她出宮。”

放鬆了下來,朝他一笑:“謝謝你,陳公公。”

他揮揮手:“你去了,倒也好,不會再影響皇上,走吧,走遠一點吧,咱家也少吃些苦頭。”

黑暗無盡無止,可是,心裡一片清亮。

宮裡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地方,可我要去哪裡呢?我不知道。

樓破邪拒了官,連城裡的王府,也沒有要。

跑累了,窩在幽暗的巷子裡,在那裡低低地嘆息着,天大地大,我要去哪裡找他啊。

北方,又何止的他,他才走沒多久,我是找不到他的。

哦,那我回秦淮去等他,不然,我怕又是錯過。

我這一生中,錯過的東西太多了,我不想再有什麼錯過,我寧願等他,也不要錯過了。

我傻笑着看着天空,覺得好傻好傻啊,天快點亮吧。

我解脫了,真的解脫了。笑得好想哭啊,謝謝樓破日,他終於想通了。

可是,我沒有那麼快就有找到樓破邪,他以爲,我會在宮裡困很久很久,因爲他看出來皇上眼中的愛意,他以退爲進,遠離是讓皇上看清楚,他什麼也不想要。

燕朝若無樓破邪,如何能如此,皇上難道不去想嗎?

可是,有月餘了,他早就走得不見蹤影了。

指尖在發熱,我捂着臉,也是熱熱的,我太高興了。

天一亮,我就走,將外面的宮服都脫下,尋了個地方扔了,反正是天氣熱着。

可是我身無分文,要走到秦淮,可是有點難了。

可有什麼大不了的,宮裡那吃人的地方都能活過來了,戶礦石在外面,天大地大的。

路過上官藥鋪的時候,我心裡感嘆,看了一眼,我就走了。不想再麻煩上官了,欠他的,已經很多很多。

一隻手抓着我的肩頭:“怎麼,不進去坐坐了。”

有些淚浮了上來,我轉過頭一笑:“上官雩。”

他輕笑,可是,卻很憔悴,蒼老了,真是蒼老了。

我鼻子酸酸的:“對不起。”

他就扯起苦澀地笑:“我就怕聽你說這一句,偏你就說了。”

“上官,我要走了。”我擦着淚,笑着看上官,不要讓自己的淚,再讓上官難過,我還看出,他眼裡的那種寵愛,壓得好深好深。

我並不是不愛上官,只是,我愛樓破邪比較深,我只能負了他。

“好。”他簡短地說,終於籲出一口氣:“離開那裡,很好。”

“你一個人走嗎?”他問。

我點點頭:“是的,我回秦淮去,那裡是我的家,我走了那麼久,我是得回去看看了,我想我的家人了。”

“正好,我們有一批藥也要運到那邊,一起走吧。你一個人上路,也不安全。”

“不用了,上官,我、、、、”

他挑挑眉:“難道,連朋友你也不能了嗎?”

我看到了他眼裡的受傷,搖了搖頭:“我不是這樣意思,我只是,呵,謝謝你。”

他抓起我的手:“這樣纔好,不到藥鋪去了,我們先出城吧,在城外等一樣。”

他還是如此的瞭解我,知道我不想在京城裡多呆一刻,他拉着我的手就走,抓得很緊,很緊。

人開始多了起來,他在前面,替我擋開,沒有一步的停留,我看到他高大的背影,我別過頭,心裡一陣難受。真是很對不起上官,最痛最痛的人,是他纔是。

出了城外,他也沒有回頭,只是說:“擦擦你的淚,我可不喜歡看到。”

我輕輕地擦去,他轉過頭,輕嘆地說:“初雪,我再也不能幫你擦淚了。”

“上官、、、、”

他輕笑:“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誰也沒有錯,是我放棄了你。”

“我可以知道爲什麼嗎?”我輕聲地問着。

他一怔:“樓破邪沒有告訴你嗎?”

我搖搖頭,他什麼也沒有跟我說,我只能努力不想起上官雩,纔不會覺得心裡內疚得要死。

他拍拍我的肩,跟我並靠在那城牆之上,感受這厚實的城,清涼的風。

“他是個不錯的人,初雪,你要幸福,我纔會開心的。”

我點點頭,爲什麼上官,這麼好呢?這麼好呢?

“初雪,不要去問爲什麼,我們沒有緣份,在秦淮的時候,早就錯過了,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我抓不住。”他淡淡地說。

低啞的嗓音多少的傷痛在凝結着,是我負了他啊。

他要用多長的時間,多大的胸懷,纔來將這些傷,都填平。

“是我的錯,可是,我也只能說對不起。”我不能再愛他。

他明白我的意思,轉過頭來,朝我一笑:“初雪,你還是一樣,我喜歡你這份執着,初雪,最難的日子,過去了,其實,怎麼說呢?你在宮裡對他心動的時候,我早就感覺到了,我努力冷靜,想要讓你記得我的好,卻是阻不住一顆心的。初雪,你別內疚了,不是你的錯,真的,是老天爺安排的,好不好。”

我搖搖頭,淚又開始落下。

我知道,無論如何,也要和上官說一聲的。

在邊關的時候,太多的精力都放在樓破邪的身上,我總是擔心他。

也沒有什麼時候跟上官說說,我想,那一段時間,其實是上官最難過的。

他朝我一笑:“你又哭了,你哭什麼啊,我都沒有罵你。”

“我寧願你罵我,我心裡好受一點。”

他將我納入懷中,輕輕地嘆氣:“初雪,妹妹。”

那二個字,讓我擡起眼看他,透過淚水看到他的無可奈何。

他攤攤手:“不然還能如何,你會回心轉意再看我嗎?呵呵,說笑的,初雪。”他眼裡的光華黯然失色:“初雪,我便是喜歡你的執着,你的認真,我想開了,不能使一輩子心愛的,至少,我們還是可以見面,就不錯了,做我的妹妹,我還賺了便宜,到時,樓破邪對我這位大哥,也得恭敬些吧,不能總是大叫大叫着,叫我這樣,那樣。”

我咬着脣,在戰場上,上官雩跟着去,他總是叫着,不許上官雩去,還吼他。

“你別難過,初雪我也沒有吃虧,我揍過他,你不知道的。我還罵過他,你也不知道,或許,你見了他,可以讓他跟你說說。”

我捂着臉,不敢看上官的臉。

他抱得緊緊地:“好了,不哭了,說開了,你就不會躲開我了,我想清楚了,痛的時候,都過來了,我何必再繞回去,是不是?”

“上官雩,你是最驕傲的。”

“那當然。”他一點也沒有拒絕:“我相信,我也是有緣份的,初雪,這不是放棄,不是負我,你要聽從你的心,便好了。在邊關,我每一次看到你在那城牆上望着,那渴盼的眼神,那忍不住的眼神,他回來,你就會笑,我那時心裡就說着,也就是如此看到你,就夠了。”

我卻沒有多去想他,最難的時候,也是他,救我的也是他。上官的情,上官的恩,上官的德,我一輩子,我都還不清。

“初雪,再笑笑讓我看看吧,爲我們的過去,劃上最後的笑。”他輕柔地看着。

還是得學會遺忘,學會長大,是嗎?

我會讓他放心的,我輕輕地笑。

他拉着我的臉說:“再笑一個,這樣很難看,人家會說,上官雩是很俊的一個男人,怎麼這個妹妹,這麼醜啊。”

他就是要惹我哭嗎?我看着他,笑得好苦,好苦。

“好了,好了,就是要這樣折磨一下你,我心裡才舒服一些。”他吐出氣:“天也藍了很多了,走吧,秦淮美女多,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幫你找?”我想補償他。

“你。”他勾起笑:“你多少年沒有去過秦淮了,你什麼也不知道,幫我找,我還怕你把人家嚇跑呢!”

還是,如此惡毒的上官雩,如此的孤傲,這世界上,是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去愛上官雩,之愛上官雩。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上官這麼好的人了,對於我的背叛,沒有半點的責怪,還來開導我。上官,我能爲你做些什麼呢?

他什麼也不需要,如果可以,我會求上天,讓我的快樂,都給他。

可是我知道,根本就沒有上天,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這一輩子,我多有福氣,遇上了他們。“我前世,一定是積了很多德。”我說。以前的我,還以爲,是老天爺把我忘了。

“我告訴你,你一路上,吃我的,用我的,可得聽我的。現在,吹首曲子聽聽吧,下雨了呢!得幫着推車。”他輕鬆地跟我說。

我點點頭:“好。”

“去到秦淮,離我遠一點,別讓人以爲我和你有什麼關係,的確來說,你長得還真不怎麼樣,我就不明白,爲什麼樓破邪的眼裡只有你,那麼多的名門千金傾心於它啊。哪管他搞什麼戲法,都想前仆後繼地入他的眼,他居然跟人家說,一頓蒼蠅。”

我睜大眼:“我真的那麼差嗎?”

“我懷疑他的眼有問題,我想給他看看,收費可也是不低的,你們就努力地掙錢吧!”他笑,眼神,如此的溫和。

我伸出手:“可以過去的。”

他用力一拍:“當然可以過去,早就過去了。”

心裡暗暗高興,一堆蒼蠅,樓破邪還真是想要讓人當他是絕類啊。

響亮的巴掌聲,啪得手心生痛,卻很快樂,上官,上官,總是這麼好的上官。

是我不夠福氣啊,我只是希望,他真的能走出來。也想,以後的他,不要這樣子,要自私一點,將自己的幸福,緊緊地抓住。

“馬車來了,走吧,小夥計。”他帶頭走在前邊。

我仰頭看着,滿天的柳絮似在飛揚,如此的潔白,樓破邪,你在哪裡呢?會來找我嗎?

我會等,你會等我一輩子,我便也等你一輩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快把他的樣子。

馬車一輾一輾,遠遠地離了京城,我輕輕地吹着曲子,偶爾,那放牛的孩子,吼上二聲,也是讓人展顏一笑。

看着那燦黃的宮殿,那固若金湯的京城,越來越遠了。

這一次,我真的可以永遠地離開了。

不知我想的唸的,夢裡的秦淮,是否變了樣呢?

我回來了,帶着一身的想念和期盼,回來了,帶來了我已藏上的一顆心,我的家鄉,還是如舊一般的風景,還會接納我嗎?

一個有着大遼血統的倪初雪,一個喝秦淮水,吃秦淮米長大的倪初雪。

葉落尚知歸根,我無論在哪裡,也不曾忘過我的家鄉。

歸家,竟然覺得也有些膽怯起來。

174樓

近家情怯啊,我有點想,我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一些。

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根本是多餘的,我不過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女子,誰會認識我,誰會記得我呢?就算那年無意奪畫仙,這麼久了,誰還會記得那個畫黑孔雀開屏的無顏女子。

靠在馬車的邊緣,重一下,輕一下地撞擊着腦袋,越近,就越是心不安。

江南好,煙一重,雨一重,雲霧想纏風輕送,風暗舊曾諳。

山一重,水一重,纏纏綿綿入畫中。

“我每一次看到,都覺得這裡很美。”上官雩放下醫書,也看着那碧波萬里的綠荷。

四月尾了,正是多雨的季節,正是葉綠花嫩的好時節。

每一幕,都是一幅好畫啊。

雨絲將我的眼,也打得溼亮溼亮的,到了這裡,連頭髮,也似乎軟和了許多,就是這裡了,家。想了千萬次的地方,終於到了。

素手扶窗,斜風細雨,輕柔地滋潤,哪捨得合上眼呢?

又想合上眼,仔細的輕嘗這一些的甘潤清軟。

終於,我忍不住跳下了馬車,這一聲拜別也不必說,就朝那九孔橋跑了上去。

細細的雨絲,打在我的臉上,多舒服,隱在那綠蓮深處的小竹橋,還是那般的悠然。

滿鼻都是這裡的清香,我好想吃,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眼珠子四處張望着,帶豎帽的漁人,伴風伴雨伴荷得的琴聲,還是美麗如畫中的秦淮,我折下那蓮葉,輕輕地,將那滾動在葉間的水潤珠兒都送到口裡,一顆顆歡快的滑下,如玉一般的晶瑩,如蜜一般的甘甜。

我跪坐在那裡,折下那初茶,放在鼻尖,用力地嗅聞着這美麗的氣息,想要把自己再融入美麗的秦淮。

淡淡的水,在葉下,化作一圈一圈的漣漪,再鋪散了開來,一圈一圈再一圈。

我深深的吸着,這清揚而雅緻的味道,眼裡盈滿了水氣。

還是傻傻地,將那花瓣兒,一瓣瓣地摘下,像是粉色的小船,輕浮在水中,隨着那漣漪的推動,在那轉着彎彎,再往遠處飄去。

抹着臉上的細潤的雨絲,道不盡的興奮,洗去了我所有的塵埃,所有的疲憊。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清淨的水,映出了我的笑顏,再輕輕地蕩散,飄遠。

我站起身,伸展着雙手,閉着眼迎風深聞。

踏着打溼的橋,往一邊而去,我記得,穿過這花中的小橋,對面就是街,街的心頭左拐,就是殷府。

現在是不是,已人去樓空了呢?我的爹爹還住那裡嗎?

爹爹又做回他的三品官去了,可是,那殷府,是否還在呢?成長的記憶,離開的傷痛,都是在那裡發生的,我還能回去嗎?爸爸最疼愛的梨香,我沒有照顧好,爹爹會怪我嗎?

近家,更怯。

一切,不是如常,店家,還是那店家,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臉孔生份了許多。

我穿街過巷,如記憶避一般,輕快地在這古樸美麗的地方穿行。

站在那門口,看到諾大的殷府二個字,似在朝我招手。

在雨絲中,有些濛濛朧朧的,那門前,不曾改變過的石獅,我小的時候,曾經偷偷地爬上去過。

手指輕輕地掃過那含着的石珠,有些冰涼,有些東西在心裡沉澱了下來。

還記得,爸爸抱着梨香在這裡玩,我在那小閣樓上看,羨慕極了。一轉眼,竟然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無論如何,我不太喜歡逃避,再見一面,無論爹爹罵我也好,我也想見見,知曉他是否還好。

輕輕地敲開了那沉重的大門,踏雨而來開門的丫頭撐着小傘開門:“誰啊?”

“殷大人是住這裡嗎?”我不知,爹爹是否還是住在這裡。

她上下打量着我,遲疑地問:“你是誰啊?”

“倪初雪。”

“沒聽說過。”她搖搖頭。

我輕笑,覺得這軟依的聲音,好是貼近心。

“那這是殷大人的府上嗎?”我輕柔地問,眼已經貪婪地看着裡面,沒有改變的是那石牆,不知轉過去,是否還是一片美麗的花圃。

“林子,是誰啊?”一聲熟悉的聲音,穿透我的腦際,我覺得熱淚冒了上來。

我眨着眼睛,好想說話,竟然說不能出來。

那繞過牆的蒼老身子,那如菊花一樣的臉,比往年,更要消瘦了不少。

她手中的傘跌落在雨中,一下也是老淚流了出來:“初雪,我的小雪兒,是你嗎?”

我忍着淚,用力地點點頭。

她快步走了上來:“我的小雪兒回來了,林子,是小姐啊,快去告訴老爺,我們的小姐回來了。”

我捂住嘴,讓淚盡情地流,多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腦裡,轉悠了多少個日子。

我終於回來了,原來,她不曾忘記過我,正如我也不曾忘記過她一樣。

抱住她已經矮小的肩頭,我軟軟地叫:“奶孃。”

“哎,我的小雪兒啊。”她酸澀地叫:“奶孃盼你回來,盼得好苦啊。”

急促的腳步聲,轉過了那面石牆,爹爹蒼老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看着他,想要叫,可是,我覺得我對不起爹爹。

對着爹爹,我跪了下去,他還會認我嗎?我不是爹爹的女兒,可是,他永遠是我的爹爹。

不管怎麼變,不管是什麼,永遠都是。

“雪兒。”他眼裡有些溼溼的,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怎麼跪着,回來就好了。”

“爹爹。”我輕輕地叫着,有些害怕,有些內疚。

他搖搖頭,然後笑了:“雪兒。”

一時之間,淚流得更兇:“爹爹,我回來了。”

他親自扶起我:“回來就好了。”

不是很多話,可是,當他的手掌,抉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那種美麗的親情在流竄,這是我尋找已久的,這是我期待已久的。

什麼也不說,我還是爹爹的女兒。

他是如此的蒼老,經過這麼多的打擊,我的爹爹,頭髮都兩鬢蒼白了。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些安慰和嘆息,我的爹爹也是傲骨之人,可是,梨香的事,我想,他一定不會高興的。

而我心裡暗暗地發誓,一定要將梨香的份,一併孝敬着爹爹,人老了,別的什麼,也不去求了,經過的事多了,也不想什麼,只是想,一家人在一起。

奶孃帶着我去換衣服,我看到了很多的衣服,奶孃說:“這些年,都是一直給你做的,我知道,小姐一定會回來的。”

我點點頭:“一定會回來的。”

“老爺不是回來住,他說,要是你們回來,看不到殷家,去哪裡呢?”

我閉上眼,讓灼熱在眼窩裡流竄,我很高興,這是開心的淚,我願意流。我的爹爹,不擅於言語,可是,都會好起來的。

我感謝上官雩,這一切,如果沒有他,也只是一個做不完的夢。

吃飯的時候,爹爹也只是笑笑,爲我挾了些菜:“雪兒,你長大了。”

我點點頭:“是的,爹爹,以後不離開了。”

“孩子,長大了,還是要嫁人的。”他笑:“上官雩很不錯。”

我當然知道不錯,爹爹大概不知道,我變心了。

如何,才能報得他的大恩大德?沒有他,就沒有我們這一個小家。或許,爹爹不會改變對我的看法。

我輕輕地一笑:“爹爹,雪兒以後,會呆在爹爹身邊的。讓爹爹和奶孃,都開心。”

他笑:“雪兒,不知你喜歡吃什麼,就讓廚房都做了些。”

“我都愛吃。”我又想哭了。

奶孃抹着淚:“要是小小姐回來就好了!”

我也看到了爹爹眼中的那抹傷觸,無論如何,梨香也是他的親骨肉啊。他如何不想,不痛。可惜啊,我如何跟爹爹說,梨香囚在冷宮,至死,也離不開的。

做了皇上的妃子,也就是如此了。

他收回眼神:“別談了,多吃些吧,幾年了,雪兒都變了不少。”

“是的。”奶孃殷勤地給我挾菜:“我要把雪兒變回以前愛笑,又能圓潤的小雪兒。”

低下頭,淚伴着菜,送到只喉間,說不出的酸甜。

我在殷家住下了,殷府還是如此,爹爹還是在等待,等着他最愛的女兒回來。明知結果,他都會一直等。

我的房間,我的畫,我的筆,什麼都還在。

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剩下的就是等了,爹爹等梨香,我等樓破邪,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催促我的事。

可是奶孃卻一直跟我說,上官雩是個好人啊。

好人的定義,怎麼會只有這麼一點呢?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夾了把小抽傘,上面是我所繪的蓮蓬青翠之圖。

半提起裙襬免得讓細雨沾溼了,一手抱着好幾卷畫,朝上官雩的藥鋪而去。

我喜歡淋這樣的小雨,帶上傘,也只是等雨絲大一些,再撐起來。

我喜歡雨打在臉上的感覺清涼涼的,好不愜意。

在秦淮的繁華街上,新來了上官藥鋪。

帶着奶孃和爹爹準備的賀禮,還有我的畫,都來了。

上官雩是很張狂的人,一個客也不請,也不說什麼,放串鞭炮,就算是開張了。

可是,上官藥鋪的聲名,也不是浪得虛名的,沒聞先轟動,自動前來慶祝的人,也有不少。

他熟練地抓藥,熟練地把脈,那幹練之勁,讓人都直看着他。

他張狂得眉一挑:“沒有什麼事,想買些滋補之藥,到那邊,下一個。”

居然,好多的小姐啊,上官雩,也不看一看嗎?還是這樣子,目中無人。

如果不是,唉,沒有如果,這世上,沒有如果、然後的。

我抱着畫,放在他桌邊。

他眼也不擡:“你也有病?”

“你纔有病呢?爹爹叫我來祝賀一下你。”

拿起抹布,勤快地抹起桌面,呵上一口氣,再用力地抹。

他又鬆開那小姐的手:“沒病你把什麼脈?”

“壞脾氣。”我不贊同地輕叫。這樣不是會人嚇跑嗎?

你冷哼:“你來坐坐看,坐了二個時辰,會是沒病找病。”

他站了起來,看着那還排除的地方:“別排了,沒病看看就散了,陳大夫,你來坐診。”

還真是讓人直搖頭,他就是這樣囂張。

那展開那畫:“欠了我那麼久的醫理圖,終於畫出來了,得掛在牆上,讓大夫們看着。”

“還有好幾幅呢!都是一樣的。”抹完桌子,我湊近:“我爹爹讓我請你到我家吃飯。”

他壞笑:“逼婚嗎?”

我點點頭:“可能有些是。”

“我有些期待,不過,你現在後悔了沒有,變心了沒有。我考慮讓你小妾做起。”

我別過頭去笑:“唉,小妾我也做不起,我怎麼配得上這麼驕傲自大張狂的上官大夫,還沒有來得及變心,怎麼辦?”

“看你等到什麼時候?”他挑挑眉,將畫卷起來。“好吧,晚上去你家吃飯。故地重遊一番也不錯,滿足一下殷大人,也讓你難下臺。”

上官雩到了府中,爹爹眼有中的欣喜,遮也遮不住。

奶孃更是將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知道他們的意思。

可是,唉,我終究是無法說出口。和上官雩,是經過很多的風風雨雨,曾經的美好,也在心中。

反正,和樓破邪也沒有什麼太刻骨銘心的事,也並不是那麼深情到讓人落淚,可是,我就是心動了。

很多的時候,我問自己,爲什麼呢?卻是不知道。

一個多月了,終是在等,還是沒有消息,我不知道執着是什麼了?

而上官雩,他說,他的生活,他得慢慢過得和以往一樣。我知道有點難,都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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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總是細心飛飄,夜裡看見月亮。

上官雩有些遺憾,他是想,再尋找一下以前的夢。

依然是神采飛揚的上官雩,依然是能和爹爹侃侃而談的上官雩,那份眼裡強硬的堅強,都讓我動容,越發的心裡不安。

上官雩,我拿什麼來回報呢?我知道你什麼都不需要,我知道,我的感情上,早就配不上你,可是,我拿什麼來,讓你開心一些。

極力的想要看破一切,可是,要忘記一些事,是比較難的。

“秦淮今年似乎比往年的雨多些,得小心啊,我看築壩也有問題。”爹爹一臉的憂心。

“能否再加厚,底部一定得結實。”上官雩對這些,本就不關心的,也就是隨便地談談。

可是沒有談話,似乎很尷尬。

他喜歡到殷來,他說殷府有他那裡沒有的東西,那就是溫暖的家。

爹爹也是一個不知如何跟人相片的人,受過上官雩的大恩大德,總想着,能報答三分。

他盼着我能嫁給上官雩,有些我想,嫁給他,就能夠還恩嗎?我想,是不能的。

上官雩總是笑:“不急,不急。”將爹爹和奶孃眼裡的喜悅說了下去。

唉,我還在等,我並沒有絕望,他一定會來的。

那個說要替我扛起所有的人,還是沒有出現,我想,快了,快了。點起了燈籠,我給他打起一把油傘,送他走出那幽暗的花園,再到殷府的大門。

答答的雨,打在傘上,他仰頭看了看幽黑如墨的天色:“雨似乎是下得太多了。”

“秦淮四五月總是多雨的。”我輕笑着,在前面提着燈籠引路。

“初雪,我過二天,得離開秦淮。”

“去哪裡呢?”我輕輕地問。

“黃山。”他在迴避我。

心裡一陣縮痛,我咬着脣,長長地嘆着氣。

他故作輕快地說:“你看我來了是不是,笨蛋,我是去那裡告別一些東西,因爲我發現,這樣相處,也是挺開心的。”

175樓

“上官,真的很難嗎?”

“是很難,不過,不需要你的憐憫我,我有我的尊嚴。”他淡淡地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上官你,我……”

“笨蛋,說你笨蛋你不承認,難道我真想要嫁給我,然後來彌補,來讓你心安,那我呢?你心裡有另一個人,對我是不公平的,初雪,你要明白。所以,我得離開一些時間,讓自己尋找一些新的東西。”他的聲音嘶啞,有些難過。

“上官,我真的很笨,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眼窩又酸澀了。

“誰不笨,你是,我亦是,有些事,能說得清,想得明的話,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也就是放開了所有的心結了。上官雩,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瀟灑一點,秦淮我的是奇女子。”

會的,他一定會遇到的。

我開了門,他說:“倪初雪,走你的路,別在乎別人的眼光,你是你自己,如果失去了你自己,你的光華,那麼就沒有了。”

“我不知道,所謂的我自己,是什麼?”

他笑:“就是你自己,你的快樂。”

我輕淡地扯着笑,想着有一些傷感,點了點頭。

“這一次,我們都一起轉身走,別回頭,再見。”他幽深的眼神看着我,是最後的一種眷戀。

我看着他:“再見,上官雩,會有好遇的。”

奶孃又問我,關於他的事。

我輕淡地笑:“奶孃,他回去了。”

爹爹也一臉的失望:“初雪?”

“爹爹,是我欠他的,我這一世,我還不起了。”

“孩子,別難過,有些東西,是天註定的。”爹爹安慰着我:“正如我和你娘,也是在秦淮認識的一樣,不瞞你說,是你娘那時想尋短見,我跳下水裡去救了你娘,你娘長得美,在秦淮也是出名之人,千金難買一笑。我便是無緣相見的。”

我知道,爹爹是正經人,不會去那些花柳之地。

“可是,你娘很美,君子好逑。”他臉上微紅:“你娘爲報恩嫁與我,當時,是很快樂的,我也沒有在乎,你是否是我的孩子,可是,我越喜歡她,我便是覺得我越來越在乎了,什麼都在乎,然後,開始冷落她,又有了二房,至死我都不知道,我求的是什麼?你娘去了之後,也冷落你甚多。”

他嘆息着,我第一次聽他說這些事,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解不開的爲什麼?

人生中,爲什麼就有那麼多的嘆息呢?

想不開,理不清,想還亂。

那就什麼也不去想,我還是過着我以前的生活,雖然開心,雖然還是喜歡揹着木架子四處去畫畫,卻是多了份滄桑的心態。

爹爹都忙得很,也無暇顧及我了。

水位比往年都還要高,他得四處去查看,讓一部分的人,先搬到高處去。

還沒有來得及,傾盆大雨在暴風的夾帶下,就將那薄弱的房屋吹倒,就連樹了連根地拔起來,砸傷了不少人,所幸在秦淮,大多的人都會水,溺水的也不多,就是傷得重。

我提了食盒去那地方找爹爹,他已經三天都沒有回來了。

秦淮六月,一時的暴曬,一時的暴風,總是讓人受不起,最怕,還是那風,會讓受傷的人更多。

遠遠地,看到了爹爹,我加快腳步上去。

爹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想必,都去幫忙了。朝廷還沒有派人來,而這時,總不能不理會,大家都盡着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擋住這些水災。

水,都要過長堤了,我走在上面都膽戰心驚起來,秦淮水裡淹死了好多的東西,異味揮散不去。

爹爹見我來,皺起了眉頭:“初雪,你快些回去,別來這裡。”

“爹爹,我也是秦淮人啊,我會包紮傷口。”我將食盒給爹爹:“我也擔心爹爹,你三天都沒有回家了。”

他搖頭嘆氣:“這一次水災較重了。”

“爹爹吃飯,我去幫大夫人包紮,爹爹放心,我真的可以的,我去過邊關,在那裡,天天就是包紮着小傷的。”

爹爹欣慰地點點頭:“去吧,小心點。”

我喜歡投入繁忙的生活中去,我心裡的熱血,讓我不喜歡束手旁觀。

所幸爹爹也不管束我,由得我在這裡幫忙,多少也能驅走我心裡的寂寞,日子太漫長了,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所以,我有一輩子的耐心。

因爲水災,再加上,可能會引起一些瘟疫,上官雩沒有走多久,就回頭了。

再見我的時候,他瞪眼:“真快。”

我想笑:“上官大夫還不快點。”

一望無際的水,淹過了成片的蓮荷,美麗的秦淮,如一片汪洋,不再輕柔漫舞,草長鶯飛,當風颳起來的時候,天又黑了下來。

那一方天空,雷電劈劈而入,一道道,欲劃破天際。

這是最危險的時候,看來,又有一場大雨要下了。

我催促着爹爹帶着前面的人,搬到山上去。

風颳過,雨點如黃豆一般噼打在頭上、身上,隱隱作疼。

那邊壩上的填土的人,大聲地叫着:“大水來了,擋不住了,快跑啊!”

