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越過老人和耕牛,在“叢林”中又行走了一段距離,突然他們看見兩個女孩焦急的站在路邊。一個穿着漢族服裝一個穿着黎族服裝,看到車過來,兩個女孩猶豫了一下,其中那個穿黎族服裝的女孩對另一個漢族服裝的女孩說了一句什麼,漢族服裝的女孩快速而慌亂地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眼淚汩汩而下。
黎族服裝女孩抿了一下嘴,毅然伸出胳膊,朝着小車搖動着,嘴裡大喊道:“停車!停車!”
喊了幾下,她掙脫旁邊女孩牽扯着她胳膊的手幾步衝到馬路中間,雙手舉起大聲喊道:“停車!快停車!”
那個漢族服裝女孩隨即也衝上馬路,有點慌亂地搖着手,嘴裡也喊道:“停車!停車!請你們救我阿爸!”
司機王師傅連忙問道:“葉主任,怎麼辦?”不知不覺間,他的右腳放開了油門。
葉樟連忙轉頭看着郭拙誠,徵求他的意見。
正在思考問題的郭拙誠驚訝地看着前面的女孩,馬上說道:“停車!”
車嘎吱一聲停在兩個女孩約七八米遠的地方。
那個穿黎族服裝的女孩乾脆衝到小車的前面擋住小車前進的路,又用手對那個同伴說道:“你去跟他們說,他們不幫忙,我就不讓他們走!”
那個穿漢族衣服的女孩膽怯地看了同伴一眼,用力咬了一下嘴脣,急急忙忙地朝小車跑來。
郭拙誠笑了一下,連忙推開車門走下來,對那個跑過來的漢族服裝女孩說道:“你別急,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阿爸怎麼啦?”
女孩本來有點害怕,但見郭拙誠主動搭話且一副微笑的樣子,膽子一下大了起來,她急忙說道:“我阿爸被馬蜂咬了,全身都腫了,必須馬上送醫院。我求你們幫幫忙好不好?我阿爸都暈過去了。”
這時葉樟也從車上下來。
另一個女孩見葉樟的年紀大,與心目中大官的形象相吻合,而且葉樟那種官態一眼就能看出來,大膽而潑辣的她馬上衝到葉樟面前,問道:“你是大幹部不?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吧?我阿叔必須馬上送醫院……”
郭拙誠馬上說道:“病人在哪裡?你們馬上給我們帶路!”
潑辣的女孩狐疑地看了一眼郭拙誠又看了一眼葉樟,然後轉身指着不遠處的山坡說道:“就在山坡上的房子後面。我阿嬸在那裡照看他!”
郭拙誠對葉樟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接他下來。”
葉樟連忙說道:“讓我去吧……”
郭拙誠斷然地對那個潑辣女孩道:“快!帶路。”然後又對那個膽怯的女孩道,“你快點回家準備一些住院要用的東西,如臉盆、毛巾、衣服……如果距離遠,你可以讓車送你去你家。”
膽怯的女孩一聽,連忙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們,你們當官的是好人。那就是我的家……”
漢族服裝女孩用手指了指山坡,然後跟在那個潑辣女孩的身後急急忙忙朝通往山坡的小路跑去。
潑辣的女孩還不忘回過頭來對郭拙誠說道:“你快點啊,那個大幹部也要來,你一個人背不動我阿叔的。”
郭拙誠幾步就衝到前面,越過她們快速朝前跑去。他已經不需要她們帶路了,因爲他聽到了遠處叢林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和一個男孩的叫喊聲。
幾個縱身,郭拙誠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裡。
潑辣的女孩不相信似地揉了揉眼睛,嘴裡嘀咕道:“這個人跑得好快。”
郭拙誠很快就循着聲音找到了目標:離那棟房子後面大約兩百米的地方,一個全身浮腫的中年男子躺在一棵大樹下,全身都浮腫臉色青紫。
一箇中年婦女焦急地抱着男子的頭哭喊着,他們的旁邊跪着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一時間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一邊哭着一邊用手慌亂地在中年男子裸露的皮膚上捏着馬蜂留下的螫針撥掉。
從男子受傷的樣子可以看出,他肯定是捅了馬蜂窩,導致大批的馬蜂螫他。
