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莊回過神,看着寧貴嬪的眼神,她也不好做什麼隱瞞,只得吐露了自己的心聲,“臣妾只是覺得犯事者是康貴人的父親,又不是她,而她舉薦自己的父親也在情理之中,她並未唆使自己父親貪贓枉法……”
“妹妹在本宮面前說說便罷。”寧貴嬪的目光略帶了些責備,轉而臉色無奈道,“妹妹的心性真的不適合在深如海的宮中,這裡從未有任何的公平可言,皇上寵愛誰,誰的地位自然就會高,如今康貴人懷孕卻未晉位,明面上似乎受她父親的牽連,可是她到底是因爲失了君心,就算能夠復寵,也不過是一時。皇上與太后看重的只是龍胎……”
正說到這兒,寧貴嬪的貼身丫鬟走了進來對昌貴嬪耳語了幾句,寧貴嬪微笑道,“本宮今日和妹妹聊得很是開心,日後能有妹妹作伴真是本宮的福氣,只是本宮今日有些乏了,日後再聚吧。”
說罷,寧貴嬪便優雅地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對妘莊道,“本宮差點忘了,近日本宮得了些紅寶石,命宮裡的巧匠造了串項鍊和耳環,本宮贈一對給妹妹吧。”說罷,命丫鬟拿來一對耳環。
那耳墜的紅珠極爲通透,一看便知是上品,妘莊急忙拒絕道,“哪好每次都要姐姐的東西,臣妾不能收如此貴重的禮物啊!”
誰知,寧貴嬪笑着取了耳環硬是塞進了妘莊的手中,“若真的將本宮當做姐妹便不必如此客氣,再者,本宮也有一對相同的耳環呢,相同的飾品方纔顯得姐妹情深啊。姐姐可就先行離開了。”
話已至此,妘莊也不好推辭,只能道,“臣妾恭送姐姐,姐姐記得常來臣妾這裡坐坐,一起閒話家常,也好打發時間。”
寧貴嬪燦然一笑後離開了隱月閣。
夜幕已經降臨,宛梅早就命小廚房爲妘莊做了好些吃食,待端上桌之時,才發現妘莊一直坐在桌邊發呆,宛梅小心翼翼地輕聲叫了句“娘娘”,卻見妘莊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宛梅,你說今日,他會來麼?”妘莊小聲問道,臉頰微紅。
“娘娘是問皇上麼?”宛梅嘴角帶着笑意問道。
妘莊微微頜首,只道,“把這些撤下去吧,本宮今日沒胃口。”
“娘娘……”宛梅猶豫不決,低下頭小聲道,“娘娘可要保重身體,娘娘有何心事?可否告知奴婢?”
“本宮只是累了,扶本宮回去休息吧。”妘莊將手搭在宛梅的手中,任她攙着坐到了梳妝檯前。
“娘娘可是身體不適?需不需要奴婢去請太醫?”宛梅看着妘莊精神不振的樣子有些擔心。
“沒事,本宮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妘莊戚眉,褪下了那些華麗的珠飾,散開了她的三千青絲,一副慵懶的樣子。
“娘娘明日可要戴這副耳環?”淑嘉調皮地眨着眼,端着那對紅色耳環走了過來,“以顯娘娘與寧貴嬪娘娘姐妹情深啊。”
“若真是姐妹情深就不比這番客套,也無需任何表示,明日請安時
戴上這副名貴的耳環太過招搖。”妘莊皺着眉,臉色稍緩和了些,“去庫房裡挑選些好的飾品,說起來本宮還沒有賀康貴人有孕之喜。妃嬪之中總要有人來先祝賀。”
宛梅走近淑嘉,小聲耳語了幾句, 便讓她離開了。
窗外似乎飄起了小雨,竟讓這寂靜森冷的宮殿多了些生氣。
不知是不是那淅淅瀝瀝的聲音驚擾了這美人的夢,妘莊一早就躺在牀上,無奈一直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皇上駕到!”她匆匆整理了下頭髮,隻身着了一件紫色刺繡棉衣就到正殿迎駕。
“臣妾參見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駕臨,衣衫不整,頭髮散亂地參加皇上,實在失禮。”妘莊頜首屈膝行禮,一直未敢擡頭,聞得“平身”一詞,纔敢擡頭竟窺到了皇上臉上的一絲怒意。
妘莊更不敢起身,就此跪下,“臣妾不知皇上造訪,臣妾失禮該罰。”
“不關你的事!”魏宏氣憤地坐到了正殿桌邊,語氣稍稍柔和了些,仍舊很不耐煩,“你起來,朕與細說。”
“是。”妘莊輕聲應了一句,遣走了身邊的奴婢,立即坐到了桌邊,“皇上在爲何事煩憂?臣妾只是尋常女子怕是不能爲皇上分憂,只是皇上能說出來,心中當會舒暢許多。”
“朕想讓你學着點管家的事,皇后性格軟弱實在無法威震六宮,昌貴嬪實在跋扈,對皇后不敬……”魏宏語氣帶着些無奈。
窗外的雨似乎大了些,風從窗縫裡漏盡屋裡,屋裡很快就寒了。
“皇后母儀天下,德行乃是後宮妃嬪的典範,又何須威震後宮?難道皇上不崇‘以德服人’嗎?臣妾自知不夠聰慧,資歷尚淺,德行修爲都不及幾位姐姐,難以委以重任。”妘莊爲魏宏倒了杯茶,道,“皇上先喝點茶靜靜心吧,怒傷龍體,還請皇上以龍體爲重。”
“愛妃的德行哪裡不夠好?”魏宏呷了口茶,本來已經緩和的臉又僵了僵,“康貴人也是,硬是不許朕接近她,朕不過是想聽聽朕孩兒的心跳卻被她拒絕,甚至不願與朕同寢。難道是爲了朕懲罰她的父親而怪罪朕嗎?”
