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寒真的連公司都不去了,寸步不離守着貝嘉,公事交給新聘任的CEO,私事交給錢小江,實在需要他的時候,他也只是偶爾纔在家裡書房遙控操作。
貝嘉鬱悶極了,這樣一來她根本沒有多少獨處的時間。那天在電腦鍵盤上搜集到的數字和字母已經牢牢記在她腦子裡,趁他進書房的時間她一直在想可能的排序,一時間走了神,手中開水壺走偏,剛剛滾好的開水生生淋在她的左手上,皮膚一下就燙紅了。
正巧賀一寒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大驚,邊喊邊趕緊跑過來,“貝嘉!你的手!”
貝嘉這才反應過來,也嚇了一跳。
賀一寒奪下她手裡的水壺,拋進水槽裡,小心地執起她的左手放在冷水下衝,心疼地責備,“你在想什麼,看把自己燙成這樣,皮都掉了,疼不疼?”
誰知她只是淡淡地搖頭,“不疼。”
“怎麼會不疼……”聲音徒然而止,他突然意識到她這隻手已經廢了,早已經沒了知覺,又怎麼會痛!
貝嘉默然縮回手,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痛苦。
“對不起,我……忘了。”
“沒關係。”他是真的心疼,那張緊張的臉似乎凝固在她眼裡,牢牢地印在了她心裡,曾經他給過她的那股溫暖感覺涌上心頭。
他繼續託着她的手衝冷水,十分專注。
她苦笑,“對不起,是我疏忽,婚禮快舉行了,我還弄傷自己,多不吉利。”
他心疼地擁她入懷,“不準說這些,從今天開始不准你碰熱水,不準碰刀,不準碰重的東西,你什麼都不需要動手,讓我成爲你的手,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她右手撫上他的背,“我知道你會的。”
“現在我得帶你上醫院,無論如何你的手要包紮。”
“不用,我隨便擦一點燙傷藥膏就可以了。”
“不行,你聽我的!”他穿好外套,又爲她披上外套,託着她的左手護着她往外走。
直到醫生爲她包紮好,親口說出沒什麼大礙之後,賀一寒的臉色才稍稍放鬆,但是仍然很心疼,感懷說:“三年前我們在賭場第一次正式見面,你還記得嗎?你這雙巧手把撲克牌變來變去,出神入化。”
她自嘲,“你當時一定在想,出老千也能出得這麼專業,嗯!是個高手。”
他笑起來,“我還真是這麼想的,但事實是我被你迷住了。”
她嘖了一聲,“馬後炮,我就一點沒看出來。”
“讓你看出來還得了!再說了你有多蠢我見識過,後來我趁你睡着了愉愉吻你還被你發現了,那麼明顯你不照樣沒看出來,還好意思說。”
“有這種事?什麼時候?”她真沒印象。
“從孫務家回來的那天晚上。”看她一片茫然的臉,他再提醒,“在車裡。”
她低頭想了半天,“不記得了。”
“你不是號稱過目不忘腦力天才,運作異人基金過百億資金,連電腦都不用,居然記不住這麼歷史性的一刻?”
她不屑,“照我說,你該早點堂堂正正對我表白纔是,你就愛折騰。”
他神情悲傷,半晌才問,“是啊,如果我早點對你表白,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不會讓蘇丹吃掉你對我愛情?”
她嘆氣,“可能是吧。”
悔恨再次襲來,他咬了咬牙才又說:“對不起,因爲我的婆婆媽媽耽誤了你兩年,幸好你回來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我都想通了,雖然你的血癌是假的,但是人總會生病,哪天我們兩個誰真得了什麼要死的病,再談什麼都晚了。人生無常,生命是那麼脆弱,不能再執着過去的種種,我們應該向前看,過好每一天。”
“說得真好。”他親吻着她的手背。
她眼神如劍,“可是如果我發現你做了錯事,我不會再原諒你。”
他直視着她的眼,承諾道:“我不會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從今天開始我賀一寒會變成一個正宗的老婆奴,專職在家買菜做飯帶孩子。”
她也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了吻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猶豫。
突然她腦子打了個機靈,密碼“12590eiajb”,剛剛他提起三年前在賭場的事,回想那天是2011年9月25號,如果他電腦的密碼是20110925beijia的話!
這時賀一寒接到一個電話,突然喜笑顏開,拉着貝嘉的手說:“跟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事?”
“驚喜。”
他興奮的表情讓貝嘉的居然開始期待起來。當被蒙上眼睛,被他牽着手一步步小心地走着,她的心緊張地砰砰直跳。“賀一寒,別給我弄很多人啊,我不喜歡那種場合。”
“我還不瞭解你嗎!放心吧,不會。”
她笑着,“到底是什麼呀?”
