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拙誠他們卻因此更有時間離開江華縣,離江華縣遠遠的。等到他們發起下一次戰鬥的時候,蔣芥石等人才可能知道郭拙誠他們早就不在江華縣了,一定會再次大吃一驚。
不錯,特別行動隊大部隊早在昨天深夜和今天凌晨就陸續悄悄地離開了江華縣縣城,朝東方——也就是紅軍主力曾經過來的方向——大步前進了。
正如白崇禧所說的,中央軍在這一帶的防守完全是核桃形的,外面很堅硬,就如鐵疙瘩似的,可是在裡面卻很稀鬆。這不是蔣芥石故意在唱空城計,實在是因爲他的部隊不足,而且也沒有想到還會有紅軍有膽量反殺回來。
這次被郭拙誠殲滅的第15師(師長王東原)實際上就是一支預備隊,也是一支守衛後方的部隊,其戰略用處就是防止紅軍返身回來的,同時威懾那些根據地裡一些零星的留守紅軍、失散紅軍鬧事的。
可是,因爲郭拙誠他們異軍突起,蔣芥石爲了不讓湘江防線出現漏洞,爲了繼續保持對紅軍主力的強大壓力,他只好將這個第15師從後面調了上來,準備在殲滅了郭拙誠的部隊後再退回去,將那些空出來的紅軍根據地進行來回的掃蕩,將裡面的紅軍勢力斬盡殺絕。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蔣某人根本沒有想到他的這個師和第96師還沒有與敵人大戰三個回合就被斬落馬下。這樣一來,中央軍的後方就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道空隙,就讓郭拙誠有了可乘之機——一個悄然潛入後方的機會。
郭拙誠得到的機會不僅僅是因爲第15師的殲滅而有了一條返回根據地的空隙,而且通過監聽中央軍內部通信,郭拙誠對江西、湖南南部、廣東和廣西北部的軍事部署瞭如指掌,當然他了解這麼清楚還因爲他記得歷史上的一些事件。
從1991年那個時空運來的小箱子裡就有這方面的具體材料。
可以說,蔣芥石的軍事部署在郭拙誠眼裡是透明的,他的隊伍雖然有一萬多人,但悄悄地穿過中央軍的阻攔卻是遊刃有餘。
當郭拙誠的部隊從江華縣進入藍山縣並向宜章縣方向快速疾進的時候,中央軍的指揮官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唯一知道的就是蕭致平的兩個師出了問題。
第三縱隊總指揮不斷地詢問手下的參謀飛機送來消息沒有,不斷詢問與蕭致平等人聯繫上沒有,參謀們心裡雖然煩躁,但依然每次都是戰戰兢兢地回答說沒有。
直到中午十一點半,終於有一個好消息傳來,一架飛機回來了!
“怎麼回來的只有一架?其餘九架呢?”周渾元大驚失色,連連問道,“還有九架呢?它們去了哪裡?”
參謀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
倒是他的參謀長輕聲建議道:“司令,等飛機降落之後再問飛行員吧。”
雖然飛機上安有無線電對講機,但這個時代的對講機作用距離很短,大約十公里左右,基本只能是機羣之間相互對話,或者飛臨飛機場的時候與塔臺對話。
“是啊,是啊,我太性急了。”周渾元大聲命令道,“備車!我要去飛機場。”
當週渾元趕到飛機場的時候,飛機已經降落,不過降落的時候非常不順。顯然是飛行員的心理壓力太大,被在江華縣城上空的那一幕嚇得魂飛魄散,好不容易逃出來強撐着飛到了目的地,他一下激動了,感覺自己終於死裡逃生了,以至於動作走樣,下降的飛機速度沒有降下來就砸在地面上,反彈上去再砸下來,最後落地時整架飛機翻了兩個跟頭才停止。
幸虧機場早做好的消防的準備,在飛機觸動的那一刻消防隊員和急救人員快速衝上去,將飛行員從尚未爆炸起火的飛機殘骸裡將他拖了出來。
只不過,這個飛行員雖然沒有死但也昏迷了,讓非常想了解情況的周渾元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差一點掏出手槍將他給斃了。
好不容易在醫生的急救下兩個小時之後甦醒過來,可飛行員的話讓周渾元更加糊塗了:“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官兵?難道兩個師的人馬突然人間蒸發?江華縣一切如常?紅軍竟然有能夠將飛機打下來的武器?十架飛機飛過去,一瞬間被打下了九架?這怎麼可能?紅軍什麼時候擁瞭如此神奇的武器?”
周渾元的參謀長提醒道:“我們要不要問一下桂軍?”
