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傷胎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被拉近了,汝月正對着光線,見到方國義原來已經比她想得要老邁得多,儘管衣着穿得體面得當,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然而顏色都花白了,連兩道軒昂的眉毛裡頭都參雜着白鬚,額頭眼角佈滿了皺紋,再加上手臂的殘疾,一激動起來,站都要站不穩了,樣子微微顫顫的,叫人心生不忍。

“我不是不信,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頭的那個坎。”汝月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是她知道他能夠聽得很清楚,“我聽說了方老爺子在辭官之前,是朝中一品大員,如果真的想找回家母,雖說不會太容易,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可是你偏偏硬着心腸,只當是沒有生過這個女兒,任由她在外頭經歷着風吹雨打,縱然這些都是她心甘情願的,但是她爲此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她離世時,尚不到三十歲,莫說是妹妹不記得,連我的印象中,母親長得怎樣容貌也已經含糊不清,只記得她性格溫柔,說話時聲音輕柔,聽起來很舒服,我寧願自己長得不像母親,但凡有些長得像母親,那麼照鏡子的時候,還能夠想起那麼點兒。”

方國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呆呆的看着汝月,看着她說得肝腸寸斷,卻沒有留下一滴眼淚:“等我知道錯的時候,是找着了樺月,聽到她說了這些年吃的苦頭,我就想也一定要找到你,將你找回來纔是,才能夠補償你們姐妹兩個,可是樺月記不得你跟了誰走的,又是去了哪裡,只說你曾經留下過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片。”

“是,當年我隨人進宮爲婢,怕父親回來後會尋不得人,特意寫下來的。”汝月想到他說輾轉找到樺月,怕是就這兩年之間的事情,期間隔開這些年,一張紙頭還能夠到哪裡去找。

“樺月早沒有住在你們當年住的那個村子裡頭了,她跟着你們以前的鄰居,那家人還算好心,搬遷時將她一併帶着,纔不至於讓她落到不堪之地。”方國義見着汝月的臉色發白,頓時打住了話,指着烏蘭道,“你這婢子還呆愣着做什麼,快些給你家娘娘揉揉後心。”

烏蘭趕緊地快步走到汝月身後,在後心處,輕輕揉動:“娘娘莫要動氣,否則萬一有個好歹的,方老爺子也擔當不起的。”

汝月確實是一股子心火上來,又氣又惱,憋在胸口,生生地疼痛,活像是有個小人在裡面用鈍器一下一下地拉扯着她的心瓣,叫她沒有力氣說話,也沒有力氣呼吸了,纔算是烏蘭揉了好一會兒,那口鬱結才被揉開了,她放緩了臉色道:“樺月纔算是沒事,也怪我當年離家時沒有考慮周到,有些魯莽,卻將這般年幼的她獨自撂在家中幸得上天垂憐。”

那時候,她不過才九歲,那些催討銀錢的嘴臉實在難看,明的暗的拿着字據要挾,放下話,要是還不出錢來,就將她們姐妹倆賣了抵數,被那些人賣了還能賣的到哪個好地方,無非是些虎狼之地,所以汝月一狠心才自己將自己給賣了,賣進了皇宮之中。

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臉色都不好看,烏蘭暗自後悔,勸慰了汝月來見方國義,她原先是想要是這一見面,方國義將那親情舊事都吐了出來,汝月又是最心軟的人,兩廂好聲好氣地和解,以後都是有利的,沒想到這些舊事都是含着血淚的,一旦說起來,非但傷心傷神,還讓汝月差些犯了心病,當下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低聲說道:“娘娘還是先休息纔好,方老爺子的事兒以後再慢慢說也不遲的。”

方國義沒有爲難的意思,視線落在汝月的腰腹處,那裡面懷着的可是皇上的骨肉,這婢子說得不錯,無論他是來敘舊還是來尋親,要是讓胎兒有個好歹,他確實沒辦法承擔這個罪責,非但如此,怕是連住在太后處的樺月都跟着要受牽連,這般一合計,他給汝月行了個禮道:”既然如妃娘娘身子不適,那就暫且休息,老臣告退,日後再來叩擾。”

汝月眼中翻騰不已的情緒,一寸一寸冷了下來,看着他退身而出,烏蘭扶着她躺下休息,她呆呆看着帳子頂半晌才道:“我明明知道他真的是我的外公,可我也喚不出來,我不能像樺月那樣親親熱熱地喊他一聲。”

