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支部隊的官兵,都有反應遲鈍的笨蛋和非常機靈的人。
當彈幕徐徐推進的時候,那些笨蛋嚇得雙腿哆嗦,一動也動不了,看着炮彈落在自己的身邊或乾脆落在身上炸開,將自己掀起或當成炸成碎片,有的笨蛋則順着馬路朝後猛跑,試圖逃離這個可怕的惡魔,試圖憑自己的體力逃出生天,也有一些笨蛋致死都不願意放棄武器,雖然很聰明地向兩邊高地上跑,但因爲受武器的拖累跑得很慢,根本無法逃脫彈幕的追擊和炮彈彈片的橫掃……
很多見機得快的官兵很快看到彈幕只是順着馬路推進,並沒去轟炸馬路兩邊的高地,他們立即扔下槍支彈藥就猛地衝上去,然後尋找凹地趴下,臉色蒼白地看着彈幕越過他們,看着自己那些跑得慢或根本沒有想到要跑的同伴在彈幕中“跳舞”,在彈幕中肢解,在彈幕中騰飛……
隨着不少的人不要命地跑向兩邊的高地而逃過了死亡,更多的人開始變得聰明起來,開始朝兩邊的高地猛跑,然後喘着粗氣觀看眼前壯麗、悲慘的景色。
最讓他們膽寒和害怕的是,推進的彈幕竟然能夠順着馬路拐彎,當有山體阻擋榴彈炮轟炸拐進兩山間的馬路時,取而代之的是重型迫擊炮炮彈,繼續維持彈幕在馬路上推進,當有些坦克或者卡車逃離到路邊時,炮彈就如長了眼睛似地在那裡來回轟炸,直到將躲藏的坦克或卡車炸燬爲止……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所以躲在山上的官兵都懷疑自己身邊是不是藏着共匪的炮兵觀測員,否則的話,他們怎麼能轟炸得這麼準確呢?他們最蠢也不會相信共匪是神仙,更不相信共匪的炮彈能長眼睛,唯一能解釋這種詭異現象的就是在他們的周圍潛伏了不少共匪的炮兵觀測員,能及時而準確地見彈着點報告給炮兵。
不得不說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直屬縱隊的特戰隊就潛伏在周圍,他們用步話機不斷將彈着點彙報給炮兵指揮部,而洛熙、劉向陽兩個來自1992年時空的炮兵高手精準地指揮炮兵進行彈幕推進。
想到自己周圍有不少共匪的觀測員,這些稅警總團的官兵變得更加沮喪,因爲他們都是軍人,自然知道他們呆在這裡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根本不是自己運氣好,不是炮彈打不到他們,而是對方的手下留情。要知道遇到炮擊的時候呆在高地上反而是最危險的,凹地裡特別是彈坑裡最安全,可以說他們現在處在最容易被轟炸到的地方,被彈面積遠比呆在下面大得多。只要對方發幾發炮彈過來,躲藏在這裡的人就會一排排死亡。
可是,現在不說沒有一個官兵敢下去爭取那一點點更多的生存機會,就是想都沒有人敢想,在他們心裡共匪的炮彈只有打不打你的問題,沒有打不死打不到你的問題,人家逼你在這裡看焰火你就得在這裡看焰火,叫你不要亂跑你就不能亂跑,因爲亂跑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隨着更多的官兵臉色蒼白地逃向高地,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部隊完了!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魚肉,對方是刀俎。
如果是平時的打仗,越是搶佔了高地,部隊的優勢就越大,因爲他們就更加能居高臨下地打擊敵人。可是,現在他們是被密集的炮火逼上來的,是丟掉了幾乎全部重武器逃上來的,是被趕上來看那些恐怖焰火的,就相當於敵人在逼他們走什麼他們就只能做什麼,這比被俘了好不了多少。
即使現在搶佔了高地也沒有用處,因爲你根本看不到敵人,手裡的槍支找不到射擊的目標,眼睛裡全是呼嘯着飛翔的炮彈、爆炸騰起的火焰……
猛烈的炮擊只進行了三十多分鐘,但整個龍家溝都完全變了樣,只要是稍微平坦的地方就被炮火犁了好幾遍,到處都是人體碎肢、到處都是武器的零部件,到處都是燃燒的火焰,到處都是瀰漫的硝煙,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雖然炮火停了,但沒有一個士兵敢從高地下來,也沒有一個軍官出面指揮,大家都傻呆呆的趴在地上,誰也沒有說話,最多就是你看我我看你。
就在這些所有的人都茫然的時候,在他們後面突然傳來了激烈的炮擊聲,雖然因爲距離遠,距離至少在十里以上,因而後面傳到前面的聲音並不大,大地震動也輕微,但他們知道那裡受到的炮擊烈度不會小,那裡的同伴同樣會受到剛纔他們所受到的炮火洗禮。
