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姒……
容姒!
這張臉他記在心中記了足足有兩年了, 幾乎沒有一刻遺忘過,儘管這女人臉上的紅色胎記不見了, 膚色愈發的白皙了, 甚至五官都有了小範圍的改變,比起以前的平平無奇來, 更加的秀美與精緻, 可卻還是叫趙弋在完完全全看見這張臉的一瞬間,直接就認了出來。
是她。
哈哈哈……
是她!
爲什麼是她?
怎麼可能是她?
太可笑了,這太可笑了!
他還心心念念地想要去找他的仇人報仇, 誰知道那人從一開始就潛伏在了自己的身邊,甚至還撩動了他的心思, 是的, 他趙弋不是個傻子, 自然知道自己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他是真的因爲這女人動了一些不該動的心思,嫉妒在啃噬着他的心, 摧殘着他的意志,讓他變得不再像他自己了。
所以他纔在他右手上的傷還沒好透的情況下, 急着離開,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允許那個蠢笨的普通老女人挑戰他的底線, 所以他才都已經打算離開的情況下,鬼迷心竅地想要過來再看這女人最後一眼。
他怎麼能這麼可笑呢?他怎麼就這麼可笑呢?
他竟然對他心心念唸了那麼久的仇人生出了好感來,這種感覺真噁心, 太噁心了!
這女人,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
趙弋緊緊地捏起自己還未好透的右手拳頭,驟然襲來的疼痛讓他被衝擊的有些七零八落的意識漸漸堅定了起來。
少年猛地擡起頭來,佈滿了血絲的雙眼直接就與那出水芙蓉一般的容姒微微顫抖的纖長睫毛對到了一起。
儘管看不到,容姒也能感覺到一股極陰極寒的目光精準地降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種能顫慄到她的靈魂的生死危機的感覺莫名地叫容姒一下就興奮了起來,但面前卻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面帶擔憂地想要叫人將她緊緊抱着的君祈然拖到岸上去。
這是,認出來了?
看來這恨確實有夠刻骨銘心啊!
容姒在心裡略笑了笑。
而看見她帶着君祈然浮上案來的村民們瞬間就歡呼了起來,四周一下就嘈雜、吵鬧了起來,那道陰寒的視線也逐漸被人打亂,容姒感覺到假意昏迷的君祈然被村民們接了上去,而就在她快要上岸的時候,突然就感覺到一陣疾風朝她的面門直接就襲了過來,聞到了來人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容姒絲毫沒有躲避的打算,擡頭就露出個驚喜的神情來,毫不設防。
“趙弋,你好了嗎?可以下牀了嗎?怎麼來這兒了?痊癒了就最好了,不過我記得你右手上的傷勢可能被要嚴重一些,還是要注意的……”
容姒關切的話音剛落,趙弋的手便停在了她得面前,指尖纏繞的魔氣離容姒的臉頰不過一步之遙,可她卻絲毫沒有防備的衝着他笑,純真乾淨的叫趙弋甚至想要將她污染、弄髒、破壞、毀滅……
這麼想着,趙弋的嘴角突然邪氣凜然地勾了起來,直接就將他指尖的魔氣全都收斂了起來,緊接着手掌微微傾斜,“我拉你上來……”
少年的聲線難得的帶上了些許溫柔和繾綣,再也不復以往的尖銳、刺人。
或許他根本就沒什麼想不通的,不論這女人是無意撞過來的也好,還是她刻意地想要接近他都好,仇人老天已經幫忙送到了他的身邊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去尋找的了,難道還不好嗎?難道還不夠完美嗎?
有什麼好可笑,有什麼好難受的呢?
仇人都已經在他的身邊了,他還需要糾結些什麼呢?
他只要按照他本來的計劃,將這女人打入萬劫不復就夠了啊,就夠了,難道不是嗎?
睚眥必報,不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他,欺辱過他的人,這不是就是他趙弋從小就奉行的真理嗎?
