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因爲對方的眼神,偶爾碰觸之後就會發現,那彷彿如同深潭一般,看不出具體的神情。
姜武臉上的異樣,被老嫗輕易的捕捉到,她收養這個孩子十幾年,對他的性格,神情,自然是瞭如指掌,如今看到他這種模樣,恐怕是在這次的中醫資格證考試中,遇到了什麼事情,或者是什麼人。
“師父,其實,我這次到濟陽市中醫院考試,的確遇到了不少的人才,其中能夠給我壓力的雖然不多,但是還是存在的!而且我發現,我竟然不是中醫院那五個考覈的老中醫,最重視的一個。”
老嫗被姜武的話給勾起了興致,樂呵呵的笑道:“哦?怎麼回事?你具體說一說,難道這濟陽市,還有比你醫術更好的年輕人?”
姜武苦笑道:“師父,其實也不能算是比我醫術好,而是一種感覺,感覺那些老中醫,更在乎那個叫陸峰的人,他年紀應該比我小,看上去有二十一二歲的模樣,身上總是帶着一股沉穩的氣息,甚至到現在,我看了他無數眼後,都無法理解他的眼神。”
“咦?還有這種事情?”老嫗驚奇的問道:“他真的只有二十一二歲的模樣?那他的師父是誰?當初在考覈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姜武把在中醫院考覈期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嫗,最後才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師父是誰,甚至我私下裡,不小心還聽到一位考覈老中醫的話,說什麼今年幾個考試最優秀的年輕人,竟然沒有一個是本科畢業的,甚至還嘟嘟囔囔說,這些人全部都是走後門,纔得到考試的資格。所以我就在想,那個陸峰實力很強,人很優秀,而通過那個老中醫的話,能夠分析的出來,陸峰也是走關係得到考覈資格的。”
老嫗微微點頭,這種事情她能夠理解,畢竟這是一個人情關係網組成的社會,既然有人情味,那麼就會有走後門的事情,古往今來,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姜武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說道。
老嫗眨了眨眼睛,笑道:“什麼事情?能夠讓你這樣一驚一乍的?”
姜武開口說道:“在考試的最後一天,上午考覈結束,我們都在等待下午的結果,可是在半下午的時候,我因爲呆在賓館無聊,所以就去了中醫院,想要看一看中醫院的醫學水平。可是等我到達中醫院後,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當時很多中醫院德高望重的老中醫,聚集在一個偏僻的大廳中,甚至還有什麼院長,副院長的……師父,我從那些人中,聽到了一句讓我都感覺震驚的話,雖然不知道最終是真是假!”
老嫗笑着訓斥道:“你就別賣關子了,什麼話能讓我的寶貝徒弟這麼震驚?說出來聽聽?”
姜武被老嫗說的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才呵呵笑道:“那些人當時很吵,好像很多人都挺氣憤的。其中有一個人叫了一聲,‘咱們那麼多人,難道都不如那姓尚的一個?’師父您想啊,當初那個大廳裡,可最少都有十來個老中醫,他們的醫術加起來,竟然說不如一人,這怎麼可能?我想除了師父您這鬼醫有這等的本事,誰還能夠有這本事?”
老嫗本來笑呵呵的慈善表情,突然爲之凝固,眼神中流露着一絲異樣的情緒,甚至還夾雜着一絲的緊張,一把抓過姜武的手,語氣中都不由自主的發生一絲顫抖:“小武,你剛剛說什麼?那些人說姓尚的?”
對於姜武來說,他眼中的師父是一個泰山崩於面前而面色不變人,她處事不驚,永遠都是那副溫雅和善,帶着淡然笑容的長輩。
而此時,他的心中充滿了古怪的感覺,他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到底怎麼了?爲何一直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的師父,竟然如此的失態?
第一次,絕對是姜武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師父如此的情緒。
帶着疑惑和不解,姜武還是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的,雖然當初我是無意間發現的那些中醫院高層,但是我能夠確定,當初他們爭吵的很厲害,而且我聽得很認真,所以我聽得可以說是清清楚楚。”
老嫗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隨即再次恢復成以往的波瀾不驚,只是她的眉梢處,卻顯得有幾分陰鬱,彷彿這件事情,讓她的好心情消失的無影無蹤,輕輕揮了揮手,她淡笑着說道:“剛剛回來,去休息一下吧,等休息好了,繼續學習,等你什麼時候拿到明醫資格,再出去闖蕩歷練也不遲。”
“師父您……”姜武欲言又止。
老嫗臉龐上,閃過一絲疲倦,語氣淡然的說道:“去吧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會。”
姜武遲疑片刻,才無奈點了點頭,他能夠看得出,師父並不想說心事,只是,爲何感覺師父她老人家,那麼在乎那個姓尚的呢?難道她和師父有什麼淵源不成?
