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口哨的聲音,緊閉的大門隨即被打開,這一批參加測試的學員已經準備好,似乎只有藍纓把自己從頭到尾包裹的嚴實,其他人的東西都塞在包裡,還有的覺得有些小東西多餘且佔空間的人,根本沒有帶在身上。
學員站成一排,有人看到藍纓的裝備,也可以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包裡的東西的照樣戴起來。
每個人的身上都被綁了定位儀,只有監控室的人才能看到,頭頂上有多架無人機在盤旋,每個學員身邊都跟隨着兩三架無人機記錄蹤跡。
每個人都豎起耳朵聽口令。
又教官手裡拿着規則和注意事項,大聲朗讀着,讓每個人都能聽清,等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終於到了出發的時間。
發令槍響後,待命的人瞬間衝了出去,所有人中,跑在最前面的是從來都是速度最極速的藍纓。
在一幫男女混合的學員中,她依然是最快的。
傅清離朝前走了兩步,他伸手抓着圍網,看着奔在第一個的人影,久久的盯着,直到身邊有人靠近。
傅清離收回視線,轉身看向身側的人。
桑弓笑:“我遵守了約定,沒有在美人面前出現過,那麼,到了你遵守約定的時候了。”
傅清離看了眼他一眼,回答:“測試結束,她順利通過之後,體檢過後。”
他擡腳要走,桑弓一把拉住,他咧嘴笑,牙齒帶着森冷的寒光,呼氣的氣體遇到寒冷的空氣,瞬間化爲濃密的霧氣,“我不信任你。我的人會帶走她。”
傅清離笑了下,壓得極低的帽檐,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說:“你覺得她會願意跟你走?”
“我有的是辦法讓她跟我走。”桑弓笑,“只要你到時候別插手,我的辦法多的是。”
傅清離嗤笑一聲:“按照我之前說的,否則其他任何辦法你都帶不走她。”
“傅清離,我想過你的辦法,那讓我跟一個屍體做有什麼區別?”桑弓笑:“我要的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什麼反應都沒有東西。明白?”
傅清離笑:“你這是推翻了之前的協議?”
桑弓也說:“這麼說,我們重新有了分歧?”
他伸手拍着圍網上,說:“別以爲人進了圍網,我就沒辦法了,畢竟,一切都有變數。”
傅清離站着沒動,半響他開口:“我不想讓她恨我。”
桑弓笑,他回頭,伸手拍在傅清離的肩膀上,說:“傅清離,我們都不傻,你覺得她恨不恨你重要嗎?她恨你還是不恨你,你註定都沒辦法讓她多看你一眼是不是?”他湊到傅清離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才離開,臉上帶着笑,問:“你要的不就是雙宿雙飛?只要目的達到,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說呢?”
傅清離插在圍網裡的手指抓了抓緊,他看着已經看不到人的前方,說:“我怎麼知道,你心願達成之後,是不是也會繼續遵守約定。”
桑弓笑的肆意:“女人嘛,不過就是嚐個鮮。既然有免費的試吃品,嘗過味就行,肯定不會花大價錢往家裡買。既然你有錢,也能忍着不吃別的水果,我自然就不好跟兄弟奪愛了。”
他拍着傅清離的肩膀,從這邊慢慢繞到另一邊,說:“你那個妞也不錯,要不要讓兄弟我嚐個味?”
傅清離伸手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不撥了下去,說:“我剩下的學員,你連手都別想摸到。”
他說完,轉身朝着車走去,上車,啓動朝着出口的方向開去。
桑弓的臉上依舊帶着笑,笑容帶着幾分陰冷和寒涼,帶着勢在必得的決心,“傅清離,管你還有什麼花樣,該我的,就是我的。”
等着出口處的教官沒有幾個,因爲誰都知道二十四小時的時間,這個時間纔剛剛進去,不可能有人出來,唯一過來的人只有傅清離,他的車正停在出口的正前方,這個位置可以保證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一眼看到最寬最廣的視線。
可以讓他第一眼看到走出來的人究竟是誰。
二十歲小時有多長,傅清離不知道,可他知道,這個二十四小時比以往的任何一個二十四小時都難熬。
他的手裡拿着表,從開始之後他就掐了表,到現在位置,不過才過了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都變的那麼漫長,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該是怎樣的度日如年。
傅清離半躺在後車座上,然後他緩緩閉上眼。
思緒瞬間飛出千山萬水之遠,十幾個人奔波在叢林之中,跳躍過的樹叢,驚嚇過蛇蟲,搏鬥過的野獸……似乎歷歷在目。
二十分鐘的時間她應該在哪裡?
他在想,他當初半個小時的時候在哪裡?
