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其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尤其是在陳夕照跟周遺墨倆人根本不算熟悉的狀態下,一路上都是“無語凝噎”的狀態。
當然這個詞有些過了,但是陳夕照確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用什麼話題開始,比如說“你餓了嗎”,無論周遺墨怎麼回答,陳夕照都無法開展話題,周遺墨說“餓了”陳夕照沒有吃的東西,說“不餓”話題就到此結束。
就在陳夕照爲了尋找一個合適的話題而愁眉緊鎖時,作爲長輩的周遺墨輕而易舉地打破在陳夕照看來有些尷尬的場面。
“是有心事?”周遺墨輕鬆地問着。
陳夕照一副心事被看穿的表情,但還是扯着拙劣的謊話:“沒……沒有啊,我只是在想什麼時候能爬到山頂,肚子有點餓。”
陳夕照說出口就開始後悔這句話,陳夕照你還真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啊,肚子餓難道墨姐就能解決嗎?有沒有一點腦子啊!
“給你。”
周遺墨從口袋掏出一塊巧克力,動作一氣呵成。
陳夕照沒想到周遺墨真能掏出個吃的來,立刻眼睛放光,接過了巧克力,吃東西就不用擔心要說什麼話了。陳夕照突然爲自己剛剛的話而感到機智,不過因爲一塊巧克力而笑逐顏開的大概只有陳夕照了吧。
“有對象了嗎?”
吃東西的人也不放過嗎?陳夕照對周遺墨剛剛因爲巧克力而攢下的好印象,因爲這句話而不復存在。
“沒有啊。”陳夕照小心翼翼地說。
陳夕照不想說謊,況且自己是剛剛分手,這樣應該不算騙了周遺墨。
“那打算什麼時候找呢?”
老闆對這個問題有必要這麼刨根問底嗎?
“這個隨緣吧。”感情這種事可遇不可求,誰知道下一秒會遇見誰。
周遺墨明明知道陳夕照跟自己一樣,卻還是會問這些問題,就想看看陳夕照什麼反應,她突然覺得今晚自己好像格外在意這個小員工。
陳夕照覺得如果自己不打開話題,那沒上山之前肯定先無聊死,於是從聊天時最經典的一些問題入手。
“墨姐平時喜歡什麼歌?”
“重慶森林你看過嗎?裡面的主題曲,我挺喜歡那種類型的。”
“加利福尼亞夢想!”陳夕照立刻反應上來,因爲這首歌她也很喜歡。
“對,沒錯,是這首。”
“那我大概猜到墨姐喜歡什麼類型的電影了,《藍》你一定喜歡對吧!”陳夕照覺得跟周遺墨似乎開始有了話題,語氣也變得歡快了起來,聲音開始變得跳躍,音調有些上揚。
“你是說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藍嗎?”周遺墨對這個話題看樣子也很感興趣。
“是的是的!”
“我一個朋友也很喜歡這部電影呢,我們開的咖啡館裡總放呢。”
咖啡館!陳夕照的腦海中似乎有一根線連起來一般。
“是不是叫‘自由’的那家?”
“你怎麼知道?”
“我經常去啊,沒想到那是墨姐跟朋友合開的啊!那下次我要跟墨姐去蹭咖啡喝。”
話題很快便打開了,兩人的交流從電影到書籍,從當今世界格局再到環保治理,話題的天馬行空也讓周遺墨爲之意外。
陳夕照發現周遺墨並非想象中那麼高高在上,對很多事情的看法跟周遺墨竟然有着驚人的一致。
聊着天,爬山竟也不覺得那麼累了,儘管兩個人平時都有運動,但若是一聲不吭地爬完整座山,換誰來都是很吃力的。
徹夜長談,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這句話本來是形容《還珠格格》裡晴兒和爾康的,但是現在形容陳夕照他們,也沒什麼不合適。
五點多鐘,到達山頂,但此刻山頂已經聚集了一批人了,大家多數都披着厚厚的大衣。
隨着不斷上升的高度,溫度慢慢變得越來越低。剛剛爬山的過程中陳夕照跟周遺墨也有同感,現在站在山頂上,這股寒意更是強烈地襲來。只穿了初秋裝束的兩個人被山頂上零度左右的氣溫侵襲得噴嚏連連。
“租賃軍大衣!最後一件了啊!晚了就沒了啊!”