我一看,那陰沉沉的水,像是一巨大的怪獸,張牙舞爪的朝這壩邊涌過來。

沒敢多呆,看上官雩也回頭看,急急拉着他就跑。

水太快、太大了,沒走多遠,就將我們給衝散了。

我不會水啊,大水中浮浮轉轉,難受極了。隱約中,抱住了一棵樹,我死也不放開。

潮來得快,去得快,還以爲呼吸不過來,就退了,渾身都溼透了,卻看見不少的人,讓巨潮給捲了去。

我看到上官雩也狼狽地捲了去,趕緊大聲地叫着他的名字。幸好,他抓住了一些東西,讓身子露了出來。

“上官,快過來。”我大聲地叫。

他看着我:“還不快點走,一會水還會來。”

我滑下樹,要拉他一起跑,看到水上浮起了不少紅豔豔的血,我臉都白了:“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他繃着臉,急急地叫:“你快點跑啊,一會我可救不了你。”

那他呢?他爲什麼還不走,我想,他一定是腳痛得很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硬是拉着他:“我們抱着這棵樹,生死一起。”

“你搞什麼?還不走。”他怒叫着。

“我不走,就是不走。”

“大浪再來。會把樹捲走的,笨蛋。”他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打得我臉頰發痛,怒叫着:“給我快些走。”

我堅決地搖頭,眼裡看着大家在水中跑着,我想,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上官雩寂寞一個走。而且水太深了,幾乎到我的脖子,我無法揹着他走。

“初雪。”是誰在叫我,如此的熟悉。

上官雩反應比我快一些:“樓破邪,快把倪初雪這個笨女人給帶走,我會游水。”

眼睛溼得快,卻沒有讓我想要感嘆的時間,大浪似乎又要來了。

“邪,快點,快點帶上官雩走,他受傷了。”

好深的水樓破邪也不怕,一直騎着馬,直到馬不能再往前走了,他才一躍入水中。

一手扯下一個:“都走。”

“好,快點。”我緊緊地抓着他的手。

上官雩果然不能走了,一步一步都難。

我轉身一看,大浪就要來了:“邪,你揹着他走,快一點,快一點,我也用力的走。”

他也一彎腰就背起了上官雩,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去,沒來得及看我:“初雪,快點。”

上官雩暴叫:“我一個大男人,何須你背。”

我是緊緊地跟着,但還是追不上的,可我不想死,我的邪來了。

在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終於來了。

大水中,看不清楚地上踩的是什麼,看浪撲頭蓋臉而來,我知道,我走不及它了。

看到樹,快些走了過去死死地抱着。

看着那二個走得好遠的人,我輕輕地笑了。

浪捲來,埋藏了我的笑容。聽到撕心的呼叫:“初雪。”

什麼也看不清楚,周身都衝擊得痛極了。

可是,一隻手硬是要將我抓出來。

硬是,拉了起來,讓我浮上水面,大口地吸着氣。浪又呼回頭了,樓破邪緊緊地抱着我,又潛入了水中去,避過那劈頭蓋臉的大浪退回來。

在水裡,根本就不能呼吸,我也不懂得換氣,眼睛、耳朵

、鼻子都猛烈的疼痛着。

樓破邪抱得很緊,我需要他抱緊一些,我纔會有感覺,在水中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他觸摸到了我的臉,然後,嘴對着嘴,將一些氣哺給我。

浪退,會捲走很多的東西,在水中,我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如果是死,也是幸福,總算,我不能再見到他,沒有等到我滿頭白髮。

他也不慌張,而是帶着我,避過鋒頭,幸運的是,底下一波浪,輕柔地將我們推了回來。

他拉着我,輕輕地笑:“這是子母浪,我們的幸運。”

前面是張狂,後面是輕柔,將一切,都退了回來。那衝卷之力,力均千斤,在耳邊呼呼作響。

“初雪,是我,我回來了。”他輕輕地拍着我的臉:“還沒有回過神來嗎?嚇壞你了吧。”

“初雪,得先上官雩,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說過,要把你所有的債都擔下來,救了他,舍了你,如你不在,我便與你同去,你會怪我嗎?”

我咬着脣,鼻子好酸,淚好灼熱。

他猛地抱着我:“初雪,我好想你了。”

我多想他,從想着他來找我,這一句話,將我所有的相思,都填滿了。

他抓起我的手,往上官雩的地方去。

上官雩的腳很不妙,好在的一道口子,正在流着血,他努力地撕下布條,緊綁着。

我看了心裡發痛:“得回去上藥。”

他狠狠地看我一眼:“沒死啊?”

“不是那麼毒,初雪別理他。”樓破邪蹲下身,要去扶他起來。

他卻甩掉他的手:“你回來幹什麼?讓我們做一對死鴛鴦不是很好嗎?”

樓破邪失笑:“上官雩,我死也會纏着初雪。鴛鴦,只怕你是想不到了。”

“沒事回來幹什麼?不知道這丫頭,等你,等了很久嗎?”他轉過臉,臉上是對我的心痛:“雖然她什麼也不說,可我這麼久,還不回來,你是什麼意思?”

“我想了很多很多,然後我覺得,我不能沒有初雪,我不能讓你奪了去,我不能取捨她。所以我馬不停蹄地就回來了。”

我一怔,樓破邪知道我早就回來了嗎?鼻子一酸,我氣憤地誰也不理,一個人往一邊走去。見他是歡喜,可是,我覺得,有些被傷害了。

樓破邪扶着上官雩來,從後面一手抓着我:“初雪,你生氣了。”

“沒有。”我悶悶地說着。

“一準是生氣了,她生氣,就是這個樣子。”上官雩可惡地補充着。

“初雪,我也很累了。”他壓着我的肩頭。

“你還生氣嗎?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讓你不生氣的。”他輕輕地說着,抓着我的手,卻是很緊,很緊。

其實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我就覺得,死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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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別聽上官雩亂說,我細細地想了三天,然後,飯也沒有好好地吃一餐,累死了風匹馬直到秦淮。我想,我來得很及時,清寒能抓着你。”

“要是遲了呢?”爲什麼要想,他不是想得很清楚了嗎?他不是說,有些能捨,有些不能不嗎?還是,他不相信我,也許是吧,我和他之間,沒有很長久的喜歡,沒有太多的記憶,也沒有太多的承諾,有時,藏匿在心中,卻誰也不安。

“遲了,那還有什麼,當然是比上官雩再先遇見你了。不然,陰間還欠着他的。”輕鬆地說着,而心情地打在身上,也沒有覺得冷。

“你們其實是想氣死我,還要我聽多少,放下我,我自個回去。”上官雩別過臉,我看到他眼中的溼意。

“不行,我傷得很重。”樓破邪輕淡地說:“初雪,往哪裡走。”

我帶着他,往那秦淮的街道而去,雖然沒有大浪,卻也是滿街的水了。人都跑山上去避開這次的大水。

上官雩看着樓破邪:“我這點傷,算什麼?你自個破大腿,挑腳筋的事,怎麼不敢告訴初雪?我上官雩,有我上官雩的驕傲,是不需要憐憫的。”

“你知道,我們不是。”樓破邪有些無奈地說着。

“那就放開我,讓我有尊嚴地走,你這不是氣我嗎?我還是倪初雪先前的準夫君。”

我拉拉樓破邪的衣服:“邪,放開他吧,上官是可以過去的。”

“就是。”他驕傲地說,一臉還是孤高地看着我們:“你們算是什麼?沒有你們的日子,我都過得自在,我討厭看你們一臉抱歉地看着我,你們欠我什麼?本來就沒有傷了我,知道嗎?”

看我們低下頭,不說話,他訓得有些滿意了,才說:“ 是天註定的,樓破邪,你要是待初雪不好,我就會收了她做小妾,她這輩子是妄想做上官家的大夫人。”

我紅着眼看他:“謝謝上官魚。”

他聽出來了,有些笑意,打了個響指:“走吧,少出現在我的面前,刺激我這個孤家寡人。”

他依然是,那般的驕傲,那般的清高和瀟灑。

樓破邪一轉身,將我緊緊地抱着:“初雪。”

“我想,你得給我說說,什麼挑腳筋的事。”

他笑:“只要你想聽,我都會說。”

然後,他說了,他的故事,我沒有再責怪他。

連我心裡也覺得對不起上官雩,何況是他呢?

可是,他說完後,我也想,我竟然不知道樓破邪的情,藏得那麼深。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捧着我的臉,不顧這是大街上,輕輕地在我的額上印上一吻:“初雪,我要娶你。”

我點點頭,無論是對,還是錯。我都會抓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我帶他去見爹爹,爹爹大概是嚇着了,樓破邪很在禮地請求:“請您把初雪嫁給我,我會用生命來保護她的。”

“初雪?”爹爹拉我到一邊:“這是怎麼回事?他是誰?”

爹爹啊,竟然不認識他。

我低聲地說:“爹,他是樓破邪。”

176樓

“燕朝七皇子,邊關的大將。”爹爹驚呼出聲,又將我拉遠了一些:“那上官雩呢?”

我知道,爹爹不是攀權的人。

“爹爹,其實在京城,初雪就選擇了他,爹爹,我知道,對不起上官雩,可是,初雪愛他,很愛很愛。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又是嘆氣,又是搖頭地說:“初雪啊,爹爹也不知道。”

“爹爹,他不再是什麼七皇子,他就是一個平凡的人,什麼都沒有要了。”如果不是這樣,我焉能出得了宮呢?

可是,爹爹一輩子爲官的,要他對樓破邪不恭敬些,是有些難:“爹爹。”我輕輕地叫。

他拍拍我的手:“初雪,你想清楚了。”

我點點頭:“我閉着眼睛,我也想清楚了,我知道,這輩子,是我欠上官雩的,我還都還不起了,而他,是一個何等驕傲的人,他不會要別人來成全、來憐惜他的,爹爹,他會有自己的路,自己的幸福的。”

他點點頭:“上官雩,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啊。”

水退之後,就得重建家園,好多近水的人家,都怪重得很,朝廷派人賑災來的,我聽說來的還有皇上。

我穿過那長長的柳陰,灼熱的日頭在頭頂上叫囂着,提着食盒,我往砍樹那邊而去。

在人羣中,一眼就能看到樓破邪,他擡頭看到我,放下斧子抹着汗走過來:“跑那麼快,我又不會跑掉。”

“不是,我告訴你,皇上來了,怎麼辦?”有些驚恐啊,我也是聽爹爹說的,他一早就去迎接了。

他輕笑,抹把我臉上的汗:“你怕什麼?”

我當然怕,好不容易自由,我怎麼會再想回到那皇宮裡去呢?

“好,山人自有妙計。”他笑,打量着我:“今天穿得還可以。”

“什麼?”

“不如我們現在就成親啊,不是很好嗎?他們做我們的證人。”

“不行啦。”至少要爹爹在場啊。

“那你怕什麼?皇上願意放你走,就不會再抓你回去,要抓你,也不會等到現在知道嗎?傻丫頭。”

輕輕地拔弄着我額前的溼發:“等這裡差不多了,我們北上吧,我在那裡,有了一個馬場,騎在馬上,很舒服,很寬闊,很美,你會喜歡的。”

“反正,什麼也不管,我是懶人。”

他裝起飯,寵愛地看着我:“我喜歡你依靠着我。”

我怎麼也不敢正視他的灼熱的眼,低頭忙碌地添着菜:“奶孃特別做的醋魚。”

他皺起眉頭:“初雪,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最討厭吃這些了。”

“我以爲你不挑呢?”我低低地笑着。原來,他也是平凡人,他也會挑吃這些,慢慢地,越來越和生活中的人都一樣了。

“初雪,你怎麼不敢看我的眼睛了,你不是很喜歡看的嗎?”

“誰說的,我纔不喜歡呢?”

“你是不敢。”他低笑:“你怕我。”

我怕他?是怕他眼裡的灼熱情深,將我給融化了,沒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想着,可是,看到了,居然還會有些怕。

他低頭,輕輕地撫着我的臉:“初雪,我想,皇上明天就會到你家來了,今晚我們成親。”

“會不會太急了。”

“你年紀不小了,你沒看到你奶孃,天天看着我,天天眯着眼睛,總是在打量,又不好意思問,我就替她說出來了。”

“她是喜歡上官。你沒有看見,天天給上官做着最好的菜,天天送去,還給上官做媒。”忙得不亦樂乎。

他低低笑:“是我請她去的。”

“哇,你也不安好心了。”

我擡起頭,他吻上我的脣,低聲地說:“今晚嫁給我。”

聽見自己輕輕地聲音:“好。”

拉着我就跑:“還等什麼?分頭行事啊,我去買些東西,你去裝扮一下。”

跑了一半,我覺得心跳得太厲害了:“這樣,會不會太快。”

他停下來,笑着看我,輕輕地問:“初雪,一輩子的時間,你都不用怕,樓破邪會好好學着愛你的。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會丟下你。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在你的身後,看着你,現在,我不想站在你的身後,初雪,我想你做我的娘子。”

我伸出手,輕快地說:“那好吧,我就爲你那句話嫁給你。”

他抓住:“一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只愛你一個,一輩子,我只等你一個。”

夠了,夠了,再多,我又不敢去看他了。夜裡成親,就夜裡成親吧。

不需要太多的語言,能彼此瞭解,就可以了。

不會的日子裡,慢慢去學,因爲誰也不想再離開誰了。

可是,跟爹爹一說,爹爹卻說:“這麼急,還沒有尋一個好日子呢?”

“請把初雪嫁給我,不用什麼好日子,我會對她一生一世好,一生一世照顧她,讓她開心的。”他誠摯地說着。

除我之外,他還沒有跟誰說過這麼多的話,這樣地求。

我低聲地說:“爹爹,不求什麼好日子,求對人,便是了。”

“小姐你還沒有嫁,就給他說話,要是嫁過去,小姐……”奶孃眼眶紅了。

樓破邪輕聲地說:“不會讓初雪受委屈的。”

“可是,小姐,他太好看了,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我點頭:“的確是這樣的。”

樓破邪急了:“奶孃,那我劃上二刀,就不會好看了。”

“唉,我還不瞭解你嗎!奶孃不用擔心,他不會的。”要是會的話,早在宮裡,就美女成羣了。

“可是,小姐啊,他的身份太……”奶孃說出了爹的擔憂。

樓破邪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什麼也不會是,永遠也不會是。岳父大人,求您成全我和初雪。”

“初雪。”爹爹看着我。

樓破邪鬆了一口氣,只要我點頭便行了。

“不管是錯,是對,爹爹,我會對我的以後負責的。”

“初雪,不喜歡你這樣。”樓破邪皺起眉:“我說過的話,就不會改變,會讓你明白的。”

“會不會太早了些,沒有半夜成親的。”奶孃捨不得地說:“不如過二天,小雪兒還小。”

我在奶孃的心裡,永遠就是孩子。我也喜歡,就這樣做奶孃的孩子。

樓破邪深深看我一眼說:“奶孃,我不想夜長夢多了,不想錯過初雪。”

“還沒有準備什麼呢?”爹爹爲難地說。

他一笑:“岳父大人,不必準備什麼,只要初雪,就足夠了。”

我臉一張:“你叫什麼呢?又沒有成親。”

“我叫着,就不會跑了。”他說。

讓爹爹和奶孃都笑了出來。“你們喜歡這般,爹爹也沒有什麼意見,什麼也不要,就不要委屈了我的雪兒,雪兒打小就是一個倔強的女兒,所幸不會固執,是我殷家的福氣啊。有才而不驕,有清而不傲。”

“爹爹。”我軟軟地一叫。

爹爹站起來:“那我就先去準備一下。”

“我去就行。”樓破邪樂顛顛地跟在爹爹的身邊,回頭朝我一笑,如此的溫柔而又深情。

奶孃給我梳髮,還是淚在眶裡打轉着。

一身的紅衣,我心裡輕嘆,我的姻緣,真的到了。

輕輕地撫着臉,我眨着眼:“奶孃。”

“小雪兒,他不會負你的,奶孃看得出,他總是看着你,秦淮那麼多的漂亮小姐,他都不會多看一眼。奶孃就是捨不得你。”她擦擦淚。

“奶孃,初雪也有些怕。”

她慈愛地笑:“小丫頭長大了,不怕,小姐其實外強內柔,你不說什麼,其實你心裡還是擔憂的。選了,就不要怕,姑爺也不錯。”

奶孃握住我的手:“小雪兒會幸福的。”

我也不敢去篤定,畢竟很多次幸福就在我的眼前,然後,都飛走了。

做他的新娘子,擡起頭看鏡子,我想,我一定會幸福的。

樓破邪,我永遠都相信他。

他站在門口看:“初雪,你好漂亮。”

奶孃過去:“姑爺,你不可以看小姐的。”

“我是來接初雪出去的,奶孃,都準備好了,就等新娘子,沒有太多的人,就只是我們一家人。”

我站起來,朝他走去,他抓着我的手,輕輕地說:“初雪,我們也會有一個像你家這麼溫暖的家的。不會那麼快就走,不要擔心。”

他知道我不想那麼快離開家人,如果一離開,爹爹和奶孃就更孤單了。

“新娘子不能走着出去的。”奶孃又叫着。

我輕輕驚叫着,他抱起了我:“就要是我的娘子了,初雪我覺得像是做夢一樣,我以爲,我只能一輩子在暗處看着你,看着你的快樂和自在,只將喜歡藏在心裡頭。”

我捏捏他的鼻子:“醒了嗎?”

“還沒有。”

我輕輕地嘆:“我也覺得似夢一樣。離你離得遠,可是又心靠得近,靠得近了,又怕抓不住。”

“我也是。”他輕輕地說:“我們二個,就是笨蛋。”

輕輕地敲他的額:“我不會再跟你任性的。”

“我就喜歡你的任性,什麼都喜歡,你氣鼓鼓的眼,我至今還記得。”

“你怎麼就盡記這些呢?你要是哪一天不喜歡我了,你只要跟我說一聲,就好了。”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篤定地說着。“我們去拜堂了吧。”

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呢?不要去尋,也許,就在風中,就在那回眸的一瞬間,便是印上了一世的塵印。

他放下我,牽着我的手,往前走,那大紅的喜燭在燃燒着。對視相一笑,看着爹爹,盈盈地跪了下去。

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丫頭就帶着上官雩走進來了。

他咳嗽二聲:“男方不用親戚的嗎?”

樓破邪看着他,眼裡的笑意更深了:“謝謝你肯來。”

“我要你大哥,還是倪初雪的大哥,怎麼會不來呢?”他拖着還微拐着的腳坐在爹爹的一邊,“殷老爺,以後就是親家了。”

爹爹臉上有些尷尬之色:“是的,是的。”

“半夜成親算什麼?”他又冷哼:“你們總是挑沒有人做過的。”

“那就請大哥多擔待些了。”樓破邪爽朗地說。

“那就成親吧,成親吧,成了也好別那麼礙眼。”他揮揮手,眼裡是大度的笑意。

我想,換了我,我也做不到那麼大度和看得開,上官雩,真是厲害的人啊。

奶孃在旁邊叫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想到敬頭的時候,互相看着,竟然覺得眼有些溼溼的。

“送入洞房。”奶孃過來扶我。

而樓破邪,陪爹爹和上官雩喝酒。

“小姐,你不要怕,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奶孃拍着我的肩頭:“姑爺是個溫和的人。”

她哪裡知道,在宮裡的事。樓破邪現在倒是溫和起來了,以前的他,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哪怕是笑,也是虛僞的,眉頭緊攏着。

我喜歡他如此,想笑便笑,眉眼中,盡是溫柔。

誰喜歡冷寂一個人呢?我想我會好好地愛他,幸福些,才能對得起上官的成全。

現在我已不想去猜上官留給我的信,寫的是什麼了,已經是錯過的事,負就是負,沒有什麼能說的。

“初雪。”樓破邪進來,臉上微薰。

“這麼快就吃完了嗎?”我輕輕地叫。

他揭下我的蓋頭:“我的娘子。”

有些羞澀,他抱着我的頭:“謝謝你嫁給我。”

竟然有些淚,落在我的臉上。

我輕輕地擦去,在他的臉上一吻:“夫君,我對這一個詞,從不敢去想,我以爲,我這生可能會長伴青燈的,沒有人懂我,可是,我還是喜歡這個世上的一切,我喜歡活着的自由的自在,感受生命的成長。”

“謝謝你給我一個家。”他有些哽咽。

都是相互孤寂的人,慢慢,都會變的,一個人的性格,會改變一此,爲愛的人改變,那是因爲幸福。

燒得畢畢作響的紅燭,微薰的酒味,讓人的心裡,也都變得飄蕩起來。

他輕輕地脫了我的繡鞋,脫了我的大紅衣服。那一次,讓我還有些害怕。

他卻輕輕地吻着我的眼:“早點睡,明天我們早點起來見爹爹。”

靜靜地抱着我,聽着心跳的聲音,看着燭火在跳躍着。

他低沉地說:“還記得那一夜嗎?我們都喝醉了,我抱着你,在書房裡睡了一夜。”

我輕點頭,怎麼會不記得,和他一起的每一天每一點,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我那時想,如果我可以抱着你,付出所有,也值得,很暖,很暖。”

“還記得我也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嗎?”

“記得,初雪,我永遠不會丟下你的,不過,還要感謝你娘,把你生了下來。”

第177樓

“誰也不會丟下誰。”我輕輕地說。

他抱得緊一些,手攏着手,聞着他醇香的酒味,這一次,我真的抓到幸福了。

世上,只有一個倪初雪,只有一個樓破邪,就這麼,走在一起了。

沒有想到的是,一大早的,地上就鋪上了紅毯子,樓破邪遲疑地拉着我進了廳,看到了那和他極相像的人。

我縮縮手,有些害怕,可是,他卻叫了:“七弟,初雪。”

“我們成親了。娘子。”他輕輕的喚着,抓緊我的手上前,和我一樣跪在他上。

樓破日搖搖頭:“即是微服出來,何須跪拜。”

“皇上,君是君,臣便是臣,無論什麼身份,都是得恪守的。”爹爹垂身在一側。

他看了一下那還結在一起的紅綢,還沒有撕下來的大喜之字,眼神有些黯然:“倒沒有聽殷知府說辦喜歡。”

“只是小女初雪和小婿破邪的婚事,不足以驚動皇上。還請皇上見涼。”

樓破日微微一嘆:“殷知府,和他們,倒也是舊識,聯有些話,跟七弟說。”

“微臣退下。”

我和爹爹退下,不知道皇上會說些什麼?可是一點也不擔心。

再怎麼樣,樓破邪也不會再回去做一個王爺了。

“孩子,他也不容易,是吧。”爹爹輕嘆着。

我點點頭:“在宮裡的人,都不容易,在戰場上的將軍,更不容易。”能放棄所有的人,更不容易,何況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說,他用那三天的時間來想,上官雩是基於感恩而退出的。他也不想欠別人的,可是,一想到要放棄我,他很難過。他和我之間,畢竟不多的回憶不長的路,總是太難,太難。

他想,那麼久了,一直沒有放棄,爲什麼到了最後,又覺得心不安起來。原來,他也和我一樣的想法,如今,什麼都安穩了,也不怕了。不再胡思亂想什麼?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妻。

他用了一天的時間來試圖說服放棄,怕這是皇上的一個玩笑,或是一個計謀。可是,是我的消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怕。曾說過,有些可舍,有些不能捨。這天地之間,他不能捨的,就是我。就算我不要他,也要來見一面,連夜就趕來,怕是遲一刻,會錯過我。

我並不知道,他心裡想了這麼多,他是不擅言語的人。

我想我怕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天長地久的事,太難太久了,誰也不會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但是現在許下諾言,相扶相持過。

婚事的急促而又簡單,卻不會後悔。這不過只是一個形式,甜蜜的形式。

我輕輕地用指甲劃出那荷花的樣子,六月荷花別樣紅啊,淡淡的胭脂,讓我調成各類色,用來沾在那新荷之上,從綠嫩,到白嫩,由淺至粉色之紅,都很美。

荷葉上滾動着的水珠,折射着光彩,眩人眼目。

樓破邪在我身後低低地叫:“初雪,你現在畫的東西,似乎都會笑一樣,都有它們的生命一樣。”

我回頭朝他一笑:“噓,不要說話,這可是畫仙比賽,皇上不是說了嗎?我爹爹治水才功,以身人選側,廉明公正,讓梨香回來嗎?”前題是,我得再奪一次畫仙。

憑自已的真本事來奪。

我也不敢粗心大意,畢竟,能在這裡畫的,都是高手啊。

他輕笑:“我娘子閉着眼晴畫,在我的心裡,早就是畫仙了。”

“今天早上,你一定偷喝了奶孃調給我的蜜糖。”說話也甜起來了。讓我心裡裝得滿滿的,手往後一伸,他就拿着溼帕子給我擦淨,再拭乾,讓我去接觸色彩的不同。

清的是水,湖裡遊的是鴛鴦,黑綠色帶刺的莖,這些,我都用色大膽,找各種染色的,輕調濃調而成。爲這一次的比賽,做足了準備。

爹爹雖然期盼着梨香能回到身邊,他說,我終究是嫁了,要過自已的日子,想家了,再回來。

能有梨香在爹爹身邊,也可以慰藉爹爹的一些寂寞。

我是希望梨香能回來的,冷宮,不是人呆的他方,能回來,她也會感恩的了。

皇上這一次,很讓我們出奇,他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

樓破邪跟我說,皇上問他,值不值。

他二話不說不得,就說比什麼都值。

他問:“我與你差不多,而且認識倪初雪在前,爲什麼她會爲你這般?什麼也不怕,而且,還學着改變,學着成長自已。怎麼想,也是想不通的。”

樓破邪說:“我可以爲初雪,什麼也不要?你呢?你會捨得嗎?你才一絲的猶豫,你就不必去想了。初雪是敏感的人,她不說而已,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畢間是手足之情,如不走,他的放棄,成全了他的龍位。也不會阻得我們這般的難。

他只是叫我們,路過京城的話,去看看他。

他也是寂寞的一個,但是這是他選擇的,他一直想要的。

老天,總是有些公平的。

留梨香在宮裡,也沒有什麼用,對我的牽制,也早就沒有了。

早二天,我們就開始四處找着色料了,染衣的藍,可以用來畫天,調薄一些,加些灰粉,真的很好,藍中,透着白。

胭脂的香,讓荷花也清香襲人。

這是美麗的一幅秦淮六月荷花,六月荷花別樣紅啊,淡黃粉嫩花蕊厚實的垂在那碧青色的蓮蓬邊。還有那白如玉,透着一股淡青色的花瓣,都是用盡各種辦法,細細地勾劃而成。由近至近,則細至疏,每一處,都畫得很仔細。

我久未動筆,可是畫這秦淮六月荷花,我卻在家裡,練了好幾天,現在再畫來,便是胸有成竹。下筆一點也不必停頓。不然畫那麼大的圖,那麼熱鬧而又多色彩的畫,我是不夠時間的。

很自然他,這畫,引來了好多人觀賞,因爲大多是水墨黑白之色,而這,我真的用色很大膽,沒關係,不是嗎?這畫,只是留着自己看看的,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驚歎聲,把人都吸引了過來,沒評,先轟動。

可是,沒有到最後,我仍不會就興奮起來。

不管如何,我盡力了,這是有目的一張畫,可是,我願意畫,因爲,這畫裡,有很多的幸福和期待。

美麗的並蒂蓮,還有那雨打過後的蓮花,迎着風,含着雨依然開得美麗,有它獨特的風采,那半彎的花瓣中,滾落的雨,就像是花的淚。

我希望梨香能和這花一樣,經過了風雨還能迎着太和,綻放自已的美麗。

她的才華,在那冷宮,是真的太可惜了。

我轉身,樓破邪擦着我的手:“畫得很好看,初雪。”

連指甲中的色彩,也輕輕地抹了個於淨,他的俊秀尊貴,讓秦淮的才女都亮了眼。

可是,寸步不離又緊跟着我,讓人嘆息。

我輕輕地笑,抹去滑落下額際的汗珠:“我們去看看畫吧,瞧瞧有什麼新鮮的。”

“倪初雪就是想看熱鬧。”他拉着我,擋開人不讓人推撞到我:“我覺得誰畫也沒有你畫得好。你每次畫,都有你的想法,都能表達出來。”

每一幅畫,都是一個人的閱厲,有滄桑有奇特,看得我眼花繚亂的。

他低聲在耳邊說:“等殷梨香回來了,我們就四處看看,你累了,就回那北方看看,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在秦淮尋個她方,種蓮畫畫倒也是自在。”

我點點頭:“謝謝你,種蓮可不是一件好事,先去你的牧場看看,如果可以地話,天南地北都是可以住的,只要在一起,便是可以了,畫的畫,還可以賣。”

“我可沒有這個打算,都收藏起來,等老了,可以一起看看。” 站在樹下,在他的身邊,看着熱熱鬧鬧的人羣,我不再覺得,我總是融不入一般,我和他們都是一樣的,閉眼一抓,一臉的清然,是秦淮的荷飛送香,清心入肺讓人心曠神怡。

將下巴託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的側臉。

線條軟了許多,越發顯得神采飛揚起來了,無論什麼時候,他都讓我入迷。

他轉過頭,眸子裡揉滿了溫和與深幽,裝的,全是我的倒影:“累了嗎?"

