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知言說道:“我們現在是就事論事。總不能裡面出過一個壞人就打倒一片吧?李崗的兒子殺了人,李崗包庇兒子就是罪犯,但是,難道我們這些同事也要送到監獄去坐牢?”
宣傳部朱部長長馬上說道:“你這是狡辯,是爲右派張目!我宣佈退出這次會議!同時,我也向上級彙報你的錯誤言論。”
郭知言平靜地說道:“那是你的自由。我無權阻攔。”
宣傳部朱部長還沒有離開,組織部長張懷威也站了起來,很堅決地說道:“我也反對郭知言的言論,我也宣佈退出。”
這樣一來,縣委縣政府這邊的五個人只剩下了郭知言和統戰部餘部長了,而且這個統戰部部長有坐立不安之勢。只負責記錄、沒有發言權的縣委辦公室主任倒是一動不動。
等朱部長、張懷威走後,郭知言咳嗽了一聲,鎮定地說道:“同志們,我們黨歷來講究的是實事求是,歷來就堅持錯了就改。從黨的成立之日起就這麼來的,這也是我們黨能發展壯大的一個重要原因。當有人提出在大城市暴動才能革命成功的時候,我們的偉大領袖卻提出了‘以農村包圍城市’,在偏遠地區開展農民起義。當江西瑞金遭到反革命力量瘋狂鎮壓的時候,我們提出長征。當中央被李德把持的時候,革命先輩們在遵義會議上推舉出了毛主席。這無一不是因爲實事求是而取得的巨大勝利,挽救了革命挽救了黨。”
郭知言繼續說道:“當然,現在你們的問題畢竟複雜,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不可能一下子解決所有問題,解決所有人的問題。這需要時間,需要上級領導給予政策支持。目前我們水甸縣縣委縣政府心有餘而力不足。”
就在右派又激動又失望的時候,郭知言說道:“但是,我們不能坐等上級的政策下來,不能讓上級推着我們走。就目前的情況,我們還是能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夠給不少受冤屈的同志以安慰、以幫助。很多同志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說句實在話,他們已經等不起了。我們有困難,難道困難比這些被冤枉了這麼多年的同志的困難還大嗎?”
聽了郭知言鏗鏘有力、設身處地的話後,右派們一個個心情激動。一個年紀大的代表聽了郭知言的話竟然當場痛哭起來……
郭知言看着情緒激動的右派代表,說道:“我今天懇求同志們支持我,我也答應盡最大能力改變目前的現狀。我在這裡提出一個建議,不知道大家是否同意。”
所有的人都目不轉睛地看着郭知言。
於是,郭知言很小心地將郭拙誠提出的方案——組建“專家綜合調研組”——說了出來,然後靜靜地看着他們。
五個代表相互對視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片興奮的表情,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好!”
其中一個穿軍裝的老同志還直接流露出欣賞的神色,對郭知言點了點頭。
郭知言說道:“既然大家同意,那就馬上行動,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完成組建。在縣委報備各小組的名單後,我們共同討論一個任務分工,等領取必要的生活費、活動經費後就分赴全縣各地。”
身爲縣委副書記,在財政上還是有一定的權力,經費的發放可以做主。
大家都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也知道只有儘快出成績,他們的處境纔可能儘快地好起來。可以說這是縣委安排的第一件事,意義無論怎麼誇張都不爲過。
五個人略一商量,立即站了起來,紛紛走到郭知言前面握手告別:
“郭書記,我們馬上行動。”
“郭書記,謝謝你。”
郭知言自然放低姿態,很客氣地送他們出了門。
那位穿軍裝的老同志臨走的時候在郭知言肩上拍了幾下,說道:“有魄力,有辦法,不錯!”他接着笑道,“呵呵,開始的時候你把我們騙的好苦,以爲又是一位只知道說好好的傳聲筒呢。‘217滅門案’也是你破的?好!”
那架勢就如上級領導鼓勵下屬幹部一樣。
正如郭拙誠所說的一樣,這些人得到了一份尊重就心滿意足了,圍堵大樓的右派們很快就從縣委大樓撤退了,整個縣政府大院一下變得靜悄悄的。
不但其他人一陣失神,就是郭知言自己也茫然地看着空蕩蕩的樓下,所有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縣委縣政府的官員們懷疑的不是右派迅速地離開,而是懷疑郭知言今天到底是吃了豹子膽還是吃了虎膽,怎麼敢旗幟鮮明地支持右派?
因爲他們不是重生的,所以沒有郭拙誠的眼光。他們不知道用不了多久很多大城市就已着手右派的平反工作。到明年4月5日中共中央就會明確批准由統戰部、公安部提出的《關於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請示報告》。
郭知言剛纔說的這些話,只是給右派一種政治安慰而已,完全算不上摘帽,動作並不激進。只是因爲宜貢地區特別是水甸縣地處偏僻,外面的很多消息還沒有傳進來,加上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對,這才顯得郭知言鶴立雞羣,幫助他收穫了不少人心,建立起了人脈,爲他今後的仕途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他有點虛脫地靠在門上,說道:“我可是豁出去了。”
郭拙誠將《火炬》雜誌放下,笑道:“爸,不要說的那麼慷慨激昂,好像革命者上刑場一樣。也許用了幾個月,你就知道這只是小事一件……爸,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良心安定了些?”
郭知言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將來不管怎麼樣,至少良心過得去,這就行了。兒子,謝謝你!”
郭拙誠笑了笑:“爸,我回去了。”說着,他背起書包就走。
郭知言想和他再說說話,見他已經朝門口走去就閉上了嘴巴,心裡自嘲道:我不會真的把這個十來歲的兒子當着了依靠吧?有我這麼當父親的嗎?
往樓下走的郭拙誠此時心裡卻有點小鬱悶:啥時候我能當上官啊?當不上官,我看不到內部文件、看不到內參、不知道上級政策,在父親面前我怎麼能自圓其說啊?古代甘羅能在十二歲時當宰相,我重生的郭拙誠能找到一條少年就能當官的捷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