反正啊,他這人,從小就是個壞胚子,改不好了,他也不想改。
以前那些傷過他害過他的人他沒有一個讓他們好過過,就連他的親生父母都還在供人驅使,生死不能,容姒也不會有任何例外。
就是這樣。
越是這麼想,趙弋的笑容就越發燦爛耀眼了起來。
這一笑竟然叫村子裡背地裡說過他是個不討喜的怪胎的少女們看見了,心頭都跟着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而假作昏迷不醒的君祈然一感覺到這少年笑容裡的惡意時,頓時也在心裡跟着嗤笑了聲,就知道他的好徒弟離開下三界的機會在這趙弋的身上,剛剛好,這種跳蚤也就只能起到這點作用了,作用結束……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只是想起剛剛那一吻的柔軟觸感,君祈然的心還是有些不自然地跳了一下。
這種感覺……
是他以前從沒有感覺過的。
有意思。
或許他的小徒弟以後還能帶給他更多的驚喜,也未可知……
君祈然這麼想着,下一秒水中的容姒就將自己的手放進了趙弋的右手中。
明明他的右手就還沒好,偏偏他就非要用這隻手來拉她。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記住什麼……
也不知道趙弋怎麼一個使力,容姒直接就被他從水中拉了上來,水聲一譁,村民們只感覺眼中閃過了一道白影,下一秒趙弋便已經脫下了自己的黑色外衣,將渾身溼透的容姒從頭包到了腳,然後伸出雙臂,俯身就抱進了懷中。
“啊!”
突然襲來的懸空感叫容姒小聲地叫了一聲,然後伸手就緊緊貼在了趙弋的身上。
“你怎麼……你放我下來,人家都看到了,再說,你的傷勢也還沒有完全好……”她小聲地說道,因爲沒有矇眼,面上的擔憂更是直接就叫趙弋看了個一清二楚。
而其他的村名們看到這姐弟倆的這個架勢,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來,畢竟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可這姐弟倆看上去根本就沒相差幾歲的樣子,都已經能夠定親的年紀,還這般親近,實在是……
聽說他們還一個姓容一個姓趙,這種怪異感就愈發明顯了,甚至一羣人看向容姒他們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對了。
可趙弋卻絲毫沒有在意這些人眼神的意思,大喇喇地便抱着容姒往村子裡趕去。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不少,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了被趙弋緊緊抱在懷中的容姒,眼中俱都閃過了一絲怪異。
即便聽說了容姒救了君先生與那小寶,這樣的怪異也依舊沒有褪下去的意思。
感覺到趙弋對她的勸阻沒有絲毫理會的意思,容姒便閉了嘴,沒有再說話了,知道對方將她抱回了家中,然後輕輕地放在牀上之後,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衣服。
容姒便立馬就按住了他的手,“你做什麼?”
“你難道要穿着溼衣服休息?我看你今天在溪水裡泡了很長時間,溪水這幾天又涼得厲害,別傷寒了……”
聞言,容姒的臉快速地飛過了一抹紅,聲音中都帶了些許羞赧了,“你……你出去,我自己……自己來……”
見狀,趙弋笑了聲,“怎麼了?前不久不幫我換藥不也是毫無顧忌嗎?怎麼現在倒羞上了?不是說讓我把你當姐姐嗎?”
姐姐兩個字,趙弋說起來格外的纏綿繾綣。
“不……不一樣……”
“不一樣?”
趙弋又笑了聲,“姐弟都不行,那要是……夫妻呢?”
說着話,趙弋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溼漉漉的容姒,女子面容白皙如玉,溼了發輕輕落在了她的耳側,原先貌若無鹽的女人竟也透露出這樣的楚楚可憐的風韻來,難怪他如何都認不出了,呵呵。
聽說這女人全身心地愛着那江家的逐月公子,爲了他出生入死地獵魔,爲了他上刀山下火海,爲了他更是在自己的胸前砍了一劍,疼得他當時就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死去了,血留了一地,暗紅暗紅的,可這女人最後卻收回了長劍,然後留給他一個決然而去的背影……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有多痛,沒人知道他當時有多恨。
可能這女人還會覺得自己是在日行一善呢!
哈哈哈哈……
越是這麼想,趙弋就靠得容姒越近,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臉頰在自己的注目下飛速地紅的好像是最上等的血瑪瑙一樣。
真是漂亮的顏色啊!
趙弋舔了下自己的脣角。
而聽到了少年這般曖昧的話,容姒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
怎麼回事?計劃變了?
知曉她沒了報仇的心思,便打算着施展美男計了嗎?
打算上演一幕,愛人反目成仇,最愛的人將她打入最深的深淵的戲碼嗎?
的確,那樣的痛苦可真的就不是江逐月那邊能比得了的了……
真的灰飛煙滅了,死前的絕望絕對能衝破整個天元九界!
