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心走過來扯了扯嚴一凌的衣角:“我的綠花到現在都沒找到,我和你一起去。”
“到現在都沒找到?”嚴一凌愣了愣,難不成是讓皇后抓起來了,適時的咬傷了自己?“看來皇后也開始着急了。”
胸口發悶,徐天心微有些喘。“快走吧。我可不想我的蛇被她們碎屍萬段。”
“咱們知道的事,皇上也一定知道了。”嚴一凌想到另外一層。馮靖宇是毒醫的徒弟,這是暗中打探道的事情。他入宮憑的是朝廷的考覈試。
可見皇上也不是隻理會朝政,他也在暗處審視着每個走進宮,或者說能靠近他身邊的人。
“皇上。”嚴一凌滿面焦慮:“皇后娘娘如何了?臣妾已經讓人四處尋找馮太醫,找到他便即刻傳來蒼穹殿。”
奉臨凝眸看着她,沉默着沒有做聲。
這樣的目光叫她有點害怕。“皇上……”
徐天心也覺得有些奇怪,目光來來回回的環視着每一處可能藏蛇的地方。生怕咬傷皇后的就是她丟了好久的綠花。
“你找什麼?”奉臨的目光落在徐天心臉上,語調微微不痛快。
“蛇。”徐天心毫不掩飾。“臣妾幾月前,丟了一條蛇。”
嚴一凌心一顫,皇上知道徐天心玩蛇?那上次太妃宮,太后被嚇事情。皇上爲何沒有追究?
“怎麼這麼巧?”奉臨狐疑的看着她。“朕怎麼沒聽你提過丟了蛇。偏偏皇后被咬傷你就找上門來了?”
嚴一凌饒是一愣,道:“皇上,蛇這種靈獸都有自己的秉性脾氣,未必會跟在徐貴嬪身邊。許是一時貪玩,遛出宮也不一定。咬傷皇后娘娘的不見得就是徐貴嬪的。”
“叫她自己辨認。”奉臨的話音落。
小侯子捧着一個托盤走進來。
徐天心掌心直冒冷汗。掀開黃布的手都在發抖。
從她驚恐的眼神裡,嚴一凌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徐貴嬪,你要記得你有孕在身,切莫動了胎氣。”
話,是嚴一凌說給皇帝聽的。
總不能因爲蛇咬了皇后一口,他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吧?
“就是是你的了。”奉臨瞪着徐天心,臉上根本沒有一絲和藹之色。
“皇上,蛇而已,它們有它們賴以生存的方式。若不是萬不得已,不會輕易攻擊人。”徐天心臉色發青:“何以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
這條蛇,是用內力震得骨節寸斷而死。若不是還有蛇皮包裹着,早就已經四分五裂了。
“殘忍?”奉臨與她對視一眼:“朕第一次見你,你爲了一匹馬,隻身闖入兵戎相見的戰場。朕險些要了你的命。那時候就知道你性子野烈,與衆不同,才事事待你寬容。”
他指着那條蛇屍。冷着臉道:“太妃宮的事。朕就當你一時貪玩,並無傷及無辜,不予追究。可是你竟敢變本加厲,縱蛇傷人,險些咬去了皇后的命,難道朕還能饒了這條畜生不成?”
馮靖宇從內室走出來,恭敬道:“皇上寬心,皇后娘娘已無大礙。”
說話的同時,他雙手奉上一個錦盒:“皇上請服下此藥,以化解體內的毒素。”
“皇上,您……”嚴一凌不得不做出關懷之意。“您也被蛇咬傷了?傷在哪兒?”
奉臨沒做聲,也沒接馮靖宇手裡的藥。
倒是遙光端着一盆發烏的血水走出來,低着頭道:“皇上,皇后娘娘請您和嚴貴妃、徐貴嬪進去說話。”
嗯了一聲,奉臨轉身先行了一步。
嚴一凌趕緊問馮靖宇:“你不在太醫院司職,跑哪兒去了。皇上傷在哪?”
馮靖宇指了指自己的嘴。做了個啄的動作。
“你是說皇上替皇后吸出傷口的毒液?”嚴一凌簡直無法想象。那肯定是一瞬間就做出的反應。這足以說明,在他心裡,皇后有多麼重要。
遙光與徐天心對視了一眼,目光十分複雜。
徐天心看明白了,只是輕巧一笑。“候公公,等會兒讓本宮把蛇帶回去安葬,千萬別給扔了。”
“是是。”小侯子一直覺得徐貴嬪不是那麼好惹的主兒。自然也不敢在她跟前掛臉子。
奉臨坐在牀邊,雙手握着皇后的雙手。臉色已經緩和了不少。
當然,嚴一凌知道,他只是爲了讓皇后覺得舒坦。並不是要給她和徐天心看。
“蛇的事情,徐貴嬪怎麼說?”沈音苒柔聲問。
“是臣妾的蛇。”徐天心沒什麼表情,心裡卻被怨恨一點一點的侵蝕。他身爲九五之尊,胸懷連一條蛇都容不下。憑什麼容下這江山?
