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們怯弱的語聲,楚瑾泉就知道是僞裝的,沒來由握緊了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他清醒的、理智的到了前面那一個黑巾蒙面衆人面前,站定。
淡淡的問道:“跟蹤我們多久了?”
“從辰時到酉時,一個時辰一兩黃金,只做通風報信,其餘一概不知。”這個黑臉豆眼的漢子想不到自己竟然在暗中也被人捉了出來,情知不敵只能巧意周旋。清桐聽到這裡不禁鄙夷的笑一笑,站在了這個黑臉豆眼漢子的旁邊,微微的勾脣。
頃刻嘴角高揚,露出一個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嗜血冷笑,寒徹徹的聲音問道:“一個時辰一兩,那麼兩位已經腰纏萬貫富甲一方了,混賬!你打量我們竟渾然不知呢!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的,說清楚明白饒你不死,否則亂刀臠割。”
清桐不知道自己面容是何等的深沉與猙獰,只是讓人看得出一種詭譎與驚訝。身後一個漢子已經膝行上前,“我說,我說啊。”
“說來聽聽,如有半句虛言,決不輕縱。”清桐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懷柔,不表現一丁點兒的冷漠與疏離,這個人擡起來頭,用驚瀾的眸子掃視着清桐的臉,又垂眸看着地面上織金地毯。
“說吧。”楚瑾泉冷漠的坐在了旁邊,拿起來一個越州窯的瓷杯,也不知道在觀賞杯子的刻花與紋路還是在看什麼別的西洋景。閒適從容的完全不像話,而地上的那個人立即戰戰兢兢的說道:“是……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葉清桐冷冷的笑了笑,這纔是自己要的答案,辰時到酉時,真是做夢!她以爲自己尚且還在清秋大夢裡面嗎?
自從清桐遇刺的情況多了以後整個人也是更加謹小慎微起來,她現在算是知道了,在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皇宮裡面每一步都充滿了驚心動魄,刺激着自己不得的小心翼翼,有時候一個不小心的落足,很有可能這一生就再也爬不起來。
所謂一步一小心,一不小心就會栽跟頭就是這樣子了。
清桐面如沉水,頭上的金步搖在微微的晃動。楚瑾泉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有手上的瓷杯在微微的轉動着,偶爾有璀璨光芒折射到了他的眼睛裡面。楚瑾泉好像完全置身事外沒有在聽,又好像認認真真的在聽一樣。
“那時候開始,殿下就知道了兩位的計策,所以讓我等好生跟蹤着,殿下的意思是黃雀在後,這個計劃從一開始殿下就已經……已經開始了……”這個人因爲驚懼已經口不擇言,慌亂中踢了旁邊豆眼的漢子一腳,“老彭,現在性命攸關你倒是說句話。”
“哦,還有呢?”楚瑾泉將瓷杯輕輕的擱置在了案子上,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葉清桐與楚瑾泉幾乎每一步都是高度吻合,兩人沒有經過約定,但是走路的頻率與姿態是那麼有默契。
“你不決定說一個字?”葉清桐問道。
“身爲西局之人,死爲西局之鬼,你放了我反而會告密,殺吧。”這個人倒是大義凜然,清桐失望的搖了搖頭,高舒夜上前一步,下一刻,匕首抵達此人胸口,然後從後背劃了出來。鮮血一滴滴的滴落在了織金地毯上,楚瑾泉面無表情。
“拖走。”
“下去。”
“這,我已經說了,這,兩位是否可以饒恕一條性命讓小的將功折罪,小的上無八十歲的老母需要贍養,下無嗷嗷待哺的孩子,這樣孤苦伶仃,還請兩位高擡貴手饒恕了我吧。”這個人立即磕頭如搗蒜。
於是楚瑾泉與葉清桐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走了過來。
他的手慢慢的絞着衣袖,凝覷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人,黑臉豆眼之人被拖走了以後這個人越發是覺得自己恐懼起來,完全不敢用眼神與楚瑾泉交流。
“殺吧,留你何用。”楚瑾泉輕輕的握緊了拳頭,高舒夜已經上前一步將這個人槊翻,眼看就要一刀斃命。
“慢,或者可以將功折罪。”清桐到了必要時候說一句,此人立即眉花眼笑,涕淚漣漣的磕頭起來,“葉小姐,您要知道什麼,您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您的,我對您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猶如東海揚塵,猶如……猶如葵藿傾陽……”
“別說有的沒的,起來說話。”輕輕的讓他站起身。這個精瘦的漢子站起來的時候就明白今晚的危機是沒有了,心裡面的警鈴也算是摘除掉了,戒備的眼神漸漸的渙散。
“你,幫助我們?”清桐聲音幽微,起了個頭,卻沒了尾。
“這,就要看怎麼樣幫助兩位了。兩位需知道什麼,小的立即就去調查,小的活着是兩位的主心骨,死了是兩位的墳頭草,兩位需要知道什麼?”精瘦臉面的漢子顫着聲。
“不需你去刺殺,你只需這樣……這樣……”雖然清桐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偏偏在此人的耳中猶如猛雷一般。
“去吧,去吧。你要是出爾反爾,我們很快就可以將你抓回來的,就算是抓回來也不會傷害你,會慢慢的折磨人了。”說完以後這個人連忙去了。
從這個人的嘴裡面,他們知道了,目前太子的眼線可以說是最多的。在禮康王那裡有,在瑞安王那裡也有,甚至在景墨與景維的那裡也有,他忽略掉了天真無邪的景仁,如同大家忽略掉了他一般。
“只能這樣了,這個人靠不住,別說是墳頭草,就算是墳頭草也是兩頭倒。”說完以後清桐拍一拍楚瑾泉,“沒事了,今天我很困就先睡覺了,你記得不要讓人有機可乘,還有,感謝你每一次過來救我我都已經順利脫險。”
“這,算是感謝?”
