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桐慢慢的從箭樓上走了下來,還是以前一貫的神色,她握住蕭鳴白的手,說道:“皇上害怕了,要是皇上今天尿褲子,晚上我割了你的……”這樣緊張的時候清桐竟然開始開玩笑起來,蕭鳴白立即面紅耳赤。
也在面紅耳赤的時候,緊張感蕩然無存,樓澈還是老樣子,不過始終抱着一柄古劍環視着清桐,清桐前進她亦步亦趨,清桐後退,她立即也是後退,完全成爲了清桐的影子,清桐慢慢的站在了暗影中。
揮了揮手,樂聲想起來,孫信彈奏的是《定風波》,很快的城下人就聽到了,濮陽遜這個主力軍第一次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第二次過來又是這個樣子,不免惱火起來,說道:“讓人用雲梯攻城。”
“讓刀斧手去砍門,快。”
這一次吸取了教訓,知道了兵貴神速的道理,再也不敢說什麼狗屁“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話了,清桐想不到他會這麼快,幸虧城中的大門做了六重,這纔有恃無恐,第二聲刀劈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清桐從暗影中走了出來。
“將軍遠道而來辛苦辛苦,暫時請將軍在城外,今日是成國狂歡的一天,將軍,您看,我們要掛燈籠了。”這和第一次的情況一模一樣,很快的季屏儒與狼譚已經開始懸掛起來大紅燈籠。
硃紅色的燈籠一串一串的懸掛好了,就像是豐收的紅辣椒一樣,清桐看到燈籠掛好了以後,這纔將目光俯視了一下,看着城下的人,微微的笑了,那幽幽目光就像是深谷一般顯的駭人的清靜和陰冷。
“本來是想要與將軍一起狂歡的,但是還是不要了,將軍以爲劈開了城門進來以後就安全了,但是將軍有沒有想過王爺與楚將軍的軍隊在哪裡呢?說不定……”清桐指了指遙遠的位置,“就在您的身後呢。”
“放肆,放肆!”
“放肆不放肆不是本公主說了算,而是等會兒的戰況說了算,將軍上一次給將軍送的是《春江花月夜》而將軍們收到的則是油炸花生米,油炸就是有詐,將軍們駑鈍,竟然沒有看出來。”
清桐說到這裡自己先是笑了,旁邊的人也是此起彼伏的笑了起來,因爲這個事情,濮陽遜也是收到了密函,讓靜默給斥責了一個狗血噴頭,這事情本來就是他心口的傷疤,今天清桐的責任就是揭傷疤。
很快的,濮陽遜連退兩步,手指顫抖,就連馬繮都握不住了似的。
“你放肆,放肆!本將軍就是死也是要攻城的,本將軍不怕!”
“是,你是誓死也是要攻城的,那是因爲將軍的女兒濮陽芷珊目前在景墨的手中,雖然是景墨的正宮娘娘,但是據說過的也很是遭心呢。”清桐一邊說,一邊虛弱的笑了笑,故做文章:一樣。
旁邊的兩個丫頭立即走過來攙扶住了清桐,但是三個人嘴角都有了嘲笑的弧度,聽到這裡,濮陽遜立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軍隊,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議起來。
這些人要是沒有楚瑾泉送糧食,早已經死了一個一乾二淨,又怎會活到今天呢,這時候聽到清桐這樣子一分析,更加是不想要攻城了,爲了一個濮陽芷珊這樣多的人去送死,真是不值得。
有人竊竊私議起來,清桐這才說道:“只要是自動投降的,放下武器,我們既往不咎,要是執迷不悟的,就不要怪我們了。”
清桐一邊說,一邊走到了城門的位置,死死的看着濮陽遜,晨曦初照,她的身影在高處若隱若現,餘光橫照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個神仙一樣,讓人望而卻步,有人是真的想要投降的,但是很快讓濮陽遜馬鞭給抽打的服服帖帖了。
周圍的羣山與草地全部籠罩在了一片聖潔的白色裡面,像極了一幅筆墨清爽,疏密有致的畫卷,裸露的城頭峭石與磚頭也是披上了一層雪白色,清桐的身影給陽光染得赤紅,清桐站在城牆上。
城牆的石壁如同摩天大廈一般的仰面壓過來,高峻的如同立即就要坍塌下來一般,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樓下的人頭皮發麻,濮陽遜冷笑了一聲,說道:“攻城,這麼多廢話做什麼,你今天就是說破了大天,這城也是必須要攻的。”
“好,將軍勇氣可嘉,清桐欽佩將軍敢作敢爲,不過將軍不要忘記了吃水不忘挖井人,要是將軍這一次失敗了,您身後的將士們將身首異處,要是將軍可以在這個時候棄暗投明,清桐情願倒履相迎,從此以後奉將軍您爲本國的座上賓。”
“你,氣煞我也!來人,搬運雲梯,刀斧手,還不劈開大門,快!”
