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在人事安排、收入分配、福利補貼、招待費用等等方面全部公開,接受普通工人的監督。該發放獎金的公開獎勵,該補貼現金的說明原因,該提拔的公示理由,該處罰的也公開說明理由,對於接待費用超標的部分由領導私人掏腰包,決策失誤的交出烏紗帽自動走人……
現在的企業領導還沒有前世的領導大膽,心裡還殘留着一份公正和善良,最主要的是現在企業沒有多少油水可撈,工人們還沒有被廠長負責制嚇破膽,還有與廠領導辯論的勇氣,如果從這個時候開始進行公開,還沒有多少原罪的領導們反對不會那麼激烈,有高收入可拿的他們甚至會從心裡贊同新的體制,贊同全面公開,全面監督。
而工人們也會覺得自己鑑定領導理所當然,還會真的認爲自己是企業的主人翁,看到不平還會心痛而不僅僅是氣憤。
只要善加引導,只要對監督領導的工人從精神和物資上進行獎勵,政府旗幟鮮明地保護舉報和與領導頂撞者,則公開之舉很可能成功,很可能不會如前世那樣流於形式。
前世一切公開的舉措之所以流於形式,是因爲領導階層的勢力太強大,他們爲了維持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團結起來,共同對付那些“調皮”的工人。
工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們手裡,除了幾個二愣子敢於說幾句真話外,其他工人都一般敢怒不敢言:“算了,算了,誰叫咱們是弱勢羣體呢?能鬥得過他們?”
在企業改革的方案中,郭拙誠試探着將廠黨委書記從具體事務中分離出來,不讓他們參與具體的決策,而是賦予監督的專權。
是的,他就是讓廠黨委書記和他所領導的少數幾個幹部專門監督廠領導班子的行爲。
他們平時只發同級領導的平均工資,他們的政績和他們發現的問題掛鉤,只有發現了問題,發現了廠長或其他領導幹部違反紀律、以權謀私,他們纔有更高的收入,纔有政績,纔可能得到提升。如果永遠發現不了,那就永遠只能原地踏步甚至倒退。
郭拙誠想出的這一點,讓廠黨委書記很像古代皇帝派出的監軍,能不能起到應有的作用,郭拙誠心裡一點底也沒有。畢竟古代文人對皇帝派出的監軍大肆鞭撻,好像這些監軍根本就沒有好人,只知道作威作福,只知道收斂錢財。按那些文人的說法,明朝的滅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這些監軍,特別是太監監軍更是壞得透頂。
郭拙誠將鋼筆擰上帽子,自言自語地爲自己開脫道:“我這只是嘗試,管他呢,成功了當然是好事,失敗了也不過耽誤了長河縣的企業,問題不大,大不了今後不出這種騷主意,完全按前世的改革進行就是。反正前世的改革還是成功了,中國從一個啥都缺的國家變爲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成功是無人能夠抹殺的。”
“郭縣長,到約好的吃飯時間了。”剛剛把草稿整理好,他的通信員閆宇敲門進來提醒道。
雖然上級明文規定縣處級幹部不得配備專職秘書——也就是通信員,但幾乎所有縣委書記、縣長都有固定的秘書,只是不用紅頭文件下文確定而已。而且郭拙誠這個秘書還是上級直接安排下來的,根本不容郭拙誠拒絕,人家可是京城一所理科大學的高才生,文筆也是一流。寫文章至少甩郭拙誠三條街,寫出的字更是如印刷的一般,天生就是做秘書的料。
只不過是做大領導秘書的料,如果將他僅僅做一個縣處級幹部的秘書,實在是大材小用,也只有郭拙誠有這麼奢華的享受了。
郭拙誠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走吧。”說着,他將手裡寫的稿子疊了疊,交給閆宇,吩咐道,“你抽時間把它們謄寫一份,然後把它們複印一份。原件交上去給上面的領導批覆,另一份存檔。”
閆宇認真說道:“好的。”他稍微看了一下,也問道,“那我能不能不參加今天的接待。”
郭拙誠笑道:“隨你。你可不要後悔,這次是我私人請客,他們都是我的老朋友。”
閆宇搖頭道:“這裡的飯菜我不是很習慣,吃食堂還好,吃外面餐館的東西,難受。”
“呵呵,你這傢伙太敏感了。”說完,郭拙誠笑了笑就走了。
