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燈旋轉傾倒，裡面的蠟燭倒下，燒着燈籠，差點引燃攤主的衣服。攤主嚇得臉色鐵青，退後幾步，用腳把火踩滅。
整條御街都是竹木搭起，燒起來可不得了。差點因發大禍，馳睿卻連一點後怕和懊惱都無，一個勁的催促攤主再把箭矢拿來給他。
攤主看三人年紀輕輕，氣宇不凡，不知誰家的公子。亦不敢責罵，趕緊收拾好，把箭矢遞給馳睿。
馳睿瘋魔了一樣不停投壺，昊麟貼着仙珠的耳朵，“仙珠，讓大哥哥在這投個痛快。我們去樊樓上吃酒！”
“可是——”
“沒什麼可是，就這樣吧。”他抓起她的手，衝馳睿嚷道：“哥哥，你慢慢玩。我和弟弟在樊樓等你。”
馳睿走火入魔，眼睛中只有那盞柿子燈，根本沒空理會。
小二看見昊麟進來，眉開眼笑，一疊聲地呼着：“公子，請、請上座——”。將他們帶到南邊二樓臨窗最好的位置。這裡既可以看燈，也可以看人，更可以看風景。
昊麟撩袍子坐下，熟門熟路地道：“把你們的芙蓉露給老子拿來，再準備幾份好菜。”
“是。”
小二下去，不一會兒端來美酒和幾碟乾果盤子和酒菜。仙珠對吃喝不敢興趣，支頤透過窗戶，看馳睿在街面上投壺。
他一投不中，再投還是不中。氣得跳腳，撒給投壺商人十個銀角子，頗有些誓要幹到底的意味。
“瞧他——”她格格笑着，指着樓下的馳睿，“睿哥哥又沒投中。”
昊麟瞥了一眼，端起酒杯喝一口。他想要看的不是氣急敗壞的馳睿，而是坐在對面的仙珠。這幾年裡仙珠越長越是好看。發覆瓊額，清水眉目，玉碾雙頰，冰雪可愛。一雙灼灼閃光的眼睛，未掀欲語的朱脣，總是笑語妍妍。
普通的青色崑崙長衫，她穿最是好看。因爲青色最配凝脂的雪白肌膚，白中帶紅，紅中帶俏，看得他心跳不已。
樊樓的酒如何也比不上宮裡的太白釀，但芙蓉露已經是很好了，又香又純，不燒喉嚨不上頭。就是後勁十足，容易飲醉。
三位皇子中，昊麟年紀最小，長得卻最英武。少年心性，卻有成人身姿。這樣品貌拔萃，又是皇子。德貴妃想嚴防死守，也架不住宮中有人勾引，宮外有人獻媚。男女之事上，開悟最早。勾欄瓦舍的鶯鶯燕燕，多已嚐遍。紅粉脂香，鴛鴦交頸也早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端着酒杯，多喝了兩口就開始想入非非。如果……把仙珠灌醉，會是個什麼情景？她是不是像其它女子任他予取予求？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吧。
夜風很冷，他的身體卻很熱。冷風一吹，激抗得像被火烤一樣。
他望着眼前含笑的仙珠。忍不住幻想，再過兩年，她大婚的時候。滿室大紅。挑開蓋頭，氤氳微紅的臉，散開的髮辮，臥倒在他身下纏綿輕嘆的畫面該有多美。
想到這裡，情不自已伸出手去握她放在桌上的柔荑。仙珠像觸電一樣把手縮回來，瞠目喝道：“你幹什麼？”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出身尊貴，家世傲人。陡然暴喝一聲，嚇的昊麟立馬把手縮了回來，害怕地說道：“我……我在看美人。”
“美人，什麼美人？”
昊麟一貫說話不着道，仙珠警惕地看着他。表示自己不會輕易上當。
他撫着額頭，裝醉地說道：“……你啊。”
“我？”她指了指自己。
他越發看癡眼睛。“仙珠，你漂亮。”
“你是喝醉了吧！”她生氣地蹙眉，扭過頭去不讓他看自己的臉。
他薰紅着臉，大舌頭的擺手，“這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是……二哥哥說的。”
她扭過頭來，兩隻眼睛流光溢彩的漂亮，“他說了什麼？實說。不許騙我！”
“二哥哥說，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剛纔，我不就是在月下看你嘛。今天十五月亮最圓……”他越說越小聲，最後簡直可憐巴巴。
昊麟也不知自己怎麼呢，在任何一個女人面前都能舌燦蓮花。就是在仙珠面前拘得像舌頭打了結，說不出一句好話來，想討好她也不知道怎麼討好。
“呸！”她微紅了臉，喝了一口酒，啐道：“你倒沒騙我。這麼文縐縐的說辭，你說不出來。因爲你和我一樣，從來不讀書。哈哈，哈哈哈。”
“是的，是的。”他嘿嘿笑着說道：“我和你一樣，都不讀書。”
她笑得眼睛眯起來，支着下巴，“也不知他從哪本雜書上背下來糊弄你的。最最可惡、最最討厭的傢伙。一定常拿這話去哄女孩子。”仙珠的話裡帶着女性獨有的嬌嗔，抱怨也像戀人間的撒嬌。
昊麟笑着，心有些酸。
仙珠歪着頭，突然瞥見樓下一抹熟悉的身影，頓時激動地嚷道：“——他來了，等我下樓笑他一笑！”
說完，她站起來就往樓下走去。昊麟坐着沒動，張了張嘴，喉嚨裡沒有聲音出來。傾過腦袋探出窗外，仙珠、弘毅和馳睿正笑笑嚷嚷圍在投壺的小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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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珠歡歡喜喜跑下樓，走到門口放慢步子，特意勻了勻紊亂的呼吸。
女孩子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不然惹人笑話。她不急不緩走到弘毅面前，揚起小下巴倨傲地問：“怎麼纔來？”
弘毅陪笑，“有點事耽擱了。”
“什麼事，莫不是某位貌美的宮奴拖住你的腳？還是有誰在爲你紅袖添香讓你錯了出發的時辰？”
“真是有些事。”他滿面含笑，就是不肯說是何事。仙珠悻悻然撅起粉脣。
弘毅微笑着，目光轉到旁邊的馳睿。投壺攤前圍滿看熱鬧的羣衆，投壺旁散落着無數箭矢。馳睿連頭不中，正氣急敗壞的大喘氣。
“大哥哥，你在投壺嗎？”弘毅問滿身大汗的馳睿。
馳睿沒好氣地回答，“這個攤主實在刁鑽，壺口又小距離又遠，根本投不中。奸商一個！”
仙珠嘟嘴，“我看中了這攤位上的柿子燈，但是攤主說，要投壺投中三箭纔可得。”
弘毅很快明白首尾，笑着道：“是不是得了柿子燈，你就不生我的氣了？”
仙珠撅起小嘴，“就看你得不得得到了。睿哥哥可投了不下上百支箭了！想連中三元，不是簡單的事。攤主可是靠這個吃飯的！”
“事在人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