“是啊,怎麼不是?你每一次到來我都已經順利的脫險了,只求你往後來的時候切勿這般遲疑,生命攸關的時候還是早點兒過來的好,好啦,我真要走了。”說完以後到了外面。
今天清桐實在是很累了,心口如同有人碎大石一般。
楚瑾泉說道:“以後讓高舒夜與林遠兮在你身旁,你看如何?”
“不如何,這兩人在我身旁豈不是悶死了我,一個悶葫蘆一個也是悶葫蘆,你讓陵蘭和扶竹過來就好了。”清桐這算是給自己的兩個丫頭做了一個好事,兩個丫頭一看福利來了,立即星星眼看着楚瑾泉。
“善,就讓他們倆過去吧。”說完以後這兩個內侍跟着走了。
疲倦如浪襲來,清桐輕輕的按壓一下太陽穴,只覺得睏倦的沒有辦法去形容,綠凝連忙過來攙扶住了清桐。
“小姐,你怎麼了?”丫頭語聲顫巍巍的,清桐握住了她的手,“沒事,只是今天一天實在是過於累了。”綠凝從這裡看過去可以看得見清桐脖頸上細密的一條粉色痕跡,這是在施暴時候被景維卡住了咽喉後導致的,不免憤憤不平。
“哼,陵蘭,你以後再要人欺負我們小姐,我就不要你了。”
“屬下一死報答小姐而已,往後沒有屬下的命令他們都不會靠近小姐半步的,放心就好了。”陵蘭說道,清桐看了一眼綠凝與扶竹,“你們要是真的郎情妾意我會挑選良辰吉日給你們辦事情的,你們自己不要辦事情。”
“辦?事情?”兩個丫頭互望一眼立即知道了小姐的意思,連忙追了過來,清桐則是柔柔的看着兩個丫頭,“談戀愛是第二,這第一,切莫忘記了自己是女孩兒哦。”
“好的。”
清桐到了自己的別館裡面,看來今天是真的睏倦了,輕輕的上牀就睡着了。
而在端華的西宮,他焦躁的踱來踱去,雖然天色已晚別人都已經做着升官發財死老婆的美夢,但是他完全是睡不着,不但是睡不着,而且是心事重重。等到精瘦漢子回來以後端華的神色菜好了點兒。
那寬袍廣袖微微的一皺,被握住了,“進來。”
“屬下調查過了,他們最近並沒有明確的計劃。”這人拱手彙報,一臉的誠懇。
“彭陽呢,怎麼沒有和你一塊兒回來?”
“屬下執行命令的時候他去了銀鉤賭坊,這時候還沒有回來,可能需要西宮您去贖回來了。”這個人扯謊也是一流,端華聽到這裡冷然一笑,“廢話,本宮纔不去。以後讓他莫要與你一同當差,上次是喝酒誤事,這一次又是賭博。”
“好,屬下知道應該作何區處。”精瘦漢子一臉的自以爲得計,其實很早的時候他就容不下自己的“彭兄”了,這時候經過了太子下令,殺了這個“喝酒誤事”的傢伙也是理所應當,所以在前一個人失蹤的案件上,已經算是告一段落了。
“繼續跟蹤,莫要讓人察覺到了,楚瑾泉心狠手辣,到時候會用計折磨你的。”端華說完以後,略微壓抑一下胸口的焦灼,揮了揮手,“去吧,有事情再來回報就是。”
“是,屬下走了。”
在禮康王的王府。
禮康王正襟危坐,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幾個人,一個個都神情凝重。有人終於從衆坐中站了起來,“王爺,這一次的計劃需要明早在朝中詳議,我等唯王爺馬首是瞻就是了。”
“這倒是甚好,不過朝中向來是少數服從多數,要是這樣子反爲不美。”禮康王有點兒憂心,焦慮的看着前方一個不知名的黑點。
有人立即說道:“王爺今日倒是不如往日聰明絕頂了,試想王爺爲何不來一個將計就計……這般,王爺你看……如何呢?”
這一個幕僚的嘴巴湊近了禮康王的耳畔,禮康王一臉的得意忘形,“妙哉,妙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