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搖頭笑道:“我怎麼知道?我現在想得到媽媽你中意都難,更何況高高在上的省委書記。”
郭知言也笑了,說道:“是我太着相了,這次本就是意外之喜,難道還要貪心不足?吃飯!吃飯!”
郭拙誠端起碗,說道:“爸,也許你說的對,明天彙報的時候,你就從吃飯說起。”
見父母驚訝不已,郭拙誠又說道:“我聽說省委書記一到我們川昌省就到農村調查,對農民很關心。你實在沒好點子的話,就說一說農村‘三熟制’、農村‘土地深耕’的事情。”
郭知言搖了搖頭,說道:“這麼做風險太大。這些都是上面的要求,這些領導都在位,我去唱反調不好。而且這麼逢迎領導,投其所好,弄得我像過去的奸宦佞臣一樣。”
郭拙誠笑了,說道:“爸爸既然要隨大流,那我就說想不出什麼辦法。其實這事就看你心裡怎麼想,如果你心裡認同上級的這些事,那就不要說,說出來他也知道你是因爲討好他才說的。如果你心裡堅決反對,那又有什麼不能說的?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見丈夫面子有點掛不住,田小燕打圓場道:“你小子今天吃了豹子膽,竟敢教訓你爸。怎麼做難道你爸不比你知道更多?……好了,別說這些事了,吃飯!兒子,這兩個雞腿都是你的,快趁熱吃。”
剛纔郭拙誠說的“三熟制”和“土地深耕”是深受農民反感的農村政策。
川昌省是有着幾千年農耕歷史的省份,農桑業自古就非常發達。農民早就根據當地的氣候條件形成了自己的農耕習慣。一直進行的是“一稻一麥”二熟制。每年都能有一定的農閒時間休養生息。可是,自從大躍進開始後,政府部門強行要求農民搞“三熟制”,也就是種兩季水稻,一季小麥,就如同緯度沿海地區的省份一樣。
結果因爲川昌的日照時間嚴重不足,無論是水稻還是小麥都無法滿足正常的生長期,導致產量大降。原來每季的產量平均在五百斤以上,換成三熟制之後平均畝產不到三百斤,農民還累得要死。所以當地農民戲言“三三得九,不如二五一十”。
可是,因爲川昌省個別海拔低、日照時間長的地方執行三熟制提高了一些產量,那些官僚和爲了討好上級的幹部依然要求農民堅決執行,導致農民不滿。
至於“土地深耕”的問題更簡單,不知何時起到處流傳一個“科學”的耕種方法——要想產量高必須耕得深。完全不顧當地的土壤條件和氣候,把農民累死累活還破壞了肥力。
擁有前世記憶的郭拙誠知道,現在的省委書記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深入農村調查,最早入手的就是改變這兩個政策,但執行起來卻阻力重重,各地幹部陽奉陰違拒不承認自己的錯誤。有的甚至公開反對,多年的拉鋸戰之後纔開始逐地逐區地扭轉。
如果父親能在這次會見時主動提這個問題來,無異於給省委書記雪中送炭,肯定符合對方的胃口,也肯定對父親的仕途有幫助。
經過自己這番試探,郭知言越發變得糊塗,都有點不相信兒子身後有人了,而是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那批示也許真是兒子一個人乾的,他不同於其他孩子,就是不知道他是天才還是妖孽。
吃完晚飯,郭拙誠休息一會就回房看書,到了九點左右出去到外面的樹林子裡打拳,然後回來沖涼準備睡覺。看着父親書房裡的燈光,郭拙誠本想再去勸父親在省委書記面前說一說農村“三熟制”和土地深耕的事,但最後還是沒有去,因爲他不知道父親對這兩個政策在農村的實施效果瞭解不瞭解,也不知道他心裡是認同還是反對。
前世的時候郭拙誠因爲年紀小,對這些實在不瞭解,他之所以想到這些,一是因爲前世的網絡上有這事的談論,二是他前世當地方官的時候對這些有所瞭解。
欲速則不達,郭拙誠知道,這種事最主要在於父親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如果根據前世的發展強行給他灌輸自己的理念,很可能物極必反,畫虎不成反類犬。現在能夠給父親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就達到了目的,就有利於今後勸說他。
想到這裡,他甚至有點想父親碰一個釘子,這樣的話效果就更好。
第二天早晨鍛鍊身體後回家的路上,他又看到了正在賣山藥的樑涼。無顧客的時候,她又輕輕地哼唱着《得意的笑》。
歌聲很美,很清新,讓郭拙誠有一種很自豪的感覺:“呵呵,這可是我調教出來的。”
郭拙誠發現歌聲裡的缺點已經很少很少,雖然還有一些銜接紕漏,但他覺得夠可以了。加上他本身沒有專業的音樂知識,就算想幫她也無從幫起,也許過段時間她自己會糾正。
實際上,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喜歡這首歌了,分佈在她周圍的小販成了清一色的年輕人,有幾個也跟着哼了哼。當鍛鍊之後滿身大汗的郭拙誠經過他們攤位時,還真沒幾個人注意他。
只有樑涼看見他的時候,眼裡露出驚喜的目光,連忙喊道:“郭拙誠,你來了?大家都想學這首歌呢,你快來教他們吧。”
幾個少男少女不相信地看着這個滿身臭汗的“粗魯小漢”,異口同聲地問道:“他?”
郭拙誠馬上搖頭道:“我不會,是樑涼騙你們的。”
開玩笑,這首歌可是有“不健康”的內容,好奇地教給樑涼一個人聽也許沒事,真要教大家唱,傳到那些頑固的傢伙耳朵裡,還不知道會給自己和家庭帶來多少麻煩和變數。
說話的時候,他偷偷地向樑涼傳遞幾個眼神。
樑涼很是驚訝和委屈,見郭拙誠如此緊張,雖然她還是迷惑不解,但聰慧的她知道里面一定有自己所不瞭解的事情,覺得自己應該替他掩蓋。可她實在不習慣撒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說好。
郭拙誠見她不配合,心裡嘆了一口氣:今後我得小心又小心啊。
他大聲說道:“只是我也是在街上聽人無意唱起,覺得好聽就在樑涼麪前炫耀,其實我真的不會唱。”說着,他唱了幾句。
其實他的歌聲在這個時代應該還是不錯的,可樑涼的珠玉在前,加上他故意裝拙,故意把歌詞唱錯,音節唱跑調,他唱的就與樑涼唱的自然有了雲泥之別。
衆人本就不願意承認是他教樑涼唱的,聽了他的話、聽了他的歌,大家再一次看向樑涼,意思自然是想樑涼教他們。
樑涼慌亂地連忙說道:“等有空的時候我就教你們。現在我不敢大聲唱。”說着,她鬱悶地看着郭拙誠,心道,“不就是一首歌嗎,神秘兮兮的……你說好還要教我一首歌的。”
看出了她眼裡的不解,郭拙誠走過去輕輕說道:“你不懂的。”
樑涼白了他一眼,但沒有說話。她心道:“我不懂,難道你這個小孩子懂?”
他在她身邊呆了一會,等周圍的人不再注意她,低聲問道,“樑涼,你讀過高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