“別瞎猜,好,停!”賀一寒按着她的肩,“我要打開了,別傻眼。”
她內心期待,直到眼前一亮,她頓時呆了。
這是一套好美好美的婚紗,上身清紗半掩,腰身上耀眼黃鑽鑲嵌成花型,後背大開到底,性感包臀,下襬的白紗如同劃破天際的一道白色瀑布傾灑開來,長裙鋪地呈現花型,正如清澈見底的山間池水,又像靈動的出水美人魚,在月光下扭動着妙曼的身軀,她的全身彷彿發出一道白光,那麼純潔那麼神聖,讓人矛盾地不敢直視又移不開眼。
她久久無法平靜。
賀一寒從背後輕摟着她,柔柔說:“兩年前你離開我就開始找人爲你設計這套婚紗,憑我記憶中你最喜歡的和最適合你的款式,從設計到材質每一個細節我改了又改,不知道廢了多少套樣版,才最終變成這樣。全手工縫,你回來後我讓人加班趕製,今天才剛剛從法國空運到這裡,你喜歡嗎?”
“我……”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眼淚在眼眶打轉。
“不喜歡?”他緊張問。
她低下頭,眼淚劃過眼眶,“不,她很漂亮,可是我不適合白色,我穿不了這麼純潔的裙子。”
他爲她抹去眼淚,“誰說的,你試試。”
她仍然遲疑,她是在害怕這樣的白色,她從來配不上這樣的白色。“我就……不試了吧。”
賀一寒看出她的自卑,鼓勵道:“貝嘉,不要想你的身世,不要想你走過來的路,現在你是我的女神,未來會一直是,在我眼裡只有你才配得上這件婚紗。如果你不願意穿,我現在把它燒了。”
貝嘉連忙拉住他,急道:“不要不要,別浪費了這麼漂亮的裙子。”
“可你又不願意穿。”
“我願意。”
他這才笑開。
設計師派了一名助理協助她換好婚紗,爲她拖着長裙從更衣間走出來,好幾個人爲她整理裙子。
設計師是法國人,說着不怎麼熟練的英語拼命誇張地稱讚她。
“WOW!”賀一寒也換好了禮服,英俊瀟灑地走過來。
她像從夢中醒來似的轉眼看向他,看到他的眼神直放驚豔的目光。
賀一寒摟上她的腰,嘆道:“誰說你不適合,真的好漂亮,你好像正在發光……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居然能娶到一個真的女神。”
她被稱讚得雙頰緋紅。
“再加上這套首飾,一定美到不行。”賀一寒讓人呈來一個大號寶藍色絨盒。
他打開絨盒,差點沒亮瞎旁人的眼。這是一套雞蛋花主題的黃鑽首飾,后冠耳環項鍊手鐲,然後是一對花型鑽戒,女戒上的大鑽石晶瑩剔透,甚至還配套有男士的鑽石領夾和袖釦。精緻,雅緻,十分特別,那麼貴氣逼人。
“這套跟廣告上那套不一樣?”她奇怪問。
他親手爲她戴上項鍊,邊說:“當然不能一樣,那套是大衆版,這套是我專爲你設計,還是我親手製作的。爲了尋找這套首飾上的鑽石,這兩年我跑了好幾趟非洲,差點染上瘧疾。找到了,爲了做出這套首飾,我跟歐陽能家的老師傅學了很久呢。你看這花瓣多生動,全宇宙只有這麼一套。”
整圈項鍊都是亮眼的鑽石,少說好幾千萬,普羅大衆有幾個能買得起這麼貴的首飾,這要放在市場上肯定賣不出去。她傻眼了,“我沒想過你爲了我做了那麼多。”
“這都不算什麼。”爲她佩戴好整套,把她推到鏡子前。“你看!多漂亮,喜歡嗎?”
鏡子裡儼然是一個天使般發光的高貴女人,她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滑下來,喃喃說道:“我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
他的手指輕壓在她脣上,“不准你這麼說,我對你好,你就不會離開我,說到底是我佔了你的便宜。”
她止不住聲音顫抖,“謝謝……謝謝你讓我變成公主,我從來沒想過那個骯髒邋遢的像個小丑似的我也能變成公主,我……我……”
賀一寒緊緊抱着她,“你一點也不骯髒一點也不邋遢,還記得嗎?我曾經那麼貪婪那麼狹窄。你是那麼高貴,你有着最聖潔的靈魂,沒有人比得上你的美麗,是你用你的愛情改變了我。貝嘉,是我感謝你纔對。”
貝嘉靠在他胸膛上,止不住的淚水擋不住柔柔的眼神,雙臂緊緊摟着他,心底更是若有所思。
自從試婚紗那天后,錢小江開始頻繁出入在賀一寒的別墅,跟賀一寒商量婚禮的細節。過程中賀一寒比以前在公司開會時更專注和認真,他對每一個細節都要法語到極致完美,連錢小江都吃不消了。
貝嘉給錢小江呈了一碗湯,“小江,你別理他,喝湯吃飯去。”
錢小江感激涕泠,“嘉嘉姐,還是你比較疼我。”
賀一寒不滿意,“就知道吃!我剛纔說的那些你記好了嗎?”