“沒有,就是覺得心滿得,就不想動了。”

他輕笑:“我也是這麼一個鹹覺,初雪,不必等結果了,我們去秦淮再看看,或許,就會離開了,去看每個地方不同的風景,去看水天一色,看落日融金,神斧刀功、、、”

“都好。”

不管結果如何,是否第一又如何,在我心裡,從來就都不是重要的。

只是希望有個人,能陪陪爹爹,我才能更安心地離開。

月光滿天華,影子一長一短,喝一碗清涼的冰蓮子,踏着他長長的影子回家,不再覺得夜冷路清月也遙。

爹爹很高興:“雪兒,真好啊,你的畫,可又是絕佳之作啊。”

什麼是絕佳呢?永遠都沒有最好的,只有越畫越好的,而又端看個人的功力與見識,來畫到的境界,都不同的。

初出之人,那種銳氣,所畫出來的驕傲,是不同的。

而滄桑之人,畫出來那種不圓滿,也有所讓人感嘆,越畫,越是覺得自己學不完,越覺得自已不夠,永遠都不夠,想追求的,總是不到盡頭。

心易滿,而學無涯。難得他願意,帶我去看盡各處的風景,讓我畫畫,做白由自在的人。我覺得,這是我一輩子的幸運。

梨香回來的那天,我們就走了,把所有的寵愛,都還給她。

樓破邪不喜歡梨香,他說,她總是在嫉妒我,而且,總是不知足,倒不如離得遠遠的。也免去我與她之間的磨擦。

夢裡醒來,不知是身是客,半夜窩着,聽那馬山夜雨,燙壺暖酒,窩在窗邊,靜靜地聽着,就爲了感受那種境界的哀轉。

可我還是沒覺出什麼,樓破邪抓住我在懷裡面:“別動啊,你聽,聽到了幽轉嗎?"

我搖搖頭:“我只聽到了滂沱的氣勢,山雨欲來,得關窗,不然的話,會刮一夜的冷風。”

他輕吻着我的臉:“你會怕冷。”

“會啊,我最怕冷了,何況現在是冷秋之際了。

他將我手拉入他的腰側,感受着那暖氣:“還怕不怕。”

“不怕了,不怕了。”

擡起頭,看到了眼眸中的情慾,昏黃的燭光在飄搖。

那夜的記憶,早就飄散不見,他總是很沮柔。

輕輕地捧着我的頭,深深的吻。手解開衣服:“初雪,我太熱了,讓我抱你冷一會。”

他揚起棉被,讓那風吹熄燭火,再關好窗。

慢慢地解開我的衣服,他俯了下身,抱住我,不讓沉重的身子壓着。

我輕吻他的脣:“夫君,你不是說,不會讓我累着嗎?"

“可是忍不住,初雪。”他衣服也不脫了,頭探入我的衣服裡,輕輕地往上吻,手卻是不安份地往下挪。

甜蜜的感覺,忍不住的快意,讓我腳趾頭開始捲曲起來。

“初雪,我們生個孩子,生一個漂亮的孩子。”

“哪要是不漂亮呢?”我咬着脣,忍受着他觸摸我肌膚的陣陣快意。

他笑:“只要是你生的,一定會是美麗的。”

“是你的娘子,自然是願意爲你生孩子。”傻瓜樓破邪,一定是看到那客棧裡的可愛小孩子,心有感觸了。

他吸吮着我的胸,讓我忍不住輕顫。

他的巨大沒有預警地衝了進來,讓我輕叫了出去。

他笑,吻住我的脣:“我想要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孩子。”

“你今天真是、、、、”他一動,我又忍不住了。”

輕咬着我的耳朵:“怎麼了?喜歡嗎?

“不喜歡。”我冷哼。

他兇猛地動着,一波一波的快感在我的身體裡爆發。

汗水酣暢中,聽到雨的笑聲,看到燦爛的星光。

心貼着心,那般的近,幾於是跳着一樣的節奏。他撫着我額頭上的汗珠,在夜裡,笑得那般的美。

風一重,雨一重地襲來,半夜夢醒,聽着那雨聲,伴着那穩定的心跳聲,沒有巴山的蒼涼與歸家與在他鄉爲異客的冷寂。

他似乎也醒了,將被子拉得更上,蓋住我的肩頭,在我額際落下一個吻,圈緊我又均勻地呼吸。

清晨的山,清得凝着水意,一山的靈秀,望眼是青新翠綠,隨處有流泉飛瀑。

我貪婪地看着,畫着那還帶着昨夜花落的小飛瀑,伴着飛齊落,細細碎碎的香氣,在鼻尖上打轉。

我伸着懶腰,坐得有些累,才站起來,就聽到湖的下邊有人叫:“有人落水了。”

放下筆,我往下面去看看,樓破邪去買吃的了。如果我能幫上忙,那也是好的。畢竟,每一條命,都是珍貴的。

我下到下面的時候,已有幾個會水的人跳下去拉住那姑娘,一身的白衣,滿臉的水。

“初雪。”我聽到上面有人叫我的聲音,飽含着了焦急與害怕。 我穿過人羣,卻看到他在人羣中急急地尋着我。

“邪。”我揚起聲音叫。

他轉過頭,鬆了一口氣:“初雪你不好好地在上面、、、、”

臉色可不太好看,我上前去拉他的手:“我聽說有人落水了,就來看看。”

“你真是嚇着我了。”他咬牙:“我聽說落水的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子。”

他以爲是我嗎?“傻瓜樓破邪,你總是患得患夫。”

他緊緊地抱着我:“別再亂走。”

“邪,都看着我們呢?”我輕輕地地掙扎。

他不管,身上的肌肉憤張着,是他的一些害怕。我踮起腳尖:“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他才輕笑,牽着我的手:“再上去畫完,就去下一個他方了,一路,就快到小家了。”

第178樓

可是,沒有來得及,再按着計劃走。不然的話,去到他所說的牧場就是春天的四月,那就雪融春暖草綠萌芽。

腹內有了個小生命,他緊張兮兮的。就急着帶我回來了。

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就是想睡。

細心的他,還怕馬車的顛簸讓我身體受不了,總是走一些,停一些。用厚實的棉布,墊着着馬車的輪子。一天一換,他也不怕麻煩。

馬車內,鋪上了軟軟暖暖的幾牀被子,我想,再怎麼震,我也不會怕的。

輕掀開布簾,他回頭牽住我的手:“又累了嗎?到前面歇歇。”

我坐在板車上,靠在他的肩頭:“不累,就是睡倦了。”

他一手抱着我的腰輕蓋在小腹:“雪,什麼時候,肚子纔會和她們一樣,圓滾滾起來。”

“還早呢?現在才三個月,還看不出什麼,就是貪睡了一些。”

“我喜歡看你睡,抱你起來吃東西,不管什麼,你也不嫌棄了,包括你最討厭吃的,你也不嫌棄了。”

“我有挑吃嗎?”我挑挑眉頭,慵懶地靠在他的肩上:“我從不挑吃的。”

“是啊,就是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你知道我剛纔買了什麼嗎?”

“什麼?”

“你猜猜?”他極高的興致。讓馬車慢吞吞地走着。

“不猜,你說就好了。”

“你越來越懶了,好吧,坐穩。”他躺下去,在馬車的右側摸出一串烏溜溜的東西。

我一看,越發覺得酸液暗涌,直瞪着那葡萄:“我喜歡吃的。”

他倒出水壺裡的水,洗淨了,放在小盤裡,一個一個剝開皮讓我吃。

“初雪,我聽人說,吃酸的,會生個兒子,我想你生個女兒。”

“還不是都一樣,你吃。”我拈個放在他的嘴裡。

他搖搖頭:“不吃酸的。”

我放在嘴裡胡嚼二下,趁着這是小道,沒有人,拉下他的頭,吻着他的脣:“吃不吃。”

“我吃。”他壓着我的頭,吻得更兇了。

我伸着手:“那邪,你會唱小曲嗎?唱二句給我聽一聽。”

“不會。在宮裡,焉有時間學這樣。”

和他一起,總是小心翼翼,沒有出過什麼亂子,在外面驚險的事,並不是沒有遇過。

半路有人拿着刀槍劫,我卻也是不怕了,有他在。

晚上住店吃東西,他都用宮裡的那一套,試着食物,而且,只用自個帶着的銀筷子。這樣也是避過了幾次的風險。

原來,看天下,也不是如期待中的那般美好,天下太大,而人,並不是都一樣的。

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卻不想去冒什麼險,遇上了黑店,也不住了,放在心裡。到了有官府的他方,他以前七皇子的身份修書去讓官府的人給揣了。

雖然眼前的風景,很無味,靠在他的身上,什麼也知足了。 停下馬車,找個地方讓馬兒吃草喝水,或是下來走走,或是在車裡小睡。

他在小睡,我睡足了,也睡不着,掀起那布曼,讓冬日的陽光透了進來。暖了一車。

他輕擡眼看看我,又合上眼睡,那眉眼間,盡是放鬆的慵懶之意。

我覺得現在的樓破邪纔是最美的,取出我的畫板與筆墨,慢慢地畫着他的樣子,他的線條。偶爾,他會睜開眼尋尋我,看我在他的視線裡,又輕其勾一笑,淺淺入睡。

他醒來,湊近一看:“初雪,你偷畫?"

“誰說我偷畫了,以後讓孩子看看,他爹爹的睡覺模樣兒,真美。”

他伸伸腰,圈住我的腰,印上一個溼熱的吻:“洗洗手,收起來了。”

天地間,一片銀白,好一個純潔的地方啊:“我們的家,在哪裡啊?”我探住頭,四處看着。

雪地之中,竟也有馬車來往着,滑出一條條的雪道。

“一會就到了,外面冷,快拉上。”

“我不冷,好暖呢?你摸摸。是不是。”冰涼的手貼上他的臉:“我的夫君,你今天真是好看。”白雪的帽子,白色的大披風,漂亮得惹人住目。

他吻吻我的手心:“調皮,今天肚子又大了一些。”

我臉紅:“我今天吃了好多東西。”他天天就盯着我的肚子,看又大了多少,有些可怕的樓破邪。他拉好我身上的衣服:“冷嗎?”

“不冷不冷,你是個大火爐。”

他拉開披風,我笑着鑽了進去,他繫上結,暖暖地露出二個白帽子的頭。

是一些老部將,還有一些,他沿途救濟的人,自願跟着他。

他本就是獨身一個,只想替我走走,看看。也想到了,以後,我們要住哪裡,而那麼多人,要安置在那裡,這邊牧場的轉讓,他便買了下來。

他抱着的腰入,叫我閉着眼晴,別看。

“好了。”他輕輕地耳邊說。

我睜開眼,看到這大院子裡,有着和江南幾乎差不多的佈置與格調,小閣樓,小橋,結成皚皚白冰雪的水。

心裡暖暖的,看向他,柔情成千:“謝榭你,夫君。”

“夫人。”大家衆志一叫。

讓我臉紅了,埋在他的衣服下。

他笑着拉起我:“別害羞,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我喜歡這個家啊,慢慢地以自己的雙手去佈置,在沒有到的時候,他就讓我畫了我院子裡的畫,畫了江南不同的建築,我以爲他喜歡,原來,他讓人照着樣子做。

風雪之下,二個圓滾滾地人牽着手往那結滿厚冰的地方而去。

“好了,這是河,要是天氣轉熱了,你就能看到,水下好多的魚。”

他脫下大披風,讓我拿下着,水桶放在一邊,拿着鐵棒一敲,將那厚冰雪敲個洞出來。

用勺子去勺那裡面的雪水,潑在冰雪上面,一層白氣就透了上來。

沒有多久,就一勺,一條很大的魚在上面。

我歡呼着,驚歎着:“這裡,真是神奇啊。”

他低下頭再去抓魚,笑着看我:“娘子,你走遠些啊,這裡冰薄,你太重了。”

“你嫌我重了啊?"

“再重些我也喜歡。看,大不大。”

哇,好大的一條魚,活鮮鮮地在冰面上跳動着。

他一手抓了尾,就往桶裡一放。

我歡呼:“今晚可以喝魚湯,可以吃醋魚了。”

“娘子,你吃點辣好不好。”他可憐兮兮地叫:“牙齒都酸了。”

“呵呵,你不就想我生個女兒嗎?這次是兒子,我們下次再生一個女兒嘛。”

他僵笑:“娘子說得對極了。那今晚,吃糖醋魚。”

這裡,真的是好神奇啊,他帶我去打免子,獵白狐,用那珍貴的毛,給我做圍脖。

熱熱鬧鬧過一個新年,推窗看雪的時候,他慵懶地說:“初雪,還早呢?"

我合上窗,不讓雪氣吹入。

他滑下我的腹部,靜靜地聽着:“娘子,我聽到了他的心跳了。”

“還早呢?你別嚇我。”他就一個緊張。

“雪,我好喜歡這樣子。”他攏緊我:“一輩子就這樣子,我從來沒有過如此美的新年,幾乎是每一年,吃個飯,再就是看戲,然後就走回去,睡不着,就看書到天明。”

“不會再那樣的了,我年年歲歲,都陪着你。”我也不必再守着夜,看着燦爛的煙花,獨自享受自已的寂寞。

北方的冬天很大的冰雪,可是,他照碩我,照顧得很好。也慢慢地適應了過來這裡的氣候,喜歡上了這裡。

一個帶着一些暖意的東西,套上我的拇指,我伸出手一看:“這玉扳指。”

他點點頭,熱氣輕呼在我的臉上:“北方的傳說,要用一個指環,來套住自已最愛的人。”

“謝謝,那,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幸福,謝謝你。”

“雪。”他親吻着我的脣角:“我不會再怕你離開我了。”

“我也不會怕你不愛我了。”

相視一笑,無聲勝有聲,愛到了深處,總是怕,兩情深倦,這世上,沒有什麼可怕的。

草原上的多變,真是讓人驚奇,四季都是分得清明,雪融之後,就能看到青青的草冒芽,晚上的時候,還能聽到那畢畢的聲音。

我將那青翠的長草劃畫在紙上,騎馬的在人在揮舞着長鞭,牛羊歡快地叫着,風一吹,露出藏在那草叢中偷睡的白羊,讓人看了也會心一笑。

樓破邪從後面抱住我,輕輕地揉着我的腰:“累嗎?"

“不累,才畫一會兒呢?"

他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咱們的兒子就要生了,我讓人去請了二個接生婆僱這裡等你生。”

“你真是瘋狂,要不要那麼急。”

“你頭二天都在抽搐,大夫不是說,要生了嗎?”

“嗯,是啊。”一說到抽搐,我忽然發覺,肚子疼得很。

臉色一白:“邪,我好像,是真的要生了。”

他眨着眼,再眨着眼,然後手發抖:“快進去。”竟然就轉身就跑:“香兒,快叫產婆,夫人要生了。”

“邪,我還在這裡呢?”我抱着肚子。天啊,他竟然急得,就一個人跑了,人家不知道還以爲是他生呢?

他又臉色灰白地跑回來,抱了我就往房裡跑着。

“別急,痛啊。”真的要生了。不過我不能嚇他啊,他都,像要昏了一樣。

幸好,才痛了半天,就生下來了。

“夫人,生了個千金啊。”

他衝了進來,抓住我的手,細細拭着我的汗,我看他的眼時,竟然是晶瑩在打轉着。

虛弱地笑:“生一個女兒。

他點點頭,親吻着我的手:“初雪,我想哭。”

真是讓人想笑啊,再難,他也沒有哭過,如今,他靜靜地告訴我,他想哭。

埋下頭,就在我的臉邊流着灼熱的淚。一重一輕地,帶着淚地親吻。

小丫頭才一歲的時候,就喜歡撒嬌了。

好漂亮,又好可愛,讓莊裡的人,都喜歡逗她,抱她。

樓破邪的美,幾乎都遺傳在她的身上,只是,脣角淡淡的笑,像我。

嘴裡含着 糖逗她:“丫丫,快來啊,娘這裡有糖哦。”

“娘。”口水流一臉,纔剛學走路,小步子還走穩,撲地就衝了進來。咯咯直笑着湊上小嘴搶我嘴裡的糖吃。

“娘,娘,娘。“她喜歡這樣叫着單音字。

“孃的小丫丫。”我扶稱她,倒退二步,撞上一個人腳。

他也輕柔地蹲下:“丫丫,爹在這裡,來啊。來啊。”

他偷吻我的脣角:“真柑。”

“吃糖呢?逗着丫丫,來,丫丫。”招招手。

她眼裡的光采,漂亮得閃起來,伸長了肉乎乎的白嫩手臂:“爹爹,娘。抱抱。”

我往後退,踩到一個石頭,往後倒下去。

樓破邪接一拉我,讓我砸在他的身上。丫丫撲上來,興奮地叫:“糖,糖。”

將糖哺給她,她咯咯笑着,直往我們懷裡膩過來。拉着我的發,讓我低下頭,又喜歡親,口水糊弄個滿臉的。

“初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從袖裡取出一封信:“上官雩叫我們去喝他的喜酒。”

“真的嗎?”我驚喜地叫了起來。

這些年來,雖然很幸福,可是心的一個角落,會想到上官雩,再嘆息着。

“我們也去京城轉轉,帶着丫丫去。”

丫丫一聽到叫她的名宇,興奮得去親他的臉。

他擦去丫丫的口水,一手將她提起,抱到肩頭上坐着,丫丫樂得直抓着他的發。

“好啊,去看看雩的新娘,是什麼樣子的,他幸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聽說,新娘子可不是一般人。”他神秘地說着:“帶着孩子逃婚。雩找了好久,才找到。”

我眯起眼,上官,是找到他的幸福了嗎?真是太好了。老天不會讓那麼好的人孤寂一生的,要上官幸福啊。

“娘,抱抱。”丫丫伸長了手。很喜歡粘着我。

一抱了過來,撲上來就是一陣亂親。

樓破邪輕笑着用手絹拭着她臉上的口水,也拭着我的臉:“還以爲生個女兒就不會粘着你,結果我們的丫丫就是喜歡你抱。”

“你啊,是自私心。”我點點他的額頭。

他吹個口哨,招來了他的馬,丫丫又興奮了起來:“馬,馬。”

“想騎嗎?”他抱下丫丫在草地上:“走過去。”

聰明的她可不幹,緊緊地抱着我的腳。

“樓丫丫。”樓破邪板起臉:“別那麼懶,人家像你這麼大,都會跑了,你還不學着走路,要你娘抱。”

“你不要兇嘛,你還不是寵她,寵上天。”我拉開丫丫的小手,扯把草讓她玩着。

樓破邪將她一個轉身,然後拉着我就跑。

“娘。”丫丫扁着嘴,看着遠遠的我和樓破邪。

鋪在那白布上,擺滿了吃食,我愛吃的萄萄,他還是一如貫往地給我剝着皮。

“娘。”丫丫可憐地叫着,要我過去抱她。

樓破邪轉過我的臉:“別看丫丫,丫丫太懶了讓她學着走路,其實她看着別的小孩跑,眼裡有一股輕視,這丫頭。”他搖搖頭。

我笑着裝起飯給他:“連小丫頭你也去算計啊,真有你的啊,樓破邪。”

他嘿嘿笑,我聽到了哭聲:“丫丫哭了。”

“嗯,走了一會,不走了,就坐在那裡哭。沒事沒事。 她小腳兒硬着呢?怎麼會走不久。”

“做你的女兒,真慘。不過,做你的娘子,真好。”

丫丫是哭着爬過來的,那個真是一有伯可憐啊。

我嘆着手,抹淨她的白嫩的臉蛋兒:“別哭,丫丫,來,娘餵你喝湯。”

他輕嘆:“初雪,你對她比對我還要好。”|

第179樓

“女兒的醋你也吃,丫丫,去親親爹爹。”拍拍她的小屁股。

她爬過去,扯着樓破邪的發,用着初生的牙齒輕咬着。

他大笑,將丫丫放在腳上:“懶丫頭。”

“咱們的丫丫一歲多了。”剝了個雞蛋,才咬一口,他湊過臉,重重地咬一口:“好吃。”

“丫丫要。”紅嘟嘟的小嘴湊了過來,還真是不甘寂寞啊。

“初雪。你住這裡,累了嗎?我們去京城一趟,又到秦淮去,讓丫丫見見爹,還有奶孃。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我躺在那草她上,看着藍天:“我一輩子也不會住思,思鄉了,去看看吧,什麼也不趕,慢悠悠地過着我們的小日子就好。”

錢不在於多,雖然牧場,越來越好,可是,都不會放心上,日子過得好,便就好。

風吹來,我看向他:“下輩子,我還嫁給你。”

“娘子,下下輩子,都得嫁給我,我一定會先遇到你了。”

“丫丫、、、毒歡、、、爹爹,娘。”小鬼一臉的精靈。

準備了好多的東西到京城,也沒有帶個丫頭,丫丫根本就不要丫頭抱着。

幸好不會總哭着煩人,我畫畫的時候,她喜歡在一邊看着,我手把把教她,她樂意地學着。

手掌印了墨就往樓破邪的臉上印去,笑得我東倒西歪的。

一個帶着墨的腳印朝我身上印過來:“丫丫真是有本事,搞得比我還慘,一身是墨,爹爹抱你去洗洗。”

悠哉遊哉地往京城而去,反正,喜酒是來不及喝了,只要他過得好,就是好事。

我想,能拐走上官雩一顆孤傲的心,能讓他天南地北去追的逃妻,一定是很特別,我迫不急待地就想要見見了。

沒入京城,就看到了那澄黃色的皇宮宮頂。

我看看他:“你會去見見他嗎?"

“想必,他會出來聚一聚的,我並不喜歡入宮裡,那裡一點我的牽掛也沒有了。”

特意曬得黃黃的臉,卻還是很引人注目。

只是,他頭上坐着個丫丫,手裡拉着個倪初雪。

只要有人靠得近一些,他就會說:“娘子,走近些。”

“娘,快些啊,快些啊。”丫丫越來越會說話。

“娘。”丫丫小短手指着一邊。

我和樓破邪都呆住,那不是樓破日嗎?

一身素服的他,在人羣中依然是耀眼不凡,一輛馬車就在他的旁邊,他眼裡有着笑:“正好趕上了上官雩的喜酒。”

“哥。”樓破邪輕聲地叫。

“走吧,一起去。”他看看我,眼裡曾經的眷戀,化作是那種穩重,爲一朝天子,要成長的,是很多。

“丫丫,叫伯伯。”

丫丫手在周圍尋着:“丫丫有糖,給伯伯吃。”

我靠在樓破邪的身邊輕嘆:“她身上什麼時候有糖了,又來這一招,就是想人疼她到心坎裡去。”

“真好。”樓破日輕笑着說:“很幸福。”

第180樓 上官雩的番外

上官雩喝了不少的酒,這二個人,也不知是怕什麼?居然半夜三更成親。

要是皇上真要抓倪初雪,也不會等到今天了。

想必,他們也是害怕吧,換成他,他也是的。

表面看起來,他很好,很灑脫,可是,很痛很痛。

喝喜酒,這其實是他喝過最痛的酒。

喝了不少,可還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幸福長遠。

一個是他的弟弟,一個是他喜歡和欣賞的人。

“我好了不起。”他貼在那石獅子上,看着那稀落的星星,淡淡地笑着說。要是平常的人,這樣子一定會覺得好難過,一定會覺得二個最相信的人,是這樣的背叛,會好恨。

他沒有了恨,他只有淡淡地難過。

他們也不易,遲早會走到這一步,早就有這個知覺了,不是嗎?只是,他還是會痛的。

他輕淡地笑着,他也學會了倪初雪那看得開的心態,原來,還挺好的。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之上。

舉起手中的酒罈,向着月亮,笑着說:“敬你,同樣寂寞了千百年。”

大口地灌下那甘醇的酒液,差點成了他娘子的人,成了別人的娘子。着實沒有理由來阻擋他好好地醉一回,不是嗎?

再抖了抖手中的罈子,居然沒酒了,真是掃興,想醉也醉不了。

秦淮最多是花娘了,可是,他由始到終也是提不起興趣。難道這輩子,就栽在倪初雪的手裡了,不可能的,不可以的,他要尋找自已的生活,沒有她出現的時候,雖然冷清,可也是過來了,不是嗎?

會好起來的,他長長地吐吐氣,有什麼事,上官雩,沒有過來的。

朝街上走去,除了那河邊的花燈青紅一片,這些地方還真是黑糊糊的。

走到了上官藥鋪,他鬆了一口氣,不行了,他連門也不想去開了,先躺下睡一覺再說吧。

反正明天夥計一來,就能看到他,再撿進去便是。

撿,他又想笑,明明腦子裡糊成一團,可是,眼卻是很清明的。

看到的是星星朝他眨眼,真美啊,慢慢會忘記的,就像最尊敬的爹離開了他,也是慢慢地過來了,不是嗎?

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爲什麼總是自問呢?是的,愛倪初雪,愛得很深。也是他退讓的,可是,心裡要說沒有痛,連自己也不相信,如何讓別人相信。

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偷偷摸摸地走了過來,卻一腳踩在上官雩的身上。

嚇得尖叫了起來,一個尖厲的女聲,沒有一會,馬上就合起來了。

“天啊,有沒有踩死啊?”她低沉地說着:“千萬不要死啊,殺人要償命的,我初來乍到的,也沒有來得及去拜這裡的碼頭。”

一手冰涼帶着絲許香氣的手,試探地摸上了他的鼻。

上官雩壞壞一笑,故意屏住了呼吸。

女子又輕叫:“天啊,一定不是我踩死的,是病死的是吧,不然不會跑到人家藥鋪裡來。”

女人的腳能不能不再踩着他,真是不好受。

上官雩手撥開:“你是於什麼的?"

“我看你站都站不起來了,是有病是吧,沒關係,你幸好遇上了本小妞,你別等大夫了,我告訴你,十個大夫九個狠,一個毒,剝了你的皮,你都湊不夠藥費。”

上官雩皺起眉頭:“你想幹什麼?

“呵呵,沒幹什麼?想不想要免費的藥,那就別出聲?”女子輕笑。

“你想偷藥。”他挑挑眉。

“是啊,你讓讓。唉算了,小偷不是從窗戶上翻進去的嗎?”她又走到窗邊,爬了好久,可是,沒有爬上去。

“那個,你過來幫幫我,你要什麼珍貴的藥,我給你偷點出來,都算我頭上,你不必內疚的。”

偷他的藥,要他去幫她爬窗,這個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膽子大啊。

上官雩冷笑,坐了起來。想要看清這大膽的女人,天色又太黑了一些。

不介意,將她翻進去,好來捉個賊啊。

他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走近她,用力地一翻,將她摔了進去。

女子在裡面叫:“哇,痛死了,有沒有搞錯,窗戶底下,居然放着椅子,要是一磚頭砸進來,那不是腦袋升花。”

上官雩又走到了那門邊,摸着那鎖,慢吞吞地打了開來。

“天啊,黑呼呼的,我根本就看不到。”她喳呼着。

上官雩走到熟悉的位於坐下,看那女人摸索得辛苦,支着腦袋,一手去拉開小櫃子,打着火石子,點在油燈上。

“呵呵,真是太好了,我發覺我運氣還是挺好的。”她笑了笑。

上官雩冷笑:“你不覺得熱嗎?”

