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龍袍,奉臨對着觀衣鏡,一顆一顆的繫好鈕釦。
已經不記得這是多少次自己繫上釦子,反正沒有碧兒在,他也不想假手於人,鬧得自己彆扭。“皇上。”小侯子恭敬的走進來,見皇帝已經洗漱完畢,才道:“皇上您昨晚一直在書房議政,所以奴才便沒有顧得上稟報……”
“什麼事情?”奉臨從他手裡接過金冠束好了發。
“櫻妃宮傳來消息,說櫻妃娘娘患了時疾,有可能會傳染。皇貴妃娘娘已經將小皇子送去了皇后娘娘宮裡照顧。也將櫻妃宮暫時封鎖。”小侯子恭謹道:“也是怕這疾病會蔓延。”
奉臨點了點頭:“如此處置總算妥當。”
“是。”小侯子見皇上沒有異議,便沒再說什麼。
“上朝吧。”最近這段時間,上朝就跟上刑似的。即便如此奉臨還是得硬着頭皮去。
金殿上,氣氛有些奇怪。
往日裡朝臣們都畢恭畢敬的迎接聖駕。
可今日所有人對雙膝跪地,低着頭一動不動。
奉臨納悶,穩坐後方問:“衆卿家今日是怎麼了?莫不是又想跪諫勸阻朕什麼事吧?”
臣子無一人開口,且紋絲不動。
奉臨狐疑不已:“你們這樣不說話,朕又如何知曉所爲何事?”
依舊無人應聲。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小侯子適時的喊了這麼一句。
朝臣們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奉臨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想必是出了什麼大事。否則臣子們不至如此。
正預備再問一句,外頭是程俊急匆匆的走進殿來。“微臣參見皇上,皇上,這個請您過目。”
臣子們不由得擡頭去看程俊手裡的東西,然而瞟了一眼,誰又都沒有吭氣。
小侯子接過來,雙手遞給了皇上。“皇上請過目。”
奉臨看着那摺子有些怪,封皮竟然是大紅的顏色,不由蹙眉。待到接過來,看清了上面的字,更是稀奇的不行:“求親書?”
聽了這三個字,朝臣們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
憋屈,一片嘈雜。
“皇上,求您三思啊。”
“此等冤孽,叫我天朝顏面何存啊?”
“皇上,紅顏禍水,斷然不能再留在宮裡了。求您萬萬以江山社稷爲重!”
奉臨翻開了拿到求親書,眉心一皺。“朕還當是有什麼了不得的。這不過是車遲國司徒頑故意迷惑你們,擾亂你們視線的詭計罷了。說到底,皇貴妃是什麼樣的人,朕心裡有數。何況嚴家一直終於朝廷,嚴鈺也是朕的護國將軍。此書,不過是想叫朕心亂如麻,以爲出此下策,朕就不能一心一意的攻打車遲。雖然刁毒,但在朕眼裡也格外的幼稚。你們,只當沒有這回事!”
“皇上,臣斗膽說句實話。”樑毅皺起眉頭:“皇城內,這封求親書到處張貼,只怕連三歲的小兒都知道上面的內容。車遲國大殿下若非決心做這件事,也不必丟這個臉面。更何況,皇上可不要忘記了,先前皇貴妃便是被此人’挾持’出了宮。半個對月不在宮裡,朝夕相處,說不定還真就有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奉臨凜眉,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們上朝的時候,便已經知道此事。朕方纔屢次問你們因何不開口,便是礙於自己的臉面,不曉得如何將這醜事稟明朕對麼?”
“微臣該死。”樑毅伏地三拜:“皇上,即便您不愛聽,微臣也不得不說。這的的確確是一樁醜事,想我天朝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外邦求娶皇妃的先例。此等辱沒皇族顏面的事情,怎能在當朝發生。若非皇貴妃自己不檢點,當日被擼劫出宮,就該以死保全清白。換做是這宮裡任何一位妃嬪,乃至皇后,都理當如此。可偏偏皇貴妃安然無恙,毫髮無傷的回來了。這難道不奇怪麼?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皇貴妃的本質麼?”
“那麼樑愛卿你以爲,皇貴妃的本質是什麼?”奉臨虛着眼睛問。
“蕩婦。”樑毅毫不掩飾的說:“該被浸豬籠的蕩婦。”
殿上的氣氛頓時就緊張起來。奉臨的目光,如同陰戾而猙獰的鷹隼,死死的瞪着他的臉龐。“你敢不敢看着朕的眼睛再說一次。”
樑毅有些肝
顫兒,儘管如此,他還是咬着牙擠出了這兩個字。“蕩婦。”
“皇上,這話雖然粗俗了些,可並沒有錯。”趙子月附和道:“被其他國的皇子殿下擼劫,原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何況快要二十天的功夫車遲國沒有提過任何條件,即便是皇上出宮去找,也沒有妄動一兵一卒。言外之意,便是車遲國大皇子殿下根本就無心傷害皇貴妃。那麼他挾持皇貴妃的動機就不免太……值得深思了。”
“皇上,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顧念皇貴妃誕下了大皇子,功不可沒。便賜她一個全屍,保全死後名節。這也是保全了大皇子的前程。否則來日,這件事情必然給大皇子帶來滅頂之災。您不是一向看重大皇子麼,正因爲如此,才更不可疏忽大意啊!”陳子貴也不由得進言。
個個一臉的苦衷,都像是爲了皇上的名譽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
奉臨差點就要被他們感動了。可惜,他從來不信碧兒會和司徒頑有什麼。
他也不相信司徒頑這麼做真的是爲了抱得美人歸。不過就是想在他出徵之前,挑撥起朝廷上的紛爭。如此,還沒開戰,他便已經處於劣勢被司徒頑佔了上風。
“你們都是這個意思?”奉臨有些不信。“吳愛卿你也是這個意思?”
吳醒民一向都是替嚴家說話的,此時此刻,他卻也跪在當前。“回皇上的話,微臣的確也是這個意思。不管是爲了名節,還是爲了朝廷,皇上都得痛下決心。否則……您也看見了,朝廷不寧,何以爲戰?總不能眼睜睜的叫車遲國的皇子迎娶了天朝的皇貴妃爲妻吧?這若是被記載入史冊,還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麼!”
奉臨“嘭”的一聲將求親書扔在了金案上:“你們可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啊,你們爲朕,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卻容不下朕心愛的女人?你們便是這樣來效忠朕的麼?多少次了,皇貴妃在你們的嘴裡心裡,死過多少次了?朕只想問一句,若朕既不肯賜死皇貴妃,又不肯答應司徒頑的提親呢?你們會如何?聯手罷免朕,亦或者是自刎在朕這金殿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