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園的廂房裡,一片狼藉。
連牀上的鋪蓋、帷帳也被人故意一刀一刀的劃成了破布。
沈音苒不知道蘇憐兒被毀容的事情,自然只覺得她失蹤的蹊蹺。心裡懷疑是皇貴妃殺人滅口,爲司空楚喬掃平獲寵的障礙。
“皇上,刺客如此妄爲,想必是與蘇嬪有仇。臣妾以爲,還是多派人出去找,務必要就回蘇嬪纔好。”
“嗯。”奉臨點了下頭:“朕已經吩咐小侯子去辦了。”
嚴一凌確信,房裡的一切都是蘇憐兒氣急敗壞損毀的。她就是要砸,就是要粉碎這些,以宣泄心中的不滿。畢竟臉毀了,就算留着命也很難得寵。
她知道自己的處境,仇視一切也沒有什麼好奇怪。
“皇上,蘇嬪蹊蹺失蹤,說明宮裡已經混進了外人。不如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整頓宮中戍衛。將可疑或存有劣跡的逐一調遣出宮,另作打算。否則日日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着實叫人不安心。”
說完這番話,嚴一凌特意看了皇后一眼。
她知道程俊供出的戍衛不過是一部分而已。只要大框架還在,皇后很快就能籌集新人爲其辦事。
眼下,趁着這個由頭,再好好的挫挫皇后的銳氣,宮裡又能太平一陣子了。
“朕也有此意。”奉臨爽快的點頭:“這件事,朕會親自過問。”
“是。”嚴一凌微微笑着,垂下眼眸。“皇上許久沒回宮,不如去看看喬貴嬪吧!”
提起楚喬,奉臨很是頭疼。
他對她,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心思。但之前她冒險相救,如今又是功臣良將之女,爲着朝廷上沒有非議,他也該多加關心。
“也好,朕去瞧瞧她。”
嚴一凌溫和的點頭:“那臣妾便先回去。”
沈音苒有些尷尬,只好也隨聲道:“那臣妾同皇貴妃一併退下,皇上就好好陪喬貴嬪說說話吧。”
“真是難爲皇后娘娘這樣體恤喬貴嬪。”走出門來,嚴一凌便笑眯眯的說。
“皇上帶着皇貴妃出宮,也能迎喬貴嬪入宮,本宮有什麼不能體恤的。”沈音苒微微抿脣,雙眸裡只有笑意。
寵妃尚且攔不住皇上添新寵,何況是她這個應當寬仁的正妻了。
“緣分的事,怎麼是能說攔就攔得住的。”嚴一凌根本不在意:“何況皇上是天子,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原本就該妻妾成羣,左擁右抱。”
這話讓沈音苒很意外:“本宮竟然不知,皇貴妃你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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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嚴一凌笑着說:“臣妾這也是跟皇后娘娘您學的。您的寬容大度,端莊賢惠,指引着臣妾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是麼!”沈音苒停下來,微微笑道:“那很好哇。你貴爲皇貴妃,本就與本宮一樣,有輔佐皇上的重任。如此,那後宮真就是太平了。”
沈音苒心裡怎麼會不願,隨便三言兩語,她這幾個月以來辛苦部署好的一切,便可能因爲皇貴妃的幾句話而不復存在。
爲什麼皇上對她日漸寵愛,卻對自己越來越冷淡。
臉上的笑容溫和無比,可心卻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越往下沉就凍的越痛。
“臣妾就不陪皇后娘娘說話
了。”嚴一凌輕微欠身,就着素惜的手邁着穩健的步子離開。
直到消失在皇后的視線,她纔開始腿軟,背脊上冷汗直冒。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素惜從沒見他這樣畏懼皇后:“皇后娘娘方纔與您說了什麼?怎麼會嚇成這樣?”
“不是皇后。”嚴一凌定了定神:“我是怕嚴鈺就走了蘇憐兒。”
若真是嚴鈺救走了蘇憐兒,憑蘇憐兒的性子,一定會想方設法弄得人盡皆知。到時候獲罪的不光是嚴鈺一個人。嚴家就徹底的完了。
“快走,咱們去別院。”嚴一凌隨手拔下頭上沉甸甸的簪子。綰好的髮絲便柔順的散開,隨風輕輕的垂下來。“你拿着。”
素惜拿她沒辦法,卻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小姐真的很美,無論是綰髮還是披髮,怎麼看都那麼迷人!
兩個人剛急匆匆的來到小院,便有奴才給皇后送去了消息。
遙光氣鼓鼓的說:“皇貴妃這是什麼意思?明顯是引皇上過去陪她。口口聲聲的說敬重皇后娘娘您,實際上滿後宮那麼多妃嬪一起爭寵,都爭不過她快!”
沈音苒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的走在宮道上:“都說了是讓你陪本宮散步散散心,怎麼還說這麼多拈酸吃醋的話。回頭叫皇上聽見,還當是咱們小心眼兒呢!”