“好像也是。”她拉下了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清然的臉蛋,烏溜溜的眼珠子在轉動着,尖尖的小下巴,圓潤的脣,是個相當可愛的女孩子,這麼小,看上去,才十三四歲吧。

“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他扯起脣角,冷冷地問着:“你要偷什麼藥。”

“我的腳掛傷了,我想找點消炎藥,還有止血生肌藥,可是我身無分文,不得不來做一回雅君子了。”她攏緊秀眉,有些好看。

“雅君子?”這個女人,好會找錯口。“有沒有名字?”

“有啊,不過,即然是做賊的,還是不要說爲好啦,對了,你要什麼藥啊,我給你拿一點,看你這樣狼狽,你是不是生意失敗,我聽說這個藥鋪最有名,一定很有錢,我給你拿下一點好了,我拾他散散財,給他積積德。”四處翻看着。

“是你也想一點吧。”真好,給他散財,給他積德,他認識她嗎?

“呵呵,有那麼一點吧。”她笑着。一低頭,烏黑的秀髮露了出來。輕輕一笑,二頰邊的小漩渦,還若隱若現的。

“你要找傷藥,在左邊,你要降火的,在最左格的第三個櫃子裡,你想要拿銀子,要等明天夥計來了,我才能讓他給點讓你偷。”遊戲玩完了,不好玩。

女孩的臉色蒼白:“你是?”

“上官雩。”他冷哼地說了出來。

“沒聽說過,你是不是跟這裡有什麼關係啊?

奇怪,看她的樣子不像是騙子,可在秦淮,沒有有聽說過他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

“很有關係。”他冷然地說着。

“什麼關係啊? ”她睜大了眼晴。

他冷笑:“我就是這裡的掌櫃的,明白了嗎?

“你,我纔不信呢?你少騙我了,我想,你肯定是想騙我出去,然後一個人搬光這裡的東西,我纔不會上當呢?這樣的把戲,你少騙我,我要的又不多。”

他有那麼不堪嗎?這個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眯着眼看她忙上忙下的,他冷聲:“你需要幫忙,我可以幫得上,你這般,怎麼還能振振有詞,你的爹孃沒教你做人不能這樣子嗎?

“你真是這裡的老闆啊。”眼晴眨了眨。

他冷冷地看着她,點點頭。

“天啊,我得走了,你得假裝,沒有看到我,你看見了,我是沒有拿一件東西出去。”

她欲想走,卻讓上官雩叫住:“你的腳傷,我瞧瞧。”

“我沒錢。”她縮了縮。

上官雩走了出來,甩甩頭,讓自已清醒一些。

“沒收你的錢。”他向來不把錢放在第一位。

那可愛的小女人想了想,還是撩起了裙子,讓他看。

那潔白的小腿上,是長長的割痕,再不治,只怕會好不了,他有些揪痛了起來:“你會治不成?”不早點來醫治。

“我找了好幾家藥鋪了,可是大夫一聽我沒有銀子,就不給我治,我也沒有辦法,纔來這裡偷的。好痛。”她低低地叫了出聲。

上官雩又去拿下了紗布,還有傷藥,一古腦地放在地上,坐在他上給她上着藥。

痛得她直皺眉啊:“擺脫,輕一點,有沒有麻醉的,好痛啊。”

她緊緊地抓緊了他的手:“你是不是想報仇啊,痛啊,我沒有偷你的東西。”

上官雩氣憤地說:“我還沒有碰到你好不好。”叫什麼叫。

“可是,我感到好痛了。”好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你得輕點。”

“再叫,你自個上。”真沒有看到那麼怕痛的人,只是撒了些藥粉,還沒有包呢?

女子抓下頭上的黑布咬着:“來吧,我不怕痛。”

一頭烏髮,清香盈滿了鼻尖,只是,沒有梳什麼,只是胡亂地披着。很軟,很柔順一樣,顯得臉好小,好蒼白。

上官雩的手勁小了點,拿下起那創傷藥,越發的輕。

再包紮的時候,她痛得直咬着黑布,眼裡卻是盈滿了淚。

“好了。”他收起東西,又坐回那椅子上,趴在桌上:“你出去的時候,關上門。”

好想睡啊,總想可以睡一覺了。

“喂,上官雩,你的醫術是不是有問題啊,我剛纔還能走還能跳的,爲什麼現在動一下,都好痛呢?"

“別那麼多話,你要想死,到對面的牆上去撞,別污了我這裡。”還想走還想跳,想拐就早點說好了。

“你是不是失戀了,有酒味,還有,你眼裡有着傷痛。”

上官雩擡起眼,厭煩地看着她:“廢話,給我滾。”

“要是我死在半路怎麼辦?”她探頭問一句。

他冷冷瞧她:“路死跑理,山死山葬。

“嘎,帥哥,你不能這樣子說話的,我不能走啊,一個呢?你很帥,我想多看兩眼,二個呢?要是死在這裡,至少還有涼蓆摭一摭吧,我怕熱。”她坐在地上:“反正我無處可去。”

“你是賴定我了是嗎?”他冷冷地說,讓這莫名的女子攪得頭痛極了。

她天真地問一句:“你要不要給我賴,你長得好好看哦。”

“滾。”他無情地說。

“可是你好凶啊,不過,很有男人味,我喜歡。”

喜歡?上官雩真的嚇醒了,這個女人跟他說,她喜歡,有沒有搞錯?

這麼大膽的女子都有?還是在民風淳樸的秦淮。

細累地打量,看着她漂亮的眸子:“你是哪裡人?”

“我說了你也不知道的啦,我是,我不是這裡的人,從上面掉了下來,摔到了腳,所以,不得不來找些藥了。”

這個女人,是鬼嗎?從上面掉下來?

他真是好大膽,他居然不怕,還覺得有意思:“你掉下來於什麼?”

“不知道,不過我看過很多的小說,關於這個,大都是爲了自己的愛情。”她眨着漂亮的眼亮,像是一汪秋水,澄淨極了,又可愛又淘氣。

“別在這裡給我胡說八道。”上官雩咬牙切齒:“給我滾出去。”太多女人,想了接近他了,他一個也沒看上眼。

居然還來這招,秦淮的人,還真是花招百出了。

“我叫輕歌,很高興認積你。”她笑出美麗的牙齒,然後一首抓住上官雩的下巴,搖搖頭:“你的牙齒,有些問題?有蟲。”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的牙齒有問題,還有蟲,這是哪來的女人,瘋瘋癲癲的,怎麼自己也跟着瘋癲起來了,跟她半夜在這裡說話。

“讓我從牙齒開始,來認識你吧。”她笑得漂亮極了,眼裡的自信與美麗,比那燈火還要亮採。

他沒有理會她,只覺得,就是不正常的女子,伏頭睡着。

可是,她拉過凳子,就住在她的正面看。

讓人虎視眈眈地看着,估計沒有幾個人能睡得着的。

上官雩擡起冒火的眸子瞪着她看,想讓這個女人,快些滾出去。

可是,她是在笑。

“你是於什麼的?”鬱悶地問了出來。

輕歌一笑:“幹什麼不重要,重要是緣份,是不是。”真帥的男人,帶點驕傲與高端與滄桑的味道,這個的男人,最受人歡迎了。不過,睡神要冒火了,還是老實一點說纔好。

“我是一個牙醫,就是專門治牙齒的,請多多指教。”她伸出了玉手。

小巧而嫩白的手,就放在上官雩的面前,他莫名地看着。

輕歌主動地握二下他放桌上的手,又笑:“上官大夫,這麼美的夜,真是浪漫啊。”

“死女人,給我我滾出去。”他惱怒地低吼着,頭如此痛了,還在這裡,說個沒完沒了的。

“哇。你好凶峨,不過這樣好啊,很有男子氣魄,你很不開心,對不對。”

他一瞪眼:“鬼才看得出我開心。”

輕歌又湊近聞了聞:“一身酒味,你是借酒消愁。”

“我是歡喜。”他冷哼,不是嗎?要爲他們而歡喜,他只是,多餘的一個。

他怒視着她,只要她一搖頭,就要掐住她一樣。

輕歌卻用眼神憐憫地看着他,看得他冒火:“給我滾出去。”

“你的詞語好貧乏哦,爲什麼總是叫我滾出去呢?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計較啦。”她笑一笑,小酒窩兒又可愛地打轉着。

上官雩才覺得莫名,半夜要與一個瘋女人說話嗎?她要是沒有地方可以去,不介意她坐到天明,坐就坐,給他滾遠點去坐。

“你是我的誰?”還跟他計較。

輕歌想了想:“呵呵,我是你的病人。這樣子啦,反正你也睡不着,我也清醒,我看你心情不好的,我給你敲個曲子聽,以回報你,也是雅事一樁,好不好。”

上官雩緊皺着眉頭:“誰說我心情不好。”

“是鬼都能看出來,你一定是被人拋棄了。”她慎重地點頭:“你額頭上,幾乎就沒有寫上,我失戀了,四個字。”

“你再說,我不介意剪點你的舌頭下來。”冒火了,他噼地將剪刀砰的一聲放在桌上。

剪刀很鋒利,而且,在燈光下,冒着雪寒的光華。

輕歌吞吞口水:“你脾氣真不好,我不說話了,不過覺得遇上你,必是一件幸事,你可以當我透明的,我只是想學學古代女人,半夜煮酒敬知已,於古流傳。”走遠些,再走遠些。

輕歌嘆了一口氣,他真的很好看,就是很痛一樣,她跟他是不熟,可是,不喜歡他這樣子。她希望,每個人,都能快快樂樂的面對生活。

世界多美好啊,是不是?都要開開心心嘛。

他應該是一個好人,不然不會在她要偷東西后,還給她包紮。

181樓

輕歌想要讓他的心情好一點,失戀的人,就不要沉淪在自己的世界裡,要走出來,跟朋友聊天,讓自己開心,或者結識新的戀人。

他那麼好看,一定會有很多人排隊的了。

之裡有碗,是用來研藥的,輕歌取了,在碗裡擺着水,多少不一,手裡拿着二根筷子,坐在地上就敲了起來。

很輕,如風一般,很好聽,像是花在唱歌,讓人的心情,跟着那曲子,起起伏伏。

上官雩聽得有些入迷了,輕脆清婉的聲音,竟然是從這些碗裡發出來的,怎麼從來就沒有發現呢?

那敲碗的女孩子,還一邊敲,一邊輕笑着跟着拍子點着頭。

長長的發柔柔散散的,風一吹,就飄拂起來。

是很好聽,猶如在暗夜裡,看到了晨曦的光華,讓人心情和悅起來。

他又緊閉着脣角,這可愛的女子,是真的看得出他很難過,還是失戀?失戀是什麼東西,她的意思是,他讓人拋棄了,還真是該死的準。

不過曲子好聽,可以將他的煩躁給壓了下去。

涼風一吹,整個人都清明起來了。

輕歌擡起頭,朝他一笑:“好多了嗎?”

“該死的,你是誰?”爲什麼覺得她好奇怪一樣。還會這樣敲,很好聽啊,真的好聽。

輕歌又坐上椅子可憐地看着他:“上官大夫,我很可憐啊,我不是這裡的人,我是第一次跟你說哦。我是來自未來的人,可是,一陣大風把我刮跑了,你別罵我,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來這裡三天了,我不得不相信。”

怎麼知道他要罵她胡誆,女孩的眼裡,有着一些憐光,很可愛,而且還是蠻聰明的。

“不管你怎麼,你可以走了。”他只想一個人。

輕歌卻打量着他的牙:“天亮了再走吧?”

“爲什麼?”

“因爲晚上我看不清楚,你的牙有多少蟲,要不要拔掉,明天才能看清楚,也算是還你一個人情。”

“我是大夫。”他低吼。

“我知道啊,大夫有分很多種的啊,外科內科婦科,還是骨科還有五官還有皮膚的,你是哪類?”她一個小小的牙醫,對這些,至少還是有些認識的。

上官雩眯起眼看她:“全都會,好嗎?我是誰?你問完了嗎?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踢你出去。”煩着他,讓他想傷感也沒有時間。

“你不要這樣不通人情世故啦,我是爲你好,不然你牙會腫,會痛,你更會覺得,全世界拋棄了你一樣,什麼都跟你作對。”

“我看,你還是一個瘋子。”他站起身來。

然後去拉她:“出去出去。”

“不要啦。”輕歌一手抓着桌子,一隻腳翹上那椅子讓他看:“好痛。”

痛,什麼叫痛,就這樣嗎?她臉上的神色,又不像是裝的。

但是,關他什麼事?不是嗎?“出去。我和你沒有關係的。”他只關心,他關心的人。

以爲賴着他就沒有辦法了,是嗎?搬起椅子,連她帶凳地要往門外搬。

只是,他不是平時的他,他腦子糊塗,他雙腳漂浮起來,才動一下,就將她摔在地上。那傷腿,正好讓他跪坐着。

“啊,痛啊!”驚天動地的叫着,讓他更清醒了一些。

看到自個壓住的腳,又流出了鮮紅色的血,那小女孩的臉上,蒼白得像是鬼一樣。

“該死。”他頭痛地叫,一手捂着她的嘴:“別給我吼叫了。”人家起來看,說不定會說他殺人。

“好痛。”她可憐地叫着,眼裡的小淚,早就盈滿了。

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殘忍的人一般,托住了她的腿:“等一會。”

又進去拿下了一瓶藥,坐在地上,將她的腿放了上來,輕輕柔柔地用羽毛在周圍掃着。

真是一個溫柔的男子,她很喜歡啊。

可是,這個男人,連多看她一眼,也不喜歡。

估計是愛那女的太深了,真可惜。

輕歌一舒服,就坐在地上想打瞌睡了。

她想,睡着了,他一定不會那麼狠,將她丟到門外去的。

不吵不說話了,還好一些。他眨眨眼,看着這個可愛的女子,頭一點一點地沉,再拉回,再沉。倒是睡得快,他咕噥着。

頭也慢慢地一沉,手上的羽毛再掃一掃她的腳,再一沉。

這一次,真的可以睡了,在那清婉如玉的聲音中,很輕快,很柔和。

早上,那大開的門還有二個依靠在一起坐在地上睡的人,讓人不得不瞪大了眼。

上官雩搖搖頭,覺得身上挺重的。

睜開眼一看,就看到了夥計目瞪口呆的樣子,還有身上居然斜靠着一個黑衣女子。

烏黑的發,散了他一手,蒼白的臉,在陽光下,似是透明一樣。

他皺皺眉,想起了昨夜裡的事。

不留情地推她:“你可以給我滾出去了。”將她的腳,從他腳上粗魯地推開,又不會弄痛她,粗看一眼,沒有流血了,應該也差不多了。

輕歌眨眨眼,看向他:“天亮了嗎?”

她不會看嗎?還叫,他欲起身,她又倒了回來:“再睡一會。”

真是想大笑,這個女人,居然這般。

他站了起來,讓輕歌一下就摔在地上。

她撫着腦袋:“好痛,上官,你一點也不溫柔。”

他臉上一黑,居然叫他上官?緊繃着臉:“給我滾。”溫柔,別想從他這裡找得到,狗屁不如的東西。

小夥計也不敢多事,去打了水擰了巾子給上官雩擦臉。

輕歌揮揮腦袋,讓自個清醒點。

才發現,他好高哦,而且洗過臉之後,看他更帥氣了,一臉的神清氣爽,問那些夥計的話,也是井井有條的。這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男人,他的身上,有着一種不可忽視的傲氣和才氣。

輕歌爬了起來,拖着腳走近他,淺淺地笑着:“早上好啊。”

馬上就換來了他的黑臉:“少用這些招數接近我,滾。”

“爲什麼要叫人家滾嘛,有腳就不能走嗎?你就一定要這麼孤僻嗎?哦,對了,我還忘了,你的牙齒不好。你一說話我又想起來了,上官啊,你一口爛牙,要及時治。”

夥計的下巴差點沒有嚇得掉下來。

這是哪來的女子,和上官大夫在這裡過了一夜,這樣子,應該不是花船的姑娘吧,天啊,他們的上官大夫,終於正常一些了,和女子走一起去了。

不過,真是不怕死,居然說上官大夫一口爛牙。

輕歌仍是不急不緩地說着:“你牙齦已經腫了,虛火上升,裡面的大牙,也,嗯,我看不清楚。”她抓着他的下巴:“來,張開一點。”

上官雩眯着眼,這女人,倒是說得有些真了,還真是一個痛起來了。

他拍下她的手:“小張,這個女人,麻煩你趕到門外去,有事,進來叫我。”他朝裡面的院落去,去煎點藥先止着痛先。

輕歌不依地叫:“會很痛的啦,上官雩,上官雩你好固執啊,我就在門外,你要是痛得哭爹叫娘,受不了,你就找我。”輕歌跳着腳,可是他已經狠狠地甩上門了。

只能收回眼神,在夥計不好意思的眼光下,往門外而去。

牙還越來越痛了,整個左臉,都抽痛起來。

他吃了一些藥,還是無法止下去。

輕歌可不會真的坐在門外,笑吟吟地又進去,幫着小夥計做事,比如,先登記一下號碼,讓她們不必排隊啊,可以隨意地坐着,將號交給大夫,一個一個地叫。

只是爲什麼都是女的多啊,還是年輕的多,古代的女人,年輕可不是本錢啊。

“你是誰啊?我記得上官藥鋪從來不請女的。”一個人好奇地問着。

輕歌一笑:“我是輕歌,我昨天晚上就和上官大夫在這裡了,所以......”下面的自己想象。

“啊!”女人們驚叫出聲:“昨天晚上你就在上官大夫這裡睡了一晚上?”

她點點頭:“是啊。”

上官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開了那後門,冷黑着一張臉:“輕歌,你給我滾進來。”

“呵呵,我進去了,你們有病看病,沒病不送。”揮揮手,看來這個上官雩的行情很好哦,她也很喜歡啊。就是喜歡他那傲慢吧,還有也不錯啦,不收分文治她的腳,長得又是一流,他身上有一種氣息,深深地吸引着她,她很喜歡,女人不一定要等着喜歡的人追啊,要是遲了一步,就讓人追走了呢?所以,不追的人是笨蛋,先下手爲強了,呵呵。

自私一點,趁虛而入好了。

輕歌脣角帶着賊笑,無視他的冷臉,鑽了進去。

上官冷黑着臉揉腦子:“你再胡說些什麼,我讓你吃些啞藥。”

“我又沒有說些什麼......咦,你的臉,你的牙真的很痛了,是不是?”輕歌叫了出聲。

他冷着臉,也沒說什麼,就只是在院子裡的樹下坐下。

還真不可愛,明明就是,也不是半句。

輕歌挑挑細眉:“很痛嗎?”

不痛還叫她進來幹什麼?牙醫,真是新鮮的詞兒:“你最好有辦法讓我不痛。”他警告地說着。

輕歌眨眨眼:“雩啊,你求人真是不會。”

雩,他聽了牙更痛,一拍那石桌沒好氣地說:“快點。”

“好啦,好啦,首先,我要看看你這裡有什麼藥先?”輕歌穿行在這些曬藥的地方,四處看着,尋找着。

俗話說得好啊,牙痛不是病,痛起來卻要命。

輕歌一邊找藥,一邊叫:“你先含一口溫水,用力漱口。先止一下痛先。”上官雩照着做,去倒了水。溫熱的水含着,可是,還是痛。

她找到了一些丁香,卻要研成粉,幸好這裡什麼都有。

看他痛得可憐,輕歌放柔了聲音:“還痛嗎?”

他點點頭,吐出那口水,又抽痛起來了。

“有冰塊嗎?”是啊,痛得俊臉都皺起來了,他太不聽話了,現在痛得說不出來,又讓人覺得他好可憐啊。

輕歌又跑到前面,嚷嚷着讓那夥計去找冰塊,再又忽忽地跑了回來,研着丁香粉。

看他痛得,多可憐啊,臉都腫得半天高啊。

輕歌壓着他的腦袋,一手將他的嘴掰得更開,一手拈上丁香粉,輕輕緩緩地在那痛處撒了進去。

真是一個不同的女子。就這樣,還壓着他的頭在她的腰上,她身上的香馥之氣,滿臉皆是。

她很認真,臉上的汗,都流了下來。

難道她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試探地一手抓住她的腰,輕歌卻輕扭着:“好癢,別動來動去呢?”

奇怪的女人,他就抓住了,她沒有動靜。

來自未來的女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可是她靠近的感覺,不賴。身上是那種淡淡的香,而不是那種脂粉的嗆人香味。

很舒服,讓他想閉上眼好好睡了。

“冰塊,冰塊來了。”夥計的聲音,有點小。

好親密的二個人啊,難道昨晚真是?

輕歌也不客氣:“放桌上,給我拉張高點的椅子過來。”站着還真是累。

尤其她腳還受了傷,如不讓上官雩仰視,又不易上藥,再看見。

“哦。”小夥計聽話地搬來。

輕歌一屁股坐下,將上官雩的頭放在腿上,用那研藥木棍一敲,再拈起細碎的冰,探入他的口中,壓在那紅腫之處,沒有辦法了,又沒有夾子棉花一類的。

溼潤的感覺,真的是很特別,他很好看,輕歌一低頭,就看到了他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會臉紅的。”

他想笑,卻咬到了他的手。

輕歌揮揮手:“痛啊。”

牙痛,似乎輕多了,上官雩拔出她的手:“難受。”

吐掉口水,又半躺了上去,沒有別的,很舒服的感覺。

輕歌呵呵笑着,一手壓上他的眼睛:“你不要看着我了,不然看得我臉紅心跳的。張嘴,對。”再用冰壓了上去,輕柔地說:“是不是很舒服啊,沒有那麼痛了是不是。”

他一壓臉,讓她的手接近一些,刺着那痛,才覺得舒服一些。

輕歌卻不贊同地拍下:“別動來動去的,我是牙醫,你是病人。要是刺破了,一消腫有得你痛的。”

冰化了,再壓上,一手輕揉着他的腦袋:“對,對,放鬆,放鬆,你想象着,你在花海中看,一個美麗的少女,就在你的面前,彎彎的眉毛,漂亮的眼睛,圓圓的嘴巴,挺俏的鼻子,可愛的酒窩。”他拉出她手,冷瞧着她:“你是說你吧?”

“呵呵。”她輕笑,臉上浮起一些紅暈,煞是好看。

“噁心。”他說,吐掉口裡的水。

“你很可惡的一個人,不怕苦是吧。躺着。”輕歌拉了他下來,用很大的冰塊,一邊拈些丁香粉,整塊放入他的口裡:“讓你含着知道冷的痛。”她那麼可愛的一個人,他居然說噁心。

閉上眼,她摸了冰的手,很涼,很舒服地在他的臉上摸着,讓火熱的抽痛,也感受了不少。

他想睡覺,真是好舒服,聞到了清香之氣,烏溜溜的發,垂在他的臉上,有些癢。

他一手揮去,轉了轉頭,找個舒服的地方,想好好睡一覺,畢竟,昨天晚上睡得太少了。

淺淺入睡,就覺得清風陣陣,在那花海中,還真是有一個女子,轉過了臉,該死的,還真是眉彎彎,眼圓圓,酒窩兒打轉着。

輕歌,好,他記住了,醫術不賴,牙,似乎不痛了。

知了一聲一聲地叫着,滿盤的冰都融成了水,火熱的陽光穿過樹縫,淡淡地疏曬在二人的身上。

上官雩醒來,少女卻一手護着他的臉,一手趴在桌上睡,長長的發,帶着幽香,就在他的鼻尖邊。

是護着他,還是想佔他的便宜呢?端看手勢就知道了。

從來沒有人護着他的,只有爹爹,可是,他早就走了。這個女孩,有什麼心機呢?睡得那麼的熟,長長的睫毛如扇子一般,白嫩的臉柔滑得讓人想觸摸上去。

他坐了起來,摸摸臉,消了許多,看來,是有兩把刷子。

如此的沒有心機,也不怕遇上的是壞人。

要趕她出去嗎?似乎不太想。

她當他是孩子一樣,護着,叫着,哄着。

182樓

留在這裡就算了吧,當多一張嘴吃飯,懂些醫理,也能幫着人,是好事一樁。

他出去坐診,突然覺得人少了一半,那輕歌不過是幾句話,人就跑了。

想必,把千金小姐們嚇跑了。

“大少爺,那個,那個女人,要趕走嗎?”夥計小聲地問着。

“留着吧,給她一些銀子,讓她去買些衣服。”他輕聲說。看她那不合身的衣服,一定是偷來的。

做賊還懂得要換衣服,倒是不錯了。

他往秦準河邊去,去遊個水,不錯,可以解解暑,舒坦些。

脫去外衣,跳了下去,往那柳蔭處去,真是舒服啊,涼快多了。

也讓腦子,清醒多了,看着秦淮的連綿荷花,是很美,生活,並沒有拋棄他,或許,過來了,就會什麼也不會記在心上。

花謝,總會花再開,不是嗎?應該,積極地投入去。也許明天就去見見常客,經常上門的小姐們,說是經常在秦淮的荷香亭談詩論畫。

“嗨。”輕快的招呼聲,從樹蔭下傳來。

上官雩擡頭一看,又是她,輕歌:“你真是陰魂不散。”

“水下可舒服了,可是我的腳受傷了,不然的話,我也很會游水的。”輕歌站在上面笑着看他。

上官雩低了些身子:“你一個女人家,看我幹什麼?”

“沒幹什麼啊?我想說,你身材真好。”

他再壓低一些:“滾。”

“你脾氣真不好。”她輕快地將那柳枝兒打結:“上官雩,你很帥,而且很有性格,我,李輕歌想要追你。”不能害羞啊,可是,臉還是紅了。

上官雩張口結舌:“什麼是追?”