一箇中年男子在叫賣,年齡看上去有四十歲左右,他腳下的籮筐裡有一件軍用大衣。
“師傅,租大衣多少錢啊?”陳夕照有禮貌地問着。
“一百五。”男子眼睛都沒眨就開出這個價。
“只是租一下就一百五,大叔你要不要這麼黑!”陳夕照對於這個價格很不滿,“而且你這衣服也不是很乾淨。”
男子看陳夕照這麼說,也不想做陳夕照的生意了,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此時又有一對情侶詢問價格。
“兩百。”
眨眼的功夫,坐地起價,也許這就是壟斷的結果。
就在年輕情侶考慮之時,老闆面前出現一隻手遞過的兩百。
手的主人是周遺墨。
老闆看見錢給了,立即開心地把大衣交給了周遺墨,周遺墨沒接,讓陳夕照拿着。
“墨姐,那老闆就是坐地起價,不能助漲惡勢力的氣焰!”陳夕照憤憤道。
“你剛剛也聽到了,這是最後一件了,而且事實如此。加之山頂上的人越來越多,現在不租,一會肯定不止這個價。”周遺墨頓了頓,“而且你看那個老闆,這麼大年紀了還從山下背上這麼多東西,也挺辛苦的。”
周遺墨的分析頓時讓陳夕照折服了,無論是從購買原因還是關愛勞動人民的角度看,周遺墨都考慮到了。
“那墨姐,你趕緊披上吧,我不冷。”陳夕照準備把衣服披在周遺墨身上,但是周遺墨卻沒有接受。
“說什麼傻話呢,你剛也說了,這衣服看着不怎麼幹淨,我有潔癖,還是你穿吧。”周遺墨躲這件衣服都來不及呢。
“墨姐,那我把我身上這件脫下來給你吧!”陳夕照對於周遺墨的承讓有些過意不去。
“脫什麼呢脫,這氣溫加衣服還來不及呢。”
“但是目前只有一個大衣,也不夠分的呢。”
“我倒是有個辦法。”周遺墨目光流轉,指着軍大衣“把這個先披上再說。”
穿好後,周遺墨面對着陳夕照,突然轉過身去。陳夕照不知道墨姐這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只看見陳夕照跟周遺墨都是面朝日出同一方向的位置,只是一前一後罷了。
突然,陳夕照看到身前的周遺墨把自己的左手繞過她的身前搭在她的右肩上,右手同理放在左肩上,看起來就是陳夕照將周遺墨圈在了身前,這個姿勢像極了……擁抱。
陳夕照不敢喘氣,手臂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搭在周遺墨肩上,心跳得很厲害,如果之前的擁抱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而爲之的,那麼這次呢?
陳夕照猜不透周遺墨的心,且不說不知道周遺墨性向如何,擁抱這個動作本身就代表了一種親密。
日出就要開始,太陽先是探頭探腦地伸出頭來,因爲雲朵的遮擋,從縫隙中露出極強烈的光。接着像是扒開了衣衫的少婦,變得風情萬種,整個東方的天空都被侵染成橘紅色,像極了黃昏。接着日頭逐漸升高,太陽像是做壞事的小孩被父母抓到一樣,立刻變得一本正經。
周遺墨順勢靠在陳夕照的身上,陳夕照也感受到了來自周遺墨的重量,心裡突然生出一股安全感,但隨後強迫似的逼自己打消這樣的念頭,不是誰都是和自己一樣的性向,自己這種人畢竟只是少數,不能指望“天下大同”。
周遺墨也不知道爲什麼今晚會這樣,也許是昨天喝的一杯紅酒酒力的作用,讓自己醉了整整一天。
過了今天也許就不會這樣了吧,陳夕照和周遺墨在心底生出了同樣的想法。
回到宿舍後,果然,林籽月又宿醉了。
陳夕照走到林籽月的牀邊,輕輕地掖了掖林籽月的被角,林籽月舔了舔嘴脣,繼續睡了。
陳夕照坐回桌前,刷着微博,微博上跳出張靚的一條微博,張靚跟朋友去看了電影,陳夕照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想起了張靚了,所以,當初分手到底還是緣分盡了。
國慶節,陳夕照跟林籽月依然待在宿舍,離家近的同學都紛紛回家了,這一層只空蕩蕩地剩下她們兩個人,幸好廁所是在宿舍內,否則半夜上廁所都不敢。
記得陳夕照高中的時候,因爲想體驗住宿的生活,便住在了學校,但廁所是在走廊盡頭。有一天晚上突然停電了,大家都不敢單獨去上廁所,便約定如果誰想去廁所,就叫另一個人陪着。當天晚上,陳夕照起夜,但看大家都睡得很熟,便沒有繼續打擾,決定一個人去。憑藉着手機微弱的亮光,陳夕照到了廁所,卻看到一個坑位一直自下而上有一道光,嚇得陳夕照急忙跑回宿舍,尿都憋了回去。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昨晚是有個人在蹲坑的時候看小說。
從此以後,陳夕照就開始怕黑,甚至有時候半夜都能聽到空氣中有人叫她的名字,弄得越發地怕了。
晚上,林籽月非要跟陳夕照睡,陳夕照拗不過林籽月,便只好答應,只是約定了一條:“我怕癢,你不要亂動。”
兩人抱着電腦看完一部電影后,時間也不早了,便打算入睡。
一片狹窄的空間,兩人擠在本可容納一人的牀上,胳膊便挨在一起,爲了節省空間,林籽月轉過身來側臥着。
陳夕照突然感覺肚子上有一條手臂搭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