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慶靖宇在如意巴掌落下來的前一刻踏進了殿門,一腳踹開小祿子,霓裳順勢跌進了皇上的懷裡,淚水在眼裡打圈。
見皇帝來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甚是可憐,虛弱地說道:“皇上,霓裳怕。”
皇上看着懷裡可憐地小女孩,內心一抽一抽地疼,之前的霓裳歡快活潑,從未這樣無助過,明澈的大眼睛裡寫滿了惶恐。
霓裳的手緊摟着皇帝的腰,慶靖宇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霓裳手上傳來的寒涼。
現在已經是深冬,所有人都披着披風,只有霓裳穿着單薄地寢衣。霓裳打了個噴嚏,又吸了吸鼻子。
皇帝更加心疼,解開自己的披風,披到霓裳身上,親手將領間的衣帶繫好。
楚傲雪見到這一幕,心在滴血,自己侍奉皇帝多年,霓裳不過區區半年,卻能得皇帝如此寵愛,心中對霓裳的恨又多了幾分。
皇帝知道楚貴妃跋扈,沒想到竟是這般跋扈,直接讓霓裳穿着寢衣跪在正廳,周圍都是奴才宮女,外面的風像刀子一樣灌進來。
其實皇上已經到了一陣兒,一看到楚傲雪把侍衛都調過來了,就滿腔怒火。
一個貴妃能調得動宮中的侍衛,若是說出去,還不讓百姓笑掉大牙。而且侍衛爲什麼聽楚貴妃的調遣,不得不引起皇帝的深思。
按理說,這些皇家侍衛只有皇帝能調得動,他們只聽命於皇帝,對皇帝負責。
楚傲雪一行人見到皇帝頓時大驚失色,她們沒想到皇帝會來,還帶着滿身怒氣。
“臣妾參見皇上。”奴才妃嬪們跪了一地。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皇帝總不能太偏袒,叫下人擡來軟椅,又點了幾個炭盆放在霓裳面前,霓裳冷得直打顫,恨不得把自己縮成球,霓裳這可憐巴巴的樣子,更加讓皇帝憐惜。
慶靖宇坐在上首,掃視着衆人,遲遲沒有讓她們起身,周妃和陳嬪低着頭,不敢直視天顏,大氣都不敢出。
楚貴妃擡眼看了眼皇帝,心中惴惴不安,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番,氣壓低到了極點。
霓裳看到皇上來,心中就像吃了定心丸,她的這番惡作劇本就沒有瞞着皇帝,皇帝也默許了,沒想到楚貴妃要藉此要了霓裳的命,皇帝定會震怒。
霓裳也知道,裝神弄鬼這事和楚貴妃調動宮中侍衛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這次楚傲雪確實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都起來吧。”皇帝說道。
下面的人腿都跪麻了,宮女都去扶各自的主子。
楚貴妃笑意盈盈地說道:“皇上,更深露重的,您怎麼來了?”
“朕若不來,恐怕這夢竹軒就羊入虎口了。”皇上不悅地說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皇上,臣妾今晚吃得多了,便叫上週妃和陳嬪兩位妹妹出來消食,誰知到了石潭湖,聽到杜美人在那裡拜石潭湖的神仙,嘴裡還詛咒臣妾,可見其心思歹毒。”
“這宮中最忌鬼神之說,臣妾便上前盤問,誰知她是聽信了雲貴人的謠言。”
楚傲雪說完便給杜美人的丫鬟阿蓮使了個眼色,阿蓮趕忙跪下。
“皇上,我們主確實是聽信了雲貴人的話,才犯糊塗的。”
“可是聽到雲貴人親口說的?”皇帝問道。
“奴婢、奴婢是聽夢竹軒的丫鬟說的,還說紀美人也是因爲拜了神仙,才得寵的。”阿蓮低着頭說道。
“那就不是聽雲貴人親口說的了?”皇帝一開口,溫度又低了幾分。
“回皇上,奴婢不能再替主隱瞞了,我們主每逢初一、十五就會去石潭湖邊拜祭,還詛咒別的嬪妃,心如蛇蠍。”笑春跪地控訴霓裳的罪責。
“你胡說,主什麼時候去過石潭湖拜神仙?主可沒有虧待過你,你怎麼能爭着眼睛說瞎話?”盛夏被鬆了綁,上前指責道。
“回皇上的話,笑春一到夢竹軒就口口聲聲說是皇后派來的人,可是她卻和華陽宮的小祿子最爲密切。”沒等金秋說完,楚貴妃便站了起來。
“你放肆,居然敢污衊本宮!”楚貴妃用手指着金秋的鼻子。
但金秋眼裡絲毫沒有畏懼,不卑不亢地看着楚貴妃,這一切都被霓裳看在眼裡,越發覺得金秋可堪大任。
霓裳不發一言,可憐兮兮的坐在角落裡,烤着炭盆,觀察每個人的行爲動作,對她們進行分析研判。
“說下去。”皇帝給了金秋一個堅定的眼神。
“皇上您看這個。”金秋將一塊腰牌遞到皇帝身邊蘇全手上,蘇全呈給皇帝。
腰牌上寫着楚祿兩個字,楚是楚家賜的姓氏,祿是小祿子的本名。
前幾日小祿子到內務府說自己腰牌丟了,申請重做一份。內務府一看是楚傲雪的人,也不好說什麼,就加急給做了一份,誰知道是把那塊腰牌給了笑春。
皇帝把腰牌扔到小祿子頭上,嚇得小祿子腿都軟了,趕緊跪在地上,悄悄把眼光投到楚貴妃那裡。
見楚貴妃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小祿子又收回目光,聲淚俱下地說道:“皇上,奴才實在是不知,一定是笑春偷了奴才的腰牌,前幾日笑春莽撞,撞了奴才一下,後來奴才的腰牌便不見了。”
“皇上,臣妾自己的奴才自己清楚,斷不會做出勾結宮女的事來。”楚傲雪這句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笑春身上。
笑春眼睛睜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楚貴妃就這樣把自己推了出去,但一想到宮外的父母兄弟都在楚貴妃手上,笑春也只好無聲地哭泣。
杜美人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眼睛腫的像個核桃,她這時候恨不得殺了霓裳,覺得自己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霓裳所害。
蘇全進來,在皇帝耳邊耳語了幾句,皇帝說:“傳她進來。”
紀美人深夜被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婢妾參見皇上,見過幾位姐姐。”紀美人若是個男子,一定是溫潤如玉,頗得姑娘歡心。
紀美人見到屋裡這麼多人,跪着的、站着的、哭着的,還有穿着寢衣縮成一團,烤着炭火的,最重要的是皇帝滿眼怒意坐在上首,下面的人噤若寒蟬。但她絲毫沒有慌亂,依然十分大氣的行禮問安,等待着皇帝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