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卻反對道:“這是因爲我們現在的經濟太落後,農村的病人很多都因爲沒有錢而沒有進正式的醫院就醫。有的病人在條件簡陋的鄉級衛生院、村級衛生所尋醫買藥,還有很多人甚至就是在家裡治療,或者說苦捱,靠身體與病魔做鬥爭,最多找一些土單方對付。熬贏了,他們也許會痊癒,熬不過往往就是死亡。
一旦大家富裕了,手頭有錢了,很多本來在家裡苦熬的病人就會進醫院。那些在普通醫院甚至衛生所治療的城鎮居民就會進高級的醫院。這樣一來,這兩大醫院肯定會人滿爲患,我們就是擴建增設最多的牀位也解決不了問題,至少短期內不能解決。
你這種開闢低費區或者人爲地降低醫療費用的辦法不可能長期,也會受到醫院和醫生越來越多的批評,受到他們越來越多阻力,將來的人和單位會越來越追求經濟效益。”
前世當過市長的郭拙誠是深知治病難這個情況的,隨着經濟發展,入住大醫院的病人會呈爆炸似地增長,醫院裡的病人不再如現在這樣門可羅雀,而且擁擠不堪,有名氣的醫院甚至連掛號都困難,一號難求。
有的人要連夜排隊,排上一個整晚才能拿到號子,有的乾脆出高價從別人手裡買號。至於病牀更是有價無市,很多病人爲了得到病牀,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住院治療。
孫雪驚訝地問道:“如果醫院都開始斤斤計較經濟收入,那他們豈不是將病人當財物?把他們當成搖錢樹,希望病人越多越好,越嚴重越好,病人花的錢越多越好,這可與醫生救死扶傷這個原則是背道而馳的。”
她是官宦子弟,雖然不是高高在上的人,但對底層的農民特別是貧困地區、貧困山區的窮迫情況瞭解不多,不知道那些農民一年到頭難得賺到一元錢,年景好的時候能勉強解決溫飽問題,年景不好的話,連肚子都難以對付,只能出外逃荒,哪裡還有錢就醫買藥?哪裡還敢奢侈住院?就是住醫院不要錢,醫藥費不要錢,他們也難以住下,因爲住院要吃飯不是?
可以說,對窮苦人而言,治病住院和進鬼門關一樣,根本不是孫雪這種生活在象牙塔裡的人所能想象的。
郭拙誠苦笑道:“我想將來肯定會這樣。隨着人們越來越在乎收入的增加,至少有很多醫生,很多醫院會走上這條邪路。我們現在就是要提前預防或推遲這個想象的產生,或者讓這種事發生時所生產的程度低一些,讓老百姓的負擔稍微輕一些。”
孫雪感嘆地說道:“經濟發展也有這麼多壞處,想起將來醫生將病人當銀行,心裡就感到害怕,還不如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工作,都認真負責的爲病人看病療傷。”
郭拙誠笑道:“什麼事情都有利有弊,就看我們如何避免弊端的產生,讓有利的方面增加更多。我們總不能看着外國人吃肉而我們中國人只能喝湯,甚至連湯都喝不上。再說,我們可以提前想辦法,提前制訂相關制度,防患於未然,同時在輿論上加強引導和監督,從國外尋找相關的經驗和教訓,問題不就可以解決了?或者將其危害減輕到最小的程度?”
孫雪問道:“那你有什麼辦法嗎?”
郭拙誠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孫雪失望地說道:“如果連你都沒有辦法,我想其他人就更沒有什麼辦法了。如果將來的醫療衛生領域真的變得這麼糟糕,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瘋。防患於未然,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可不會簡單。資本家爲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可以殺人放火,某些醫生也許敢拿病人的病情來要挾……不過,拙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好的辦法,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是不是?”
