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的臉色越來越陰鬱,直到他見到他的侍衛將淑妃帶進了宣政殿,道,“傳朕的旨意,淑妃葉氏,久在宮闈,心念家人,憂民憂國,朕感念其心意,特准其離宮百年,琴師劉氏必護其周全,否則凌遲處死。”
劉水安驚異地瞧着魏宏,道,“是。多謝皇上成全。”
聞言,妘莊萬分欣喜,她終於可以離開皇宮,終於可以和所愛之人白首偕老,即便他們已不在情竇初開的年華,能相守依然讓這對愛侶欣喜萬分。只是妘莊的心中總有那麼一絲猶疑和擔憂。
只見妘莊款款跪倒在地道,“臣女多謝皇上成全。臣女在宮中的時日給皇上添了不少的麻煩,如今又要如此離宮,爲保全皇家顏面更不讓宮中故人牽掛,還請皇上在臣女離宮三月後宣佈臣女急病暴斃。並且請皇上善待臣女的妹妹姈熙。”
魏宏陰沉着臉盯着從容的妘莊道,“待你離開京城,朕便尊皇貴妃爲皇后。”
“多謝皇上。”妘莊行了大禮道。
“即刻回你的寢宮好好收拾收拾吧!後宮之地,男子不宜進入,就留下劉琴師在外等候吧!相信朕的大臣應該已經平息叛亂了。那些人,朕會保證你們安穩出城的。”
“皇上。草民還有一個請求,還請皇上放過叛亂之黨。此事也是因爲草民而起,還請皇上放過那些無辜的臣民吧!他們終究是您的臣子,您的百姓。”劉水安磕了幾個響頭道。如今已經毫無退路,妘莊亦在自己身邊,若是強行打鬥只怕會傷了她。
“此事朕自會處理,朕早察覺朝堂之上人心浮動,朕會處置幾位主謀,其餘的人,朕不會深究。你無須憂心,快些離開吧!”魏宏有些頹然地擺了擺手。
妘莊與劉水安深情地對視了一眼後,跪倒在地磕頭向魏宏謝恩!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
宣政殿內的人盡數散去。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一位粗布麻衣的男子牽着一匹駿馬向山崖走去,駿馬之上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溫婉地笑着。
一陣風吹過,崖頂的桃花紛紛飄落在青草覆蓋的地面之上。好似人間仙境。
“爲何要
帶我來此?”妘莊扶着水安的手下了馬,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水安神秘地一笑,牽着妘莊走到了涯邊,“這裡是這座城的最高處,可以看到每一條路。我在宮外無親無故,只有你,是我此生最爲珍貴的人。我定要爲你找一處最好的地方。建下一樓,了此殘生。”
妘莊輕輕地笑着,這車水馬龍是她獲得自由的最好證明。她的愛人牽着她的手,一起看着那來來往往的行人,一如她在閨閣中所期待的舉案齊眉的生活。
水安同妘莊一起坐在了涯邊,他攬過妘莊的身子,讓她枕着自己的肩,緊緊地握着她的一隻手道,“妘兒……今生能與你相伴乃是我的福氣。只是不免要讓你過上貧賤的日子了。”
“世上哪裡真的有貴賤之分?即便爲人輕賤,也不能輕賤了自己。”妘莊柔聲道,“水安,你還記得初見時的情景嗎?時隔多年,我才發覺,那時的我,早就將你的不羈和脫俗印入了心中……”
劉水安微微一笑,摟得更加緊了些道,“還好此生沒有錯過……時隔多年又如何?終究我們還是離開了皇宮,永遠在一起了。”
妘莊擡起頭,深深地端詳着劉水安的臉,似乎要將他的臉全部印在心中。
“已近黃昏,今晚,我們就在此露宿,賞月可好?”劉水安開懷地提議道。
日光燃盡,略露羞怯之紅,浸染純白之雲,山崖之上,桃花紛紛,靜謐美好。山崖之下,人來人往,一片俗世之景。沒有宮殿,沒有金銀。如懿之景勝卻宮中萬金。
彼時宮中,太后懶懶地躺在貴妃榻上。
“太后,奴婢不解,爲何太后要那麼輕易地放淑妃出宮?”
“葉氏的兩個女兒都是伶俐之人,若是一位爲貴妃,一位爲皇后,那麼哀家的位置又該在哪兒呢?何況葉姈熙雖聰穎卻不比葉妘莊那般沉穩,僅憑她一人,不足以在後宮獨大。何況,你以爲憑着皇帝的情誼會如此輕易放過葉妘莊?這纔是讓劉水安斷了謀反念想的最佳方法啊!”太后神秘地一笑。
夜幕降臨,無月之空。
山崖之上,二人共賞星辰點綴的斑駁夜色。在這微弱的光線之
下,妘莊的臉色略顯蒼白。
起初,她只是靜靜地依偎着他,聽他說對未來的構想,聽他說他們要生下幾個孩子,要買下多少農田,開始自給自足的日子。
忽然,妘莊緊緊地握住水安的手道,“水安,離開皇宮一定要開始新的回憶,一定要好好地照顧自己,好好地生活。我不希望你再涉及有關後宮或者朝堂的一切。”
劉水安微微一笑,“我答應你,我們已經與宮中恩斷義絕,又怎會再有牽扯?此生,我也只想與你相伴,直到白首。”
“水安……”妘莊的身子癱倒在了水安的懷中,她無力道,“水安,只怕……”
“妘兒。”劉水安一驚,忙撫上了妘莊的額頭,這才發覺她早已虛汗涔涔,“妘兒。你怎麼了?爲何會如此?”
妘莊難以忍受胸口煩悶劇痛之苦,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那鮮血落地,如同開在草原之上的嬌豔花朵,她強撐着精神笑道,“水安,只怕今生再也實現不了你的心願了。”
“妘兒……妘兒……”
“水安,我早就明白皇帝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我,他在我臨行前賞賜了我一杯毒酒。我若不喝,我便永不能出宮,永不能與你相守。”妘莊慘淡地一笑,“可是當時……我只怕,他會借別的由頭來傷害你……”
“妘兒……妘兒,你爲何這麼傻?”劉水安捧着妘莊蒼白的臉,焦急道,“我就帶你下山去找大夫。”
“這是宮中的劇毒之方,無人能解……”妘莊制止了他的行動,“水安,讓我同你共度完這最後的一夜可好?讓我好好看看你……好好地……看看這外面的……世界……”
劉水安的眼淚奔涌而出,緊緊地抱住了妘莊,“妘兒……”
妘莊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感受着他的溫度,吃力道,“來生……我們……一定要……相守。”終於在臨死前,她出了皇宮。
劉水安哽咽着,緊緊地抱住懷中一點一點喪失溫度的玉體,不能自已。
數月之後,魏宏宣佈淑妃在宮外暴斃,舉國哀喪,尊爲孝淑惠端皇貴妃,半年之後,魏宏下旨尊瑾皇貴妃葉氏爲皇后,大赦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