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主任強行壓抑住內心的驚恐和憤怒,很嚴肅很筆直地座在椅子上,叱責道:“你當通信員也當了這麼久,難道一點都沒進步?你看你像什麼話?馬上給我滾出去!”
等小李連滾帶爬地走後,蔣主任全身如失去了力氣癱在椅子裡,雙手又不由自主地伸向下面兩腿之間,但手指接觸到褲子時,抓鳥揉搓的動作被他堪堪忍住。
他擔憂地看着樓下的大壩,心裡想着什麼。等目光移到傳真電報上後,他毅然拿起電報朝會議室走去。走路的動作雖然很快,但他的身子卻“習慣性”地佝僂着。
看到蔣主任進來,郭拙誠笑着問道:“蔣主任,你腰痛啊,怎麼伸不直?呵呵。”
蔣主任大怒,惡狠狠地瞪着郭拙誠,說道:“小子,你等着。”然後,他將手裡的傳真電報摔給正不解兒子舉動的郭知言,“郭書記,你看看這封傳真電報,看看上面發文的單位,看看旁邊簽署意見的領導名字。”
郭知言接過傳真電報,飛快地掃了一眼,心裡大驚,臉色露出一片潮紅,目光掃了郭拙誠一眼。
過了好一會,他才鎮定下來,在蔣主任譏諷的目光中,他很平靜地說道:“蔣主任,我來這裡並不奪你的指揮權,更不是想影響你們水庫的發電作業。我只是建議你們、請求你們把水位降到安全位置以下……至於這封傳真電報裡葉副省長簽署指示,也沒有什麼不同……”
蔣主任冷笑着打斷郭知言的話道:“郭書記,我還真是佩服你,但這個時候你還在大言不慚。你沒看見葉副省長要求有關部門將你停職反省嗎?你不會以爲葉副省長說的玩的,不會以爲葉副省長沒有這個權力吧?”
說完,他得意洋洋地掃了其他人一樣。
果然,聽到他的話,郭拙誠、洪傑都大驚失色。讓他驚喜的還有:洪傑大驚之後,臉上突然呈現出一片驚喜。說明這個傢伙很可能會馬上跟郭知言決裂。能夠讓他看到郭知言這個傢伙衆叛親離的下場,呵呵。
當然,也有讓他不爽的,那就是這個踢爆他鳥兒的小崽子在一陣失神之後卻馬上就恢復了常態,臉上很快就露出一副風平水靜的神態:“這小子真不簡單啊,這涵養功夫真是到家了。比他父親不會差。剛纔他父親還失態了好久。”
他不知道的是郭拙誠心裡正在自責呢。剛纔郭拙誠確實有點失態,但他的失態不在於有人提出讓父親停職檢查,主要是他沒想到那些人的動作這麼快:這纔多久啊,省領導批示了的文件就傳真下來了。如果平時官員們有這麼快的效率,國傢什麼事不能做成功?
如果郭拙誠是在前世,這種事就算驚訝也不會溢於言表,但現在他只不過是擁有了前世的記憶,身體的反應還沒有適應過來,還多少帶着孩子的痕跡。他在心裡自嘲地笑道:“看來要養成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培養。”
見兒子波瀾不驚的樣子,郭知言更加淡定了,他說道:“我沒有懷疑葉副省長的權力,但我知道葉副省長不瞭解這裡的情況。再說,葉副省長簽署的意思是等我回到水甸縣縣委之後再停職寫檢查,並沒有說馬上撤我的職。蔣主任,你爲什麼這麼固執?”
蔣主任怒了,大聲吼道:“什麼,你說我固執?我呸!你倒是倒打一耙,你怎麼不說你固執,不說你一意孤行?我這是完成上級命令!你憑什麼說葉副省長不瞭解這麼的情況?你這是污衊省委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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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主任餘怒未消,指着郭知言的鼻子繼續吼道:“姓郭的,你知道水庫水位上漲的速度不?你知道水庫旁邊的泄洪渠目前的流速不?你知道下游目前的水位不?……”
這時,門被推開,水管委的通信員小李急匆匆地跑過來,報告道:“蔣主任,攀枝縣縣委書記唐成貴剛纔打電話到你的辦公室,他說現在攀枝縣普降大雨,他們縣的某些堤段水位已經達到或超過警戒水位,目前他們全縣幹部正組織所有社員嚴防死守,懇請我們今明兩天千萬不要開閘放水。”
蔣主任聽了,心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但看見郭拙誠那副平靜的樣子,又不讓他不怒火高漲,他大聲說道:“郭知言,你聽見了嗎?你知道嗎?現在下游告急!現在攀枝縣告急!……一旦我們泄洪放水,下游就會出現潰堤倒垸事故,就會造成人民羣衆生命財產的巨大損失!我們就是對黨和國家犯罪!……郭知言,我問你,你還配是一個黨員嗎?一個自私自利,以損害國家利益來收買少數幾個人的心,你還好意思呆在縣委書記的位置嗎?”
未等父親反駁,郭拙誠冷笑道:“哈哈,蔣主任真是好一個威風凜凜、憂國憂民的好領導啊。姓蔣的,你別喊這麼大的聲音,聲音再大也掩飾不了你心中的擔憂。現在你開閘泄洪不敢,可不開閘泄洪也不敢。
你自己心裡應該知道現在攀甸水庫之所以到了如此不尷不尬的地步,就是因爲你判斷失誤,就是你優柔寡斷,就是因爲你的心思只在如何超額完成今年的發電任務上。如果這個水庫將來出了問題,你應該負全部責任!……哼哼,我真佩服你,水庫的水情如此緊急,昨天晚上你竟然還有心情和時間跑到……”
聽到最後,內心又驚又怒的蔣主任更是恐懼,他幾乎是一躍而起,一邊驚慌地撲向郭拙誠,一邊用大叫來打斷郭拙誠的話:“你小崽子放屁!我要打死你!”
他雖然擔心大壩和下游的安全,但也只是擔憂而已,在他想來大壩的情況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大不了現在就開始慢慢泄洪,最多不能超額完成今年的發電量而已,也就是被上面的領導批評一下。至於泄洪的時候下游出問題,他完全可以用正常的業務規程來應付,而且還可以將責任推到郭知言身上,是他逼的。
他現在最害怕的是郭拙誠說出昨晚的事,一旦組織上知道自己欲強姦婦女,坐牢是絕對的,更別想還坐着管委會主任的位置了。
他不知道的是,郭拙誠是不可能真的說出這件事的,剛纔的暗示已經到了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