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身體雖然疲倦但內心激動的郭拙誠提着行李包又就上了一輛公共汽車。
北方的天氣賊冷,郭拙誠只感到冷風直往脖子裡、袖子裡鑽,將身體的熱氣不斷地往外扯。看着公共汽車窗戶玻璃上厚厚的冰層,郭拙誠心道:“幸虧沒有讓外公外婆來接火車,現在路上肯定滑。真要摔一跤就麻煩大了。”
下了公共汽車,郭拙誠扯了扯身上的軍大衣,將行李包背在背上,大步朝前面走去。
突然前面一條巷子裡傳來一聲流裡流氣的聲音:“哎呦,妹子,你好漂亮哦。跟哥哥我幾個溜冰去吧!”
“讓開!我不認識你們。”一個女孩大聲呵斥着,接着一聲驚呼,“啊——流氓!讓開,要不我喊人了?”
“喊人?喊什麼人?我們又沒把你怎麼的,是你看我長的高大,長得英俊,你自己用手碰我的臉好不好,我還沒說你摸了我的臉,調戲我呢?呵呵,哥幾個,你們說是不是?”開始那個男聲大笑着說道。
“就是,就是,我們都看見是你用手摸軍哥的臉。八成是看上軍哥了,呵呵。”另一個聲音笑嘻嘻地說道。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幾個年輕男子看見漂亮的姑娘就開始調戲。對於這種口頭上的花差花差,只要不鬧的太過分,大家一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多幾個大爺幾個大媽經過時呵斥幾句,把那些發騷的年輕人趕走。
現在的年輕人還沒有前世的大膽,現在的市民也比前世充滿正氣,很多時候一個充滿正氣的市民能趕走一羣混混。
在這裡,作者不得不多說幾句。有的讀者在書評區發言說:“這個時代沒有混混,社會清平得很,大家都有安全感,作者在瞎寫。”
這句話是非常錯誤的,實際上這個時代的混混反而是歷史上最多的時候,只不過這個時候的混混雖多,但大多數沒有後來的流氓、黑社會那麼猖獗而已。
爲什麼這個時代混混最多?可以說都是因爲某些政策造成的。當時沒有大學可以上,工廠企業又不多,孩子們高中畢業後就流入社會等待招工。以前的時候國家爲了消化這些人,想出了一個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歪招,將他們送到偏遠的地方開荒種地,勉強能應付一下。
等文化大命革一結束,本就不得人心的上山下鄉活動就此打住。畢業的學生一下沒有出處,只能流入街頭。
雪上加霜的是,以前那些已經上山下鄉的青年開始陸續、打破腦袋地往城裡鑽,使城市無所事事的隊伍更加龐大。他們沒有工作、沒有書讀,一年到頭一天到晚除了混日子就是混日子,偷雞摸狗打架鬥毆比比皆是,讓普通市民苦不堪言,他們的父母同樣憂心忡忡。
以至於1979年中央召開了全國城市治安會議,專門針對這些混混制訂了應對措施,但社會治安並沒有根本的好轉,反而變本加厲,導致1981年5月公安部組織了一次嚴打預演,抓捕了一大批流氓,也槍斃了一大批殺人、搶劫、強姦、爆炸、放火和其他嚴重危害社會的現行犯罪分子。被槍斃的人中,雖然不乏判刑過重、不乏被冤枉的人,但當時人民羣衆都拍手稱快,大讚這次嚴打的正確。
1983年、1985年的嚴打更是兇猛,讓流氓地痞們噤若寒蟬,很多正常談戀愛的人都被抓過。加上國家對私營企業開始鬆綁,很多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做小生意,很多年輕人有人出路,社會治安纔開始好轉。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
想到今天天氣冷,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大爺大媽出現爲這個可憐姑娘排憂解難,郭拙誠只好自己加快步伐,決定視情況幫這個聲音聽起來很甜潤的姑娘一下。
他之所以視情況而動,是因爲他知道這些混混或許說幾句挑逗的話就走,事情自動消除。如果有年輕男子加入打抱不平,反而有可能激發矛盾,形成一次鬥毆。
郭拙誠的腳步還沒有走幾步,人還沒有趕到小巷子口,就聽見一個聲音從後面響起:“袁莉,不要怕,我李國威來幫你!”
接着一個年輕人飛奔着跑了過來,越過郭拙誠,很快就衝入小巷子裡。身體跑動帶起一股冷風,將地上的雪花裹夾着捲起,不少撲到了郭拙誠的臉上。
但郭拙誠並沒有生氣,反而感到很欣慰,他心裡不由感嘆不已:到底是這個時代,隨便一個人都是活雷鋒,都敢見義勇爲。
這個年輕人——李國威——衝進去之後,大聲喊道:“你們幹什麼?不許耍流氓,都給我滾!”