何其狠心?何其殘忍?
不過,剛剛好,她的無情道還沒有大成。
這麼想着,容姒手忙腳亂地擡手就按在趙弋的欺上來的胸前,擡起頭,臉上已經染上了一層薄怒,“趙弋!你……你別這樣……”
後面的話竟又軟了下來。
可這樣的柔軟卻好似一隻嬰兒的小手在趙弋的心頭輕輕劃了一下似的。
然後他就看着她輕輕撇過了頭,臉上的紅卻絲毫沒有消退的意思,“我……我自己換衣服……不用你。別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這樣不好……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
見容姒的臉上閃過一絲哀傷,趙弋緩緩直起身子,看了她許久,竟又在心裡嗤笑了聲。
江逐月那種渣滓也就這種女人喜歡了,呵。
趙弋面無表情,可聲音裡卻帶了些淡淡的失落,“是我太着急了嗎?”
“……”
容姒低頭,並沒有說話的意思,身子卻因爲冷了,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
“我明白了,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情就叫我,我就在門外。哦對了,聽你說你在家裡排行老七,所以姓容名七,我聽起來怎麼都像是個小名啊,你還有大名嗎?沒有也沒關係,我就是問問……”
聞言,容姒抱住了自己的雙膝,同時咬了下自己的下脣,幾乎是瞬間,下脣便被她咬得充血紅腫了起來。
“有的。”
她說。
“大名是有的,我姓容,單名姒,女以姒。”
說完,她鬆開了自己的下脣,“你也可以叫我容姒,這是我的大名,抱歉,之前一直沒有跟你說實話,實在是我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情,我想安定下來,就沒說出我本來的名字……”
容姒擡起頭來有些歉疚地朝趙弋笑了笑。
看着整張臉已經冷得有些蒼白了,唯有一雙脣還紅豔豔的,溼了的長髮一直垂到了牀邊。
本就想好了,對方百分之百會對自己撒謊的趙弋在這樣的誠實坦白下,一時竟有些怔了,隨後咧開嘴衝着容姒無聲地笑了笑,“容姒……嗎?好聽……行了,我也該出去了,你換衣服吧,彆着涼了……”
隨後容姒便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和關門聲傳了過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下一秒死要錢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注意一下,他沒離開,還站在房間裡頭看着你,你小心點……”
說完,死要錢的聲音便消失無蹤了。
而容姒的心頭卻瞬間一凜,隨即暗罵了聲,這奸詐的小子,欺負殘疾人!
這麼喜歡看是嗎?
記得她以前就曾說過,這具身體的身材還是不錯,這麼想看就讓你看咯!
隨後容姒就像是以爲房間裡已經沒了人一樣,輕輕舒了口氣,便放下了捂在胸前的被褥,微微直起身子,便開始解起身上的衣帶來,動作很慢,很撩人,偏偏面上卻還是一片純真。
等將溼噠噠的外衣脫了下來,容姒便將其放在一旁,然後就開始解起裡衣來,裡衣比較薄,緊緊地貼在了她的身上,直接就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來。
可趙弋卻始終面無表情地看着,眼中連一絲波動也無。
直到容姒將裡衣脫了,露出裡頭粉色的肚兜和白皙的肩頸時,趙弋的雙眼才微微眯了眯,連呼吸都略微有些急促了起來。
真的瞎了?
不是裝的?
可是好好的爲什麼眼睛也沒了呢?
這麼想着,趙弋突然想起之前的那個江逐月好像就是個瞎子,現在容姒也瞎了,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容姒落得現在這個模樣十有八/九是與那逐月公子有關了。
呵呵。
不得不說,這女人現在落得現在這個樣子還真是活該啊!自找羞辱,與人無尤!
不管趙弋怎麼想,容姒這邊已經開始解起自己的肚兜來了,黑髮白肩,鮮明而衝擊。
以前從沒有接觸過任何女人的趙弋看着這樣的一幕,忽然就有些口乾舌燥了起來,他輕輕捏了下自己的手指頭,腦中想着這女人早晚都會成爲他的女人,反正她之前說不定就已經跟江逐月睡過不知道多少回了,也被他看過不知道多少回了,他看一眼怎麼了?
反正也是他報復完就丟的東西!
