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雲歡的臉色發白,去了一次太興臀,太后送了兩個貼身服侍的給汝月,她大致能夠猜到太后的心思,當着汝月的面又不好多說,這種事情往往是越描越黑,索性閉了嘴,只當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烏蘭見小順子走得辛苦,想要過去替他搭把手,小順子逞起英雄來,連聲說自己力氣大着,不用她相幫。
汝月一路上也沒有說話,低着頭在琢磨方纔那陣子突如其來的不適,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總不能是嫌太后多管閒事,要將她從皇后的管轄之手中奪過來,太后那是皇上的親孃,又不是後宮的嬪妃,爭奪這些對太后而言毫無意義的事情,又有何用?
這樣子,走得不急不緩的,比來時又換了另一種心境,等到了琉璃宮時,天色都已經快暗了,雲歡眼尖,咦了一聲道:“怎麼珊瑚沒有在宮裡,反而站在風頭裡,是在等我們回來?”
珊瑚同樣也看到了她們,疾步跑了過來:“娘娘,娘娘可算是回來了,把婢子給急死了,左等右等的。”
“出什麼事,說重點。”雲歡憋了一肚子的氣,纔算是能找到個可以發火的人,提高了嗓門大聲問道。
珊瑚有些摸不出門道,明明是兩個人走的,回來變成四個人,雲歡的臉色黑得堪比鍋底,她嚥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娘,皇上來了,都來了快一個時辰,婢子說要去找娘娘回來,皇上又不樂意,這會兒在屋子裡頭坐着,瞧上去,瞧上去,心情不太好。”她的聲音越說越低,還沒敢說,皇上在琉璃宮已經訓斥了三個宮女,兩個太監,幾乎就是見誰誰不順眼,她方纔奉茶進去時,一雙手都跟着在哆嗦的。
汝月未曾想到會這樣巧,她前腳出去,皇上後腳就來了,當下也不顧多問,讓雲歡帶着烏蘭和小順子安住,她獨自到了屋門口,門是輕掩着的,沒有合實,輕輕將門推開,明源帝揹着身而坐,一隻手在案几邊無節奏地敲着,他似乎立刻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猛地轉過身來,倒是汝月被他的舉止嚇了一跳,又想到珊瑚的話,十分留心地多看了他幾眼,纔開口道:”臣妾不知皇上要來,出去走動走動。”
“去了哪裡?”明源帝衝着她招招手,汝月乖覺地坐到他身邊,他嗅了嗅鼻子問道,“是在哪裡喝了糖桂花的甜湯,一股桂花的香氣。”
“皇上一猜一個準,臣妾去了太后那裡,太后留臣妾吃了些點心,臣妾最愛吃那些甜點,所以一股腦兒吃飽了肚子纔回來的。”汝月淺笑盈盈地說道,“珊瑚她們沒有告訴皇上,臣妾去了太興臀嗎?”
“寡人沒有問,只是知道你不在宮中。”明源帝沉着聲音說道,“也難怪,你今天穿的這一身,素成這樣,太后卻是喜歡的,你是太后身邊出來的人,她老人家此次回宮,你去看望看望也是應該,只是寡人來的時候,覺得有些累,原本想小歇片刻,你又沒在,左等右等的,天色都暗了。”
汝月當然能夠看出皇上的心情不悅,他說來小歇,便是覺得她這裡好歹還能求一時的安寧,她抿了抿嘴角,沒有多嘴問其他的,衝着明源帝看了又看,他忍不住低下頭來:“怎麼,寡人身上有哪裡不妥嗎?”
“有,自然有不妥的地方,皇上請稍等,臣妾去取件東西來,讓皇上看了,沒準皇上的不妥也就迎刃而解了。”汝月好生耐心,拉着明源帝的手,將他的身體轉過去些,“皇上不許偷看,臣妾這就去拿來。”
明源帝在見着汝月之前,在屋裡獨自等人的時候,想了頗多,以爲汝月出現的時候,多半會氣他惱他,在朝露宮中,那樣顯而易見的假象面前,他依然選擇留在柳貴妃面前,雖然沒有給她太多的難堪,也是終究存了懷疑的,在宮裡頭的嬪妃之間,想要將旁人的孩子毀去,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令得他不得不多個心眼。
汝月是很好,汝月也是皇后安插在他身邊的一枚棋子,無論她是否真的聽皇后的話,總是站在柳貴妃對立面的陣營之中,這一點,便是當面來問汝月,她的回答也一樣無可厚非,可是他不想問,一點都不想問。
有些事情,不去問,就讓它半懸在那裡,反而還能心安些。
世事只怕知道的太詳盡,非但沒有了樂趣,還往往會得生厭。
明源帝依從汝月的話,沒有轉過身來,聽到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小聲,忍不住問了一句:“找到了沒有,別讓寡人等太久。”
“找到了,就來,就來,皇上莫要催促。”汝月的聲音帶着小小的歡喜,見到皇上賭氣坐在自己屋裡的那一剎那,汝月想到太后說的那番話,覺着自己所求的不多,那便容易滿足,這樣子給皇上也給自己多留點餘地,何樂而不爲。
明源帝忍不住閉了閉眼,汝月回來了,屋中隱隱飄着一絲甜甜的桂花香,說來奇怪,心裡的煩躁在桂花香中,緩緩地平復下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來琉璃宮是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忽然左腳被人撥弄了一下,隨即一涼,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去看,左腳的靴子已經被汝月給脫了下來,她蹲在他的身前,手中正拿着一隻新鞋,要給他換上,那雙手輕輕柔柔的,像是有一縷棉絮在身上拂過,十分的適宜。
“被皇上發現了。”汝月俏皮地側過頭來衝着他笑道,“前一回,皇上誇讚臣妾的女紅手藝不錯,說要做幾雙便鞋,臣妾先做了一雙,皇上試試尺寸大小可合適?”