“就是追求啊。”她露出笑:“夥計說,你只有一個喜歡的人,可是,成親了。嗯,你給不給我追啊,可以儘快的讓心情好起來哦。”

他咬牙:“哪個說的,我回去宰了他。”

“呵呵,這些不重要嘛,我是告訴你一聲。”她輕盈地跳了上去打好結的柳技,輕輕地蕩着。

“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你不能生氣,你一生氣,就會牙更痛的。”她認真地說着,不顧他的臭臉,朝他笑着:“我很喜歡你哦。”

她也長得不賴啊,以前追她的人,可多了。

可是難得遇上一個入她眼的,她也不會只等着火星來撞地球。

“不要臉。”他鄙夷地說:“你是什麼東西,想追求我。”

Wшw •т tκa n •¢ 〇 輕歌伸出一隻手:“女人,不,女孩子。你要是覺得這樣很沒有面子,你來追我好了,我會讓你追的。”而且不會爲難。

他雖然說話難聽,可是,卻不是一個花花公子,很踏實,又狂傲,讓人想要折他的傲氣,看看他骨頭裡面,還有什麼。

他冷哼,游到一邊去。眼不見爲淨,這個臉皮厚的女人,是纏上他了。

輕歌搖啊搖的,真是舒服啊,閉上眼睛,就能聞到花香,睜開眼睛,一片美不勝收的景色就在眼裡。

上官雩抱胸在一邊冷眼旁觀啊,期待給這個厚臉皮的女孩一些教訓。

蕩吧,用用地蕩吧,使勁吧。

果不其然,很如他的意,柳條咯吱一聲,就斷了,正好在高處的人,如美麗的虹影一樣,往水的一邊跌落下去,再夾以那驚天動地的叫聲,聽在耳裡,有些舒服。

水花潑了個老高,他也不動聲色地看着,心裡升起一些快意的感覺。

可是,一會兒過去了,爲什麼那女人沒有動靜,還沒有浮上來,再等一會,還是沒有。

該不會是腳上的傷抽搐吧,他有些急了,心裡莫名地一痛,劃開水,就快速地遊了過去。

在她沒水的地方伸長手地摸着,可是,空無一物的感覺,讓心裡滿是慌急起來了。

“李輕歌,你在哪裡?快應我一聲。”

好平靜啊,不會是死了吧,他一急,深吸了一口氣,就潛下了水裡,閉上眼摸索着。

水下是茂盛的水草,似乎扯住了他的腳,讓他浮不上來,一睜眼,就是痛。

什麼也看不清楚,似是魚兒觸過他的臉一樣,一隻手,對,他非常確定是手,想要去拉住,可是那手卻抓着他的肩頭,再一個溫熱的脣湊在他的脣邊,居然給他送着氣。

這是多丟臉的事,他一個狠力,將她扯了上來。

看着她脣角含笑,白嫩的臉上掛着水珠,一點也不慌張。

他上當了?“你、、、、”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那麼慌張地尋她,她居然耍着他玩,從小到大,誰敢這樣對他。

這個該死的女人,李輕歌。

輕歌吐吐舌頭:“雩啊,你別生氣啊,我知道這對男人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可是,你沒有氣你會一直吸水,然後你就起不來,所以我就轉氣給你了。”

他臉色真是難看啊,好黑青。是不是內臟也不好啊。

她又一笑:“雩啊,謝謝你來救我哦,雖然你沒有做上英雅,可是,我很高興啊。”

他憤怒地朝她一潑水:“李輕歌,水怎麼不把你掩死。”該死的女人。

輕歌抹着臉上的水,呵呵笑:“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個潛水很厲害的人。剛纔正好看到了魚,所以,我就抓了。我聽到你叫我,可是我怕把魚嚇走了,就沒有應你了。”

她一手揚起手上的魚:“怎麼樣,我很厲害是不是,你收留了我,我也會回報你的,今天晚上,我讓你試試我的手藝,燉生魚燙給你下火。”

他一句話也不說,就往岸上游去:“別讓我再見到你。”

他好像是生氣了,一回頭看到她,就在咬牙一樣。

能不能跟着他回去啊。他眼裡,寫滿了惱怒,只怕會想要扭斷她的脖子。輕歌雙手捉住魚對着它說:“一定是你惹怒了他,他脾氣不好。”

看來,回不去了,他很生氣。

輕歌就蹲在那上官藥鋪的對門,用柳條穿着魚,放在一邊的水裡,免得死了不新鮮。一直就蹲在那裡看着,來來往往,進來,又出去。

夕陽西下的時候,夥計掃地,再輕合上一扇的門。

然後上官雩出來,將門鎖上,朝這邊的酒家而來。

想來是吃飯吧,可憐的男人,沒人疼啊,一天三餐在外面吃,也不怕拉肚子,又不衛生,又沒有營養。

上官雩板着臉,刻意地忽視她。

該死的的,爲什麼看到她,牙又痛了。他一手捂着臉,側過頭從她的視線裡經過。

輕歌埋下頭在衣服間,他真的好狠的心啊,說不理就不理了。

“唉。”她長嘆,他真開不起玩笑。“腳好痛啊。”

將褲腳捲了起來,那傷處泡了水,有些潰爛,又流出了血,好痛。

她不敢看,她只是小小的一個牙醫助理,不喜歡看流血的大場面。

上官雩暗自罵了一聲,竟然覺得她小聲地呻吟,讓他放不心來。

又轉了回頭,開了門,再一瞪她。

她在看着傷口,皺着眉,似乎想將“它”給看好一樣。這個笨蛋,還以爲她有多聰明呢?“還不給我滾進來。”他怒吼着。

爲自己心裡的亂,而煩惱着。

應該不要去管她的,任她自生自滅。她臉皮厚地說,要追求他,真是瘋了,是昨天三更才知道這麼一個叫李輕歌的女人的,不過是冶了一下他的牙痛,就想賴着他。

休息。可是,心裡還是放不下她,所以,莫名的煩。

他承認,很多的東西,他是不懂的,醫術之面,是學無止境的,可這個明明會治牙的女人,連個腳也不會包,真笨。

輕歌一聽,笑了開來,又提着那條魚輕快地走了過去。沒有冰冷到家嘛,呵呵。

“給我丟出去。”他嫌惡地看着她手上的魚,就是這樣,害他臉面都丟盡了,還讓她給偷吻,天啊,想想,又想磨牙了。

輕歌蹙着眉頭:“痛。”

他氣恨地去翻藥:“給我到後院裡去。”怎麼就賴上他了呢?還不走了。

輕歌帶着可愛的笑,鑽了進去,椎開後院的門,尋了個水桶,將魚放在桶裡。然後就坐在那樹上,將痛腳放在石桌上,等着他來處理。

上官雩暗叫自己是莫名其妙,還是關上門到了後院。

白嫩的腳上,有那傷是很不雅,還出了血,這個女人,就一點也不安份。

他上藥上得有些用力,用紗布包上的時候說:“三天不得碰水。”

“嗯,好,好痛啊。”嗚,爲什麼包一次,她痛一次。

“現在,可以給我出去了,櫃面上有些銀子,拿下了就給我滾。”不想讓她來擾亂他的心,尤其是看到她紅潤的脣,他總是覺得氣恨。

輕歌可憐地看着他:“我不走了,我腳好痛。”

這男人好有性格,居然不受美女追,她也沒有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樣,只是嬌羞地看着,再丟下手絹什麼的,別想上官雩會去撿,他直接會無視,再踩過。

女人的三大寶,軟磨泡,再硬的男人,也會磨成繞指柔。

她也不是色女,見到帥哥就撲上去,只是這上官雩,她很喜歡啊。

喜歡他眉宇間的傲氣,喜歡他的果斷,而且他很大度,就是脾氣有些不好。特別吸引她的是,他身上的那種氣息,好孤傲哦,讓她想一直靠近。

她知道世界上很少有不勞而獲的東西,她也是一個富家女,可是,面對衆多人的追求,她知道,什麼纔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喜歡的。

抱着那隻沒受傷的腳,像是遺棄的小狗一樣,眼巴巴地看着上官雩。

她的眼睛漂亮,說可愛,會萬太光采,說可憐,會有淚在凝結。

他心一軟:“天一亮給我走。”

得硬下心來,不管她晚上在那裡過夜,不管她傷口會不會再潰爛,不管她有沒有冷着。

上官雩轉回前面去關門,霞門西下,輕歌輕吧地漾出了可愛的笑,二個酒窩在打轉着。

跳着傷腳,她奔跑在那曬藥的地方,淡淡的藥香味,彌散了開來。

她喜歡這樣子,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沒有別的,就是有一種,就是他的感覺。

輕歌蹦跳着,找到了用來煎藥的爐子,還找到了鍋和味料什麼的,那廚房基本就是充之不用,幸好什麼都有。

上官雩一回到後院沒有看見輕歌,有些失落,又有些氣憤:“李輕歌。”

“我在這呢?”輕歌從那小窗裡探出頭來,朝他燦爛一笑。

“別跑來跑去。”就沒有一刻消停。

“雩啊,你快來啊。”

他才坐下沒有一會,她的聲音就尖叫着響去。

上官雩暗咒一聲:“李輕歌,你再多話,我就把你趕出去。”弄得他的生活,沒有一刻的清靜。

那小小的房裡,她拿着刀,跳着一隻腳在面對着那條魚。

“你在幹什麼?”他覺得頭痛。

“雩啊,你快幫幫我,我不會殺魚。”以前買的,都是殺好的。

她那哀求的臉,還有那楚楚可憐的眼,叫他殺魚,他的手可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粗活。

“我只想做個魚湯,總不能不吃東西,是吧。”

“好。”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

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直到刀塞在自己的手上,對上她殷殷而笑的眸子。

氣惱地,一刀剁了下去,不就是殺條魚嗎?有什麼難得倒他的。

“殺完了。”他說。

輕歌正在洗着姜:“你先生個火。”

“生火?”他嘴角在抽搐着。

“嗯,是啊。我們要先將魚用油炸一下,去去油腥味,然後再飩湯。”她軟軟地說着,也沒有回頭看她。

我們?連在一起的他和她,真是不可思議,他居然又彎下了腰去生火。

故意將那爐子捅得作響。輕歌甜美的嗓音又說:“雩啊,你這裡有沒有酸菜啊。”

“沒有。”他冷然地說着。

“哦,那就算了,呵呵,不過我知道有一件東西,一定有。五指毛桃,藥房都有的,你不知道,用來煲湯可好了。”她笑得好甜,將那魚放在一邊洗着。

素白的手指,輕巧地翻動,可怕,上官雩居然是連腸子也不洗的,殺魚,就是將魚切一段段,什麼鱗啊,什麼膽啊,什麼也不管。

再看看他的臉,青青黑黑的,也不太敢使響他了。

火生了起來,照亮了他的臉,他轉頭看看那蹲在一邊將一片片魚去鱗的輕歌,小小的身子在忙碌着,烏黑的發垂了下來。很美麗,很溫馨一樣。

“好了,雩啊,沒事,我來就好了。”輕歌軟軟地說着。

放點油下去,先煎一煎魚,去些腥味,再放在那洗淨的藥罈子裡,加上水,加上鹽煲着。

沒有辦法,這裡,呃,藥煲最多。

跳着又出去,上官雩在門口拉住她:“去哪裡?”

“我去找點五指毛桃啦。”她笑着說。

“呆着。你腳不能亂動。”這是他的地方,他自然知道在哪裡?

自個去找了些來給她,看到她臉上那滿足的笑,突然覺得,這似乎有點像是家的感覺,有人在煮東西。

看着她一個人在裡面忙活着,又是找米,又是洗鍋的,覺得心裡也裝得滿滿的。

“雩啊,你吃多少飯啊?”她找到米,又探過頭問。

柔順的發輕飄,兩頰的笑,好甜。

他不由自主地說:“二碗。”

“不行啦,你們壯年男子,要多吃點,三碗。”她笑笑:“說定了哦,不能有剩的。”

風吹來,吹出她的笑聲。

上官雩看看天色,他是怎麼了,怎麼那麼容易讓一個陌生的女人給影響,似乎,還不反對。

他要討厭她的,不是嗎?她戲弄過他。

他回到房裡,點上了燈。

輕輕地嘆氣,又是一室的冷寂。滿房都是藥書,還有畫。

這是他喜歡的畫,都是初雪畫的,沒有道理喜歡的畫,不能擺着看,哪怕是她送的,好的東西,都可以,不是嗎?

他輕嘲地笑着,倒了杯濃茶,細細地飲,喜歡這種苦澀的味道。

牙又痛起來了,他含着一口水,手輕輕地在臉上揉着。

183樓

“雩啊。”軟甜的嗓音揚了起來:“吃飯了。”

“不吃。”他惱恨地說着。

她別想來打亂他的生活,他的生活,是由自己來掌握的,誰也別想來掌控他。

真正會關心他的人,只有爹爹,可是,他走了。

那是一種眼裡只有他,只疼他只關心他的人,他最親近的爹爹。

“雩啊,吃飯了吃飯了,快點啦,冷了就不好吃了。”輕歌跳到他的房門口。

“沒聽到嗎?要吃,你自個吃。”他冷冷地說着。

輕歌有些委屈,將才還一起煮的,現在居然又變臉了。

悶悶不樂地,她又蹲在地上。

“滾,別想又來這招。”他低吼着。

“我煮了好多,煮得好香,你也不試試,就說不吃,我好期待,你一句不吃,就要將我的期待給打散。”她微帶着哭腔地控訴。

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哭了,他揉着痛疼的臉頰:“李輕歌,你夠了沒有。端過來。”

她一擦淚,又笑了起來:“好,我去馬上就去端。”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就接近他了,不是嗎?

輕歌將筷子遞給他:“得小心刺哦。”

“我不是孩子,你煩不煩。”他討厭這樣子讓人說。

那碗裡的湯,是米白色的,他怎麼沒有喝過這樣的湯,奇奇怪怪的。

擡起頭看她喝,半眯着眼睛,輕輕地喝着,滿足地一笑:“真香。”

似乎,真的很好喝一樣。

他聞了聞,味道是有些好,端起來試喝,滑下喉間的湯,是很香啊。

“好喝嗎?”輕歌笑着問。

眉眼都彎起來了,他不說話,只是將那湯一飲而盡。

“呵呵,來,還有魚頭,多吃點,你氣色看起來不好。”用行動代表,呵呵,雩真是可愛。不就是一句話嗎?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啊。

他發現,她很愛笑,總是笑呵呵的,笑起來,很漂亮。

這一頓飯,硬是她的軟硬兼施下,吃了三碗,撐得他差點沒有打嗝,他想,留下她,或許是不錯。

他忘了,這條吃下腹的魚,就是害他丟臉的。

天空上的星星,永遠不會寂寞,看着黯淡的光華,總會慢慢地發現,再發現,其實,很亮,很亮。每一顆看起來孤單的星星旁邊,都會再發現,還有很多很多的星星。

第二天一早,他又聽到了那個李輕歌的聲音,在院子裡喳呼喳呼的,來來回回地走動,再不停地叫着。

真是煩啊,他拉起被子,將頭給捂住。

沒多久,果然就到了他的房門口。

“雩啊,雩啊。”她清清甜甜地叫着。“起來,吃早膳了。”

“別吵我。”他冷哼地說。

牙好痛,不想起來了。

門給推開,輕歌光着腳丫子進來,去將那窗簾給拉開:“起來了,一日之計,在於晨。”

“出去。”他咬牙切齒的。

一個女兒家,進出男人的房裡,他不怕謠言,她倒也是不怕。

她在抹桌子,然後,在擦地板。

弄個咚咚響的,要是他再躺得住,他名字倒過來寫。

還沒有揭開被子,牀塌一微一沉,香氣就襲了過來。

然後一雙手揭開他的被子,無視他的臭臉就開心地笑着說:“早上好。”

“好個屁。”他低吼着。

一肚子的火氣,在看到她清靈純淨的笑後,居然開始煙消雲散起來。

陽光照在他的頭上,他不悅地用手擋起:“該死的。”

輕歌冰涼的手卻拉開了他的手,再輕撫上他的左頰:“腫得好厲害哦,痛嗎?”

她眼裡的那種爭切,是關心嗎?

似乎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對他,也沒有人觸過他的臉。

小手在臉上,輕揉着,好是舒服。他抱怨地推開她的手,坐了起來。

“等等。”輕歌不在意,馬上又轉到外面去。

又是要冰塊要藥粉的,這一次,還有一些蘆薈,碧綠碧綠的,好是漂亮。

“啊。”輕歌看着他,笑着說,叫他張開一些嘴巴。眼裡滿滿是關心還帶着輕淡的笑意。

上官雩卻覺得彆扭,又躺下去拉過被子擋住陽光。

心裡怪異地,就是不想她的接近,怕,心裡的有些東西,讓她給敲碎了。

輕歌吐了一口氣,拉開他的被子叫:“雩啊,你真不可愛,來,讓我看看,不然讓你另一邊也腫起來。”

“來,張開嘴巴,別任性了,不然我就拿東西給你塞下。”

喃喃自語着,也要他的合作啊,她知道現在的他,一定痛極了。

摸了冰塊的手,在他的左頰上貼着:“現在是不是會舒服多了,張開點,張開點,嗯,很好。”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孩子,讓她輕哄着。

偏這清軟甜美的女聲,很會誘感他,像是遙遠天際的聲音,他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去做。

她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氣息。冰冰涼涼的左臉,很是舒服。

“好,現在沒有那麼疼了是不是,不痛了,不痛了。”那麼多東西都上陣了,這裡沒有現代的先進醫療了,只能先這樣,慢慢壓下去。

一手滿是蘆薈地貼在他的臉上,一手探進去,緊貼在他的牙齒邊。

“你早上晚上要用鹽水洗漱一下,以後也能保護一下牙齒。好,去吐掉口水,再開始。”

放了一個桶在牀前,上官雩翻身吐掉,躺上了她的,嗯,大腿。

這個女人,如果這是勾引他的手段,她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輕柔又多話,像個老媽子一樣,可是,好溫暖,好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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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享受地閉上了眼,讓她身上清香的氣息充斥着。

輕歌額頭一低,壓在他的額頭上,溫熱的氣息在流傳着。

如此的親密,上官雩睜開了冷黑的眸子,她卻嬌噥地說:“你有點發燒,就是發熱的現狀。”

放下他,他覺得有些失落。

輕歌又轉身:“我去拿下冰塊,你先按着先。”

見鬼的,他纔不要那麼聽她的話,也不知她是從哪裡來的?

用清水洗洗口,躺下,覺得舒服些了。

輕歌進來,又嬌嗔地叫:“你就是不聽話。”雙手輕拍着他的臉。

他眯起眉,看這不怕死的女人,她又輕聽:“張開嘴啦,這麼不可愛。”

可愛是什麼?和他什麼時候有關聯。

可惡的,他竟然真的是張得大大的,看到了她臉上那滿意而以甜美的笑,覺得,火氣也消彌了許多。

許久後,就覺得頭輕多了,也舒服多了,細眯着眼看她。

好輕,好柔,好美,這樣的一個女孩,她說,她要追求他,多驚世駭俗啊。

爲什麼他要想,不想,要女人,多的是,用錢打發就好了。

這個女人,他覺得,用錢打發她,會是一種罪孽深重壓着一樣。

很涼,很舒服,折騰了他一晚上的牙痛,慢慢地消逝着,有些慶幸,昨天晚上沒有將她趕走。

他有些迷糊,在她的氣息中,睡着了,總是記得,一隻手,沒有離開他的臉,一隻手,時不時地輕撫着他的額。

他怕這些,怕一旦自己嘗上了,就會一輩子忘不了,貪戀過這些溫暖後,誰還想孤憐寂冷呢?

他不想去沾惹,可是,心在一寸一寸地沉淪。

再醒來,就看見一室的清香,都是花,還掛着一些水珠,他想,一定是那丫頭的傑作。

“飯來了。”她歡快地叫着,一腳將那門給踢開。

似乎門對她來說,只是多餘的,尤其是他的門。

一身輕白色的女裝,梳洗過後的李輕歌,如仙子一般的清靈而好看,美妙的姿色,讓人從頭到腳都不捨得移開視線。

尤其是臉上的笑,那樣的甜,讓人想沉溺在其中。

他有些怔住,沒有想到女裝的李輕歌,是如此的漂亮而清純。

她淘氣地擠擠眼,轉了個身:“怎麼樣,還可以嗎?可是我不會盤發。只能隨便地轉着圈子,用一根筷子叉住。”

她摸摸凌亂的發,不好意思地笑。

“你只能吃些粥哦,不過,我飩了很久了,香不香。”輕歌送在他的鼻邊:“骨頭飩白粥。”

她笑着,很有耐心地喂他吃,像他只是一個孩子一樣。

才吃了一碗,就聽到外面有人叫:“輕歌。”

輕歌放下碗:“好,我來了。”

真的丟下了他一個人,上官雩的心裡好失落,她不是想要追求他嗎?怎麼可以就走出去的呢?

他噼地將那碗一掃,大聲地叫:“李輕歌。”

輕歌清婉的聲音又揚起:“來了。”

她輕快地跑了進來,他冷着一張臉看她的腳:“你的腳好了。”

“呵呵,還沒有,是陳大夫給我上了藥,好多了,都不痛的。”意思就是,他自個給她上的,痛死她了。

陳大夫,他知道,就是新來的那個年輕大夫。

“什麼問道?”他皺起眉。

輕歌撿起碗,輕快地地說:“他們在烤紅薯吃,所以,呃,我吃了一點。咦,你叫我進來,怎麼了,不吃了啊,我把這些端出去了。”

她伸長了二眼,看着外面,似乎怕沒有得吃一樣。

“牙痛。”他緊閉的脣,吐出這二個字。

可以擾亂他的心,怎麼可以又棄之不理。

“哦,你牙又痛了,等等哦。”輕歌抹抹手,又拿下起桌上的冰,開始給他止着痛。“雩啊,你痛的是牙,不是腰吧。可以起來,多走走,心情好起來,牙也就沒有那麼痛了,很多病啊,都是由自己的心情所引起的。”

他冷掃她一眼,是啊,他覺得自己是在耍孩子氣,想要得到她的全部關心和注意。

輕歌一邊含笑地給他止痛,眼珠子一邊轉着,看着這滿室的畫:“好好看哦,畫得好美,好真,這些要是放現代去,可不得了了。雩啊,我聽說你的前女友是畫畫兒的,是不是她畫的啊。真美啊、、、、”她讚歎着,然後驚叫出聲。

上官雩咬住了她的手指,不悅的眼神看着她。

輕歌拉了出來,眼裡開始凝着水氣。

“不許叫痛。”他霸道地說着。

輕歌委屈地咬着脣看他,好痛哦,怎麼可以動不動,就咬人呢?

他煩躁地拉起她的手指,白嫩的手上,不就幾個牙印嗎?這樣也叫痛。

“死不了人。”他酷酷地說:“你想要留在我這裡呢?就別給我哭。”

“可是,好痛啊。”

他心裡有些愉悅:“又沒有流血。”

“你牙還痛嗎?”她輕聲地問。二眼還瞄着窗外:“你不痛,我就去外面幫忙了,他們都很好,讓我做點事,教我認草藥。”她挺喜歡這樣的。可惜,她看上的,是個很酷很性格的上官雩,他是不可能主動會教她的啦。

“你很忙?”他俊目一眯:“我有叫你在我的地方亂走嗎?”不喜歡她在乎他以外的人。

輕歌垂下頭,還敷着他的臉,輕聲地說:“也不是很忙,那個,只是陳大夫說請我去吃醉香樓的點心,張大夫說,買了蓮子冰,我都很喜歡吃。”

一種酸味冒上他的心頭,他冷哼地說:“這些吃多了,你非拉肚子不可。”

“真的啊?”輕歌睜大了眼睛:“可是爲什麼我以前吃這些也不會拉肚子。”

“我是大夫。”還敢質疑他的話。

“哦,你是大夫,你好了不起哦。”有些諷刺他。

又怕他又生氣起來,輕歌一笑:“好啦,我不去就行了,張開嘴。”

又拈了冰塊進去,壓在那紅腫之處:“好多了。你不要吃醋嘛,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的。”

他想說,誰叫醋了。 шшш ●ttКan ●c○

可是,輕歌的另一隻手,將他的嘴巴撐開,擠擠眼睛說:“不許咬我哦。”

她比較喜他,有些輕飄飄的,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說喜歡他呢?

都說他孤癖得很,不近人性,又自大,又自傲,肖想上官藥鋪的女人,可多了。可沒有幾個,能和他相處得了一天的。

是他從來不想給予機會,還是,都不是想要的。

爲什麼偏偏這個女人,他會聽話呢?

爲她的輕柔與笑嗎?還是那種關心與在乎。

她在打着瞌睡,一會兒低下,一會兒擡上,對上他的打量的眼睛,她慵懶地一笑:“好倦哦。”

如水洗的眸子,那般的美麗動人,粉嫩的肌膚,帶着些紅霞,透着香氣,讓他想起,吃過的的桃子。又香又甜。

“雩啊,你晚上想吃什麼?”她伸伸懶腰,那可愛的樣子,讓他想要擁抱。

“好,你不說話,就由得我作主了哦。”輕輕一笑:“你這樣子,真可愛,我還以爲,你看我,看呆了呢。”

看她看呆了,是嗎?好像是的。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她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子,一旦喜歡上,會不會是一種毀滅、她說,她不是這裡的人,要是她走了呢?他又再嘗一次痛心痛肺的苦嗎?

他纔想要熱烈地面對生活,重新再尋找自己的幸福。不能是她,她會離開的。

“不用了。”他坐起身,有些冷漠地說着。他不要,有人再傷他一次。

輕歌就看着他出去,揚起聲音問:“你去哪裡啊?”

他也不說話,就直直地出去。

輕歌歪着腦袋想,是不是哪裡又做錯了,他明明剛纔還很好相處的。

伸出手,看着上面的牙印,她傻笑,這算是進一步的交往吧。

可是,他去哪裡啊?現在天都要黑了。

184樓

輕歌坐在哪裡想了一下,就大概知道他要去哪裡了?

她不是十歲的孩子,什麼也不知道,現代的科技如此的發達,哪裡不知道什麼叫做男人。

他一定去找花娘了,不然,不會晚上去。

可恨地頓頓足,輕歌抱着腦袋蹲下去。

明明看得出他眼裡的不排斥嘛,怎麼一轉眼,他又變色了。

可恨啊,可恨的上官雩啊。

香濃的胭脂水粉味,吵雜的琴聲。

可是,越來越痛的牙,他就真要到了這樣的地步。

要逃避那個李輕歌,她算企麼啊?他有必要到花船來讓這些味道,這些聲音,這些女人荼毒嗎?

丟下銀子,在一陣陣地叫聲中,他不待船靠岸,就跳下水,自人游回去。

溼淋淋地上了岸,他覺得自己好是莫名其妙。

現在回去,好像還太早了些。

他覺得自己好大的憤怒,一生氣,牙齒還痛得很。

都是那該死的女人,他看着滿天的繁星,氣乎乎地走着。

不遠,就在上官藥鋪的對面,在那柳暗之處。

像那是什麼怪物一樣,沒進去,就等再,再晚一些,衣服再幹一些,再進去。

輕輕地低嘆,支着腦袋問自己,爲什麼?

差不多了,他大步地朝上官藥鋪進去,打開了那門。

進了後院,才發現那女人居然趴在石桌上。

“喂。”他揚起聲音。

輕歌擡起頭,擦擦眼睛:“你回來了啊,飯還熱着呢?”

她又趴下去,繼續睡,其實是心很酸。

這是什麼,他去嫖妓,然後,她還煮飯等他回來,嗚,她怎麼墮落到了這麼一個地步了。

他不語,大步地走向那裡面,燈點了起來。有些暈黃,有些暖意。

然後土官雩捧着飯在那門口大口吃着。

輕歌輕輕地的笑了,有些滿足,喜歡看他吃她煮的東西,雖然她沒有心情做大餐,可他吃得很香。他一定沒有在花船上多呆,因爲那些地方肯定有酒菜的。

他還吃得下飯,那就是,他跑哪去了。

爲了逃避她嗎?笨蛋上官雩。

輕輕地扭動着手指,細細地撫觸冰涼的的石桌,真是舒服。

看他,總是讓自己好滿足,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好暖的飯菜,居然有人給他留,上官雩吃完,提了水去來,去沖洗着身子,再洗衣服。

看到那掛在那裡七零八落的黑衣服,覺得好笑。

她似乎什麼都會,可是,曬個衣服的,也能曬成這樣,這黑衣還是偷東西的吧,還留着,也不知是不是還想做賊。

他丟在地上,再曬上他的。明天吧,再給她一些銀子,讓她自個去買些衣服。

女兒家,就該是有女兒家的樣子。她穿那素淨的衣服就漂亮,要是,再穿上精緻的女裝,只怕更美上三分。

一身清爽地出了院子,看到她還伏在哪裡睡。

上官雩皺起眉:“李輕歌,回你房裡去睡。”已經叫夥計給清理出一房間給她了,還趴在這裡睡。

輕歌轉過頭,朝他一笑:“我一會再進去嘛。”

是向他撒嬌嗎?他收住視線,往房裡走,卻又回頭說:“早點進去。”

“雩啊。我肚子好痛。”她軟軟地叫着。

上官雩怔了怔,關門,不理會。

嗚,真的不理她,她沒有惹火他啊。

他吹熄了燈,就坐在窗前,看着她還趴在那裡,有時嗚嗚地叫二聲。

像是貓一要產,那般可憐,那般讓人放心不下。

她,似乎是很怕痛,又不知她是哪裡痛了,腳嗎?難道她又碰了水。真不聽話,他站了起來,拉開門出去。

他的氣息一近,輕歌眨着眼睛看他:“好痛。”

上官雩也不說話,蹲在地上,將她的裙子撩上一些,去看她的傷口。

輕歌卻是搖搖頭:“雩啊,不是那裡痛,是肚子痛。”

“我早叫你別亂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活該。”別想他會安慰她,他不懂,也不會這樣做。

“嗚。“她貓一樣的痛叫:“好痛。”

“我去給你煎點藥。”

“不是,雩啊,我是,那個,那個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上官雩的臉驀然地紅了,熱了。

這,這怎麼了?又不是沒有婦人來抓過藥,他怕什麼,燥什麼?