就算他們都是傻子,就算他們都不用腦子想問題,此時的他們也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經被切斷,整個稅警總團都成了人家的甕中之鱉……
當隊伍後面的指揮官哭叫着他們受到了猛烈火炮的打擊,請求主力部隊支援時,稅警總團總團長黃傑如同一頭木頭,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做一個動作,只是用雙眼看着遠處黑糊糊的天空……
何紹周嘴裡不知道喃喃地念着什麼,人也如重病的老頭一樣慢慢地挪動着腳步。
一個胳膊負傷的德國顧問在大聲而驚慌地大喊道:“……上帝!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投降,我們只能投降,戰鬥力根本不能比,這種投降是一種紳士行爲,不是膽小鬼,我們不能把士兵白白地推入火坑,那樣毫無意義。指揮官,請你馬上命令他們放下武器,衝鋒根本就是屠殺,對,是屠殺。這麼猛烈的炮火我們德國軍隊都很少遇到,只要在攻擊要塞,只有在防守要塞的時候遇到過,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我們沒有安全的防護,我們沒有地堡,我們只有血肉之軀,我們只有彈坑可以利用!投降,投降纔是明智的、人道的選擇……”
一個參謀模樣的軍官也神經質地嚎叫:“……是他們騙了我們,說他們只是繳獲了中央軍、桂軍的火炮,這根本不是,這是絕對是最有威力的最先進的火炮……我們連他們十分之一的火炮都沒有,我們沒有火炮,我們沒有防護,我們沒有援兵……”
就在這時,一個通信參謀拿着一封電報匆匆跑來,驚慌地說道:“郭拙誠的電報,郭拙誠的電報,共匪的,共匪拍來的……”
黃傑似乎對電報是對手拍來的一點也沒有驚訝,至少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他默默地接過電報看了起來:
“黃傑將軍勳鑑:貴軍千辛萬苦從上海千里迢迢而來,輾轉於江西、湖南、四川,最後落入我們佈下的包圍圈,並非將軍耳不聰眼不明,而是將軍的上級胡亂指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稅警總團是宋子文先生和將軍等人花費了無數心血和金錢建立起來的一支雄獅,近三萬官兵都是中國精英之士,也是三萬多個家庭的頂樑柱,不但將軍不忍將他們就此毀滅,我軍也不忍看到三萬多個家庭遭受滅頂之災,更不願意看到中國軍隊的一點點元氣就這麼消失殆盡。
如果將軍執意負隅頑抗,其後果只能是中國人民痛而日本侵略者快,如果將軍能猛醒回頭,率領這支勁旅能殺奔抗日戰場,那是民族之幸國家之幸。現在我國貧窮落後,近百年來都是飽受西方列強和日本人的欺凌侮辱,真是希望我們這輩人奮起直追的時候。我想將軍也不希望這麼一支勁旅就此成爲齏粉變成塵埃。
目前貴軍前有無堅不摧的炮火轟炸,後有巋然不動的雄獅在阻擊,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俱不能行,暫不說識時務者爲俊傑,但一個人死得總該有點意義,或爲國家,或爲家庭,或爲友人,或爲部下。如果今天將軍做垂死掙扎而亡,那是爲誰呢?
我郭拙誠不知道將軍是否願意投誠我軍,但我可以向將軍保證,只要貴軍向我軍投誠,將來我必率這支雄獅出現在抗日戰爭上,這支軍隊也必將剷除倭寇驅除列強,爲中華民族建立令人矚目的功勳,請將軍信我。
我給將軍一小時瞭解戰場態勢的時間,我相信將軍一定能得出貴軍目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結論……”
看完這封信,黃傑沉思了不到十秒,輕聲地對手下道:“下令向紅軍投誠吧!”
他說的很輕巧,語氣很平淡,讓很多人不由一愣,就是那些早就希望投降的軍官也大惑不解。
黃傑笑了笑,說道:“事已至此,天意難爲……是的,我相信這是天意。”
實際上這裡的很多軍官都認爲目前的結局就是天意使然,共匪絕對有神助,因爲他們是不可能有這麼多火炮的,特別是他們的火炮繳獲再多也不可能超過稅警總團的火炮。更不可能擁有122毫米口徑的重炮。而且他們的炮兵水平太高了,炮兵指揮官的水平比稅警總團炮兵的指揮官高出不止一個檔次,要知道稅警總團的炮兵指揮官是到德國學習了專門的炮兵指揮專業的,他手下的參謀有好幾位還是正規的德國炮兵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