“這樣快就做好了,你都沒有找寡人要量尺寸。”明源帝俯視着她,他想起當時說的話,她說皇上想要的話,臣妾一定儘早做好,給皇上送去,而他的回答是不用送,寡人到時候自己來取,她做完了鞋子,一定在等着他來取,他卻讓她一等再等。
“臣妾有觀察過皇上脫下來的靴子,不用再量的。”汝月又替他將另一隻鞋子也換好,“皇上起身走動走動,看看鞋子是否合腳,要是合腳,以後臣妾就按着這個尺寸來做。”
明源帝很是聽話的站了起來,順帶將手伸到汝月面前:“這樣蹲着太累,寡人拉你起來。”
汝月盯着他的掌心片刻,將自己的手交付出去,皇上的手又大又暖和,力氣恰當好處,她藉着力站起身來,看着明源帝在屋中走了幾步,停一停,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又快步來來回回走了數圈,停下來後,目光再柔和不過地看着她:“寡人的誇讚一點沒有錯,月嬪的手藝真的很好,真的是很好。”
這雙鞋,他等了多久,明源帝恍惚了一下,那些年歲,他甚至不敢親自掰着手指頭去一一列數,只有在不饒人的夢境中,一年裡或許有那麼一兩次,他會想起曾經說過的話,見過的人,發過的誓,還有錯過的情。
此時此刻,這雙鞋好整以暇地穿在他的腳上,和夢中的那雙一樣軟和,一樣舒適,一樣穿上腳就不捨得脫下來,明源帝低下頭來,看着自己的雙腳,一動不動。
“皇上是想起什麼事來?”汝月等了一會兒,見明源帝還在怔忪之中,開口問道。
“沒,沒想起什麼,就是覺得能將一雙便鞋做到如此,實屬不易,太后有沒有同你說,寡人將你安置在琉璃宮,她老人家的太興臀可是缺了一把行家裡手。”明源帝有意想將話題轉開。
汝月識趣地隨着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太后說了,她那張擺椅的墊子都舊了,讓臣妾重新再做一副,還說當日裡,要是她老人家沒有出宮去祭祖,一定不讓皇上這般容易將人帶走。”
“是,如果當時太后在宮裡,怕是寡人未必能夠如願。”明源帝低聲喃語,一隻手搭住了汝月的肩膀,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變得很近,他湊過頭來問道,“那天,你可曾惱了寡人?”
“當日有些惱,如今已經都想開了。”汝月鼻息中聞到的都是皇上衣服裡的龍涎香氣,雙頰不由自主慢慢地緋紅了,那些沒想開的也都讓太后給指點明朗,她不難察覺到皇上有特意討好的意味,那種柔和的語氣,任憑是誰,天底下的女子都無法抗拒的。
“不惱就好,寡人方纔坐在這裡一直想,要是月嬪回來,冷着一張臉,寡人該說些什麼才能夠逗你一笑。”明源帝的掌心,在汝月臉頰邊細細的摩挲,沒等她反應過來,掌心不知不覺中換成了嘴脣,脣瓣滾燙,在她的耳廓邊沿,吮吸着一路往下,喘息的聲音越來越重,到後來雙臂緊收,用力將汝月的身子摟住,幾乎不能自持。
汝月被親的有些不能分辨東西,見明源帝胡亂地要撕開她的衣服,連忙將那隻手給按住了:“皇上,這條裙子臣妾今天才第一次穿。”
“回頭讓製衣局,再做個十條八條的,宮裡頭從來不缺新衣。”明源帝已經加重氣力,乳白的衣裙如同墜地的落梅,飄飄然,委頓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