明明是那麼遙遠的記憶,他竟然瞬間想了起來,他應該在遭遇第一個測試項目的路上。
他爲她規劃過,只要是從這個門進去,那麼她的第一關就一定是第一個測試項目,她現在應該是把第一關需要的測試工具準備好了,機構發給他們的每一個工具都有意義和作用,她都知道了。
所以第一個對於她來說非常容易,她應該會爭取用最短的時間通過第一個關。
她那麼好強,一定不允許自己在第一關浪費太多的時間。
他依舊閉着眼,狂野的風呼呼的從車窗外刮過,出門口的守門人過來,“教官,二十四小時之後纔有學員陸續出來,你來早了。”
傅清離頭也沒擡的回答:“我知道,我就是在等她。”
守門人只能又走了回去,傅清離依舊躺在車裡,被打斷的思緒在冷靜片刻後,重新接了上去,她現在應該走到了第一關的門口了吧?她應該在試探,看看有沒有額外的關卡阻礙她,然後她進去,闖關。
她一定不愛打遊戲,因爲她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學習和訓練上,一個固執的讓人心醉的傻姑娘。
執着有堅定,有着持之以恆的毅力和耐力,她那樣的人,以後不管做什麼事,都很容易成功的吧?
第一關不難,所以好姑娘,快點出來去第二關吧。
他閉着眼,似乎看到重疊的身影在同一個地方拼命,他們跑過同一個地方,做着同樣的動作,流着一樣的汗水,帶着一樣的眼神,邁着一樣的,爲了他們一樣的目標而努力。
自由,那是他和她共同的嚮往。
那麼近,一步之遙的距離,只要一點點,再一點點,他們就可以走出去了,就可以,像外面的世界裡其他人一樣,走在陽光下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沉浸在屬於他和她的世界裡。
奔跑,跳躍,不浪費一點點時間,在二十小時之內,用他們最快的腳步完成所有的項目,遇山爬山,遇水淌水,鬥不過瞬息萬變的大自然,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
陰沉的天空,涼意愈發深重,到了午時已經下氣了雨。
天寒地凍的時候下雨,這意外着叢林中的溫度將會一降再降。
傅清離從車上坐了起來,他看着飄起了雨水的天空,玉帝中夾雜着涼涼的細小雪花,雨夾雜雪從天空落下。
他靠在後車座上,他盯着出口處,隨着越來越大的雨夾雪,他終於再也看不清叢林的出口處了。
車窗外有人輕輕敲着車窗,傅清離擡眸,紫紗舉着傘,站在外面,看着他說:“教官。”
傅清離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他伸手降下車窗,紫紗看着他說:“教官,我給您送了食物。”
傅清離看下時間,赫然發現原來已經到了中午,他神遊的思路讓他忘記了時間的快慢,已經到了中午了呀。
她是不是也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坐下來進食了?
傅清離開口:“上來。”
紫紗手裡提着保溫桶,收了傘小心的坐到車裡,“教官,還是熱的。”
她垂眸,伸手擰開保溫桶,打開盒蓋,送到他面前:“教官,你趁熱吃。”
傅清離被帽檐壓的極低的視線落在冒着熱氣的飯菜上,他伸手拿過來,開始吃飯。
她現在也是在吃飯吧?又或者,那個不服輸的姑娘,其實不會給她自己喘氣的時間,而是在一口氣拿下她認爲簡單的項目,然後再休息,進行下一場了。
紫紗坐在旁邊,手裡捧着餐巾紙,半響她小聲問:“教官,你當初說要帶我走的話,還作數嗎?”
傅清離的手頓了下,他沒有擡頭,而是問:“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紫紗抿着嘴,說:“因爲我怕教官帶別人走……”
眼淚在眼眶上打轉,紫紗捧着紙巾的手慢慢糾結到了一起,“她們說今年會有很多契約滿的人離開,教官是其中一個。”
傅清離回答:“是。”
“你會帶我離開嗎?”她問。
紫紗知道,憑藉她自己的力量,她是離不開的,她只能把希望放在傅清離的身上。
傅清離回答:“會。”
紫紗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謝謝教官!”
“不過。”他補充,“七號通過終極考覈之後纔是最終的結果,如果她通不過,我帶走的會是她,如果她通過了,我帶走你。這是我當初答應你的。”
紫紗的神情怔了怔,“七號……”她喃喃的說:“果然……”
傅清離擡頭,問:“果然什麼?”
紫紗說:“教官,你帶我出去以後,會娶我嗎?會跟我結婚,是不是?”
她說:“所有被教官帶走的女孩,都會跟教官結婚,然後生活在一起……”
傅清離突然笑了一聲,他說:“紫紗,別犯傻。”
紫紗一愣,“可是……你說你喜歡我的……你帶我走,不跟我結婚嗎?”