“娘娘家中出事之時,娘娘的妹子年歲還小,都不太記得了,所以對方老爺子就沒有糾結,再加上方老爺子從那揭不開鍋的人家將她撿回來,好吃好穿地伺候起來,她心裡頭一定是有所感激的,娘娘,血脈濃於水,婢子想,隔些時日,娘娘再同方老爺子好好談一談,沒準也就解了心結,將以往的那些都給放下了。”烏蘭端來玉竹烏雞湯,用銀匙一點一點喂着汝月,“方纔娘娘的樣子可嚇壞婢子了,以後便是再有心情鬱結之事,娘娘也千萬不能強行忍住,壓在心底,這是要活生生壓制出大病來的忌諱。”

汝月苦笑不語,儘管那碗補湯燉的濃香四溢,喝在口中也是發苦發澀的,喝了幾口就覺着難以下嚥了,將那碗沿給推開:“他好歹是我的外祖父,今日所來,也算是陪着小心,低聲下氣了,我也知道他這樣身份的人,已經是難能可貴,但是想到母親的早逝,就不由自主地生了無妄之氣。”

“娘娘可覺得身子有哪裡不適?”烏蘭將湯碗放置在一邊,關切地問道。

“這會兒覺得好多了,方纔要不適他提醒你過來替我揉開,怕是會有不妥了。”汝月側過身子,閉合了雙眼,“只是覺得累,恨不得就此沉沉睡過去,可是又睡不着。”

“不如婢子去喚一聲原太醫,讓他來給娘娘看看,要是沒有什麼,娘娘也可安心的。”烏蘭始終覺得心頭不安。

“不可,方老爺子纔來過琉璃宮,想來他這樣的性子,也不會遮遮掩掩的,而他前腳才走,我們後腳就去請原太醫,不是擺明了說,我是被他氣着傷身,皇上知道了,心裡頭有個計較的話,大家面子上頭都抹不開的,更何況樺月還在宮中,太后那裡也不好交代,再等一等,等明天或者後天再去請也不遲。”汝月讓烏蘭在香鼎中放一些安神的香料,“睡一覺便都好了,不是什麼大事。”

烏蘭不敢違命,想着安排第二天就去請了原太醫來,免得夜長夢多,沒想到,不過是稍許的耽擱,當天夜裡,汝月就覺得腹中疼痛難忍,睡得正沉時,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差些連起聲喚烏蘭的力氣都沒有,手指頭一點點挪移到牀頭擺放着花瓶的地方,強撐着一口氣,將花瓶推落到了地上。

夜深人靜的時候,花瓶砸碎在地的動靜,怕是整個琉璃宮的人都被驚醒了,烏蘭幾乎是披頭散髮地衝了進來,見到汝月的樣子,差些當場暈倒過去,整個人撲到牀沿,尋着汝月的手,捂在心口上,連聲喚道:“娘娘,娘娘,烏蘭在這裡,娘娘別怕。”汝月的額頭,後背,黃豆大的汗珠紛紛滾落下來,有些沾染在眼睫處,連睜開眼這樣的細微動作做起來都覺得費勁,每說一個字,全身的骨頭都痛得縮一下,刀絞似的:“孩子,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娘娘,你且撐住,婢子立時去將原太醫請來,娘娘,您一定要撐住。”烏蘭高聲喊人,小順子來得及時,一見那場景,不等烏蘭多語,連滾帶爬地往外頭去了,與汝月全身大汗相比,烏蘭正好相反,被心裡頭的慌亂死死揪住,額頭冰涼,全身冰涼,她知道這會兒要是她撐不住的話,汝月怕是更撐不住,下死勁在大腿上惡狠狠地擰了一把,痛得整個人纔算是清醒過來,將淚珠子都收起來,假裝鎮定地勸慰道:“娘娘別怕,已經去喊太醫了,娘娘沒事的,娘娘。娘娘!”汝月全身的力氣都一下子被劇烈的疼痛感抽離了,她知道烏蘭握着她的手,也聽得見烏蘭說話的聲音,但是嘴皮子動了動,想要開口回答,卻怎麼也做不到,下腹處又是一陣劇烈地抽搐劇痛,緊接着有溫熱的液體從身體裡頭往外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出來。

她知道怕是要糟糕,狠命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一股子血腥氣在口中頓時蔓延開來,這個時候,汝月也分不清楚自己全身上下到底是哪裡在痛了,她只知道,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那個每天在她肚中游弋玩耍的孩子。

“娘娘,你看看婢子,看看烏蘭。”烏蘭在心裡大概盤算了下小順子來回去請太醫的時間,強行擠出個笑容來,“娘娘只要撐到原太醫到,就沒事了,原太醫那是能夠醫死人,肉白骨的神醫,娘娘,你一定撐着。”

“我會撐着,我會撐着的。”汝月痛到後來,神智有些迷糊,她使出最後點力氣喊了一句什麼,連她自己都沒有聽清楚,就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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