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嚴一凌睡得特別不踏實。起初是輾轉反側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噩夢驚醒。等章嬤嬤和素惜來伺候她梳洗的時候,她又忘記了噩夢的內容,只記得半夜被自己驚醒,然後心一直突突的跳。
“娘娘,要不等下用了早膳,您再睡個回籠覺吧?”章嬤嬤看她精神不濟,有些心疼。“宮裡的事情按部就班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還是玉體要緊。”
嚴一凌點頭:“宮裡的事情也不是我操心就能控制局面的。現在只等着皇上回宮,事情也就好辦了。”
話音還沒落,就聽見汪泉在門外稟報:“皇貴妃娘娘,嚴統領在外求見。”
“嚴鈺?”嚴一凌心裡有些納悶。皇上帶着嚴卿出宮之前,她就已經讓人通知了嚴鈺,一定要潛伏在暗處隨行護駕。怎麼他會忽然回宮了?“請他進來。”
“是。”汪泉趕緊退下將人帶了進來。
嚴一凌才綰好了髮髻,還不曾上妝佩戴髮飾,整個人看着清清爽爽的。“你怎麼回宮了?莫非宮外事情有變?”
嚴鈺點了點頭,臉色有些嚴肅。“皇上在徐城被伏擊。隨行的御前侍衛拼死抵抗,一路護送皇上往南,想要儘快通知當地戍守的將軍營救。但……似乎是遇到了麻煩。現在,我們已經跟皇上失去了聯絡……”
“說什麼?”嚴一凌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了昨晚那個噩夢的片段。好像是她和皇上去狩獵,不知道怎麼就來到山崖邊,失足滾下了山坡。腳踩崖上碎石滾落的聲音還清晰在耳畔。“你不是一直隨行護駕,怎麼會失去聯絡?”
“徐城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勢力,足足有三千兵馬。皇上出宮才帶了多少人。我自然要帶着嚴家的人負隅頑抗,爲皇上爭取時間。哪知道這麼一耽擱,等再往南追的時候,便什麼痕跡都沒發現了。”嚴鈺也是自責:“都怪我不好,不應該讓皇上先走……”
“敵我實力懸殊你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嚴一凌這麼聽着,也的確不怪嚴鈺。“換做是旁人,也會先攔阻敵軍,讓皇上先走。”
聽她這麼說,嚴鈺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可是現在,已經找不到皇上的蹤影,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一方面我吩咐人四處尋找,另一方面我也阻止了消息的傳出。只是到底該怎麼辦,還得等你拿個主意!”
“徐城可是沈家的地方!”嚴一凌眼眸一緊:“沈資中難道可以坐視不理?”
“碧兒,你有所不知,這件事情正是發生在沈資中將軍交出兵權之後。”嚴鈺壓低了嗓音,生怕人聽見似的。“現在只怕朝廷上,還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一旦皇上在徐城出事的消息傳出去,旁人便會來指責沈資中坐視不理,救駕不力。只怕連這件事請也隱瞞不住了。沈家的人,早就有了歹意……”
嚴一凌越聽心裡越發毛:“可是皇上出宮,要去徐城的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那些伏擊皇上的
軍隊,足足三千的兵士有是從哪裡冒出來了?”
她靜下心,仔細的去想,難道是因爲昨天和皇后說了這番話,被她放出了消息去?
“皇上被伏擊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嚴一凌生怕是自己圖一時痛快,害了皇上。
“昨日午時前。”嚴鈺擰着眉頭道:“我本是想連夜就入宮的。可是又怕驚動了宮裡的人會傳出什麼風聲。所以一直在宮門外守着,等到天明才……”
“你做得對。”嚴一凌表示贊同。“皇上不在宮裡,咱們就得越發的沉得住氣。否則,會招致什麼樣的局面很難說。”
稍微一想,她便道:“你趕緊去聯絡附近嚴家的暗哨,到處去查。一定要找到皇上和嚴卿。另外,不到萬不得已,這件事情一定不能揭露出來。另外,把沈資中找回來,就算他不幫忙,也決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否則皇上只會揹負更多罵名,而沈家那幫賊寇會更猖獗。”
“我懂了,碧兒你放心,我這就去辦。”臨走,嚴鈺說了一句藏在心裡的話:“從前蘇憐兒在宮裡,所以皇上的行蹤便容易暴露。可是現在宮裡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呢?”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震醒了嚴一凌。“不錯,沒有內鬼是不會死人的。一定是有人泄露了皇上的行蹤,故意惹出這樣的風波。可這個人是誰?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你先走,我會查清楚的。”想了想,嚴一凌又道。
“難爲你了碧兒。”嚴鈺很心疼她,這段日子,她瘦多了。越是替她擔心,他越是在心裡默默發誓,一定要救回皇上和嚴卿。
素惜和章嬤嬤臉色蒼白,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們都不知道如何應對。
嚴一凌看兩個人愣住了,不由得嘆了口氣。“都別愣着了,繼續梳妝。等下怕是有妃嬪要過來。越是難的時候,咱們越是不能輸了底氣,不能露怯。”
“是。”兩個人趕緊走過來繼續梳妝。然而誰的心裡都是忐忑不安的。
還真是被嚴一凌料中了,才梳妝完,喬貴嬪和雲嬪就到了。
“纔回宮諸多不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嚴一凌收拾了一下臉色,慵懶的倚靠在軟榻上,側身看着她們。
楚喬不動聲色的走進去,沉靜的笑了笑:“皇貴妃一大早就如此懶怠,莫非昨夜去做賊了麼?”