“嗚。”她抓着他的衣服,又是一陣痛,擡起臉看他:“好痛,好痛。”

上官雩摸摸她的額:“冰涼得可以,回去躺着,我去拿下針。”

“我怕。”她最怕打針了。

“那你繼續痛,最好別吵到我,不然我明天趕你出去。”

他站起來要走,她卻拉住了他的衣服。

擡起一雙淚汪汪的眼:“雩啊,痛不痛的,我怕打針嘛,你告訴我,痛不痛嗎?”每次去打針的時候,醫生都是說,不痛的。

可是,她還是痛得死去活來,現在,想聽聽他的話,能安慰她的心一點點。

小手都冒着冷汗了,上官雩吐出一口氣,輕淡地說:“不痛。”

她嫣然一笑,然後又讓痛給襲了上來,咬着牙:“嗚,好,我回房去,好痛啊。”

他沒回來,她又是怎麼忍的。

一回來,倒是叫痛,叫個不痛,這是一個愛撒嬌的女人,而自己還深陷其中。不忍心讓她痛上一夜,要是等第二天大夫來,她估計痛得沒有力氣了。

他去取了針炎,在火上燙着:“閉上眼睛。”

輕歌閉上眼睛,卻又偷偷地看。

上官雩一瞪她,她又馬上閉得緊緊地,還咬着紅潤的下脣。

他有些軟聲:“不會痛的,放鬆一些。”

嗯,如醇厚的美酒一般,她放鬆下來,可一手,還是抓住了他的衣服,他有些好笑,搖搖頭,在她的手腕上,輕輕地揉着穴道,再下一針。

“咦。不痛。”輕歌睜開了水亮的眸子看着那針:“真不可思議,插在手裡面也不痛。”

“那肚子還痛嗎?”這些什麼,他是避開了她的痛處,總是愛叫痛的女孩。

“痛。”她可憐兮兮地說着。

他將熱毛巾丟給她:“捂在小腹上。”

輕歌也不害羞,塞進肚子捂了起來。暖暖的氣息,就在肚子散了開來。有些麻麻熱熱的,這裡加了些藥,很舒服了,一點也不會痛了。

可是,麻煩還在後頭。

她眨着眼睛看他,欲語還止。

上官雩咬牙:“有話就說,別給我來這種眼神。”就會裝可憐,偏,還每次都讓他無奈。

輕歌一笑,慢吞吞地說:“雩啊,我不懂這裡的人,用什麼來,嗯,就是,怎麼過這個時間,要是沒有什麼東西墊着,會到處都是血的。”

真是丟臉啊,可是沒有辦法,她只認識他啊,而且,這裡只有她。

上官雩的臉,一下就紅了。針沒有對準,一紮下去,輕歌痛得坐了起身,一張口咬着他的肩頭。

嗚,好痛啊。

他趕緊拔了,上面卻是冒出了血絲。

他無可奈何地看着外面幽黑的夜:“李輕歌,你是賴定我,是吃死我了是嗎?”

“嗚,不是,痛啊。”爲什麼有些不痛,有些這麼痛啊。

“別給我叫痛。”他一兇。“我是你的老媽子嗎?”

“我只認識我嘛,雩,我不會嘛,怎麼辦嘛?”她一個勁兒的求着。

唉,來到古代難啊,可是,不得不適應過來。

“去茅廁給我蹲着。”他冷聲地說。

“嗯,好。”輕歌爬了起來,將手上的針一拔:“還給你。嗚,啊,好痛啊。”

他攏住耳朵,她,好吵,爲什麼她的什麼問題,都要拋給自己。早知道,今晚就不回來的。

此事,還沒完。

她又叫:“雩啊,我害怕啊,黑黑的。”

於是,他點起燈,放在窗外。該死的,她還說,她害怕一個人,要是暈倒了怎麼辦,於是,他就站在門外。

這事,萬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了,明天再讓夥計去請個老媽子來,告訴她。

“雩啊。”她軟軟地叫。

他在門外搬了張椅子坐着,不耐煩地應:“什麼事?”

“沒事,我就想叫叫你,看你在不在。”有他相陪,竟然讓痛都變得輕微起來了。

這個彆扭的男人,其實,真的好可愛啊。

這樣子的男人,也不知那畫畫兒的倪初雪,爲什麼放棄,要是她,她就緊緊地抓住了,管那個男人好過他呢?就是喜歡上官雩這樣子。

“雩啊。”她又叫,喜歡這二個字,軟軟噥噥的,像是麻糖一樣,香濃軟甜。

他手靠在後腦,看着滿天的星星,擠了個熱鬧的。

他想,明天還是不走了,等這李輕歌沒事了再說吧,免得死在他的藥鋪裡。

“雩啊,你在幹嘛呢?你跟我說說嘛。”

“你廢話真多。”他冷哼。

“呵呵,我喜歡聽你說說話嗎?”她輕笑。

讓他眉頭也放鬆,沒有人會喜歡他說話的,因爲他說的話,沒有幾個人愛聽。

“彎啊,你很帥耶,就是很俊朗的意思,比明星還好看。”

“明星是誰?”他揚起聲音問。

聽到輕歌歡快的笑意:“不是誰啦,就是很漂亮的男的,是公衆人物啊,也就叫明星了。”

以前玉貞公主也喜歡他,可是,不是這種感覺,那是完完全全的出自心裡的厭惡。

她身上沒有嬌氣,可是,養得白白嫩嫩的,身上的氣質也不庸俗,出身也一定不低。卻沒有那種凌人的氣息。

這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歡他。

“雩啊,爲什麼總是喜歡一個人呢?”

“雩啊。我想睡了。”她低低沉沉地說着。

上官雩卻看着星子,半點睡意也沒有,不隔一會,就叫一叫:“李輕歌。”

她軟軟帶着睡意的聲音應一下,他纔會放心,還真是怕她暈過去了。

對於女人的病,他不會。

直到天亮,還沒有睡着,他又叫了叫她,她迷糊地輕應着。

有些滿足的笑,在脣角,輕輕地勾了起來。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去找倪初雪的奶孃吧,讓她告訴這迷糊的女孩,要怎麼處理,可是,好像不太好開口。

於是,他將那小夥計叫來:“你去殷家找殷家的奶孃,你說,是你的妹妹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茅廁裡,別的,你就不用多說了,記住,說你的妹妹。”

“哦。”夥計點點頭,不太明白少爺的意思,還是出去了。

那殷家的奶孃,經常到這裡來,還給他們送吃的,他也熟悉了。

輕歌軟軟地叫:“我纔不是他的妹妹呢?”

“那你自個解決。”他冷哼:“我回房裡去了,沒事,別叫我。”

他那裡知道,一覺醒來,情況突變了。

她不要做那夥計的妹妹呢?她都明確有目的地說了,賴定他了,就是喜歡他。

185樓

上官雩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外面打盹的奶孃。

有些驚訝地擦擦眼:“奶孃,你怎麼在這裡。”他很尊敬這麼一個老婦人,她很疼愛倪初雪,把她當女兒一樣,當初,她還獨自一個人上京來求救,他很佩服她。

也有些遺憾,爲什麼自己的身邊,就沒有這麼一個人來關心他。

雖然和倪初雪是不可能的了,可是,還不至於到,她身邊的人,他就不會見。

相反地,她的奶孃,三天二頭來找他,給他送吃的,給他煮湯,給他,呃,說媒。

“上官大夫啊。”奶孃皺着一張臉:“你這樣做就不對了。”

“怎麼了?”他不解地問,他沒有做什麼,是吧,也沒有去找倪初雪。

“上官大夫,輕歌是怎麼一回事啊?你怎麼可以讓人家一個女孩子,沒名沒份地跟着你呢?”

上官雩再擦擦眼,眯了起來,輕問:“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我看到出來,是個好人家的女兒,也很體貼人的,上官大夫,你怎麼可以把人丟在茅廁的,你和輕歌住在這裡,你也不讓她進房間裡休息”

“我有做錯什麼嗎?”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輕歌是和你住在這裡是嗎?”奶孃雖老,還沒有糊塗。

是就是,可是,他收留她沒有錯吧!“李輕歌。”他揚起聲音叫。

沒有人應他,他覺得心裡空了一樣:“李輕歌。”

“唉。”奶孃搖頭,拍拍他的的手,慈愛地說:“女兒家需要疼愛的,不能大吼小叫,我叫輕歌去衣鋪裡買些衣服了。”

她又搖頭,看着上官雩,眼裡似乎對他有嘆息。

他摸不着頭了,一定是李輕歌,在奶孃面前說了些什麼?

一整個下午,他就氣憤地在藥鋪裡等着李輕歌回來。

她怎麼了,怕死了,亂說話不敢承擔了。

視線一次一次地移出窗外,怎麼去那麼久了,還不回來。

然後,他看到了,那該死的人,手捧着好幾朵荷花回來,也沒敢進來,就坐在對面的柳蔭下。

他冷哼,就是不叫她。

要她自個回來,再認錯。可是,心卻放了下來,終於回來了。

他安然地在鋪裡坐診,眼光卻時不時地看出去。

輕歌很漂亮,而且還拿着漂亮的荷花,讓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二眼。

美麗的女子,誰都會想要去搭訕。

輕歌都是無可奈何地說:“對不起,我在等我夫君。”

這一句話可以打發走好多人,可也不有死心的。

“小姐,這兒熱,不如到這酒家中去喝些茶,吃些蓮子冰也能消消熱,小姓華,今天剛考了秀才,九月便會進京趕考狀元。”自詡爲謙謙公子的華公子,一看佳人便喜歡。

輕歌還是搖頭輕笑:“謝謝華公子,嗯,你好勤奮,不過,我在等我夫君,謝謝了。”

“沒關係,小姐,你可以到上面去等,也好過在這裡,風吹日曬的。”

“呵呵,謝謝,我就喜歡吹吹風,也喜歡曬曬太陽。”

藥鋪裡,上官雩眯起眼瞪着看,好個李輕歌啊,竟然和人聊得那麼歡快。

還一個勁兒地笑,那還坐在他的門口乾什麼?還不快滾。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幾個大夫和夥計都提起了心做事。

“小姐倒是好雅興,在這裡吹風,賞花,是雅事一樁,而小姐卻比那荷花好看多了,俗語有云:人比花嬌。”

“李輕歌,還不滾進來。”上官雩忍不住,在窗口叫着。

輕歌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提着一包衣服,一手拿着荷花,歡快地進來

一進來,就是朝他甜甜一笑,像做錯事的女孩一樣,就站在那裡。

上官雩還記得奶孃說過,女孩子月信的時候,不可以站太久,不可以太燥勞,也不要心情不好,也不要碰到水。他覺得,像得了重症一樣,這樣不可那樣不同,也不知道全天下的女人是怎麼過來的。

可是,說了好多,他還是記在腦子裡了。

冷冷地一看:“還不進去。”

“好。”輕歌一笑,就輕快地朝後院走去。

上官雩冷眼看了那還怔怔看着這裡的那公子一眼:“別讓他進來。”收拾一下,也到了後院。

夥計們終於舒了一口氣,那華公子進來問:“剛纔那位小姐呢?”

“是我們的夫人。”一夥計高擡起頭。

幾個大夫不懂地看着他,他說:“輕歌說的。”

看着李輕歌又輕快地踢開了他的門,然後,一腳跪在那椅子上,再伸手去拿下那花瓶。

自然的,就像是她房裡一樣。

他抱胸看着,看着她插好手中的荷花,然後甜甜一笑:“真漂亮。”

“李輕歌,你胡說了些什麼?”他想用吼的,可是,奶孃說,不能讓她心情不好。

輕歌回過頭,明眸如皓:“呵,沒說什麼啊,奶孃好好哦,她問我怎麼在茅廁,我都告訴她了。”

“你說我們住在一起?”

“是啊,都是住在這裡啊,你睡這裡,我睡那裡?”她白嫩的一手,指向對面的小房。

“那你在我的房裡幹什麼?還有沒有一點女人的樣子?”他還以爲,他的房間是客廳來着了。

道德和門,對她如同虛設。

輕歌抓抓頭髮,然後想到什麼一樣,擡頭一笑:“好不好看,奶孃幫我梳的。”

是很好看,烏溜溜的黑髮,辮成了可愛的小辮子,前面也梳了起來,是一個俏皮而又漂亮的女子。但是:“問你話呢?”

“那個啊,我想,奶孃是有點誤會了,我採了花,就想送給你啊,你晚上睡覺,鬧到這些花香,也能輕鬆一點,你牙就不會痛了。”

“該死的,我看到你,我就牙痛。”他摸着左臉,覺得又痛起來了。

輕歌吐吐舌頭:“不會吧。”

“李輕歌,你胡說什麼了?別再給我亂說話,也別再隨便進我的房裡,像什麼話?”要是換成別的男人,她也是這樣嗎?

輕歌點頭:“好。你別生氣嘛,好不好,你生氣,你打我的掌手。”

她伸出了白嫩的掌心在他的眼前,他越發覺得牙在抽痛着。

“李輕歌,好好給我呆在這裡,你要走,就走遠一些,別再跟着我。”

輕歌小聲地說:“我今天沒有跟着你啊?”

“我明天就離開這裡,別跟着我,聽到沒有。”他不知道,他想逃開這些,有她在的地方,似乎,都讓他覺得很不安穩一樣。

輕歌一怔:“你要離開啊,不要啦,你要是離開,這裡就沒有人看管着了。”

“我上官藥鋪何止這麼一間,總不能呆在一個地方。”他冷哼。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惹你生氣了,我也不亂說話了,雩啊,好不好,我在這裡,一個人也不認識,也沒有相識的朋友,我什麼也不懂,你走了,我怎麼辦呢?”美麗的臉上,浮上了可憐的色採。

輕歌蹲了下來,會說話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他拋棄了她一樣,讓人覺得心裡滿是罪孽。

上官雩低咒:“你不是說他們聊天,聊得很愉快的嗎?不是還有陳大夫嗎?”見鬼,爲什麼他要告訴她,他的決定。

好酸哦,輕歌心裡輕笑着,然後眨着眼看他:“我以後不和他們說話了,好不好?”

見他緊閉着嘴不說話,輕歌又淺淺一笑,沒有拒絕就是同意了。

“雩啊,我去煮飯,今天中午,夥計幫我們買了好多菜回來哦。”

我們,他有些一怔,什麼時候,他和她,竟然連成這麼一個詞,如此的親暱了。

看着她嬌小的身影輕快地走身廚房那邊,他又嘆氣。站了起來:“李輕歌,你給我站住。”

“我只是想要去煮飯,我餓了,中午沒有吃。”別趕她走。

“該死的,奶孃說你不能碰水。你沒有記在心裡嗎?”他不悅地走了出去。

輕歌心裡一暖:“沒關係的。”

“不許。”他兇惡地說。

輕歌揉着肚子:“好餓。”

於是,他就氣沖沖得要殺人一樣地進了廚房。

“米在那邊 ”輕歌靠在門坎上,心裡好舒服。

上官雩也沒有說什麼,就自動去取米,再洗米,輕歌就站在一邊看。

從來沒有一個男的給她下過廚,都是說,到外面去吃,其實,自己做飯,更有意思啊。看他忙忙碌碌的,心裡滿滿的,眼裡,輕輕柔柔得,如那剛冒起來的煙,風吹就嫋嫋而動。

“我要吃豆腐。”輕歌笑眯眯地說着。

他就去拿下豆腐,她走進去,他馬上皺眉:“出去,別在這裡擋着我。”

“我不會碰水,真的,我剝蒜頭,好不好。讓我幫些忙啦。”

“一邊去,別擋在路中心。”他都忙得很了。

輕歌一笑,拿下着蒜到一邊剝着,總是擡眼看他,覺得心窩兒好暖一樣。

在一邊看着他煮菜,手忙腳亂地,她在一點指教着:“不是這樣的啦,你不放油的嗎?對,要放一些油,我來我來。”還是看不過眼。

上官雩卻推開她:“你手髒。”

“唉。”輕歌長嘆:“可是,看你煮得好累,對,先放點油,再放豆腐下去,你別跑啊,油不會吃了你。”真是的,一響他就跳起來了。

“再放多一點鹽,對,夠了,夠了,夠了,會鹹死的。”輕歌垂下眉頭。

上官雩放下鹽:“那不要了。”

“不,你放多點水下去煮着。一會兒,將豆腐撈起來,不要水就好了。再伴些味上去,就可以了。”她不是沒有辦法的。

上官雩想了想說:“行得通。”放了些水下去。

好不容易,豆腐煮好了,他皺着眉頭看這個:“看起來不太好吃。”

輕歌去找筷子:“我試試看。”

“你手髒。”他說,搶過她手裡的筷子,夾了豆腐吃,滑滑嫩嫩的味道在舌尖上,還挺好吃的,這是他做出來的啊,他覺得很好吃。

雖然顏色不像在酒家中吃的一個樣,可是,味道很好。

他溫和地夾起一塊,送到輕歌的脣邊:“你試試。”

輕歌一笑,吞了下去,又扇着風:“好燙啊。”

“叫你狼吞虎嚥。”他推着她的肩頭:“走遠些,那邊有熱水,用熱水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

輕歌走過去洗手,滑下喉間的豆腐真的好好吃啊。

還有炒菜的聲音,滋滋作響,這樣的滋味真是好啊。

她是有眼光的,上官雩是一個絕世的好男人,會爲她下廚,其實,還很溫柔的。

當愛情來臨的時候,他也在不知不覺的對她好,不是嗎?也溫柔起來了。

洗着手,滿滿是笑在脣角。

“雩啊?你洗碗,還是我洗碗啊。”揚起聲音,想和他多說些話。

“我洗。”他說:“坐着別動來動去。”

“我保證不偷聽。”她像是貓一樣滿足了,聞着那香氣,真的是滿足了。

託着臉看他,上官雩將那七零八落的青菜放上桌,皺着眉:“看着我幹嘛?”

“你脣角有東西。”輕歌輕笑着,然後伸出潔淨的手,將他脣角的豆腐屑給抹乾淨。“好了,吃飯,吃飯了,終於有飯吃了,我肚子都餓死了。”

他吃着她碴呼個沒完的聲音,埋頭吃着飯,可是,那偶爾,調皮的筷子打個轉,菜就落在他的碗裡,這個古靈精怪的李輕歌。

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明明是在生氣的。然後又煮飯,又煮菜。這是從來沒有做過事,然後吃着,他覺得,這很不錯。

很微妙的相處關係,三天來,她硬是拉着他去買菜,再煮飯。

她真的是有辦法,有辦法讓他不得不幹。

也許,他是喜歡做這些的,所以,他總會去。

尤其是看到她臉上笑眯眯的樣子,覺得很好,就這樣。就這樣。或許,心裡有些動了,要拒絕嗎?她是個很固執的女孩子,不容他退縮。

總是不斷地接近他,然後,一一將他的自律給破滅了。

就連自己也覺得莫名,總會陷在她的笑容裡面。

就如當初對倪初雪動心一樣,那是,喜歡上了她和自在和獨特的認真與可愛。

而現在,心是不會輕易而動的了。

他看看桌上的貼子,華公子居然請他到花船去。

或者,他是該去的。

不再讓李輕歌左右他的情緒,他堂堂上官雩,纔不會再給她煮飯。

他一定是在外面吃太久了,纔會自己動手。

換了件衣服,他往外走。

輕歌正在院子裡挑着豆子,叫他:“你去哪裡啊?”

不必她管,不是嗎?她不是他的誰。

也沒有應,他直然地走了出去。

想必,又是性子上來了,唉,上官雩啊上官雩,怎麼就那麼難追呢?很固執。

特別是對老情人,也就是畫畫的主人,倪初雪。

輕歌又鑽進他的房裡看,看着那畫,是很美,可是,她總是嘆息,這是他舊情人送的。

牽拉着臉,看到了桌上的拜貼,居然是請他去花船。

哎呀,這不行啊,上官雩,是她發現的,所以,沒有什麼所以,難道喜歡看着自己喜歡上的人,去嫖妓不成。

不能這樣子,輕歌坐下,看着自己的樣子,太素。

得好好打扮一下,讓他驚豔。

華燈初上,十里秦淮,百里飄香,胭脂香味,成了秦淮獨特的美麗風景。

花娘一聲一聲的嬌笑,引得人心癢癢,讓人不想把持,就想上去,共度一晚好時光。

輕歌裝扮成男子的樣子,提着一包東西,就到了那指定的花船。

門口的姑娘們一看粉琢玉雕的公子,還捉着一包東西。

以爲是初來嘗味兒的小公子,興奮得眼都眯了起來。幾個圍了過來,輕歌吞吞口水:“我,我有朋友在這裡,是他們叫我過來的,上官雩,還有,華公子,知道嗎?”

“公子,來這裡尋歡的都是男人,管他是誰呢?公子,今晚奴家好好侍候你,好嗎?”

186樓

另一個女的推開她:“公子,還是奴家好。”

“我都說了,是朋友讓我來的,不說我便走了。”輕歌纔不想和她們纏個沒完沒了的。

“喲,小公子生氣了,好嘛,是有這麼二個人,在梅字第一號房,我們的紅牌紗紗已經在侍候着了。公子,我陪你進去。”

“好。”輕歌抓緊了一下包裡的東西。

裡面也是靡爛的景你,嫖客的姑娘們,玩得正歡。

上官雩居然來這種地方,她心裡酸酸的。

她知道,雖然是自個喜歡他,可是,他還沒有喜歡上自己,二個間,總是差了好多西。隔着紗,不捅掉,怎麼會牽手呢?愛也是需要女人自己去爭取的。

因爲,他很值得。

他也對她並不是無情,因爲,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做飯。

她好喜歡啊,像是一個小窩一樣,二個的溫暖小窩,只是,他還沒有爬出自己那空洞的心裡來感受着。

戰戰兢兢地上了最上面的包廂房,輕歌又問:“這上面有茅廁嗎?”

“自然是有的,小公子,你別緊張,奴家帶你去,奴家就在門外等着你。”

想必那花娘,還以爲她第一次來這地方,很緊張。

也是有一些的,看電視總是不如真實的。

“不必,你會彈琴嗎?”

花娘點點頭。

她笑:“那太好了,你到下面去給我搬臺琴到梅字第一號房裡來。彈給本公子聽聽。”

“紗紗小姐很會彈。”

輕歌指頭在她的面前搖:“我不要聽她的。”

那花娘一樂,還以爲遇上了純良的公子,眼淚一擠:“奴家馬上去。”

輕歌鬆了一口氣,進了那裝設華麗的茅廁裡,趕緊換衣服,然後,再梳着發,描着脣。

再出來,是俏生生的一個絕麗女子。

她知道,一個女人是無法進來的,她一直往前走,今晚是來讓上官雩認清自己的。

廊上的一個男人看呆了眼:“小姐。”

“滾。”不是她的目標,她沒好氣地叫着。

推開了梅字第一號的房,她看見了那和一個陌生公子坐一起的上官雩。

她盈盈一笑:“我叫小歌,是嬤嬤,讓我來侍候你們的。”

“小姐。”那陌生的公子居然認出了她,驚訝地叫着。

上官雩臉色一變:“李輕歌,你搞什麼?”

嗚,失敗,爲什麼裝得華麗麗的,居然還認得出她。

“給我滾出去,你在這裡幹什麼?”上官雩走近,低聲地怒吼着。

輕歌別過下巴,緊緊地咬着。

他抓着她的手:“回去。”

“我不走。”她堅決地說:“我想要看看這有什麼好的,讓你一請就來。”

他眯起眼看她,一張小臉,還真是和他對上了:“你知道什麼?男人上花船,幹什麼你知道嗎?還不回去。”

“我知道。”輕歌一字一句地說。

然後正眼看着他:“我什麼都懂,雩啊,我要讓你看看,我並不比花娘差,你不喜歡我,你可以不必帶我走了,我想,我在這裡也能安生,你要是喜歡我,你說一聲,就好了。”

她緊緊以瞪着他臉看,而上官雩咬牙:“該死的李輕歌,你愛呆這時在,就呆這裡。”

那紅牌紗紗嬌笑地上來,膩在上官雩的身側:“她是誰啊?”

“挑戰你的人。”輕歌伸出手:“你能彈琴,我必也能。”

“好啊,我倒是看看,有沒有人比我厲害,要是你贏了,我就下去,讓你在這裡侍候着二位貴客。”紗紗輕笑,一臉的自信。

“好。”輕歌看了看那搬琴來的花娘,心裡吞吞口水。是有點對不起她了,不過,那請人上花船的華公子有錢不怕替他花。

二臺琴放在一起,華公子讚歎:“好美的李小姐啊。”

上官雩沒吭聲,就坐在那裡,酒一杯一杯地接着喝。

“不知是有幸能請小姐喝上一杯酒。”華公子,又開始他的謙謙風采。

輕歌輕笑:“有何不可。”

自個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將酒杯反轉,涓滴不剩,她甜甜一笑,那醉人的酒窩兒令人看得着迷。

“好酒量,小姐,真是豪爽啊。”華公子二眼看得更直了。

輕歌看着那不吭一聲的上官雩,心裡有些悶氣。

他就陷在他的世界裡,他不出來,他就鑽在那死衚衕裡,他明明有那麼一些感覺,因爲他不由自主,他也抗拒不了。

可是,他總是拒絕她。

明明自己說,喜歡他。可是,他總是不出來啊。怕再傷害他嗎?

唉,她怎麼會傷害他呢?她多喜歡他做事時候的認真勁兒,還有細事上的溫柔與細心。

這個世上,就只有一個上官雩,她也不是一眼就看中,而是,越來越喜歡。

紗紗彈琴完畢,輕笑:“這位小姐,該你了。”

很怪異氣氛,也沒有人打破。

輕歌轉轉手,讓自己適應一些。

小時候,總是讓人十萬全能的,什麼都學了一些。

這古琴,她也會,古人的曲子太單調,雖然指法,什麼都造詣很深。

但是從華麗的大體上來看,還是不夠。她朝華公子一笑,看一眼那不吭聲的上官雩,心裡在揪痛着。

玉指輕輕一彈,美妙的琴聲泄了出來。

她彈的是高山流水,由高跌低,低而又升上,指法上的巧妙和華麗的運用。

讓這裡的人都呆住了。

上官雩靠在椅子上,沒看她,而是看着幽幽黑黑的夜。

很美的聲音,李輕歌,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她會煮飯,會治牙痛,會彈琴,還會什麼呢?她像是一個秘密的八寶盒子,一旦他打來了那蓋子,就會一直,一直挖下去。

她說,她喜歡他。

他摸摸下巴,喜歡他的女人多了去。

當年的玉貞公主,不就是逼婚的手段也使了出來嗎?只是,現在的李輕歌不會咄咄逼人,因爲情勢和身份上的不同,所以,她只能用軟弱的法子,不是嗎?

他冷哼地喝下一杯酒,他陷在那一個泥潭裡,很深很深,才抽身出來。

另一個泥潭想拉他下去,他怎麼會再笨得跳下去呢?

輕歌看着他的無動於衷,更是傷懷。指間加大了力道,歡快的曲子一轉,成了哀怨的,那般的愁,如在黑夜之中,看不到方向,如在幽黑之際,看着那燈,慢慢地遠離一樣。

當最後一個琴音消失的時候,輕歌站了起來:“對不起,打憂了。”

她走,她走還不成嗎?爲什麼要生氣,而又不敢坦承自己的心呢?

咬住脣,忍住淚,輕歌捂着嘴往外走去。那華公子站起來,一直叫着。

纔到樓梯口,輕歌就讓人堵住了。

那滿身是酒氣的男人放下抱着的花娘,色眯眯的眼瞪着她看:“姑娘。怎麼這裡有那麼漂亮的花娘也不讓爺看看,是不是瞧不起爺啊。爺在秦淮也是說得起話的人啊。”

“走開啊。”輕歌的淚忍不住,紛紛地落了下來。

“喲,小美人哭了,別哭啊,我這有酒,小美人要不要喝。”

輕歌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哭,可是,很煩人,她一咬牙:“是不是我喝完了,你就讓我走。”

“行啊。”那男的笑眼裡的慾望更深了。一臉壞壞的笑,讓人都防心十足。只是,輕歌太難過了。他連聽她彈琴都不屑,連看她一眼都不要,好難過,心裡堵得好痛,好痛啊。

將一罈子酒遞了過去,輕歌也沒有多想,提了起來就喝。

“嗚。”她坐下來,抱着酒罈子就哭,哭一會,又喝上一口。

“李輕歌。”上官雩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你鬧夠了沒有。”

“哎,你是誰啊,她可是爺先看上的。”那男人防衛了起來。

上官雩一拳揮過去,打得他滾落樓梯,搶過輕歌手裡的酒罈子一扔:“你在幹什麼?”