馬蜂又稱胡蜂、螞蜂或黃蜂,在瓊海島分佈很廣泛、種類也繁多。這種飛翔迅速的昆蟲屬膜翅目之胡蜂科,雌蜂身上有一根有力的長螫針,在遇到攻擊或不友善干擾時,會羣起攻擊,可以致人出現過敏反應和毒性反應,嚴重者可導致死亡。
看到中年男子眼睛腫成了兩個肉球,嘴巴也高高聳起,但鼻子在翕動,郭拙誠稍微鬆了一口氣,連忙對那個中年婦女說道:“阿嬸,我是國家幹部。剛纔阿叔的女兒在下面攔我們的車,我就上來揹他下去,馬上讓車送阿叔去醫院,你彆着急。”這個時候國家幹部的形象還不錯,在老百姓心中還有不小的公信力。
婦女吃驚地看着年輕的郭拙誠,連忙說道:“謝謝幹部,謝謝政府。我……”
說話間,郭拙誠已經將這麼男子抱在懷裡,迅速起身,但並沒揹着他走,而是兩條胳膊抱着,腳步如飛。他的力氣大得很,一箇中年男子也就一百多斤,比北方的男子瘦小得多,他抱着毫不吃力。
讓他意外的是,他抱着這個男子沒走幾步,這男子卻突然嘔吐起來,郭拙誠雖然動作迅速地將他的身軀對準外面,讓他吐到地上。但因爲郭拙誠走得快,注意了上面沒注意到下面,嘔吐物落在路邊闊葉上再反彈到郭拙誠身上,讓他身上濺了不少的髒污。
現在人命關天,郭拙誠自然不會計較髒與不髒,動作迅速地朝前跑着。
男子的老婆扯着兒子一路小跑跟上。那個潑辣的女孩動作也不慢,很快就從那棟房子裡拿來了臉盆、毛巾,還胡亂地抱了一些衣服。
反倒是那個膽怯的女孩不知道是因爲體質弱還是因爲驚慌失措,根本跑不起來,氣喘吁吁的,想喊什麼又喊不出來。
等到郭拙誠抱着男子衝到小車那裡,簡單地處理了男子的嘔吐物,讓他的呼吸保持暢通後,男子的老婆、孩子才急匆匆地跑下來,一個個氣喘吁吁臉色蒼白,看上去比郭拙誠辛苦多了。
葉樟有點茫然地看着郭拙誠,實在沒有想到郭拙誠這幅身板竟然蘊藏着這麼大的力氣。
郭拙誠馬上對他吩咐道:“葉主任,你和王師傅一起去醫院,一切以救人爲目的。我會在附近走一走,如果你們回來的快就在農場場部等我。”說着,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塞進葉樟手裡,“如果花的錢不多,讓她們打一個收條就行。”
葉樟連忙將錢揣進口袋,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管花多少錢,我都會讓醫院先醫治。”
郭拙誠點了一下頭,又對着那個婦女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很快,小車載着中年男子一家四口人飛馳而去,原地只剩下了郭拙誠和那個潑辣的黎族女孩。
“這次真是謝謝你。”那個穿黎族服裝的潑辣女孩將目光從小車消失的方向收回,問道,“請問你是哪裡的幹部?剛纔那個大幹部怎麼還聽你的?”
對於這個潑辣而能幹的女孩,郭拙誠充滿好感,他笑着說道:“我是公署幹部,新來的,我的級別比他高,他當然得聽我的。你叫什麼名字,沒有上學了嗎?”
女孩大方地說道:“我叫孟薇,高考結束後就放假了。”
郭拙誠問道:“參加了今年的高考,你的高考成績怎麼樣?”
女孩孟薇腦袋低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肯定考不上,我的成績太差了……也不是……我在班上成績中等,但我們學校的成績都差,去年我們全校才考取二十五個人,今年肯定也差不多,我是徹底沒希望。她可能好一點,但希望也不大。”
郭拙誠笑了一下,倒是沒有輕看她的意思,現在這個時候的高考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錄取率低得驚人,只有百分之三點多。更何況她們這裡貧困落後,教學質量本來就差,孩子們上學得跑很遠的路,每天天還沒有亮就起牀,很晚了纔回家。而女孩子又需要幫家裡做家務,能夠咬着牙唸完高中就算不錯了,現在的高中畢業生也算是知識分子了。
他問道:“那你們還準備復讀不?”
孟薇搖了搖漂亮的腦袋,擡起頭,說道:“不讀了。我家裡沒錢送我再讀。再說,就是復讀也不行,我太偏科。物理、化學都不行,語文也不怎麼好……你幹嘛問我這些事,我可只是感謝你一下。”
郭拙誠笑了笑,說道:“現在不是沒事嗎?隨便問一問……你可以上文科班啊,幹嘛一定要上理科班?”
孟薇撅起嘴巴,說道:“我阿爸不同意,他是場部的會計,說學文科沒有用,學理科考不上大學也可以跟他學會計,到時候就……”說到這裡,聰明的女孩不說了,斜看了郭拙誠一眼,問道,“你多大?怎麼就當幹部了?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