偏偏心跳卻隨着對方的一舉一動越來越劇烈了起來,而就在對方肚兜墜落的一瞬間,趙弋狼狽地撇過了頭,隨後快速地使用秘法穿過了那扇木門,一口氣就跑出了院子,又跑出了村子,直到站在了那沁涼的溪水旁才終於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來。
擡手一掌,面前的溪水便掀起了滔天大浪來,更炸出了無數的小魚小蝦來。
趙弋冷眼看着面前迅速落下的水滴,隨後便冷笑了笑。
那種破爛貨色,他還是別勉強自己了。
成爲他的女人,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與此同時,容姒的房間裡頭,死要錢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走了。”
“是嗎?無所謂……”
“不行。”
“不行?”
“不行!”
“呵,別人就算了,你憑什麼說不行?你隨時都能監測到我的情況,我又在這麼多世界洗過那麼多次澡,也被你看過不止一回了吧?現在還跟我說不行,憑什麼不行?”容姒翻了個白眼。
聞言,系統空間裡頭瞬間一靜,隨後快速地暴動了起來。
見死要錢沒有再說話了,容姒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始給自己換起衣服來了。
仔細想想,她應該早就能給自己換回原來的身體了纔是,那爲什麼還願意穿梭位面做這些任務呢?
爲什麼?
她也不知道……
幾乎等容姒一換好衣裳,那黃大娘便過來通知她說隔壁的君先生甦醒過來了,此時正想跟她道謝。
道謝?
隨意絞了下自己的頭髮,容姒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容姑娘……”
聽到了君祈然的聲音,容姒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顯而易見的驚喜,“君先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嗯,還要感謝容姑娘的出手相救。”
“應該的,之前君先生也救過我一次……”
話說完了,兩人便站在院子裡頭沉默了下來。
隨後君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就從口袋裡掏出來了一枚珍珠耳墜,笑着道,“說到救你,我也是現在纔想起來,容姑娘你應該落了一隻耳墜在我這裡……”
“耳墜?”
容姒訝異了聲,這人還真留着啊?
然後就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誰知道一伸手就觸到了男人帶着涼意的手心,剛準備縮回去,那人便抓住了她的手,將耳墜放進了她的手中。
這可是他費了不少心力纔將其復原的,裡頭還加了點東西,也算是他送給他的小徒弟的一個小禮物了。
“真的是我的!”容姒笑道,“我還以爲弄丟了,那天還在這桃花樹下讓黃大娘找了半天呢,原來是在你那裡,謝謝君先生了……”
說話的時候,對方始終都牽着她的手,容姒往回縮了縮,他才緩緩鬆開。
“不客氣。”
他看着已經沒有蒙上布綢的容姒,緊閉着雙眼,臉上滿是純然的喜悅,一時間,心頭竟也閃過了一絲欣喜似的。
又是這種奇特的感覺。
隨後他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將她垂下了的一縷半乾的頭髮勾到了腦後,低聲道,“其實在水下的時候,我還有意識……”
只一句話,容姒捏着耳墜的手便微微一哆嗦,隨後臉上快速地升起一抹抹緋紅,“我……我當時……”
說着她往後退了兩步,誰知腳後竟然立了塊凸起的石頭,一個沒站穩,容姒就要往後倒去,君祈然見狀連忙伸手拉住,手上一個用力,一下就將容姒帶進了自己的懷中。
“小心。”
男人帶着笑意的聲音在容姒耳邊輕輕響起。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趙弋鬼使神差地幾乎拎了一籃子的小魚小蝦就開始往村子裡走去。
接下來最好是帶着容姒找個山頭,將秘籍漸漸傳授給她,然後……
趙弋的心思還沒想完,就忽然看見了一個白衣配劍的男人也從另一個方向趕了過來。
修士!
還是個比自己修爲深厚的修士!
幾乎是瞬間,趙弋便收斂了身上的魔氣。
然後他看着那面色有些冷峻的白衣男人朝村子口走來,趙弋剛想避開。
那人就開口喊住了他,“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在附近有沒有見過一個眼睛看不見,臉上有一塊紅色胎記的姑娘?”
聞言,原本還欲躲避的趙弋瞬間就停住了腳,轉頭便目光如電地看了過去。
幾乎同時,君祈然也抱着容姒轉頭,精確無誤地朝村口看了過去。
“你是……”
他聽見趙弋這麼問道。
“在下,江家江逐月。”
作者有話要說: _(:зゝ∠)_慢了點、、主要太卡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