濮陽遜指揮過了以後,擦拭了一下頭頂的冷汗,旁邊的人都開始慢慢的後退起來,好像劈城門的刀斧很是遲鈍一樣,就連聲音都沉悶起來,清桐知道,這些人也是有惰性了,死亡之前,人都是想要苟活的。
清桐漸漸的掌握了人心,站在那裡,將旁邊一個盤子裡面的一個圓球狀物體握住了,黑乎乎的,她好像在看一個溫柔多情的丈夫一樣看着手中的黑色東西,然後笑了,說道:“將軍上一次過來收到的花生米不好吃,這一次將軍可小心了。”
清桐說到這裡,嘴角綻笑,但是冷漠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火彈已經從這裡扔在了下面,很快的,“嘭”的一聲就爆炸了,幸虧濮陽遜躲避的及時,不然早已經完蛋了。
“將軍真是晴天不肯去,只待雨淋頭。既然將軍已經決定了與清桐決一死戰,清桐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剛剛的小禮物不過是提醒將軍,這樣的火彈我們多得是,但是我們並不想要傷及無辜!”
“火彈,什麼是火彈?”
“就是剛剛差點兒要了將軍命的火彈。”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指了指濮陽遜腳下的一個大坑,要是濮陽遜躲避的慢一點兒,或者早已經完蛋了,幸虧躲避的快,但是還是後怕的很,看着那一個巨大的威力驚人的彈坑。
“這就是火彈,將軍看到了應該也是憐憫一下身後的數萬將士,將軍既然是鐵石心腸,清桐也說不得要與將軍一模一樣了,這就叫做以暴制暴,狼譚,讓弓弩手準備着,射!”
一聲令下,狼譚揮了揮手,箭樓的孔洞中中立即有人將箭簇探了出來,每一支箭的後面都是一個英雄,他們的準星是非常厲害的,狼譚揮舞了一下手臂,數以萬計的亂箭無比精準的射了出去。
城下的人想到了這個,立即拿出來盾牌,但是還是讓人措手不及,一時間連連後退起來,濮陽遜倒是想不到箭術會這樣的高明,這才知道城中留下的全部都是弓箭手。
這些弓箭手厲害的很,在這樣居高臨下的環境裡面,他們完全是束手無策的,只能讓人開始進攻,雲梯很快的讓人給掀了,有人滾落下來,鮮血染紅了城頭,清桐重重的閉上了眼睛,她最厭惡的事情就是死亡與殺戮。
但是自己卻是親手謀劃出來一場黑色陰謀。
眉睫微微的輕顫了一下,立即有渾濁的淚水開始降落出來,沒有人看到,旁邊的蕭鳴白握着姐姐的手開始溫暖起來,他這也是第一次看到人殺人是可以這樣毫不容情的,都是同類,竟然可以這樣毫不容情。
“你看見了?千萬不要辛酸,勝利的過是來之不易,數以萬計的人用鮮血與骷髏搭建起來的象牙塔,你在最頂端,以後一定要記得起來這一天,今天是乾元三年農曆二月初三,距離新年還是有四天。”
今天的歷史是複雜的,就連史官到了最後寫史書的時候都沒有能夠將今天寫清楚,清桐看了一眼蕭鳴白,蕭鳴白立即點點頭,目光看着城下的兵丁們,他們早已經被衝殺的無可逃避了,那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是激烈的,也是讓人不忍卒睹的。
看着看着,她的手慢慢的握住了,旁邊的小手背捏疼了,但是他沒有抗拒。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的兵丁開始左右衝突起來,清桐這裡是制高點,她的眼睛輕微的閃爍了一下,看到了亂軍中出現的兩個人,紫衣的是楚瑾泉,他騎在一匹汗血寶馬上,出現在了草坪的左面。
而右面很快就出現了蕭鳴聲,兩人距離比較遠,對望一眼以後,這邊楚瑾泉從衣袖中獎彩旗拿了出來,點燃以後立即丟開了手,爆破聲中彩旗的煙花騰空而起,一時間奼紫嫣紅,分外好看。
人們的目光先是看了一下天空,接着又是落在了身後楚瑾泉的身上,楚瑾泉說道:“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這裡是我,旁邊是王爺,大概已經沒有退路了,饒是你們丫頭三頭六臂,有六七萬人又能如何呢?”
“是啊,請你們投降,不然本王的手段好像也不甚高明,除了殺人放火又有什麼是可以做的呢?”蕭鳴聲一邊說,一邊笑了,笑聲如同流泉一樣很快就傳染了過來,濮陽遜唯恐這兩個人動搖軍心,立即揮手。
“殺了楚瑾泉與蕭鳴聲,這兩人的腦袋是非常值錢的,快。”清桐聽到這裡,立即握住了手掌,楚瑾泉這幾天連日奔波身體早已經吃不消了,要是這時候有了暴亂,該如何是好。
而蕭鳴聲呢,已經開始掩殺起來,一路殺的讓人激憤,這個人簡直是戰神一般,而旁邊的濮陽遜已經舉着大刀砍了過去,楚瑾泉在馬上並沒有動,而是微微的笑着,“你看起來是真的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這樣多的人都要跟着你去送死!”
“這就是你的忠君愛國!”大刀已經斬落了過來,他手中的利劍也是拔了出來,輕描淡寫一般已經攔住了那洶涌的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