他不耐煩說:“婚禮現場用大量新鮮雞蛋花布置,我嘉嘉姐最喜歡的花我能不知道嗎!已經安排空運了。”
貝嘉也呈了一碗給賀一寒,“你別逼他,你看他的黑眼圈,這是多久沒睡過覺了。這是咱倆的婚禮,又不是他的,太辛苦他了。”
錢小江在賀一寒的眼神逼迫下,焉焉搖頭,“嘉嘉你說客氣話了是不是!我這……也是積累經驗,以後我結婚我就不會手忙腳亂了。”
賀一寒滿意道:“以後還他一場婚禮,要多盛大有多盛大,送他500桌酒席。”
“吶!你說的!這是你說的!”錢小江驚叫,“每桌我要過萬的水準。”
賀一寒嘖一聲,“你有那麼多客人嗎!再說了,一老光棍啥時候纔有女的要你呀。”
錢小江不爽地咧着牙,“吃不完我打包。”
貝嘉站起身,“那行吧,你們忙,別忘了吃飯啊。”
“嘉嘉,你沒意見嗎?這也是你的婚禮。”
貝嘉拍着賀一寒的肩,“他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我相信他的眼光是最好的。”
他撫着她的手,笑道:“當然啊,不然我怎麼選了你。”
貝嘉俯身輕輕吻了他的脣,賀一寒擡頭幸福地嘟起嘴發出幸福的mwah聲音。
錢小江暈死,“別在老光棍面前顯擺你們的幸福,很討人厭。”
兩人喝了湯,繼續討論。
貝嘉像是往房間走,轉跟一轉卻是進了賀一寒的書房,果然他的電腦就在桌面上。她沒有遲疑迅速輸入密碼,沒想居然一次就成功。裡面文件很多,來不及一個個檢查,只能先複製,同時植入病毒程序方便以後取得他的賬戶密碼。
最近幾天賀一寒的會計師將逐漸盤點好的資產都會直接發給她,她有正當的理由可以長時間在房間裡看電腦,必須儘快找到問題所在,但是數據的龐大和複雜有點超乎她的預料,看來這兩年賀一寒確實積累了十分驚人的財富。
以貝嘉的專業水平也需要花費不少精神來分析研究這些數字,不知不覺外面的討論聲音逐漸變小,不一會兒賀一寒推門進來。
“還提醒我們要吃飯,自個兒怎麼不記得了。”
她關了電腦起身,“這就來,錢小江還在嗎?”
“那小子不就等着吃飯的嘛。”
來到餐廳,貝嘉一個勁地給錢小江夾菜,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小江,多吃一點,最近累壞了。”
錢小江大口大口地照吃不誤。
賀一寒半點胃口沒有,惡狠狠地盯着此刻“得寵”的錢小江。
錢小江倒一點也不忌諱,“嘉嘉,我說像老闆這種控制慾強又專制的人,曾經傷害得你那麼深,你怎麼就願意嫁給他?照我說,你身邊好男人多了去了,不是非得選他。”
賀一寒拍下筷子,擠着聲音罵,“錢小江!”
貝嘉在一旁直笑。
“你說的好男人都有誰?你說說看,有誰?”
“比如那誰……”
“誰?你說!”
錢小江反擊,“老闆,聽你的意思嘉嘉沒別的男人追了是吧?嘉嘉,你部門那眼鏡男就一直想追你來着,這些天你沒上班,他還特地跑來問我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他挺老實的,你應該考慮看看,別那麼急着嫁人。”
賀一寒馬上反應過來,“你說那處男?不可能!”
貝嘉還半天恍然,“是嗎,你說他對我有意思?”
“你還不知道?你看老闆對敵情掌握得多詳細,一說就知道。”
賀一寒放心道:“你姐就這點好,在這方面特別遲鈍。”
貝嘉微紅了臉頰,“哪有!”
“嘉嘉,你得爭點氣,你看他就是吃定你了才這麼囂張。”
她無所謂地淡笑,邊十分理所當然地吃着碗裡賀一寒親手剝了殼的蝦子。她需要醋,賀一寒立刻親自給她拿。她手髒了,賀一寒細緻地拿來紙巾給她擦手。賀一寒給她盛飯又打湯,她吃飽了,自己纔開始認真吃飯。
一切都在無語中,還真看不出來到底誰吃定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