說完,還自掩口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做賊?”嚴一凌的目光溫和的落在她臉上:“本宮向來光明正大,要什麼沒有,需要做賊麼?倒是喬貴嬪你,這麼久不在宮裡,氣色差多了。內務局也有好久沒送飾物綢緞給你了吧?怪不得頭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些過時的款式。你生來富貴,從沒受過這樣的苦,也真是難爲你了。”
這話嗆白的楚喬拉長了臉。“皇貴妃娘娘就是愛玩笑。誰又不是生來就富貴了?再說,爲太后守陵是盡孝心,又何來的
辛苦。”
雲嬪少不得湊趣:“是啊,比起皇貴妃冷宮裡捱過辛苦,臣妾等能有幸留在太后娘娘的陵墓裡伺候,實在是福分。”
“既然是福分,怎麼不多留幾年?”嚴一凌笑着問。“雲嬪一向在太后身邊伺候,想來也是惦記着太后從前的好。本宮還當你是一去不返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回來了。”
楚喬冷哼了一聲:“宮裡的妃嬪加起來,也沒有誰能鬥得過皇貴妃這張嘴。雲嬪姐姐,咱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是啊。”雲嬪轉過臉去:“正因爲咱們不及皇貴妃娘娘,才得日日來伊湄宮侍奉。久而久之,多少也能學到些皮毛。皮毛而已,就足夠咱們日後所用了。”
嚴一凌只是聽着,沒有繼續說什麼。
心想,這兩個人橫看豎看,也不像是會出賣皇上的。楚喬在宮外等着皇上垂青,一等就是七年。雲嬪若不是真心喜歡皇上,當初也不會跟着孔太后去什麼庵堂清修。更不至於爲了置氣,就長久對皇上避而不見。
她們兩個怎麼看,爭的都只是恩寵和位分。
不像是會要皇上性命的。
再說,皇上一旦不在了,她們沒有子嗣也沒有位分……可真就是給自己挖了一座墳啊!
那麼,會是誰呢?
兩個人說的津津有味,末了發現皇貴妃根本心不在焉,便是也沒了說話的興致。
雲嬪索性就直接問皇貴妃了:“皇上出宮巡查春耕,皇貴妃怎的叫嚴妃相伴了?巡查春耕來去用得了幾日,帶着妃嬪同行,就不會覺得不方便麼!沒的,還叫旁人以爲皇上吃不了一點辛苦呢!”
“那是因爲,當時雲嬪你不在宮裡。”嚴一凌溫和的笑起來。“如實你在宮裡,本宮一準兒向皇上進言,由你陪着皇上去最合適。”
這話無非是在打雲嬪的臉。吃不着葡萄,那顆葡萄就一定是又酸又臭的!
“皇貴妃這話說的……”雲嬪冷意十足的撇了撇嘴:“臣妾伺候皇上多年,自然是要知道的更多一些皇上的脾性。但論及旁的,始終不及嚴妃娘娘。否則,怎的這麼多年了,臣妾還是嬪,嚴妃娘娘可是一入宮就是妃了!”
“那本宮倒是有興趣知道,雲嬪覺得自己什麼不如嚴妃?怎麼個論法?”嚴一凌坐起身子,目光儘量沉穩的看着她:“不如你說出來,讓咱們都聽聽,也好給你評評理。”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雲嬪轉過臉去:“皇貴妃或許能聽得入耳,可臣妾卻說不出口。殊不知外表看着越是正經端莊的樣子,內裡越是嫵媚風情。要不然怎麼能把皇上迷得團團轉?”
這便是說她而不是說嚴卿了。嚴一凌怎麼會聽不出來。“有本事你也迷啊。自己沒這個本事,就只有嘴上過過癮,也難怪這麼多年還是個小小的嬪位。還說你是侍奉在皇上身邊的老人兒呢。皇上最不喜歡嘴碎的妃嬪,難道雲嬪一點也沒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