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駛在路上,藍纓看不到是朝着什麼地方去,奇異的是她竟然沒有心慌的感覺,或許是她沒有感覺到這些人身上的殺氣,她冷靜的聽從這些人的安排,身側的人身上有槍,雖然她不確定裡面那槍能不能殺人,但是她不願意冒險。
裹住她腿的膠帶不像手腕上這麼緊,但是那是腳,在車裡又不容易施展,所以她繼續選擇安靜的當人質。
根據感覺,藍纓覺得車一直在行駛,而且,來往路過的車輛似乎也越來越少,這些人似乎在把她往一個偏僻人少的路上帶。
不知道行了多久,車終於停了下來。
車門被拉開,藍纓被人拉了下去,她就算看不到也能感覺到周圍的環境是人煙稀少的那種。
被矇住的眼睛一直沒人取下,她靈敏的聽覺發現周圍的人溝通都是用氣音,似乎生怕被她聽到,更多是眼色相對不說話。
藍纓被人拉着,然後綁在一個椅子上,周圍除了腳步聲,就是窸窸窣窣的偶爾有人咳嗽的聲音。
一片安靜,來來去去的人,最後屋子裡安靜下來。
牆上的時鐘指向一處,宮言庭咂咂嘴,飯菜都涼了,拿起手機給藍纓打電話,電話通了,但是沒有人接,也不知道她幹嘛去了。
又過了十分鐘,她還是沒回來,宮言庭拿了鑰匙手機出門去迎人,結果他從小區門口走到學校,都沒看到藍纓,宮言庭臉上原本放鬆的表情禁不住嚴肅起來。
他還記得上一次,也是說好他在家裡等,結果等來等去等不到人,最後宮九陽打電話告訴他,藍纓被人綁架,這一次他依舊在家裡等她回去吃飯,結果之前還說馬上就回的人,這會完全沒消息了。
他略一思索,突然心裡一陣慌,他一下就開始急了。
總體來說,藍纓是個合格的人質,雖然她還不知道綁架她的人究竟有什麼目的,到現在爲止,也沒有人泄露一點聲音。
那些人給她的印象只有一個,那就是一些街頭混混的姿態。
她依舊被綁在椅子上,周圍應該沒有人,很安靜,她動了動身體,依舊沒有人喝止她,藍纓安靜的坐着,只是被膠帶纏住的手腳卻在暗暗的使勁,想要把綁在一起的距離拉的開一些。
正當她想要進一步有動作的時候,突然一聲巨大的撞門聲,一個氣急敗壞的腳步朝着她走過來,她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我就讓你看看!那我就讓你看看!”
一隻手狠狠的抓住藍纓的頭髮,拽在手裡,猛的擡起,她聽到那個聲音咆哮:“你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子?她現在一臉痛苦,不能說話,不能發聲,待會我就給你現場直播,我是怎麼玩死她的……”
藍纓的耳朵微微一動,雖然那個人的聲音故意變聲了,但是她還是用他收回的方式和尾音中有了一絲分辨。
她突然發現生命中有些人真的是陰魂不散,比如傅清離,再比如桑弓。
她的連續兩次綁架全賴於那兩個人的緣故,第一次是桑弓提供了地址,用以要挾傅清離。顯然第二次的綁架依舊離不開這兩個人的糾纏。
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她想要安安靜靜的生活就那麼難。
每一次都是在她覺得自己終於像其他人一樣,可以安安靜靜活着的時候,來了這麼一出。
她的頭髮隱隱有些痛,她依舊保持着不動。
桑弓一定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一定以爲自己的僞裝天衣無縫,可他不是那麼聰明的人,真的不是那麼聰明,最起碼,他在這件事上不是那麼聰明。
最近的桑弓有些小人的模樣,要說是什麼引起的,那完全就是倒黴引起的。
他攀上傅清離的時候,傅清離給他吃給他喝給他錢,還是大筆的錢,結果他貪心了,傅清離預料到桑弓的以後不會太好,爲了不被他牽連,他終於做出了斷交的決定。
斷交後的傅清離只有越來越好,可桑弓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畢竟,對於一個嗜賭的人來說,想要自律戒賭顯然很難,他從傅清離哪裡得來的錢全都花在了賭博上,有錢的時候他可以趾高氣揚,可以指定要哪個美女發牌,可以擺出大爺的款,可他的錢一旦輸了,這種姿態就會被人打回原型。
所有賭博的人都懷着僥倖心理,覺得自己總會翻本,桑弓也是如此,這種心理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連住所都沒了。
原本以爲離了傅清離,依附到了拳場這個巨大的靠山身上,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他利用自己手裡的那點資源,也確實替賭場找到了幾個女拳手,可那些女拳手還沒上過擂臺,拳場就被人一鍋端了個底朝天。
那天桑弓是運氣好沒在現場,而拳場那時候每個人都自身難保,也沒幾個響起他,再一個就是他雖然想要依附拳場,卻不是拳場的人,所以他僥倖逃脫,灰頭土臉當了幾天老鼠,在風聲過去後,終於敢露頭混飯點吃。
桑弓原本一身的本事雖然對於傅清離來說是廢了,但是他跟外面普通的人比,顯然還是厲害的角色,所以他在走投無路之後,還是征服了一些流氓混混,混點飯吃還是沒問題的,可錢還是桑弓最大的心願。
他想要錢,他知道的有錢人就是傅清離,他更知道傅清離的弱點就是藍纓。
所有的事似乎就是順理成章的讓他想到了來錢的法子,原本桑弓是有賊心沒賊膽,結果有個生意送上門,什麼來頭不知道,價錢卻不少,目的倒不是殺人放火之類的,就是想找幾個小混混嚇唬下個姑娘,這個姑娘就是藍纓。
桑弓真的覺得這是送上門的生意,又不殺人,又不放火,就是嚇唬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是傅清離惦記的對象,簡直是天助。
可以拿到一筆錢不說,桑弓最主要的目的的敲詐傅清離,從他那裡能拿到的錢纔是大頭,畢竟桑弓可是經常從報紙上看到傅清離又給人捐助的新聞,他好像捐助上癮了,隔三差五就捐個十來萬。
錢多錢少就不說了,那些錢給他多好,給什麼敬老院什麼福利院的,能幹什麼?