郭拙誠心道:前世這個問題不但存在而且突出,導致醫院和患者的矛盾很突出,還不時釀成一些醫患衝突,要解決談何容易?不過,他深信只要知道有這個問題會發生,知道這個現象將存在,政府加強提防總比不提防好,畢竟前世的醫療還是發展的,能夠看得起病的老百姓還是越來越多,醫療狀況一天天改善。
他肯定地說道:“你說的對,我們總會想出辦法,不是我想出,其他人也會想出來。世上還是好人多,醫護人員中好人更是佔極大多數,而且他們一直接受思想道德的教育,一直受到各種紀律和規章制度的監督、約束,他們不可能做的太過分。”
孫雪點了點頭,說道:“拙誠,那我今後就算辭職了,我也幫你注意這方面的問題,我不但要對全國的醫療行業進行調查,還去西方發達國家進行這方面的調查,也到蘇聯、非洲、中東等國家進行相關調查,我也相信我們能找到更好的辦法的。”
兩人聊了很久,直到郭拙誠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機響了,孫雪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父親、爺爺不是軍隊就是政府的高官,她自然知道紅色電話意味着什麼。
郭拙誠很隨意地拿起電話,雖然態度恭謹了一點,但心裡卻沒有把這個電話當一回事,以爲是省裡的領導打過來的,只要對領導表示一下客氣、一點尊重就行。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電話是由國家安全局局長李關定打來的。
聽對方自報家門,郭拙誠很是吃驚地問道:“李局長,怎麼是你?你怎麼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關我的事情?”
對於郭拙誠來說,他唯一有點害怕的就是國安局這個部門找他,不是因爲他會做有損國家的事情,而是因爲他有好幾個企業在國外,這些企業有時候可能做一些與國家安全有關的事情,雖然他不在乎國安局來調查,也願意按照他們的要求來整改或注意,儘量不損害中國或中國的盟國的利益,但是畢竟還是一件麻煩事,能不產生交集自然更好。
李關定笑着說道:“怎麼,你做賊心虛還是有什麼事情向我反映?”
郭拙誠說道:“都有,都有。面對你們這種強勢部門,我還真有點心虛,生怕被你們喊去喝茶。”
李關定一愣,問道:“喝茶?我哪有時間喊你喝茶,你郭拙誠也是大忙人,有時間出來喝茶嗎?”
喝茶是從香港傳人內地的一個詞,意思就是警察或國安局的這些人找你問話。
郭拙誠認真地問道:“李局長,你找我有事嗎?”
李關定反問道:“你剛纔不是說有什麼事情要向我彙報嗎?那你先說說你想彙報的事情。讓我聽聽是怎麼一回事,我還真有點納悶,你找我有事。”
郭拙誠哪裡有什麼事向他彙報,剛纔不過是隨口一句而已。但他還是很快說道:“有關與外蒙邊民來往的事情,我聽說現在兩國之間的來往很頻繁,手續很簡單。我希望國家有關部門加強這方面的管理,強化邊境出入關手續,減少普通邊民的來往。”
李關定一愣,說道:“你有意給內蒙省、龍江省提供更靈活的經濟政策,有意加大這兩個省份邊境地區的資金投入和其他方面的政策支持,不就是爲了讓這個省份邊境地區的經濟迅速發展起來嗎?不就是爲了顯示我們內地與他們外國之間的差距,從而引起他們的注意,引出他們的羨慕,甚至吸引他們過來看看,吸引他們多多瞭解我們的情況,讓他們回去之後廣爲宣傳我們中國的好處,讓他們產生迴歸中國的心思?現在怎麼又要嚴格控制邊境管理了?這可與你的做法背道而馳的。”
接着,他恍然大悟似地說道:“哦,我知道了,你小子是故意蓋着捂着,讓人產生神秘感,這叫欲擒故縱,對不對?”
郭拙誠其實是在拖延時間,是在思考自己控股的公司最近一段時間做了什麼事,思考是不是真的做了損害國家的事,以便自己心裡有一個準備,好從容面對李關定的詢問,不至於他責問的時候,自己手忙腳亂。
郭拙誠深得聖心,可以和最高首長直接聯繫,就算有事也能通過他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他還是不願意這樣。就如前世一樣,最大的幹部也不願意跟紀委打交道。剛纔只是隨口說出一個話題,但沒有想到李關定一些聯想這麼多。
他順着對方的話說道:“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如果讓他們來去自由,他們不但會了解我們邊境的經濟情況,也會了解我們內地深處的情況,就會發現我們這是故意這麼做的,其實就是驢糞蛋子外面光,所以他們進來可以,但不能爲所欲爲。
而且,我們現在對邊境地區的物資收購,如牛肉、羊肉、羊皮、牛皮、牛奶、木材等等,都是高於我們國內其他地方的價格,採取的是保護價,這個好處可是給我們的國民而不是給外國人的,如果他們將他們的羊、牛趕到我們國內,那我們可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