帶着滿腹的疑惑,他只能默默離開,別看平時師父都是那副很好相處的模樣,脾氣也很溫和,可是如果她犯起倔脾氣,恐怕十匹馬都拉不回來,她如果不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訴自己,恐怕自己再怎麼詢問,最終依舊得不到想要知曉的答案。
古色古香的涼亭之中,一身奢侈名牌衣服的老嫗,輕輕把手中的醫書放在石桌上,伸手端起一杯香醇的佳釀,沒有喝,只是滿眼複雜的看着杯中之物,心中陷入了那久遠的回憶:
他還好嗎?
最近一次見面,應該有十幾年的時間了吧?
他在哪裡?濟陽市?還是在別的地方?
那濟陽市中醫院裡姓尚的,真的是你嗎?
記憶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會撕咬着回憶者的心。
紫金花園高檔小區,陸峰居住的房子內。
飯菜的香味,飄蕩在整個大廳之中,以往冰冷的房屋,此時看上去充滿了家的溫馨,那熱騰騰的飯菜擺上飯桌,簡直就是色香味俱全。尚文德帶着淡淡的笑容,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着陸峰和王語夢不斷端出盤子大碗,多少年沒有感受過家的溫暖的他,心中突然一陣悸動,突然間,他想起了那個她,心中微微一嘆,隨即在陸峰的叫聲中走到飯桌前。
“不錯,丫頭做的飯菜,真的不錯,怪不得老王整天跟我吹噓,說他吃了什麼美味佳餚,說什麼他孫女做的飯菜,可是最下酒的東西,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啊!”尚文德看着桌上的飯菜,聞着飄蕩在空氣中的香味,看着菜式和色澤,頓時食指大動。
王語夢被尚文德誇得有些羞澀,絕美的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眼神從陸峰身上一掃而過,隨即笑道:“尚爺爺,你要是喜歡我做的菜,等以後我經常來給您做,哪天您想喝酒了,我給您偷點我爺爺的好酒。”
尚文德眼睛一亮,頓時大喜,看着王語夢的眼神滿是興奮和滿意,重重點了點頭,給了王語夢和陸峰兩人一句今天晚上最想聽的話:“好,真的太好了,不愧是我徒弟的媳婦,知道孝順啊!我很滿意。”
一頓飯吃的和睦快樂溫馨,直到晚上九點鐘,陸峰和王語夢才把因爲高興,喝的有點高的尚文德送到他的複式豪華居所。一直到兩人給尚文德倒好茶,伺候他喝好躺下,在兩人臨走的時候,還能夠聽得到尚文德擺着手,醉眼迷離的喃喃道:“說好了,丫頭你可給我說好了,以後一定得給我偷你爺爺的酒喝,那老東西,有好酒。偷來,哈哈……”
陸峰和王語夢哭笑不得的看着尚文德醉意朦朧的樣子,陸峰猶豫了一下,纔開口說道:“要不,今天晚上我留在這裡伺候師父吧?他今天喝的有些高了,我怕出了問題。”
王語夢想了想,正準備開口同意,卻聽到身後的牀上,尚文德再次呢喃道:“走吧走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會。”
陸峰和王語夢微微一怔,隨即兩人臉龐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敢情師父他沒有喝醉啊?
不過,原本打算留下來的事情,也只好取消,兩人牽着手,慢慢離開。
被扶到牀上的尚文德,那原本醉眼朦朧的模樣,隨着陸峰和王語夢遠去的腳步聲,而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那平時看上去有些渾濁的眼神,此刻卻如同黑夜中的閃爍的星辰,炯炯有神的看着房間的房門。
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憶着今天晚上的一幕幕,那種幸福的感覺,那種被孩子關係,照顧,那種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樣,和子女在一起共度天倫的美好生活,讓他迷戀的幾乎不能自拔,甚至在陸峰送他回來,他都不想從那種幸福的感覺中出來。
如果,如果當初不是自己脾氣那麼倔,服個軟,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又是另一種模樣?
如果,如果當初她能夠正視感情問題,能柔弱些,那是不是今天晚上的場景,每天都能夠出現?
如果自己能找到那顆草藥……
突然間,一絲的後悔浮現在心頭。
人世間沒有賣後悔藥的,人這一輩子,會有太多太多的遺憾,我們活着新時代的紅旗下,過着吃穿不愁的生活,其實,最終要的就是思考,去選擇。如果選擇了,就不要後悔,堅定自己的信念,一步步去走自己選擇的路。
只有這樣,遺憾纔會少很多,以後的日子才能夠活的舒心。
人啊!
其實過得就是個心情。
彷徨在人世間,品嚐着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
開心也好,傷心也罷,怎麼過都是一輩子。既然如此,何必傷心難過?何必自怨自艾?哪怕是遇到再不高興的事情,也要笑着面對嗎,緩解心情,開開心心每一天,纔是活着的逍遙舒坦。
執念,何必再繼續。
星光璀璨,夜色朦朧。天地萬物像是披上了月光灑下的外衣,即使是夜晚,即使沒有燈光的照明,視線依舊能夠清楚周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