找桑弓綁架藍纓可是找對,找別的人,別的人絕對想不到藍纓看起來溫溫柔柔女神一樣的年輕女孩會有那樣的身手,估計有幾個也被打的滿頭包,但是桑弓對藍纓瞭解,什麼東西能止住她?拳腳他們肯定不行,再多來十個人也不一定是藍纓的對手,但是有槍就不一樣了。
那本槍其實是個方針槍,出不來那種讓人斃命的子彈,但是傷人肯定沒問題,最起碼裡面的彈簧勁頭大,出來的鋼珠打瞎人一隻眼也是沒問題的。
最關鍵的是,槍拿在手裡的手感像真的一樣,藍纓在看不到的前提下,應該會害怕,藍纓果然中招,計劃出乎意外的順利。
其他伸手的小混混其實目的就是想要分一點綁架過後嚇唬人的錢,畢竟殺人什麼對他們來說太可怕,沒那麼本事,結果桑弓另有注意,逼迫傅清離掏錢。
要說傅清離這個人也是真的奇怪,他越不在乎錢,錢就越往他身上來,同樣的是開拳館健身館,他的生意就是比別人好,別人開着開着倒閉了,他不但沒倒閉,還不斷的有人給他做宣傳,記者、媒體想着法的找他做採訪,這些對傅清離都是宣傳。
因爲生意太好,會員多,傅清離不得不再次擴大規模,要說他不在乎錢,成本問題他一直都考慮到,員工工資永遠都是第一個預留出,出來的利潤他纔會捐贈,他覺得自己捐贈的頻臨不大,而且每次捐的數目也不多,但是對很多人來說就跟他是英雄似得,其實傅清離自己知道,他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他捐錢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一個人能時不時知道他的消息,想要讓一個人因爲看到他的名字不是厭惡,而是帶着一點希望。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什麼重大的讓他位置振奮的意義,他能活着,不過是抱着那點渺小的可憐的冤枉罷了。
不管傅清離承不承認,他都知道自己老了,他跟那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根本沒有可比性,他打地下黑拳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在時時提醒他,他老了,更年輕的一代慢慢的走了出來。
每當他看到鏡子裡自己的時候,他都能看到他黑色頭髮裡夾雜着的白髮,曾經濃密的頭髮也比年輕時少了,他的眼角有了皺紋,身體容易疲憊,常年的失眠讓他精神不濟。
他一直在想,她希望他好好的,是不是因爲她心裡,還殘留着曾經的一點印跡,否則,她一定不在乎他是生還是死,不會因爲在報紙上看到他的善意而欣慰,他一直說服自己,或許,就是她釋放出的一點點信息,才讓他相信,他有活着的理由。
遠遠看着也好,如果那是她希望的話,那就遠遠看着吧。
可桑弓一次又一次的觸及到他的底線,前一次是,這一次依然。
傅清離看着他發過來的照片,照片裡她穿着灰色的連衣裙,他覺得那是老太太的灰色,可穿在她身上卻只有滿滿的少女感,她閒適的打扮說明她是在沒有防備的前提下被人捉住。膠帶綁住她的手腳,一塊黑布矇住她的眼睛,被綁在椅子上,安靜的坐着,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知道是藍纓,就算她穿的那麼休閒那麼文藝清新,他也一眼認了出來,她能看出她的狀態有多幸福,她的生活有多滋潤,她一定很恨,畢竟,他從來都知道,她的願望是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可一次次事與願違,她不招別人的麻煩,可別人總是找她的麻煩。
傅清離看着那張照片,她如果知道,她又是被自己牽連,是不是對他最後的那點殘念都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