“你狗日的是誰啊?我們軍哥想跟她交一個朋友關你鳥事?”一個混混說道,“滾!”
另一個混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子,看中她了?模樣還是配,可是你有沒有資格追上她嗎?能不能打得過我們哥們幾個?打贏了,這個姑娘歸你,我們走。打不過?哼,跪下磕頭喊三聲大哥。”
那個叫軍哥的男子怒道:“別他瑪的廢話,打!”
李國威大喊道:“袁莉,快走!我來對付這羣流氓。哎呦——”他慘叫一聲之後,又很硬氣地喊道,“臭流氓,來吧!老子不怕你們!”
接着,又聽見另外的人慘叫着,顯然這個李國威打中了其中一個混混。
郭拙誠剛放緩的腳步這下加快了:果然,有了新的孔雀加入開屏行列後,這羣雄性動物鬥爭得更兇了。
他走到小巷子一看,只見四個混混圍着剛纔那個從他身後衝過來的年輕人——李國威——毆打着。
一個漂亮的姑娘嚇得花容失色躲在一邊驚恐地看着他們鬥毆,眼裡留着淚水。恐懼的眼神裡有着一絲明顯的感動,關切的目光始終不離捨身救人的李國威。
看見郭拙誠出現,混戰的年輕人都是一愣。有一個混混急步走過來,對郭拙誠揮手道:“走!走開!沒你的事。”
郭拙誠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心裡感到有點奇怪:那個被圍毆的李國威見到他出現不但沒有驚喜反而明顯露出焦慮。而且郭拙誠看他們打架很費解,怎麼看怎麼都是在玩耍,雖然不時有人摔倒不時有人慘叫,但摔倒的人都是自己摔的,慘叫也是裝的。
很快,郭拙誠笑了:這傢伙是在導演英雄救美啊,演出一場苦肉計。嘿嘿,不錯。
他正準備不理他們繼續朝前走,不想剛纔那個混混的譏笑地說道:“你鄉下來的吧,一個小屁孩還想壞大爺的好事?快點滾!否則,老子對你不客氣。”
郭拙誠怒火慢慢升了起來,特別是看清那個李國威一臉的猥瑣像,而那個姑娘很純情的樣子,心裡更是不忿:真讓這傢伙得逞了那可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他順手就甩了指着自己鼻子的混混一個大大的耳光。在他發出真正慘叫的同時,郭拙誠已經將背上的包扔下,順勢踢出一腳,嘴裡大喊道:“李國威,我來幫你!”
這個倒黴的混混被這個大耳光甩倒在地並滾到了牆根下。
接着,郭拙誠對着另一個發愣的混混狠狠地打出一拳,嘴裡又說道:“威哥,我以爲你早上說着玩的呢,原來真的有流氓欺負嫂子啊。今天我們把這些王八蛋給廢了!草!竟敢欺負威哥的女朋友,找死!”
這句話說出去,不但李國威愣了,剩下的二個混混愣了,就是那個叫袁莉的女孩也呆住了。即使那女孩不很聰明,聽了這些話也知道今天的事怎麼回事了,她眼裡那絲感動和關心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以無窮的怒火,她憤怒地盯着李國威,小小的拳頭握緊緊。
但她不敢上前發泄,只敢在心裡罵着這個可恥的傢伙。
郭拙誠嘴裡說着話,但動作也不慢,在他們還是愣神的時候,郭拙誠朝那個爲首的混混腹部就是一腳,那傢伙啊喲一聲飛了起來,身子和磚牆猛地相撞發出砰的一聲響,在軟軟地摔倒在地,鮮血和牙齒從他嘴裡噴了出來,發出痛苦的呻吟……
剩下的那個混混心裡膽虛了,實在沒想到這個小孩這麼生猛,但他沒有逃跑而是硬着頭皮衝了過來,兩隻拳頭毫無章法地擊打着。
郭拙誠輕輕一笑,敏捷地跳到一邊,對準他的大腿就是一鏟,那傢伙應聲倒地。
李國威看着郭拙誠,臉色蒼白地問道:“你……你……是……”
誰字還沒有問出來,郭拙誠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親熱地笑着說道:“呵呵,威哥,就這四個小蟊賊還想打嫂子的主意?真是太看得起他們了,交給我吧。”
看到郭拙誠與李國威如此熟絡,那個被郭拙誠擊中臉部的混混很快反應過來,噴火的目光死死地看着李國威,猙獰着罵道:“李國威!你這個王八蛋!你他媽的出錢請我們調戲她,說好了只是假打,你狗日的竟然敢這麼對待我們,竟然敢把軍哥打傷!不剝掉你的皮,老子不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