“你還挺硬氣。”奉臨臉色不大好,語氣也衝。
徐天心輕哼,道:“皇上已經殺了咬傷皇后娘娘的蛇。這件事情不是處置好了麼?一口抵一命,難不成皇上覺得虧,要連臣妾也處置了?”
“你竟還不覺得是你的錯?”奉臨冷冰冰的臉色叫人看着害怕。
嚴一凌略微向前一步,半遮住徐天心的身子,欠身道:“皇上,徐貴嬪也說了,這條蛇丟失了幾個月。許是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蒼穹殿。正逢皇后娘娘今日過來,纔不慎將娘娘咬傷。說到底,也是個意外。求皇上念在徐貴嬪有孕在身,寬恕了妹妹。”
“是意外,還是有人縱蛇行兇。嚴貴妃應該比朕清楚。”奉臨冷着臉,似乎根本就不買賬。
這話的意思,卻讓嚴一凌心裡堵得慌。難不成他懷疑是自己和徐天心串謀?
要是一條蛇就能解決了皇后,何必還苦思冥想什麼對策。簡直太可笑了。
“皇上。”沈音苒笑着攥了攥掌心裡的大手:“毒蛇養在宮裡,的確叫人瘮的慌。但臣妾相信徐貴嬪絕不會縱蛇傷人。此事正如嚴貴妃所講,只是個意外。幸而遙光及時找到了馮太醫,臣妾平安無事,這件事便不如這麼算了。”木吉腸巴。
馮靖宇是遙光找到的。
嚴一凌腦子裡轉了一遍這句話,但注意力馬上放在皇后身上。
“臣妾沒有縱蛇傷人。”徐天心凜然的仰着頭。“總不能因爲蛇是臣妾的,就責備臣妾有謀害皇后的歹意吧?那要是刺客入宮行刺,奪了侍衛的刀劍傷了人,難不成皇上砍完了刺客,要連那侍衛也一併剁了纔算完?”
“是。”奉臨斬釘截鐵道:“誰讓他看不住自己的兵器,資敵傷人其罪不赦。沒有用的人,留着做什麼。”
這話顯然是重了。
沈音苒連連搖頭:“皇上,徐貴嬪有孕在身,怕是不能久站。臣妾已經沒事了。不如讓人送她回宮去歇着。”
“朕生氣的是她的態度。哪裡有半點認錯的樣子?”奉臨瞪着徐天心,道:“往後宮裡不許再養蛇,不光是蛇,什麼都不許飼養。日日與毒獸爲伴,朕真想看看你的心有沒有被染黑!”
徐天心冷笑一聲。
刺得嚴一凌耳膜一痛。“徐貴嬪。”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說。畢竟皇上只護着皇后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何必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臣妾就站在這裡,皇上想看有何難。直接剖開臣妾的胸膛不就得了。”徐天心沒有一絲畏懼。“還有,皇上您千萬別覺得臣妾是恃寵而驕,別覺得臣妾自恃有孕得意忘形。您何曾寵愛過臣妾,臣妾母子在您眼中,有什麼分量,還不是跟弄死一條蛇一樣容易。”
說完,徐天心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挺了挺脊背:“來剖吧!”
嚴一凌有種錯覺,那就是皇帝會忽然撲上來把徐天心活活掐死。
內室的氣氛凝固到了極點,她顧不得背上直流的冷汗,凝重道:“皇上,臣妾不是想爲徐貴嬪開脫,而是這蛇最終是在蒼穹殿發現的。徐妹妹再任性,也絕不敢讓蛇傷害皇上。說句大不敬的話,她若是真的縱蛇傷害皇后,這蛇弄去毓秀宮不是更穩妥麼?”
微微有些哽咽,嚴一凌垂首跪下:“皇上,意外這種事,沒有人想她發生。臣妾懇求皇上,看在貴嬪妹妹初孕,胎氣未穩的份上,就寬恕了妹妹這一回吧。”
“是啊,皇上。”沈音苒連忙幫腔:“嚴貴妃言之有理。意外的事,誰又能預料。倘若不是臣妾湊巧來,想必也不會發生此事。您就寬恕了貴嬪吧。”
徐天心一動不動的站着,胸口的鬱悶令她臉色難看。
對於皇帝,她從來就沒有動過真心,所以無論他是冷酷以待,還是虛情假意的溫情脈脈,她都不會有半分難過。
“朕是在問,她究竟知不知錯。”奉臨怒目瞪着徐天心。
“臣妾怎麼敢認錯。”徐天心甩開嚴一凌拉着她衣袖的手。“臣妾若是真的認錯,豈不是變向承認自己謀害皇后娘娘了?這莫須有的罪名,臣妾可擔待不起。”
“貴嬪妹妹,別再胡說八道了。”嚴一凌咬着牙,道:“皇上是要你承認在宮中飼養毒蛇之錯。畢竟毒物危險,促使意外發生。並不是要你承認謀害皇后娘娘。您就彆拗着脾氣了。”
“嚴貴妃還是省省力氣吧。”徐天心表情寡淡:“天下都是皇上的。若皇上覺得臣妾錯了,就是錯了。認不認,有何不同。”
徐天心直視皇帝森然的目光,一步不退:“就請皇上發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