傅清離回答:“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你的話,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他擡頭看着她,“男人在牀上說的話,千萬別相信,以後也是。”
說着,他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紫紗怔怔的看着他,她問:“教官,你喜歡七號是不是?你其實……是想給她結婚的,對嗎?”
傅清離的手正在夾菜的手頓住,他維持着那個姿勢,慢慢的擡頭看着她,脣角抿成一條直線,緊繃又嚴肅的線形。
壓低的帽檐下一雙沒有溫度的眼,對視紫紗的視線,然後她聽到他冷漠的開口:“這種話,在這個地方,永遠不要說。”
紫紗的身體微微發抖,她顫抖着嘴脣,像是被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她紅着眼圈說:“可是……可是我在乎……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要你……我害怕你選擇七號不要我……”
傅清離突然笑了一下,即便笑容虛假,可他還是笑了一下,他說:“不管我選擇誰,你再害怕,又能怎樣?”
他的話冷漠的讓她像掉入了冰窟,她的眼睛裡還夾着淚水,像是頻率死亡的小獸,她顫抖着嘴脣說:“可是……可是我是因爲愛你才放棄的……”
傅清離再次笑了一下,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他說:“紫紗,你是因爲吃不了一層高過一層的苦才選擇的放棄的。你沒有你說的那麼偉大,也沒有你以爲的那麼高尚。”
他放下手裡的筷子,一層一層的放回保溫桶,擰好蓋子,放在腳下,他說:“別擔心,我會帶你出去。”
紫紗眼睛裡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直盯着傅清離,“教官……我是真的愛你……”
傅清離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他半躺在後車座上,吉普車的後座還算寬大,撐得下他的身形,他說:“是嗎?出了這裡,這話就不要說了。”他看着她,說:“早上桑弓還跟我要你嚐鮮,你猜着怎麼着?”
紫紗的臉瞬間白的像紙一樣,她的聲音都打起了哆嗦:“教官……”
傅清離伸出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一滑,抹去了她眼角的眼淚,他說:“我沒答應。”
紫紗瞬間破涕爲笑,她低着頭,擦着眼淚,小心的說:“教官已經很久沒去找我了……教官是不是別的女孩了?”
傅清離微微偏頭看着她,笑:“怎麼會?七號要終極測試,忙的已經不知道男女有什麼不同了。”
紫紗又笑了起來,眼睛裡還帶着眼淚,可憐巴巴的模樣,她朝他身邊靠了靠,說:“教官需要我嗎?”
她咬着下脣,說:“現在又不需要訓練……”
傅清離笑,“這地方是不是施展不開?”
紫紗看了他一眼,然後她慢慢的滑到了座位下面,她說:“我可以讓教官舒服。”
傅清離垂眸看着她,脣邊掛着一抹笑,他說:“哦。”
紫紗伸手去拉他的褲子,就要拉開的時候,傅清離突然伸手把她拽了起來,“算了。你先回去。”
紫紗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她問:“教官不喜歡了嗎?”
傅清離回答:“我說了,不是地方。”
紫紗的眼淚重新包在眼上,她說:“教官不用騙我,不是因爲地方不對,而是因爲人不對……”
說完,她哭着,提着保溫桶,推門下車哭着走了。
傅清離半躺在後座上沒動。
神情有些漠然,眼中絲毫沒有因爲讓一個女孩傷心着走開而有的愧疚,他慢慢的扭頭,看向被雨雪遮的模糊一片的出口,他知道,人不對,他要的那個人,是另一番風景,美麗、妖嬈、堅強、執着,比世上任何一個女孩都要讓人神往。
下午一點,她應該在休息了。
傅清離計算着時間和她的腳程判斷她的進度,他唯一不好計算的就是她會不會因爲體力充足而一直繼續下去。
特別是現在還是雨夾雪的天氣狀況,她一定想要在白天完成任務,因爲夜裡太冷,她需要體力保持身體的溫度。
晚上的時候姿勢又過來給他送了一頓飯,這一次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臉上的表情很漠然,他吃完了,她收走了餐具,離開。
傅清離顯然並補在意紫紗,對他來說,什麼都不如現在正在測試的那個姑娘重要。
她現在到了什麼地方?完成了幾項任務?
傅清離到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能判斷了。
天很快黑了下去,車裡開了暖氣,所以他不冷,他降下車窗,把手伸出窗外試探了一下,那麼冷,雨雪還在不斷加大。
惡劣的天氣會加大任務的難度,那個姑娘還好嗎?
遠處有野獸在嚎叫,附近有不知名的小動物時不時跑過。
一片漆黑的夜,雪更大了。
一夜無眠。
鬧鐘突然響起,傅清離猛的睜開眼,他第一時間看向時間,距離二十四小時只有兩個小時了,迄今爲止,還沒有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