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純純很篤定,香香雖然好利用,但也不好控制,畢竟陷害自己母后的事情,她還做不到那麼幹脆。思來想去,還是找到孟劍最爲保險,畢竟這世上也只有孟劍能說服香香。
“積德公公,離上官家問斬還有幾天?”
積德公公扳着手指頭一算,低頭回答道:“娘娘,還有七天。”
七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在七天內扳倒段家也只能靠香香了。
這邊敲定事情,那邊香香就開始化妝描眉,要求見孟太后了。孟太后是不清楚香香與烏純純之間的貓膩,但是她從婢子的話中,隱隱還是聽出了一些不對勁,可是又猜不出哪裡不對勁。
看着長的亭亭玉立的女兒,孟太后心中即自豪又心酸。二兒一女,一個早逝,一個遠赴邊疆,留了一個女兒在身邊,可惜還不懂事,老是跟她唱反調,這讓她怎麼不心酸了。
“香香,你的路還長,母后也希望你能找到你喜歡的人,母后做這一切也是爲了你好,你不要埋怨母后。”
此時的孟太后就是一個慈母,她用手替香香梳理秀髮,替她擺正發鑚,就好像自己的養育了多年的女兒即將出嫁一般捨不得。
香香眸光清澈,大大的眼珠子也透出一股暖意,她甜甜的喊到:“母后,我不怨你,我只願我自己生在皇家,還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亂講,生在皇家是一種福氣,這是有些人求了幾輩子都求不來的地位。”看着香香漸變的臉色,孟太后立馬緩了語氣道:“我們不說這些,香香,母后已經替你安排好見面的地方,今日你就去見見段容,保證比你心心念唸的孟劍要好幾百倍,而且段容雖不會武,但是才華比名華都要好,絕對會讓你喜歡的。”
“兒臣知曉。”香香弱弱的回道,語氣中帶着不甘。
孟太后也沒有再答話,揮了揮手,就讓人帶着香香離去。看着香香的背影,孟太后嘆息了一口,然後用手揉了揉額角,正打算喊人進來,給她捏捏腿時,就見面前突然閃現出一人,而此人,讓她看的兩眼僵直。
“你……終是肯出來見我了。”問話又像是喃喃自語。
來人一身袈裟,手中拿着佛珠,不停轉動,微眯的眼睛時不時露出精光,可是表情確比孟太后平靜的多,“太后,別來無恙!”
孟太后抖了半天嘴脣,最終還是說出了一句話:“我們已經這麼生疏了嗎?”
“太后,貧僧乃出家之人……”
“既然出家,爲何還要送一些東西給哀家,這不就表明你心中還是有我的。”孟太后從榻上站起,準備去拉他的手。
可是還沒碰着,就被他巧妙的躲開。
悟淨大師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之後,才悠悠的說道:“太后,貧僧今日來此,只是想與太后斷了這孽緣。”
“孽緣,你是在開玩笑。”孟太后有些惱怒。
他們之間兜兜轉轉,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到最後確是一句‘孽緣’概括,這怎能讓她不生氣。
“無雙,當年是你負我,現在你又來負我,你當我是什麼,十幾年了,整整十幾年了,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叫我斷了這‘孽緣’,呵呵,這‘孽緣’我們終究是沒法斷了,你看看名華,你在看看香兒,你以爲我們的緣是這麼容易斷的。”
“太后……”
“別喊我,看見你叫我太后,我就覺得諷刺,我是爲了你才坐上這位置的,你說你要這江山,我才努力坐上太后的位置,可是,你確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過,你對得起我。”
悟淨大師面色愧疚,他知道面前的女人爲了他吃了多大的苦,可是如今他想要脫離紅塵,再也不想沾染紅塵之中的事情,他的大乘也是因爲她纔始終沒有練就到最終,只有捨棄她,他才能修的大乘。
“空兒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孟太后一愣,吃驚的問道:“你說什麼?”
悟淨大師黯然的說道:“皇上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他已經猜出我們的目的,要不是顧忌我,他早就對你們下手了。”
“這……不可能。”孟太后不相信,她與他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裴依錦從小養在法華寺,怎麼會知道?