在餐館裡吃飯的是來自馬驛鎮的人或曾經在馬驛鎮工作的人,都是郭拙誠來這裡工作後認識的幾個朋友,或者說是他的親信。比如馬達鳴、彭和文、朱彩虹、張彤彤、宋建國、吳躍青,此外還有典新明、鄧雲閒、丁澤海等等。
最近張彤彤由組織委員、黨委升爲馬驛鎮的鎮黨委書記,彭和文則由副鎮長升爲鎮長,朱彩虹升爲副鎮長兼黨政辦主任,宋建國、吳躍青都已經由普通幹警當上了領導。至於鄧雲閒,以前不想調出來的他已經調到了長河車輛廠當上了副廠長。
今天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名義上是爲馬達鳴過生日的,實際上是爲了才郭拙誠聚的會,她們這些人聯合起來向郭拙誠表示感謝的。
沒有郭拙誠,他們短短几個月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躍進,特別是張彤彤、彭和文兩人,以前就是馬修德手下的干將,不說與郭拙誠對着幹,就說他們在馬修德手下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進步。
在確定馬驛鎮鎮黨委書記之前,彭和文找郭拙誠彙報過,談過自己的想法,想一步到位升到鎮黨委書記的位置上,結果招來了郭拙誠的一頓臭罵,這才心服口服地甘居第二。
“來,來,我們先給壽星敬一杯酒,祝馬局長事業進步,家庭和睦!”彭和文舉起酒杯說道。
“好!一起幹!”衆人附和道。
等這一杯酒下肚,大家不約而同地將酒杯倒滿,一齊舉向郭拙誠,馬達鳴說道:“我們什麼都不說,只說兩個字:謝謝!”
說着,他說道:“我先來!”說完,一口將酒嚥下。
接着張彤彤、彭和文、朱彩虹一個個舉起酒杯朝郭拙誠約了一下,先後喝了下去。
因爲喝的急,兩名女同志還嗆了,不停的咳嗽,讓大家轟地笑了起來,破壞了房間裡莊重的氣氛,一下變得輕鬆起來。
郭拙誠也難得地喝了一杯酒,說道:“這酒願意喝的就喝,我是不太願意。既然我們聚在一起,很是難得,我就把馬驛鎮的事說一下。彭鎮長,生產上的事是你在管,那個擴種野生蘋果的事你要抓緊,你必須讓所有農民知道,這野生蘋果金貴就金貴在野生上面,千萬不能因爲爲了增加重量,增加體積而施農藥,施化肥。
現在我們還種的不多,種的都是第一代,它們的野性還保持着,病蟲害的傷害肯定不會太大。如果只放農家肥,應該不會降低它們的生存能力,若是施化肥就不一定了。只要它們的體質一弱下來,害蟲一旦盯上了它們,那時候就會非得用農藥不可。這樣就會進入惡性循環。
我建議你們將收購價格分等級,那些完全按照你們要求照看的野蘋果,可以慢慢提高收購價,過年前是五分,到今年秋天就可以漲到一毛甚至二毛三毛,對那些盲目追求產量的,繼續保持五分的價格,讓他們費力不討好。”
彭和文連忙說道:“我一定按照郭縣長的指示辦,保證讓我們生產的果汁是世界上最環……最好的果汁,絕不單純追求產量。我會一個村一個村地跑,一個農戶一個農戶地做思想工作。現在吳放軍他們兄弟倆可是堅決按你的要求來,只要有時間他們就走村串戶,不斷說環……環保的事,農村的老太太都知道這野蘋果要野的纔好,纔有人要……郭縣長,你看能不能讓他們兄弟中一個當村長,我覺得他們都不錯。”
郭拙誠笑道:“這個是你們馬驛鎮的事情,我可不敢插手。不過,如果徵詢我的意見,我當然贊同。我要讓我們的農民和大學生們進行比賽,看哪個將來的出息更大。”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朱彩虹馬上說道:“就是!未必讀大學的人才有前途,只要我們認真做事,我們一樣有前途。”
典新明插話道:“那也必須在郭縣長的領導下,在其他人的領導下未必有大前途。”
大家又大笑起來,也都附和着說沒有郭縣長,不可能讓農民有跟大學生比試的機會。
對於吳放軍家的人,大家心裡其實都憋着一股子氣,只是礙於法律,礙於那個悔婚的女孩年紀小,大家不好公開說自己的想法,但現在爲吳放軍說說話是沒關係的。
接着,郭拙誠和馬驛鎮的領導討論了野蘋果栽種和將來價格的事情,郭拙誠的意見就是隨農民自己選擇,願意將上好的農田栽種就讓他們栽種,願意將承包的山坡栽種其他優質的蘋果就讓他們栽種其他優質的蘋果。如果他們擔心將來鎮裡不收購了,擔心栽了野蘋果之後沒有糧食吃,也聽任他們繼續種稻種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