得到提示的周渾元眼睛不由一亮,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聲道:“走!回去!”
回到指揮部的周渾元沒有急於派出部隊查看,也沒有思考部隊下一步該怎麼做,而是在認真地思考如何給蔣芥石發報。
他現在的心思就是告狀,就是向蔣芥石控訴桂軍的無法無天。
在他看來,這次蕭致平的兩個師絕對是被桂軍和紅軍聯合起來剿滅的。雖然他不知道桂軍用了多少手段,投入了多少兵力才能將中央軍的兩個師殲滅。
按道理就是桂軍全軍出動也未必能消滅這兩個師,但現在沒有必要追究這些細節,只要把元兇揪出來就行,只要能應付蔣芥石的追問就行。具體的細節等將來再慢慢調查不遲,至少要保證自己這次能過關,不能讓蔣芥石給稀裡糊塗地把自己的職位給撤職了,甚至把自己給槍斃了,那樣的話才真是冤枉啊。
不但周渾元是這個想法,他的參謀長、副司令也是這個想法,因爲現在誰也不想當替罪羊,誰也沒有能力承擔丟失兩個師的重罪。
既然你桂軍不仁,就不怪我們不義了!
很快一封義憤填膺的電報在幾個指揮官的緊急協商下出爐了,第一時間發到了蔣芥石的案頭。
“娘希匹!中國的王八蛋就是被這些軍閥搞壞的,一個個就知道看着自己的家裡……竟然敢殺我兩個師,老子與你勢不兩立。”蔣芥石看到電報勃然大怒,如果白崇禧此時站在他面前,他非得將對方打得五個窟窿十個洞不可。
“校長,學生認爲這事存在太多的疑點。”陳誠見蔣芥石勃然大怒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疑點?什麼疑點?兩個師的官兵突然消失不見,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說他們不是被桂軍勾結紅軍給滅了,還能有其他原因?他們不就是因爲擔心紅軍從白芒營鎮向南進攻他們的桂林嗎?於是就充當了紅軍的幫兇,就對我中央軍下手。”蔣芥石喋喋不休地說道。
陳誠依然說道:“校長,學生認爲桂軍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實力。他們一共才兩萬多人馬?大部分都集中在灌陽縣縣城一帶,這兩天都忙於撤退回桂林,他們就是飛也飛不到江華縣,更別說消滅我們兩個師了。”
蔣芥石也很快冷靜下來,剛纔是因爲丟了兩個師而氣昏了腦袋,並不是因爲他愚蠢。他狐疑地看了一下電報,自言自語地說道:“是啊,他們桂軍的戰鬥力我知道,雖然是所有軍閥中實力最強的,但最強也差我們中央軍一等,他們敢調動全軍來圍殲我們的兩個師?借李宗仁、白崇禧兩個膽都不敢,萬一不成功,他們只有覆沒一途。”
見蔣芥石冷靜下來,陳誠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說道:“是。這些人都是見利而趨、見害而逃的傢伙,他們在這個我們馬上就要消滅共匪的時刻和我們翻臉?如果他們這麼做,就算這次勝利了,他們也知道只要我們收拾了共匪,頭一個要殲滅的就是他們。”
蔣芥石問道:“你是說是桂軍給紅軍提供武器,借紅軍的手……”說到這裡,蔣芥石停住沒說,接而搖頭道,“這個更不可能。送少量武器和糧食給紅軍有可能,但要說白崇禧那個老狐狸會送大量的武器給紅軍是絕不可能的,他沒有這麼傻更沒有這麼短視的目光。一旦紅軍得了武器,那就馬上成了一頭猛虎,立馬掉頭就能把他們給吃掉。如果說我蔣某人滅了桂軍還能給他李宗仁、白崇禧一個位置坐坐,能讓他們當一輩子的富家翁,那麼共匪拿了他們絕對就是槍斃了事……可……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誠說道:“校長英明。我認爲很可能是桂軍利用他們埋藏在我們內部的間諜將蕭致平、王東原給收買了,答應了他們豐厚的條件從而投奔了他們。”
“收買?”對收買敵對勢力中有用的人,蔣芥石可謂最嫺熟的高手了,可以說在這個時代無出其右者,被陳誠這麼一說,他立即就在心裡認同了,自己以前對馮玉祥等軍閥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馮玉祥當年指揮部下與蔣芥石的部隊激戰,卻不料他的那些部下收下了蔣芥石大量金錢後就突然易幟了,扛着蔣芥石的旗幟反身攻打馮玉祥,馮玉祥大敗而逃。
兩個堂堂的師就這麼消失了,也只有用這種理由才能解釋,蔣芥石越想越只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