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懷着一肚子的疑問回來了。
聽了小王的彙報,郭知言也是不解,但他安慰道:“他們也許有點事。你在下面等一等,我在這裡抽一會煙,等下一起回去。”
在管委會主任辦公室裡,蔣主任威嚴地坐在辦公桌後,對一個技術員問道:“大壩沒有什麼異常吧?”
技術員緊張地說道:“沒有!基本水情數據還是一樣的。”
蔣主任點了點頭,問道:“那幾條老縫隙呢?”
技術員說道:“還是那樣。沒有擴展。只要保持現在這個水位,應該沒有問題。”
蔣主任問道:“從關閉泄洪閘到現在水位漲了多少?”
技術員翻看記錄本,說道:“漲了零點四三米。”
“等水位達到昨天開閘前持平的時候再報告給我。千萬不能大意。”顯然,有了郭知言的提醒後,蔣主任也不敢過於大意,雖然他在郭知言面前牛皮哄哄的。
……
“鄭致中,有人找!”排長帶着郭拙誠走了一公里多路,翻過一個山坡後,來到一家獨立的舊磚房前,大聲喊道。
不久,一個戴眼睛的老頭從房子裡走出來,他看了郭拙誠和排長一眼,問道:“誰找我?”
排長指着郭拙誠道:“是他。他是水甸縣縣委書記的兒子。”
老頭鄭致中冷笑道:“好大的官啊。”
郭拙誠沒有說什麼,先推開院門,從迎上來的雞鴨中往前走,一直走到老頭的身邊,說道:“鄭老師,你好。我是來請教的……請問如果攀甸水庫一直將水位保持在警戒水位以上,大壩有沒有危險?”
老頭鄭致中自顧自地往家裡走,見郭拙誠跟上來,問道:“一定要回答嗎?”
郭拙誠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說道:“不知道鄭老師聽說過水甸縣最近的事沒有。”
這話問的有點天馬行空,讓後面跟着的排長莫名其妙。但鄭致中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腳步,但隨即有恢復原樣,一邊繼續往家裡走一邊說道:“我是一個右派,只能在家老老實實地學習,連水庫的事都不容許打聽,哪裡能知道水甸縣的事情?水甸縣在哪裡?難道那裡是另外一塊天?”
這話裡顯然有太多的牢騷,也明顯有點言不由衷,另外還夾雜了一點點懷疑。
鄭致中說完之後搖了搖頭,心道:我怎麼跟跟一個孩子說這些?跟他發這種牢騷有什麼意思?要發泄也應該找那個士兵發泄,至少他能聽懂一些自己話裡的意思啊。
郭拙誠不但將老頭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也聽出了老頭話裡的意思。他知道這個老頭動心了,只是嘴裡不說出來。
於是,郭拙誠笑道:“水甸縣確實不可能是另外一塊天。但那塊天與其他地方的天還是有點不同,而且所有的天將會跟着那塊天進行變化,會變得越來越好。”
排長茫然不知,完全搞不懂他們打的什麼機鋒。
老頭愣住了,轉頭先看了懵懂的排長一眼,再死死地盯着郭拙誠問道:“你多大了?”
郭拙誠反問道:“這與年齡有關係嗎?無數的人年齡比你大,但他們懂你這麼多知識嗎?我剛纔只是問了士兵,問這裡誰的知識最淵博,他們想都不想就帶我到了這裡,你說這說明什麼?”
郭拙誠悄悄地拍了一個馬屁。
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就是自認爲自己已經淡定的鄭致中聽了眼前這個孩子的話之後,眼裡閃過一絲自豪。他問道:“說明什麼?”
問完,他才發覺不知不覺中中了這孩子的道。不過,他沒有後悔。
見老頭已經上鉤,郭拙誠說道:“說明幾個問題。第一,說明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誰有真本事,誰有假本事,他們一目瞭然。第二,說明國家需要你們,羣衆信任你們,你們在人們內心深處依然是寶貝。第三,說明只要政策變化,你們完全可以重新恢復工作,恢復到原來的重要崗位上。鄭老師,你說呢?……從這三點,想必你也能明白你的責任。雖然你們被人誤解,但你們也與大壩的命運緊緊相連,你說呢?”
鄭致中沒有回答郭拙誠的話,而是進屋將一把椅子遞給郭拙誠,說道:“請坐吧。我這裡沒有茶,喝水不?”
郭拙誠搖頭道:“我現在心急如焚。我只想知道剛纔我進門時問的那個問題。”
鄭致中盯着郭拙誠,問道:“爲什麼心急如焚?”
郭拙誠說道:“他們爲了多發電,一直將水位保持在警戒水位以上,萬一這裡或者上游下大雨,大壩不就危險了嗎?”
鄭致中反問道:“在雨季時蓄水以減輕下游的水澇危害,在旱季時放水灌溉農田減輕旱災影響,這本來就是水庫的基本功能,這有什麼奇怪的?在雨季將結束時將水位保持在警戒線以上,也是水庫通常的做法,否則什麼時候能補充水源?枯水期怎麼發電?”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玩味地看着郭拙誠。
郭拙誠說道:“我是真心求教,沒有必要跟我一個小孩玩虛的吧?”
鄭致中冷笑道:“你剛纔不是說年齡不重要嗎?你也老實說,你發現了什麼問題,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郭拙誠一愣,不確定地問道:“我知道了什麼?”
鄭致中說道:“你讓別人說實話,爲什麼你自己不說實話?”
郭拙誠心道:我的鄭老頭,我發現了狗屁問題啊。我只是從前世的記憶力知道水庫出事,哪裡知道水庫有……不!這老頭的話裡有話,是不是他掌握了內幕?
想到這裡,郭拙誠很誠懇地對疑心重重的鄭致中說道:“鄭老師,老實說我只是心裡有一種預感,預感到這個大壩會出事而已,並沒有任何證據。說實在的,我是昨天才在遠處看到大壩,今天跟我父親一起來的,剛纔在壩頂溜達了一下,對大壩的基本情況都不瞭解,更別說知道什麼特別的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