“我在哭。”好難過地哭,爲什麼,他總是不要她,要丟棄她。

“好啊,嬤嬤,你這裡有人鬧事,來人,給我抓起來,我只要那個女的。”那惡霸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幾個男子,也看到了輕歌美麗的姿色,也跟着走了下來。

上官雩抓住輕歌的手:“還不快走。”

“你不是不喜歡我嗎?我不走。”她抽噎着。

“回去跟你算帳。”上官雩硬是扯着她的手往那花船的一邊而去。

人追上來了,他抱起輕歌將她丟下水裡,再縱身地跳了下去。

一跳下去,才發現,又沒有聲音了,氣得他叫:“李輕歌,不許鬧。”

沒聲音,她在那裡,雖然不擔心她,可是,沒有看到她,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很不安,而且,她喝了不少的酒,不是嗎?

“輕歌,不鬧了,快應應我。這裡不是安全的地方。”他着急了,遊着水,四處摸索着。

他摸到了她的衣服,再往上看,是她帶淚的臉。

“你怎麼不出聲,跟我走。”

輕歌搖頭:“我不走了,我很累。”

這一點也不像她,她不是喜歡纏着他嗎?他都軟下心來,叫她走了,爲什麼還不走。

有些怪。上官雩又貼近了她一些。想摸上她的額。輕歌卻閃開。

他更狐疑了,抓住她的衣服,硬是摸了上去。

他摸到了火熱熱的的觸覺。

“你怎麼了?”上官雩再摸着,覺得她特別的熱。

輕歌拉下他的手:“沒事,別管我就行了。”

“沒事纔怪。”他拉着她:“回去再跟你算賬。”

輕歌抓着蓮莖,不想讓他拉着走,可是,一斷,反而刺到了她的手,她忍不住叫痛。

上官雩停下:“叫你走你不走。手伸出來。”

輕歌將那手伸給她看,藉着花船上黯淡的光采,能看到一些破皮,他胡亂地擦拭:“不痛了。”

“痛。”她還是堅決地說。

他有些無奈:“那回去上藥,總成了吧 ”

“我不要跟你回去了,你不喜歡我,回去做什麼呢?”輕歌想要逼他。

從他的手間抽出手,然後,往湖心遊了出去。

上官雩手裡一空,也沒有多想,就追了過去。

只是輕歌可比他好多了,潛水厲害,只是晚上看不清楚,她也不敢去潛。

上官雩抓住她的腳,用力地往回一拉。

輕歌整個人都撞在他的胸前,又痛得唉唉叫:“嗚,你幹嘛總是拉着我呢?你又不喜歡我。”

“你。你除了這句,能不能說點別的,給我上岸。”

“我頭好痛。”爲什麼,他怎麼樣也不肯說。

上官雩心軟下來,嘆了一口氣,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輕輕地給她的揉着:“不痛了吧。”

“痛。”她軟軟地叫。

這聲音,似乎穿越好多的東西,直到他心裡最軟的那一層。

軟軟的身體,就依在他的身上,喜歡她?

見鬼,就是放不下她而已,口氣一硬:“回去再跟你算帳。”

輕歌擡頭:“那我不要跟你回去了,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我自個走,我有手有腳,不會餓死的。”

他抓牢她的腰:“再不聽話,我抓你的頭髮。”

唉,爲什麼他總是不說呢?她是不是,好失敗。

身體越來越熱,在浮着一樣,只能依着他的力道,往一邊暗處游去。

她覺得身體裡,有一股火在燒着,想要靠近她。

猛地拍拍腦袋:“你放開我。我不要回去了。”

“發什麼瘋。”他箍制着她的腰。

“我,我不是發瘋,雩啊,我想,那喝下的酒裡,有加了一些東西,所以,我很熱,你走開一點啦,你又不喜歡我,不是嗎?”還是有些氣恨啊。

187樓

她的什麼尊嚴啊,面子啊,都丟開了。還是換不來他的誠心相待?他是一個怕愛的人。可是,這樣的男人,一旦愛起來,就至死方休。

她沒有打算放棄他的,只是,讓她緩一緩再說吧。

上官雩一怔,低聲地說:“沒事,回去我煎點藥給你吃。你得學會教訓了,女人家,這種地方也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輕歌哀怨:“你們男人就可以嗎?反正我無牽無掛了。”

“你就非要這樣說。”他在水裡,一巴掌就打在她的屁股上:“上去再算帳。”

“哪我不要上去了,你打我。”輕歌一頭撞在他的胸前。

這也算是親密嗎?應該算是的,心裡輕輕以嘆了一口氣。

上官雩揉揉她的頭:“還撞,不痛嗎?”

“好熱。”她輕聲地說着。

上了岸,腳還有些飄浮,上官雩半蹲下:“快點回去。”

輕歌心裡一個高興,趴了上去。

其實在冷水裡泡一泡,那酒勁,已經醒來幾分了。

他的背很寬厚,很暖,她雙手環緊他的脖子,聽着他的心跳起,她好喜歡這樣靠近的感覺啊。

只是,身近,而心還沒有抓到。

“雩啊,我給你唱歌好不好。”她好感傷,想到了一首歌來代表彼此的關係。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就輕聲地說:“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女人家,少一天到晚掛在嘴裡。”

“只是你,我才說的。雩啊,你爲什麼要我回去呢?”

上官雩停下,然後又大步地走着,沒有出聲。

輕歌低下頭,在他的脖子上輕輕一吻:“我想,是我該放手的時候,我不再逼你了。明天我會過我的日子。”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抓緊了一些她的腳。

開門,然後關門,再進去。

將她放在石桌上,他去找了一些藥丸給她吃。

夜裡,蟲兒還在叫個不停。上官雩透過窗看着那在石桌上伏着的人。

有些嘆氣,他不想再受傷一些。

第二天一直到中午,也沒有聽見有人來敲他的門了,也沒有煩他了。

甚至院子裡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嚇了一跳,她不會是走了吧。

趕緊跳了起來,就跑出去:“李輕歌呢?”

“輕歌啊,她好像跟陳大夫出去了,二個人說,去秦準喝蓮子冰了。”夥計奇怪地看着他:“少爺,你的鞋子穿反了。”

他又急着回去,穿好衣服,穿好鞋子就出去了。

他沒有回答她,她急什麼呢?他邊走邊想,明明,他可以就此不理會的。

可是,阻止不了腳步往那秦準的河邊去。

這裡,和倪初雪,有很多的記憶,可是,他現在沒有心思去想。

就想找到她。

遠遠地,看到了陳大夫,他臉色不善地問:“李輕歌呢?”

“哦,她啊,她說去看畫仙大賽,所以,我一個人先回了。”

上官雩皺着眉,這丫頭也不常出去啊,竟然就一個人跑出去了,也不怕遇上什麼人。

加快了腳步,朝那熱鬧的一邊去。

又是一年一度的畫仙比賽,而她的身邊,有了另一位她愛的人。

他沒有時間多停下來看,她的畫,總是驚歎四座的。

他站在高處,四處地看着,人來人往的,那死丫頭,在那裡呢?

在那幽靜的一角,在那柳條之上,輕歌輕快地在那裡蕩着。

她轉身的那一刻,看到了那焦急着找她的上官雩。

她輕笑,可是,不想叫他。

他爲什麼急着找她呢?一定是找她的,因爲看到那穿着差不衣服的人女子,他會上前去看看。

嘆了一口氣,看着水中的倒影。

她一點也不開心啊,可也不想悶着自己,畫是很美。可是,哪有她鑽得進的份。

別人一擠,她就怕痛,就出來了。

“李輕歌。”上官雩氣喘喘地站在她的身後,撫着柳樹直喘氣。

終於找到她了,像是被人遺落了一般,她在這裡。可是,她一回頭,臉上是淺淺的笑。

“你也來看畫啊。”她說:“倪初雪畫得很好,很多人看,我都擠不進去。”

“你發什麼神經,一大早跑出來,現在都中午了,還不回去。”他黑着一張臉,眼裡的緊張,卻慢慢地消散。

輕歌自在地蕩着:“秦準好風光啊,秦準的書生才子,也比比皆是,我在想,我能不能遇到一個真正的謙謙君子。”

上官雩冷笑:“你,李輕歌。”

“嗯,是啊,就我。”她擡起小下巴。

他抓住柳條,不讓她再蕩:“難。”

“纔不難呢?我也有幾分姿色。”

“難看死了。”他說話從來是不客氣的。

輕歌輕笑,擡起眼看她,如黑玉一般的眸子,好是可愛。

“雩啊,你心裡的天仙,是很漂亮,可是,並不是全部人都愛天仙的,醜丫頭,也有醜丫頭的春天。”她也不醜,說實話。是他太挑,什麼人在他的眼裡,都能挑出很難堪的毛病來。

沒有一些自信的,還真是拖着尾巴就溜走。

“哼。”他冷哼。

輕歌跳下來,朝他笑:“不如,我們來試試,我也不去打招呼,我就站在這裡,要是有人來搭訕,你就輸了。”

“無聊。”他靠在樹上,看着遠方的熱鬧,喜歡二個人靜靜的。

“這不是無聊,這是證明。哦,不用了,你看,華公子過來了,我想,他很記得我的。”

上官雩一笑,抓着她的肩說:“是嗎?”

“當然了。”他笑什麼?笑得那麼奸詐一樣。

輕歌眯起眼,看他,很好看,越笑越好看,哦,她不是要這樣的,而是,要知道他笑什麼。

華公子走過來,上官雩一抓輕歌的肩頭,將她推下水裡去,再跳下去。

“怎麼樣?”他說:“會嚇着人吧。”

“你。”輕歌心跳得厲害,然後潑起水往他臉上潑過去:“你耍賴。我纔不信,我叫他一聲,他指不定會下水來個英雄救美。”

他遊近她,好近好近,讓她臉開始紅了。

他將她的頭壓在水裡,再撲下去,胡亂地吻着她的臉。

抱起她的頭:“這樣呢?還敢有人來嗎?”

“不會有了,但是,我需要你的解釋。”她心在顫抖啊。

他埋下水裡去,向外遊着:“你追上我,我便會告訴你了。”

輕歌心裡一個興奮,潛下水裡遊了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壓住他的頭不讓他起來了。

水中,他朝她輕笑。

她閉上眼,印過脣去,別讓她喜歡的人讓水給淹死了。

上官雩抱着她的頭,輕輕地吻。

嘩啦的一聲,抱着她衝開水面,大口地喘着氣。

“我追上你了。”輕歌低聲地笑着。

“我是故意讓着你的。現在,你得給我坦白,你是什麼人?你會不會離開,我纔會考慮。”在那蓮荷的深處,輕聲地低語着。

他是認真的,他也不想去解開心中那麼多的爲什麼了?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爲她而吸引。

她喜歡他,這個女子很大膽,如果不是一而三地說,他會當作看不見。

她很特別,真的很特別,很美,很愛笑,很喜歡叫痛。

如果要認真去面對一份情,那麼,他要確定,她會不會離開他。

受過創傷的心,不想再痛一回了。

輕歌認真地說:“我不會離開,除非你叫我離開。”

曾經,也有這麼一個女人跟他說過一樣的話,可是,最終她也不是他的。

誓言算不上什麼?他不想再去相信。

他順從了心裡的一些動作,可是,他還是不太敢全部心放了下去。他對情之一事,是無可奈何了,在看到她獨自一人在那裡蕩着的時候,他覺得空落的心,填回來了。想去寵她,想去跟她說說話,就這樣子,這就是喜歡。他知道,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就無孔不入,慢慢地鑽入了他的生活,鑽入了他的腦中,鑽入了他的心裡。李輕歌,怎麼一個李輕歌啊。

輕歌一笑,直起身子,在他的脣角一吻:“說再多,也只是空說,用事實事證明,不是很好嗎?”她又浮下水裡,如魚一般地遊着,她很高興,想要發泄啊。

上官雩摸着脣角的吻,還殘留着她清香的氣息。

“來追我啊。”輕歌冒出頭,歡快地朝他叫着。

“死丫頭。”他輕喃。

輕歌手快地抓了一條魚,朝他扔過去:“雩啊,接住魚啊,晚上吃哦。”

他沒下水裡去,也不動聲色。

然後,那丫頭就怕了,遊了回來,叫:“雩啊,你不會潛水,別玩了,快起來。”

他抱着她的腰:“不是很輕易就將你給抓住了。”

輕歌別過臉去笑,再看他,他又垂下臉去了。

她可愛的上官雩,還害羞啊。

她會一步一步,走進他心裡面去的。

他也是怕寂寞的,不是嗎?所以,他親了她。

二人同心合力地煮飯,吃完飯,面面相覷,真是無聊。

“是不是要數星星。”輕歌抓着發把玩着,在這裡,一到晚上,不睡覺還真沒事可做。

上官雩在那翻動着書,沒說話。

對面的樓上,有人請來了戲子,一聲聲地唱着,和着,好不熱鬧。

他放下書:“想過去瞧了?”

“纔不想呢?”她轉回頭笑。守着他一個就好了,她也不是貪熱鬧的人。

“雩,你說,爲什麼你會從了你的心啊。”

好想聽他說喜歡,可是,他是緊閉了嘴,怎麼也不開口。

“有什麼好說的。”他也不知道,現在是恢復過來以往的冷清,可是,沒有後悔,就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他的膽量,在那一次情役之後,也變小了。

“呵呵,你聽,好好聽的曲子哦,不如我們來跳舞吧。”輕歌圓亮的眼神看着他,一臉的渴盼。“我從小就想啊,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月光下跳個舞,多好啊。”

“別鬧了。”他不擅於去怎麼去談情說愛了。

輕歌合上他的書,拉着他的手:“來嘛,來嘛,我教你跳,你只要拉着我的手,就好了。”

“聽着那曲子,輕輕的,是不是。呵呵,別踩我的腳啊。”輕歌跳起來:“痛。”

“那還跳嗎?就愛貪玩。”

輕歌卻拉住他的手:“跳。”

“看好了,我先跳,然後,我轉到你身邊,你拉住我好不好。”

她輕輕地踮起了腳尖,跳着芭蕾舞。

那燦爛的月光下,她猶如一個仙子一樣。

很輕,很美,她一個轉身,就對着他笑,那多情的眼眸,如雲裡霧裡一般,讓上官雩驚呆了,好美的輕歌。

然後,她俏皮的一個旋轉,往他身邊轉來。

可是,上官雩看呆了,以至少最後一個圈轉到,沒有及時出手去拉住她。

輕歌非常恐怖的摔在地上了。

“好痛。”嗚咽的聲音將他從那美妙的境界裡叫醒。

才發現輕歌摔在她的腳下,他忍不住笑了開來:“還敢跳嗎?”

“你不接住我。嗚,好痛。”一拳捶上他的胸:“你是故意的。”

“有個小妖精在跳舞,誰會想到,會摔跌。”他笑,拉起她:“哪裡痛。”

“腳痛,手痛,身體痛,眼睛都痛。”

他笑出來:“連眼睛也痛?”

188樓

“對,瞪你,瞪痛了,你好可惡。”

他撫着她滑嫩的臉:“輕歌,你真可愛。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

渾身也不痛了,她捏捏他的臉:“你再說一次。”

他又開始臉紅:“輕歌,我、、、、”

“呵呵,什麼也不必說了,我明白了,我聽到了,上官雩我的上官雩。”她抱着他的頭,湊上一個香吻:“我纏定你了哦,你得養着我。”

這是一個纏人精,可是,他並不拒絕她的靠近。慢慢來吧,他不急。

“別吃太多了。”

“呵呵,沒錢了,我幫你賺啊,我會很多東西哦,我小時候,學過,廚巧還會跳舞,會唱歌,會算帳,會治牙痛。”

他冷哼:“那麼餓得半死不活地在我門口。”

“這不,緣份啊,不然我怎麼遇到你。”

“你真是厚臉皮。”他笑着捏捏,不惶認,心裡很喜歡她這樣說。

如果不是她這樣主動的女子,他也不知道,要怎麼樣,纔會走出這一步。

“太多人追你了嘛,你看,每天都多得不得了的人,在排隊,就是想要看看你,說說話。”

“笨丫頭。”他拍拍她的肩:“你又瞭解我幾分呢?”

“不瞭解。留着慢慢了解就好了。要不然,你就跑了,我想,我也只能隨便挑個不錯的人嫁了。”

嫁?他不喜歡她用這個字眼。

李輕歌是可愛而又有主見的人,雖然纏着他,可是,是個帶着陽光的女子,很燦爛。

她試着站起來,可是,痛得她嗚嗚叫:“我腳歪了。”

他嘆口氣:“你就是一個麻煩精。”

“呵呵。”苦笑着,將腳伸到他的膝蓋上:“你是大夫。”

真好啊,原來,和一個大夫談戀愛,很值。

小巧的玉足在他的手裡揉捏着,痛得她唉唉叫:“雩啊,輕點,輕點。”

“看你還敢不敢跳。”不過,他好喜歡她跳。那旋轉的美麗,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不想讓她在任何人的面前展露出來。

“好痛。”她抓着他的手:“不要揉了,我想,明天會好一些。”

“遲了。”他用力一按,將她腳的筋給拉順了。

“嗚,好丟臉。上官雩,你的骨子裡,也是壞透了。”

“是嗎?”他輕挑眉:“那你還敢喜歡?”

“就是喜歡。你得抱我回去睡。”

上官雩攤攤手:“男女受受不親。”

“你去花船的時候,還不是抱着女人,你又不說男女受受不親。”她可還記得。

上官雩嘆口氣:“你怎麼越來越難纏了。”

抱起她:“這樣行不行。”

輕歌在他的耳邊低語:“雩,我們上牀吧。”

上官雩一個趔趄,連帶着她一起摔在地上。

“嗚。痛。”輕歌又開始叫痛起來了。

上官雩連脖子也紅了,急着想往自己的房裡跑去,可是一個不小心,撞倒了那曬藥的架子。撲騰地響着。

害輕歌也開始不好意思來,男女喜歡就可以啊,他有必要這樣子嗎?

“痛啊。”她揚長聲音。

上官雩嘆氣,板着臉說:“別再胡說。你是一個女兒家,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就不怕別人佔你的便宜。瞧瞧你,一點樣子也沒有。”

還是無法丟下她,去抱起她往她房裡走去,一雙眼警戒地看着她,怕她再說什麼一樣。

輕歌嬌羞地笑着,到最後無法隱忍地大笑。

她想,她真的是找到一個寶了,上官雩會是一個好夫君的。

“還笑。”他板起了臉,根本是拿她沒有辦法。

她又蜻蜒點水一樣地,在他的臉上一吻:“我想,我越來越喜歡你的。”

她知道他心裡的情傷,當然無論是誰,受過一次傷,都會對愛情警惕起來的。

上牀,對於上官雩來說,一定是代表一生一世的事了。

追她的人很多,無不想把她弄上牀去,她很聰明地保護着自己。

如果不是真的想珍惜,那麼,這些會變得沒有什麼好思量的。

她眼眶有些溼了,很少有人這樣罵她啊,也算是一種珍惜和保護。

“很痛嗎?”他將她放在牀上,看着她皺着臉。

“嗯。”她點頭:“腳也痛,心也痛。”

沒好氣地看她,這丫頭,就是點子多,心眼多。

還用單純的樣子來拐人。讓人不自覺地沉淪在她的笑容裡。

“你啊。”他點點她的額頭:“給我規矩些。”

“只喜歡你一個,只跟你一個人說。”她笑得好甜。

“別一天到晚掛在嘴裡。”

“好。”她聽話地說:“晚安了。”

蓋上被子,暖洋洋的,她覺得和他,又進了一步。

他笑笑,關上門去撿起那石桌上的書就往房裡去,輕歌,一個李輕歌,就這麼住了進來。

他沒法子拒絕,於是,他接受了。

這種感覺,還挺好的。

知了一個勁兒地在頭上叫着,吵得人好不安穩。

一個絕色的女子在丫頭的陪伴下,進了上官藥鋪,一進門,就指名要打上官雩。

正好輕歌端着自制的涼粉出來給大家吃,看那那絕色的女子,未免多看了二眼。

“上官雩不在嗎?”女子有些不屑地看着正在抹桌子的夥計。

“請問小姐找我們少他有什麼事,我們少爺現在不坐診。”

少爺轉了興趣,現在一天就研究着有什麼好吃的,讓他們也有不少的口福。

“去告訴他,殷梨香來找他,他不敢不見我的。”

“對不起,沒聽說過。”夥計也橫脾氣,不愧是在上官雩手底下做事的。

輕歌放下涼粉,多看了二眼:“小姐找他有事嗎?”

“關你什麼事?你們別給我打哈,上官雩,熟得很呢?快去叫他出來。”殷梨香一臉的蠻橫。

上官雩揭開了布蔓:“我以爲那裡來的烏鴉在叫着,有什麼屁事?”

“不舒服。”殷梨香挑挑眉。

“陳大夫。”上官雩冷聲叫:“給她看一看。”

拉住輕歌的衣服:“別偷懶,該你洗碗了。”

“上官雩。”殷梨香沒面子,黑着一張俏臉。

“殷大小姐,沒事,少在我這裡耍脾氣,我不會像倪初雪一樣容忍你的。”

“難道,你就不想我姐姐了,她是誰?”她一手指着輕歌。

輕歌甜甜一笑:“雩的女朋友啊。”

“關你屁事,你爲以我上官雩就會死在你殷家的死裡嗎?廢話,這世上,除了倪初雪,多的是女子,這世上,沒有女子,你也少對我大呼小喝的,從來,我就沒有吃過你一套,要不是看在倪初雪的面子上,根本就不會理你。”

“說得好好哦。”輕歌拍手。

可上官雩拉住了她的小發辮:“小丫頭,去洗碗。”

“不要嘛,好熱。在這裡納納涼,聽聽你舊情人的事。”

不悅的眼瞪着她:“你想直接成爲舊情人嗎?”

“不。”輕歌笑笑,看着殷梨香眼中的那抹驚憤,還真是,人家雩才從她姐姐的手裡解脫出來,她還以爲能愛屋及烏,轉移一些愛給她一樣。

她勾住上官雩的手臂:“一起洗,你就可以不吃那涼粉了。”

“少來,到後還不是要我洗乾淨。”他親暱地捏着她的鼻子:“你也騙不了我了。”

“是嗎?”輕歌笑着轉轉手腕:“最近我聽說,京城有人來找你,你不想去,可是我有點想去那繁華的地方看看了。不知是怎麼一個樣子、、、、、”

她整個人讓他抱了起來,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攔腰抱着她進了後院。“李輕歌。”

“我就知道,你的事,你都不讓我知道。”她仰高了下巴:“不是嗎?我收拾收拾,明天四處轉轉。”她一直等他開口,可是,他不說。

上官雩嘆了一口氣:“李輕歌,我不過是叫你洗個碗。”

“洗碗可以,就是,我想知道你的生活嘛。你都不告訴我,你是不是,就想一輩子這樣呢?”感情在升溫,而他,卻是原地踏步一樣。

“有什麼好說的。”他別過頭。“你越來越過份了。”

是嗎?她越來越過份,她不悅了。

抓着他的頭搖啊搖:“死雩。”

“你說什麼?”他眯起眼。

輕歌跑一邊去:“我去吃涼粉。”

“我聽見你罵我。”他彈彈耳朵。

“沒有。”他很計較的,輕可踮起腳尖,給他塞進一塊涼粉:“好吃嗎?”

“還好。”他輕嘗着這種滋味。然後,他輕輕地的說:“輕歌,明天我帶你上京城吧。”

189樓

半個多月慢悠悠的速度,終於到了京城。

他的地方,一個京城,就有幾家上官藥鋪,輕歌越來越是佩服他。

可是,到了京城,他有一個家,他不常回去,也沒有帶她去見過他的娘。

讓她住在客棧裡,這讓輕歌有些嘆氣。

難道,他想長長久久這樣子嗎?

她在京城裡走着,有一種感覺,似乎,關係越來越困住他們了。

就像現在,他就顧自一個人走着,也不管她有沒有跟上。

輕歌脾氣一上來,不走了。蹲在跑的一側。

一個孩子上來,捧着破碗:“大姐姐,給點吃的吧。”

輕歌一摸口袋,還有幾個銀子,就說:“我給你買些東西,你想吃什麼?”讓孩子去買的話,老闆只會欺負他。

“只要是吃的。”孩子吞吞口水。

輕歌走進那裡面去買包子給那孩子吃。

上官雩一回頭,竟然沒有看見輕歌,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這京城人來人往的,她也不怕讓人拐走了。他往回走,越走是越怕,人呢?怎麼看不見了。他放開嗓子大聲地叫:“李輕歌,你在哪裡?”

輕歌聽見了,沒有理他。

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不要把她的忍讓當成是她的性格,上官雩啊,擺在他面前的愛,他就不懂得要珍惜了,也不知道,他還在想什麼?

她不會讓他受傷的,可是,他還在怕她消息一樣。

她想通了,她在這裡,估計就是和緣份有關,而她唯一動心的人,只有上官雩,不是他,還有誰呢?如果沒有好好地抓住他,那麼,她能長久地留在這裡嗎?

說實話,這裡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方便。可是,她忍下來了,這裡有一個上官雩就好了。

若即若離的情感,她不喜歡,真的不喜歡,沒談過感情,可是,她也知道別人的感情是怎麼走的,反正,不是她和他這樣子。

“李輕歌。”焦急的聲音又有街的那邊響起。

輕歌就捧着下巴看着,看着那焦急着尋找她的男人。

他也會這麼焦急,是不是,真的在乎她。

“李輕歌。”這一次用吼的了。輕歌一聽,眨了下眼,估計一會兒,他會氣得又罵她了。

反正終究到底他要罵人,她就多看一下他找她的樣子。

他一回頭,看到了她,卻是氣恨得一咬牙,瞪着她,然後沒有過來,甩頭就離開了。

輕歌趕緊跳起來追着,天啊,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好小氣哦,也不能開開玩笑,不就是沒有應他嗎?

“呵呵,雩啊,你找我啊。”她跑上前去抓着他的手。

他用力地一甩,不要她碰他。

“雩啊,你生氣了,我去買了包子給那小孩子吃,然後,我累了,找不到你,我就坐在那裡等你啊,我知道,你不會不來找我的。”輕歌小聲地說着好話,怕是得罪他啊。

上官雩回過頭狠狠地看着她:“李輕歌,你聽見了也不應我。”

“我,正要應你呢?”她小聲地說着。

“你很高興嗎?看到我這樣找你,滿大街地叫你,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他氣喘喘地說着。她不知道,她真的嚇到他了。

一回頭,竟然是空無一人。

“雩,你也不等我。”她有些委屈地叫着。

“李輕歌,別跟我玩這些。”他惱怒:“你知不知道,京城裡有多少人,無緣無故的失蹤。”

“我知道,人世間都是險惡的,不可以隨便相信別人。”她點點頭。

“那你還給我走。”他氣死了,滿大街的人,都看到他失了心一樣地叫着。而她卻坐在一邊看着:“很好玩嗎?”

輕歌搖搖頭:“不好玩,雩,對不起嘛。”

“對不起,對不起,李輕歌,別跟着我。”他是真的生氣了。

“雩,你不要這個樣子嘛,我一直想跟你談談。”

“對不起,沒有什麼好談的。”他搖搖頭,一個人往遠方而去。

輕歌氣憤地叫:“雩,你怕什麼啊?”

怕愛嗎?愛情並不可怕的,他受創過心,她知道,她想撫平她,可是,他一直不給她機會。

他喜歡二個人煮煮飯,聊聊天,可是,再說些什麼,他就噤聲了。戀人,真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給他下了一個圈,就在圈裡面。

他叫她不要跟着他了,可是,她能放手嗎?

她好喜歡上官雩啊,不可以這樣就放手的。

輕歌又坐在上官雩的藥鋪裡,卻趴在那裡嗚嗚哭着。

幾個大夫關切地問她:“輕歌啊,誰欺負人了。”

她委屈地叫:“上官雩。”

正在裡面喝水的上官雩差點就噴了出來,他什麼時候欺負她了,是她讓他找得像瘋子一樣,反過來,怎麼就哭了。還說他欺負她,李輕歌真是過份。

“這樣子啊。”幾個大夫爲難了,難道聯手去教訓他們的少爺嗎?