“娘娘,您怎麼能一直忍着她……您還要忍到什麼時候?”遙光就是想逼皇后出手,只要沈家的勢力與皇帝決裂,那她們復國就有贏的希望。
“好了好了。”沈音苒嘆了口氣:“你該學學無雙,不當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多嘴。”
“是。”遙光悶悶的閉了嘴,卻在想是什麼人弄走了蘇憐兒。
與此同時,嚴一凌也感到了小院。
“嚴鈺……”她推開門,差點和楚月撞個滿懷。
“哎呦,皇貴妃你嚇死我了!”楚月驚的差點把手裡的碟子扔在地上。“嚴鈺不是在那裡麼!幹嘛大驚小怪的。”
順着她的目光,嚴一凌果然看見了嚴鈺!
等等,那真的是嚴鈺?
確切的說,她看見的是個被繩子捆遍了全身,嘴巴里還塞着布的男人。
“你對他……做過什麼?”嚴一凌很不自然的縮了縮身子。
“也沒做什麼啊!就是給他做糕點,讓他吃東西。灌他喝酒喝藥喝湯。”楚月小嘴巴巴的說個不停。“反正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沒有睡過就對了!”
嚴一凌是徹底的放心了。“他沒有離開過這裡就好。”
“當然不會讓他離開這裡了!”楚月揚了揚眉:“我辦事你放心。皇貴妃你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說完,楚月端着盤子就歡蹦亂跳的跑了出去。
走到牀邊,嚴一凌看着哼哼唧唧的嚴鈺,皺着眉說:“你聽着,如果你一開口,就是問我蘇憐兒的事,那你最好別開口。否則我一定會把你嘴堵得更嚴實。”
說完她才摘下了那塊布。
“碧兒,你解開我,快點,我要憋死了!”
“……”嚴一凌饒是一愣:“你能不說這個麼!”
“你不知道她都給我喝了什麼,喝了多少東西。你看我肚子!”嚴鈺委屈的說:“我一晚上把這一年
的湯都喝完了。”
“呵呵。”嚴一凌勾脣一笑:“汪泉,你進來,幫幫嚴將軍。”
“不是,碧兒你這是什麼意思?”嚴鈺瞪圓了眼睛:“你不讓我問那個人,我不是沒問麼!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你這話說的。”嚴一凌撇嘴:“我也沒堵住你的嘴啊,怎麼見死不救了。你不是活的好好的。”
汪泉也沒見過這樣照顧人的,想笑又不敢笑。
心想這司空家的二小姐可真是刁蠻的不一般啊。
“我先出去,你弄好了叫我。”嚴一凌嫌棄的看他一眼,囑咐汪泉:“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不要給他鬆綁。這人一旦鬆綁了,就得闖禍。”
“娘娘你放心,奴才明白。”汪泉機靈的點頭答應。
從房裡出來,嚴一凌來到小廚房。
小廚房裡,楚月哼着小曲兒正歡樂的給嚴鈺準備吃的。
“這回來點蘋果汁怎麼樣!”她自言自語的說。把紅彤彤的蘋果切成塊,放在蒜臼子裡使勁兒搗。“嚴鈺我對你也算不錯了。你以爲這個季節能吃到蘋果容易麼!”
“折騰了一晚上,你不累?”嚴一凌輕柔的問。
楚月轉過臉看見她,不免奇怪:“你急匆匆的來,不是有話要和那蠢蛋說?”
“蘇憐兒被刺客劫走了。我開始以爲這個刺客就是嚴鈺。還擔心他會對你不利。”嚴一凌看到楚月沒事,心裡舒服了不少。“我開始覺得我的想法挺壞的。”
“什麼想法?”楚月納悶。
嚴一凌說:“嚴鈺配不上你,我不該讓你委身於他。”
楚月皺眉,嫌棄的看着她:“我就是覺得人生難得幾回醉,有時候逗逗蠢蛋也怪有趣的。皇貴妃,你可別想那麼多!”
“好吧!只是你不累麼,一晚上沒睡?”
“其實我睡了的。”楚月伸了個懶腰。“我躲在廚房裡弄吃的的時候,睡了好幾段。只不過那蠢蛋不知道而已。他是真的沒睡,前半夜是餓的,後半夜是撐的!”
楚月撓了撓頭:“皇貴妃,你不會怪我這樣折磨你哥哥吧?”
“你要是能把他折磨清醒,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嚴一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只要是我有的,我能辦到的。”
“哈哈。那你算是找對人了。”楚月發現蘋果不夠了,就洗了一個扔給她:“你嚐嚐,這蘋果不錯的。我在搗個蘿蔔加進去,反正他也喝不出來。”
嚴一凌咬了一口,蘋果的確很脆很甜:“你真是個開心果。”
“呃?”楚月不明白:“開心果是什麼果,吃了會開心?”
“當然!”嚴一凌笑着看她:“不用吃,看見你就已經很開心了。”
楚月想了想,放下了手裡的搗子:“救走蘇憐兒的,會不會就是之前伺機對楚喬下手的人?也就是救了你和皇上的那些人。”
“有可能!”嚴一凌想起了蘇憐兒最後說的話:“也許她真的能死灰復燃也未可知。總之,咱們以後要更加小心才行。”
“嗯!”楚月點頭:“你就放心好好陪着皇上吧,蠢蛋就交給我!保管靈藥治百病,他會好起來的。”
“但願!”楚月在身邊真好,嚴一凌歡樂的吃起蘋果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