“臣妾入宮雖晚,但也聽說康姐姐明理懂事,又怎會因這樣的事來怪罪皇上?康姐姐頭次懷孕,難免緊張,皇上何須多心?”妘莊面帶微笑,柔和地說出這番話後又握住了魏宏的手,“其實皇上無須爲這些小事煩心。”
魏宏微微一笑,“果真還是愛妃貼心,只是康貴人恐怕不是愛妃所想的那樣賢惠懂事,康貴人懷上龍子本該晉一晉份位,只是她在朕面前只求爲她的父親免罪,實在是……”
“皇上……”妘莊柔柔的語氣打斷了魏宏的話,稍稍貼近了魏宏,“皇上不是一向推崇仁孝的嗎?在臣妾看來,康貴人這樣的行爲也是情有可原。”
“愛妃總是如此仁厚,若是愛妃來做皇后……”
妘莊突然用玉手捂住了魏宏的嘴,柔聲道,“臣妾自知無德無能,皇上斷不能如此武斷!”
魏宏只得作罷,攬過妘莊的肩,調笑道,“那愛妃豈不是無求?難道愛妃想常伴青燈古佛?”
“並非所有女子都是貪求皇后之座,臣妾只是尋常女子,只想與皇上白首偕老。”妘莊的聲音越來越小,臉頰處出現了紅暈,似乎有點想掙脫皇上的懷抱。
“妘兒就是如此靦腆……”魏宏見妘莊想躲,稍一用力就將妘莊拉入懷中,“朕喚你妘兒可好?”
“臣妾遵命。”妘莊輕笑一聲,便被魏宏抱在懷中。
次日,妘莊一身蜀錦紫衣,一字頭的髮式,只佩了幾小朵鮮花,愣是沒有用珠寶來裝飾自己便來到了鳳儀殿,覺着時間尚早又進入了內殿,爲剛起的皇后梳妝打扮。
內殿的裝飾很是華貴,雕花木牀配上金色牡丹花的牀簾,加上純銅鏡和雕花梳妝檯,匠心獨運的設計和精美的做工,極盡了奢華,只是皇后的貴重飾品不是很多,常以鮮花作飾。
皇后的美貌毫不遜色於兩位貴嬪,又正值青春,知書達理,這樣的女子當是皇后的最佳人選,無奈性格軟弱,終難壓制嬪妃。不知是否因後宮瑣事,皇后看上去總有些憔悴。
皇后剛起見妘莊來了很是驚訝,見妘莊沒有恃寵而驕依然對自己恭敬如初很是欣慰,特賞了妘莊一盒香料。
妘莊欠身行禮,謝過皇后,用素手拈過那打造精美的小盒。聞得一縷清香,微微一笑。
待各宮妃嬪前來請安之時,妘莊見到了一個陌生的面孔,那女子一襲藍色宮服,身披紫色繡花披帛,頭戴鑲珠金步搖,很是華貴,只是臉色略微蒼白。待請安結束,才知這便是康貴人。
妘莊聽說近日來昌貴嬪對康貴人很是照拂,不斷向康貴人的寢宮送去各種膳食補品,似乎有幫其安胎之意,妘莊不免懷疑這是空穴來風,畢竟康貴人和昌貴嬪有恩怨這是衆人皆知的事。不過妘莊無心攙和這些,結束了晨起問安便匆匆告退了。
誰知剛出鳳儀殿便聽見背後傳來了一聲,“蕙嬪請留步!嬪妾參見蕙嬪娘娘!”,緊接着便是跪在身邊的康貴人。
“康姐姐請起!”妘莊見狀忙扶起康貴人,眼底的擔憂之色越發濃重,“姐姐如今懷有龍裔怎能行如此大禮?妹妹見姐姐臉色蒼白,就是爲了腹中的龍子也要保重身體,皇后免了姐姐以後的晨昏定省,姐姐可以多些時間歇息了。”
“能與娘娘姐妹相稱是嬪妾的榮幸,娘娘有所不知,嬪妾並非不想保重腹中龍子,只是嬪妾想到父親還在獄中就實在難以安枕。”康貴人本就是一位小家碧玉的美人兒,此時眼底閃着的淚光更是惹人憐愛。
妘莊動了惻隱之心又礙於此時身處鳳儀殿外的柳巷不便多言只得先邀了康貴人去隱月閣細談。
“娘娘,嬪妾求娘娘了!”誰知,康貴人剛進隱月閣又雙膝跪地,臉上帶着淚痕。
妘莊吃了一驚,忙拉着康貴人,道“康姐姐快起,有什麼事坐下再說,宛梅,趕緊扶了康姐姐去桌邊坐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