“別哭了,輕歌。”只能這樣安慰。

“我要回秦淮了。”她大聲說着:“我走了,我是來跟你們說一聲的。”

大夫們面面相覷,誰都知道上官少爺和輕歌之間的關係。“不跟少爺說一聲嗎?我去叫。”

上官雩側起耳朵聽。

輕歌卻搖頭說:“不用了。我心裡好難過,我心裡的好痛,所以,我不想再在京城了,我想回秦淮去,或者從哪裡,可以遠離這裡,永遠的離開這裡,這裡的人,沒有關心我的。”

她擦擦淚:“好了,我走了,你們不要送我。”

朝他們露出一笑,她踏出了門坎。

走得好慢好慢,還買了一串糖葫蘆吃,就等着他追上來。

可是,越等越是心急,他真的不來嗎?手中的糖葫蘆,變得索然無味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嗎?真的不管她了嗎?

上官雩在裡面聽得真真切切,輕歌的話雖然有些水份,可是,聽到她說,她要永遠地離開,他心裡竟然揪痛起來。

看到她真的離開了,心裡似乎有一個洞,越來越空,越來越痛。

他衝了出去,不知道那丫頭往左邊走了,還是右邊走了,於是,他跑一會左邊,又怕錯過了她,又往右邊跑去。

輕歌看到了他,露出了輕笑,揚揚手,甜甜地叫:“雩啊,我在這裡。”

他來了,他終於來了,她知道,他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

他大聲地說:“李輕歌,你別走。”他跑過去,她跑前來。

他擁住了她:“輕歌,別走。”

“爲什麼?”

“我喜歡你。”

“看不見。”

“我愛你。”

“摸不着。”

他壓她的頭,在街上,就給她一個火熱的吻:“那這樣呢?”

“我愛你。”她嫣然一笑,美麗的眸子裡,只有他的存在,他一個人的存在,熠熠生輝,光采奪目。

“你是個妖精,你偷了我的心,你就休想跑了。”他抱住她,重重地二巴掌就打在她的屁股上。

輕歌嗚咽:“好痛。”

“還走不走。”

“你對我不好,我就走。”

“輕歌,對不起,我是怕,我不知道爲什麼怕。”他坦誠地說了出來。

輕歌抱着他的脖子,軟軟地說:“我知道,情到了深處,就會怕,我也怕,可是,我一怕起來,你就跑了。”

愛到深處隨風飄,情到深處,總是心裡不安。

“丫頭,你懂得好多。”他有些讚歎,這麼美這麼可愛的輕歌,真的是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一個人的嗎?他最怕,又是一個玩笑,他玩不起了。

輕歌輕啄他的脣:“呵呵,我只是想要讓你自投情網。”

“丫頭,你玩真的嗎?”他認真地問着。

“當然是玩真的,上官雩,你跑不了,我賴定你了,纏定你了。你想,這個世上,誰還受得了我的不受道教條規的約束。”他包容她半夜的跳舞,在馬車上,胡亂地唱歌。

而且,她可以耍耍小脾氣,就等着他來哄。她喜歡極了他,這天底下的男人,再好的,她也不要了,只要他。喜歡他寵她的感覺,好美,好甜。

他輕嘆:“那你再纏緊一些。”

她可愛地點點頭:“你得揹着我進去,不然我很沒面子的。”

捏捏她的下巴:“調皮的丫頭,不進去了。”

“那帶我去採藥,我喜歡吃山上的野果子。”她俏皮地說着。

“上次拉肚子的事,倒是忘了。”

“不怕,反正,你是大夫。”拉着他的手就走。手上的糖葫蘆朝他的嘴裡塞去。

他搖頭閃開:“我不吃這些,小孩纔會愛吃。”她是一個長不大的丫頭,不要長大,就這樣。

輕歌硬是要他吃:“那你就做做小孩子,好吃嗎?”

真是,還有些野蠻呢?他咬着酸甜的果子,這一種滋味,很小很小的時候,才試過。其實,也蠻不錯的。

“誰規定,你就要長大啊,人要學着年輕,纔好嘛,”她甜甜地笑着。

“你喲。”他心裡甜蜜蜜的:“你愛去哪裡,就哪裡?”她不是難過嗎?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叫他,不讓他無頭蒼蠅一樣地亂找着,她總是不同的,和任何的女子都不一樣。

其實,承認了自己所有的心事,並不是很出糗的事。

輕歌是不會嘲笑他的,她真的是像一個妖精,將他迷住了。

將倪初雪的影子,全都趕了出去,有時還會氣氣他說,你的舊情人。

他就挑眉問:“你倒是不介意,大方得很。”

她還很自在地說:“沒有什麼啊,因爲我來得遲了,還沒有參與你的生活,不可能要求你是一張白紙吧,呵呵,以後,就我一個了。”

真是奇怪的丫頭,總之,心裡,就是讓她一個人填滿了。

都是她的笑,她的嗔,她的嬌柔和可愛的樣子。

一手提着她的腰,她還自在地提起雙腳,快活地笑着:“快走快走。”

動不動就撲入他的懷裡,他嘆氣:“女兒家不要這樣子。”

“呵呵,你像我的爹了。”她嘻笑着。

他無可奈何,摸着臉:“我有那麼老嗎?”

“還好,老一點纔會疼娘子,你老今年貴壽。”她俏皮地打恭問着。

爲什麼總有人說他老,他嘆氣:“不管我今年多老,你還得等我一年。”

“爲什麼啊?”等一年,好長哦。

“我在我上官爹的墳前起過誓,要到三十而立的。”反正快到了,就守到那時也成。

輕歌拉長了聲音:“啊,三十不到?”

“啊什麼啊,小丫頭。”他抓住她的手:“你以爲我多老,四十,五十。”

“六十。”她笑着擾亂他的發:“老腐敗一個了。”

“反正不管,再老,你也得嫁我。”

真好聽,從他的口裡說出這麼一句話。

不過,要等一年,會不會太久了哦,呵呵,上官雩是一個負責的人哦,真的很負責的。

她想,想挑戰一下他。

背靠着背,還不斷地用頭撞他,這丫頭,沒有一刻安份。他抓過她:“別撞,一會又叫痛,沒有人比你更怕痛的了。”

“那你親親我。”她眯起眼,嘟起了紅脣。

真的是魔鬼啊,在引誘着他,他用手擋着:“李輕歌,你是妖精。”

“呵呵,那邊有個水潭,跳下去吧,我給你把風。”

“是嗎?”他咬着她的手指。將她往水裡一丟:“你也別想乾爽。”

丟在水裡,她沒有生氣,這樣的上官雩,纔是她喜歡的啊,關於那個什麼一年之後成親的,好久哦。呃,真的太久了。

190樓

輕歌深吸了一口氣,敲敲上官雩的房門。

他正在束髮,古代的男人真是奇怪,頭髮留得那麼長。

輕歌從後面抱着他的頭:“我幫你。”

“你會嗎?別忘了,你的發,還是我給你束的。”李輕歌是個笨蛋,什麼也不會。

“呵呵,我要是會,你就沒有這項福利了。”

“哪你就是偷懶了。”

“沒有的事,我多勤快的一個美少女啊。”她接過他手中的發,卻慢慢地纏,慢慢地纏着手。

上官雩真是拿她沒有辦法:“輕歌,別玩了。”

“纔不是玩呢?雩啊。”她抱着他的頭:“爲什麼要等一年成親啊,你就不怕我移情別戀嗎?”

他手一緊,掐住了她的腰:“你敢。”

輕歌坐在他的腰上,勾着他的脖子,無辜地說:“我敢的哦。”

“不許。”他霸道地說着,在她的脖子上一吻,吸出一個紅點。

“女人的青春有限,我都十九了,再遲一些,我老了。”她把玩着他的耳朵:“一年後的事,太久了。”

“可是小妖精,是我跟我爹說的。”捏着她的鼻子:“十九,我倒以爲你才十五呢?”

“呵呵,我漂亮嘛。”她可愛的眨着眼睛。

上官雩搖頭:“漂亮的小女孩,不能隨便坐在男人的腳上,知道嗎?男人可不都像我這樣君子的。”

輕歌指着脖子上的痠疼之處:“君子是不可以這樣吻一個女子的。”

“好吧,半斤八兩。我該起去藥鋪看看了。”

“你不回家的嗎?你家不就是在京城嗎?”她還是不肯放開。

“唉,那家,誰都不會喜歡回去的。”他一嘆,關於他的事,這丫頭,就是有辦法,連陳年舊事都挖出來。

輕歌咬咬脣:“那我們要一輩子住在客棧裡嗎?”

他挑挑眉:“當然不會,我會買下房子,就我們的家。”

她一笑:“不要有石頭的哦,我怕摔跌,我要晚上,和你跳舞。”

“我估計你跳不成,三十而立啊,你得快點生個孩子,我喜歡孩子。”

“呵呵,誰不喜歡。雩,我們先生孩子,再成親好不好。”

上官雩差點沒讓氣給哽到,瞪她一眼:“你說什麼話。”

“人話啊,我知道你越多,我就越怕別人把你搶走,而且,你三番二次要趕我走,每一次都沒有走成,要是下一次,我脾氣一上來,我就真走給你看,到時候,我們錯過了,怎麼辦?”她也沒有安穩的感覺,偶爾間的小吵,也怕會成大吵。

他很負責,就讓他徹底地負責,然後,呵呵,她會享受遲來愛情的美好。

錯過,唉,他討厭這二個宇。

“輕歌,你幹嘛。”他驚叫。

“噓,別那麼大聲嘛,我腳痛。”她坐在他牀上,撩起了裙子。

白嫩的小腳就露在那裡,引誘着他。

“李輕歌。”他頭痛。

“呵呵,來給我揉揉嘛。不然我去找大夫。”她又要跳下牀。

“不許。”他拉了一張椅子坐近,抓着她的腳揉:“沒事叫痛。”一捏她的腳間穴道。

痛得她嗚叫:“雩啊,你是謀財還是劫色啊。”

“你說呢?”

“劫色好了。”她笑着一拉他,讓他摔在她身上,輕輕吻着他的臉:“雩,我愛你。”

熱血在流竄着,是的,她是在勾引他。

他一萬個明白了,星眸如醉,笑魘如花,美麗的讓人心跳。

他親親她的脣:“再鬧下去,我可會把持不住的。”她可別玩火,他不是聖人。

“誰要你把持了。”她勾着他的脖子,咬啊,吻啊。

“小妖精,這樣不好的。”還尚存着一絲的理智。

“反正你會娶我的,不是嗎?”

“嗯,對。”他把持不住了。這個妖精,太美,太可愛了。

吻着她的臉,看着她的眼裡只有他,這一切,都是夢一樣。

探索她口中的溫暖柔滑,吸吮她閃躲不及的舌尖,彷彿想要以這個吻將她整個吞下喉去。

吻越深,火越旺,她的衣服,慢慢地讓他給脫了下來。

“你這裡好軟……我好喜歡……”他脣手並用地愛撫着、讚歎着她的雙乳。

“不要……好癢,我怕癢!”輕歌閃躲着。

聽到這話,他低低的笑了,卻不打算放過她,調皮的舌尖逗弄着她的肌膚,有時輕吻得像羽毛飄過,有時用力吸吮得彷彿她就是一處甘泉,等待他的汲取,有時又不客氣她用牙齒咬了起來,惹得韓而是一陣冷一陣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他……他是故意要將她逼瘋的,她開始明白了!她的情人,是如此的熱情。

他一面低喃着,一而吻着她的嬌軀:“輕歌,我的小妖精,我愛你……我好愛你……我自己都沒想過,我會這樣再愛上一個女人,是你,李輕歌,一輩子,你別想從我的身邊逃脫了。”

她不滿的扭着身子閃着,可是,卻讓他製得緊緊的。

“我從來沒有逃過你,是你逃我的。”

“那以後,我來追你。”

她咯咯笑:“好,你追我,我要公平的過程。”

情慾總是讓人會更親近一層,紅被翻滾之間,靠近了她,嘆息着讓兩人的肌膚相貼,感受到強與弱、硬與柔、男與女的契合,是的,這就是擁抱的感覺,這就是人體的微妙之處。

“小妖精,你沒有喊停的權利了。”

抱着她的腰,一個用力,就全部進入了她的身邊。

輕歌又嗚咽地叫了:“好痛,好痛。”

他吻着她,深深地吻着她的痛楚,緊緊地抱着,他不想傷害她的,緊緊地抱着,要把她抱到心肺裡去,嵌在心坎中。

他是一個正常的男子,輕歌常,呃,輕薄他,他喜歡她的靠近。

可是如此,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諾,因爲輕歌,是一個好女孩,是一個,他愛的女孩。

她怯怯地抱着她的腰,示意他動一動。

“愛玩火的小妖精。”他輕喃,吻吻她的耳垂。“乖,抓着我。”他握住她的手,與她的十指交握。開始在她的身體裡衝刺着。

一串串的火花在燃燒,讓彼此都頭暈目眩的。

“雩。”她咬着他的下巴:“我怕。”

“別怕,跟我一起。”抱緊軟柔如玉的身子,在她的身體裡面,爆發着美麗的星星。

許久許久,只能聽到二人的喘息的聲音。

好美的感覺,他想,他會上癮的,一定會的。轉過頭,輕柔地看着他的小妖精。

她緊咬着下脣,雙眼水盈盈的,抱怨似的說:“好累……我好累……”

親親她汗溼的發:“小妖精,我愛你。”

她一笑:“你慘了。”

“怎麼了?“愛憐地看着她。

輕歌笑得很奸:“會懷孕的,就是,會有孩子的。”

“你啊。”他抱緊她:“不會的。”

“哇,在牀上你還跟我玩心機,不行。”她壓上他,吻着他的耳朵:“我要生寶寶。”

“你,小妖精,你幹嘛。”他呻吟了:“你不叫累了。”

“爲了我們的寶寶,我拼了。”努力地挑着薄弱自持力的男人。

一番的戰爭又拉了開來。

當她睡醒的時候,已是黃昏了。

坐起身,不知道是早上,還是晚上,有一種錯覺在腦海中,他呢?他不在,他逃了嗎?不,他不會的。

看到那摺好放在椅子邊的衣服,她有些想笑。還有那桌上,都放着吃的。

上官雩啊,她一點也不後悔啊。

可是,要抓獲他的心,還要做一些事哦。

穿好衣服,然後,她開始寫字。

咬着筆,寫什麼呢?

雩,我要離開你,我想去看看燕朝的美麗的天下啊。你可以不找我,也可以找我。嘿嘿,那個,我也不知道,我會有寶寶,還是不會有寶寶。

真好,寫成這樣子,他一定會嚇得跳起來,就追她了。

想了想,輕歌又畫一個脣印上去:輕歌留,要往大遼而去,看那落日萬丈,旎旎萬千的風采。

現在是,是要他來追她了。

不然,老是不高興就趕她走,她纔不要這樣子呢?

放下筆,怕他看不見,還吩咐小二,要是上官雩回來,請他看看桌子上的東西。

她就一個人扶着腰往城的一邊去,走得很慢,走到了城外,然後,在那裡等他。

呵呵,總要讓他有機會追上來吧。時不時地,她偷眼瞧瞧城內。要是關城門他沒有出來,那她就只好進去等他追了。

“李輕歌。”暴吼的聲音在城內響起。

輕歌一振,捶捶腳,要上路了。

“輕歌。”他追出了城外,拉住她:“你又在玩什麼?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是說,我想看看天下嗎?所以不回去了。”

“你。”他腦子在抽搐着。

“雩啊,一年之後,我再來跟你成親哦。你在這裡,好好的等,要是你有了小妾之類的,那我就先嫁人了。”絕對不是威脅。

上官雩看着她:“我以爲你是一個仙子。”

“現在呢?”她歪頭笑着問。

“你是一個惡麾。”

“哦,是的,都說我是天使外表下的惡魔心,雩啊,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哦,或許會有寶寶,或許不會有。”她笑得輕鬆,往路的一側走去。

上官雩擡頭望着天,想笑,笑不出,想怒,發不出。

輕歌回頭,看到那罵罵咧喇,不甘不願地遠遠跟着人。

脣角有些笑意,上官雩啊,呵呵,他遇到的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是她,李輕歌,從不按理出牌,愛上他,就會誘拐他。

她的錯,是可以原諒的,因爲是以愛爲名。

沒走多遠就要天黑了,輕歌進了一家好些的客棧。

小二向她要銀子,她指指那纔剛進來的上官雩:“找他要去。”她多舒服,身無分文,也敢闖江湖。因爲篤定背後跟着一個他。

“小二,去給我買輛馬車,還有食物,水,衣服等。”他取出大綻的銀子放在桌上。

看到她狐狸一般的笑消失在轉角處。

推開虛掩的門,他撲上牀去捉住那小妖精:“別玩了,回家,我們去做一個自己的家。”

“不要。”

他親她:“好不好。”

“不好。”她捏着他的鼻子:“你要好好地追我。”

“我命很苦。”他嘆氣。

她笑着吻着他的眼睛:“我會給你一些甜頭吃。不如你回去,你做好一個家,等我回來。”

“鬼才會等。”他抱怨着脫下她的衣服:“你是太閒了。”

“是啊,太閒了,閒得想生孩子。”

“你實實在在就是一個妖精。”

“沒錯,專門來制服你的。”她直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你要愛我,一輩子只愛我。現在呢,你要一直追着我。”

上官雩無語了,只能狠狠地吻着那紅脣,可愛的小妖精。

191-192(192樓是個尾巴,合併了)

輕歌捧了水洗臉,好舒服的感覺啊。

走了大半個月了,雖然,一直是一輛馬車,可是,好喜歡看這自然的風景啊。

趁着還沒有成親,就先看看。

享受戀愛的過程,呵呵。

她先拐了人,再談戀愛,這樣,他就跑不掉了。其實,她很聰明,懂得以退爲進,以小欺大。

現在就很好啊,他離不開她了。

去哪裡,都緊張兮兮的。

他說,他愛上了她,所以,怕她會突然不見了。

輕歌窩在他的懷裡,享受着寧靜的美麗。

“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來?”她用發綁着他的手指。

他輕輕地將她的髮梳好:“爲我?”

“呵呵,對了。”他很狂,可是,很得她的心。

“那你可不能走,你要是前腳走,我後腳去青樓。”他纔不會讓她太得意了。

輕歌咬他的耳朵:“你敢。”

“你試試看。”他無賴地說着:“你拋夫的話,我會的。”

“呵呵,上官大夫,我們還沒有成親呢?”她笑得可愛。

上官雩低咒:“別給我提這件事,你要怎麼樣,纔會成親。”他好有壓力,他要對她負責,因爲他愛她。

“你要遵守你的誓言哦。”現在輪到她不想成親了:“單身多好。”

“我該拿你怎麼辦啊?”他無力了,這小妖精,就是有辦法,磨啊磨,讓他剛硬的一顆心,變成了水一樣。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成了她的繞指柔。

他想沒有男人會不愛她的,她美,她嬌,她純潔如百合,只爲他綻放。

一輩子的妻,他抱緊她:“輕歌,成親吧。我一輩子,就只娶你一個。”

“你急什麼啊,男人如酒,越陳越香。”親親他的脣。“反正,我是纏定你了,你怕什麼,我不溜走的,就算是走了,晚上也會溜回上官大少爺的被窩裡。”

“你啊。”他捏着她的鼻子:“還要玩到什麼時候。”

“好冷啊。”她往他懷裡鑽去。“外面下雪了,我們要在外面過年了。”

他將被子拉高一些:“別凍着了。”

“我要喝水。”

他遞給她:“涼了沒有,不能喝涼的,不然你又會鬧肚子疼。哦,對了,你的月信,好久沒有來了。”沒聽到她叫痛了。

輕歌笑着吻吻他的鼻尖:“是嗎?沒有啊。”

他有些不相信這小狐狸說的話,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感觸。

然後,他直眨着眼,發覺心跳得好快。

輕歌依在他的懷裡:“是不是很興奮啊,我還不想讓你那麼快知道呢?”

馬上地,他的巴掌就落在她軟軟的屁股上:“昨天還敢給我去玩水。”

“嗚,痛。”真是的,他不該高興嗎?他又把了一會兒脈:“你有孩子。”

她咯咯直笑:“是的,快二個月了,是吧。你好厲害啊。”

上官的臉紅得像是三月的杜鵑花一樣,這個女人,總是很大膽地說話。

他不想讓她吃得死死的,冷着一張臉看着門:“八個月後,你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痛。”

“嗚,雩,你不要嚇我嘛。”她小臉皺成一團:“我想和你有一個寶寶,這樣,你纔有家的穩實感覺啊,也不會總怕我不見了一樣。可是,我好怕痛,你要讓我不痛哦。”

“神仙也幫不了你。”他挑挑眉:“看你還敢不敢惹火。除非,現在成親。”

輕歌一咬他的手:“你想騙我,還早呢?我就不成親那麼快,成了親,生孩子,還不是一樣要痛,可是,我願意爲你痛啊。”

“你個笨蛋,我要怎麼說纔好呢?沒有人像你這樣的。”爲什麼怎麼說也不成親,他是自食惡果了,這個丫頭很記仇的,很記,很記。

明明很愛他,可是,卻還要報復一番。

“呵呵。”輕歌低笑:“要是都像別的女人一樣,只怕,你還在秦淮一個人過冬呢。”

“是哦,都是你的功勞,我的小娘子。讓我寵你一輩子好不好?”他開始用誘拐的。

“好,等你守完孝,再成親。”

“你,該打。”他咬牙。

“你不捨得的,而且,有寶寶了,你更不能動不動就打我,很沒有面子的。”而且,當她是小孩子一樣,雖然這是喜歡的一種方式,可是寧願他親親她好了。

親到她窒息更好,甜蜜的懲罰。

暖暖的大手貼着她的肚皮,感受她的溫度。

這真的是他的小魔女,他的寶貝,李輕歌,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夢,還要給他一個孩子。他想,他真的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心來,愛她,寵她。

“有心跳嗎?”她輕快地問。

他抱緊她:“還要過些日子,你的吃食,都得小心了,不能挑吃。”

“我不挑吃的,我很聽話的。”她軟軟地說着。

討得他的一個吻,甜在她的心頭,她輕輕地誘惑:“雩,我愛你。”

“小妖精,我恨你,你一天不和我成親,我不會說那一句的。”該要折騰一下她,別讓她太得意了。他也有些壞心眼,不是嗎?

“討厭。”她不依地磨牙:“我要讓你孩子餓着。”

“那我就揍孩子的娘。”

“你會嗎?我最怕家庭暴力了,很多人,都會打自己的娘子。”她想到社會上的那些,還有這裡的男尊女卑,有些泄氣。

只有上官雩纔好脾氣地任她亂來,任她隨性子來。

“說的話會變,我會寵你的。”他輕笑。

“呵呵,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上官雩,我要謝謝倪初雪。”

“幹什麼?”他輕淡地問着。

輕歌笑得開心:“要是她選擇了你,我怎麼辦?”

“傻丫頭,等你生完孩子,就成親,好嗎?不然,你小心一點,我半夜把孩子丟了,別哭。”

“呵呵,你纔不會呢?好吧,先這樣說好。”生孩子還很久,不是嗎?

生下來,還要帶,還要哄還要養,等他會叫爹啊,孃的,才成親,不是很好嗎?讓他雙喜臨門。

於是,一個男的,很出名,是聞名天下的大名醫上官雩,總是跟在一個大肚子女人的背後。

人家謠傳,上官雩追着他的大肚子娘子滿天下走。

他也只是笑一笑,只要自己過得快樂,就好了。

有輕歌的日子,不會無聊,更不會孤單。

十月懷胎,呱呱落地的時候,最痛的,卻不是輕歌,而是上官雩。

她叫一聲,他就臉白一分。

到最後,輕歌不敢叫了,再叫下去,只怕倒下的,就是上官雩了。那真的是,會胎死腹中,他硬要接生的。他說,他娘子的身子,不會讓任何人看到。

她好痛啊,嗚,能不能請個接生婆,換人。

有前,不能吃,真是好痛好痛。

幸好沒有多久,就生下來了,一個健壯的小男孩。

他的眼一熱,淚差點沒有流下來。

看得輕歌也眼紅紅的,有一種幸福和感動,在心裡流顫而過。

他親吻着她的脣,鹹鹹的東西,落在她的口中融化,她知道,這叫做幸福和愛。

小寶寶真的好可愛啊,而且,很乖。

上官雩照顧孩子,也照顧她。

坐月子的時候,也沒有請人,他一個人,就整天帶着笑,忙來忙去。

等一個多月,才準她起牀走動,真是夠霸道的,足足就胖了一圈。

她捂着腰:“唉,我想,要是再多生幾個,我會上二百斤的。”

“越胖我越喜歡。”他偷得一個吻:“娘子,喝雞湯了,回了些料去,不油的。”

她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啊,好幸福,好快樂啊。

“上官烈。”她逗逗兒子可愛的臉。

他從後面抱着她:“可以成親了吧。:我得這樣好啊,不成親,也可以過得很幸福。”

他咬牙:“明天我就去找個女人,看你怎麼辦?”

“去吧,去吧,順便把兒子帶去,我一個人隨便逛逛。”她揮揮手,臉上甜甜的笑。

他低吼:“你就是吃定了我。”

他坐在椅上,垂下頭。

“呵呵, 你別難過啊,等烈長大了,我再嫁給你,你雙喜臨門,不是更高興嗎?”

“笑不出來。”他捂着臉。

輕歌轉轉眼珠子:“那好,等我們再遊玩秦淮一圈,就回去成親,你說了算,你想想啊,你聽我說哦,我是爲你着想啊,你要娶妻生子,你的房子還沒有做好呢?你現在規劃,等我們玩夠了,就回去,什麼也不用去操心,不是很好嗎?”

他還是不開心:“我發覺,你在推託。”

“呵呵,多少是有一點的啦,雩啊,你愛我的,是不是,我等着你有房有車,你就娶我。”加油啊,男人。

雖然她很好養,可是,很喜歡這樣讓他追着。

“我有房,藥房,有車,馬車。”他挑着眉。

“呵呵,當然,我不可能叫你做出汽車來,不然的話,我老了也嫁不成了,就這樣啦,咱們的小烈兒醒了,要吃東西,要換尿布。”

“我來。”他又樂起來了。

他其實很喜歡這樣子,團團轉,他會好好地愛他的孩子的,好好地愛,他的娘子的。

那就等吧,等她玩夠了,再成親,孩子都生了,還怕她走嗎?她是走不了,因爲他把她寵壞了,沒有他,她就不行。

習慣,總是慢慢地養成的,不是嗎?他願意,爲這個小妖精,不斷地付出。

他很感謝她,很愛她,在夜裡,她一準兒不知道,他總是睡不着,總是貪看她的美麗容顏,總是爲她感嘆,他謝謝老天,給了他一個輕歌。

再有下次,他不會再趕她走,帶她回家,回他們的家。

快二年的時候,輕歌肚子裡,又懷上了寶寶,他不過三七二十一,就抱着她和小烈兒回京城,先成了親再說,愛玩,由得她去。

一個這樣,總不能二個也這樣吧。

當然,輕歌也是自願被綁架回京城。

成親的時候,他的親哥哥,皇上也微服來了,倪初雪和樓破邪也來了。

她有些讚歎,樓破邪真的很美,可是,她不羨慕,因爲她的雩,可真是無人可及得上。

上官雩抱着她粗大的腰,摸着她的大肚子,又快要生了,他娘子,就是想讓他隨手一抓就是孩子,溺死在這溫馨裡頭:“在看什麼?”

“你看,誰家小孩在欺負我們的小寶貝。”輕歌笑笑。

上官雩吐口氣:“倪初雪,你家的丫頭,又欺負烈兒了。”他苦惱地叫:“得叫他們快些滾蛋,住了一個多月了,還不走,我們的烈兒好辛苦。”

“呵呵,你的舊情人,你也敢趕。”輕歌笑着膩在他的懷裡。

“再說我咬你哦。”他板起了臉。

“還真不讓我說啊,愛吃醋的上官雩,不說了,我知道,你只愛我就好了。”

他親她一下:“娘子大人,我只愛你。”

結果倪初雪和樓破邪帶着丫丫走的時候,上官雩那是一個高興啊。

哭得最慘的,卻是上官烈。只差沒有想追隨丫丫那個小鬼而去。

看得上官雩翻白眼,讓人欺負你還哭個什麼?

“娘給我生個妹妹?”上官烈好傷心。

“行,娘就給你生一個妹妹。”輕歌嘆氣:“這孩子,一定是個風流種子,喜歡女的,還喜歡讓女的欺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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