“皇上天資聰慧,睿智過人,一本佛經讀一遍就能理解其意,就算廢除他的武學,他也能在短時間內恢復武功,並且突破,現在貧僧或許能壓住他,但是,再過不久就壓不住了。”
“那你還不去殺了他,那個孽子,他早就應該跟宓妃一起死了。”孟太后狠戾讓悟淨大師微怔。
只是,怔歸怔,他還是勸道:“現如今,貧僧並不知道他的深淺,萬一他的功力恢復如初,我們也只能算是平分秋色,所以貧僧只能先他一步練就大乘,才能壓制住他。”
“連你也沒有辦法了嗎?當初我就說過,讓你控制住他,爲什麼現在會這樣。”
“就算貧僧控制,法華寺的其他人也會傳授。”
裴依錦的資質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他一直壓制,他或許早就練就了大乘佛法,特意讓他在紅塵走一遭,就是想讓他沾染紅塵之氣,從而無法修煉大乘,可惜,即使沾染,他依舊出淤泥而不染,甚至以一日千里的速度修煉大乘,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怎麼辦?他現在知道我們的事情怎麼辦?他要是將這件事公佈於衆,我們都難逃一死,別說江山,就連名華和香香都保不住。”
孟太后有些慌張,悟淨大師安慰的說道:“太后,他現在還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烏家之女的性命不還掌握在你手中嗎?”
“你是說,烏純純!”
兩人眼神在空中交匯,所有的想法已經瞭然。
烏純純懷有身孕,如果裴依錦真對孟家有動作,那麼烏純純與他的孩子也會跟着一起陪葬。
想通這一點,孟太后才安下心來,不過又馬上道:“無雙,你一開始說要與我斷了孽緣,是爲何?”
悟淨大師難得用寵溺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不過也僅僅一眼,便收回眼神說道:“修煉大乘,必先斬斷七情,否則無法練就,現在,貧僧也只差這最後一層,貧僧心中……有一個執念,那個執念便是你,貧僧放不下你,不過,爲了保你周全,貧僧必須忘了你。”
“……”這最後的話,無不讓孟太后動容,可動容也只能止於禮。
兩人相互看着彼此,眼中也都有着彼此的身影,他們回不到以前,但是他們已經將彼此銘記於心。
冬日的天寒冷無比,就算是沒有下雪,也讓人冷的直打哆嗦。
段容原本想要哆嗦一下的,但是爲了見到公主,爲了給公主留下一個好印象,他還是直挺着背,拿着扇子,故作風流的扇了一扇。
且他特地選了一件不算薄但也絕對算不上厚的錦繡鍛袍,雖然看起來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是始終擋不了寒冷,特別還是在三面環水的涼亭之內,那風吹得呼呼的,讓他的面頰都有點僵硬。
等了許久的他,終於看見不遠處那個桃紅色的身影,狐裘帽下的臉只有巴掌大,可是卻有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起來非常可愛,很有一種小兔子的感覺。
人影漸漸靠近,臉也越來越清晰,早聞孟太后也是一代美人,這生下的公主當然也差不到哪裡去,特別是現在,這桃紅色衣裳,襯得香香的臉更是光亮紅潤,讓人移不開眼。
“公主有禮,草民段容,給公主請安。”認定了人,段容當然要在香香面前做足表現,於是這禮行的也極爲標準。
香香點了一下頭,算是回了禮,可是馬上又有些呆住,因爲她看見段容抱拳的手已經開始泛青,再看看他穿的衣裳,就已經知道,這八成是凍的。
不過段容沒有發現香香的異樣,在香香點頭的一剎那,就已經殷勤的叫人上了茶和食物。
“公主,這些是上好的花茶,喝起來不僅甘甜,還很清香,你試試。”
香香沒有答話,只是將茶杯拿起,就着杯口淺嘗了一下,便又放下。
段容見香香沒有其他表情,以爲香香覺得花茶不好喝,於是就命人換了花樣,上了一杯普洱茶。
這一來一回,全是段容自作主張的折騰,香香倒是不介意,始終保持着微笑和不說話。
段容忙前忙後,一會兒是給香香端這個,一會兒是給香香拿那個,等一切弄得終於符合他的心意之後,才坐下來與香香對視。
“公主爲什麼不說話,是對草民安排的東西不滿意嗎?”
香香看了一眼周圍,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可以看到湖水的小亭,現在已經被遮的嚴嚴實實,而且還有暖爐放在亭內,這桌上琳琅滿目的吃食,更是讓人目不暇接,還有那茶水,知道的明白那是段容貼心,怕她不喜歡喝,就擺了十幾杯不同的茶水供她品嚐,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開茶館——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