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雖然相隔很遠,如煙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在皇上右邊策馬而立,與東方璽成對立之勢的那人,正是崇業的大皇子,東方玉。

上次見到東方玉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這樣尊貴身份的一個人,身上的氣質怎麼可以這樣淡漠疏離?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東方璽擡眸向着她所站的的方向望了過來,如煙連忙移開了視線,冷不丁撞進了東方璽眼中。

兩人隔空相望,明明場地有那麼多人的存在,如煙卻感覺耳邊一下子靜了,周圍的閒聊聲,喧囂都離她而去,眼中只容的下那人。

如煙心跳慢了一拍,對視不過幾秒鐘,她轉過頭當作沒看到,傾身爲明珠斟了一杯清酒,明珠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皇上週圍,見到兩位皇兄先後把目光投注到她這邊,興奮的衝他們揮手,若要不是顧及皇家兒女的形象,恐怕她早就忍不住撐着桌面站起來大聲喊父皇,皇兄了。

他們大概在商議什麼,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只見以東方俞明爲首的羣臣,皆身穿行服,朝着觀獵臺駕馬而來。

東方俞明下馬,立刻有人上前把馬兒牽到一邊,衆人簇擁了他走上了觀獵臺,皇后帶領嬪妃,羣臣女眷給皇上行禮,皇上一揮手讓他們統統站起來,一行人來到觀獵臺的最高點。

“父皇和皇兄們在磨蹭什麼啊,怎麼還不開始打獵啊!”

“公主,稍安勿躁,狩獵前的儀式是先祖幾百年流傳下的儀式,要遵循祖制,公主再耐心等等吧。”

明珠已經等的有些焦急了,撅着小嘴發牢騷,如煙安撫了一下明珠躁動的情緒,重新把視線轉回到觀獵臺的衆人身上。

每年的狩獵的第一件事就是皇上會登上觀獵臺看城,然後皇上會親自下臺射獵,追逐野獸,隨從的大臣和侍衛將緊緊跟隨,整個行動中只有皇上一個人狩獵,以顯皇上貴氣,天子獨尊。

皇上行獵以後,則會回到觀獵臺,登臺觀獵,觀察皇子王孫騎射是否嫺熟,是否有能力繼承王位,也會趁此機考覈官吏,檢閱軍容,隊伍是否整肅,以予以懲處或革職。

整個儀式過後,接下來皇子和王爺們都可以帶領自己的隊伍進入獵場,並且在規定的時間內,看誰回來的最早,狩獵獵到的動物最多,驟時皇帝將會親自進行封賞,最後勝出的人將會擁有至高無上的榮譽。

而今年不同於往日的就是,今年的狩獵場裡面放養了一隻吊睛白虎,這隻虎是專門爲今年的狩獵而準備的,誰若是能獵到這隻虎,便是今晚勝出的人,到時候皇上的賞賜金銀珠寶自然不在話下,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出,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很多人都卯足了勁兒參與這次的狩獵,人人都想這隻虎拿下。

此時的如煙正騎於馬上,前面是侍衛牽着她馬兒的繮繩在行走,如煙不會騎馬,剛纔跟明珠推脫說自己走路就可以了,卻被明珠駁回,命人牽來一匹白色皮毛的馬兒給她,據明珠說這是全獵場性子最溫和的馬兒。於是如煙只好騎上了這個全狩獵場性子最溫和的馬兒,由着侍衛扶着她上了馬,隨着明珠進了狩獵場。

明珠的烏髮早就被杏兒打理起來,不會妨礙到她平時的動作,她身穿瑰紅色獵裝,盔甲傍身,整個人乾淨利落,如同一團流動的火雲,此時的她雙手拉着繮繩,背上挎着弓箭和箭囊,箭囊裡都是箭尾鑲着白翎的箭羽,神采飛揚的策馬走在最前。

她們身後還跟了六個崇業的侍衛,本來皇后是要明珠多帶一點人以防不測,明珠再三向皇后保證只是進來看看,絕對不會亂跑,不需要帶那麼多人,搖着皇后的手臂甜言蜜語一番,逗得皇后哭笑不得,最後就同意了。

秋天的圍場如同夜空的星空,清爽中帶有一絲寂寥。絲絲涼風迎面吹來,頭頂是湛藍的天空,灰色的樹木連成一排延伸出去,連接着廣闊的天際,偶爾能聽到半空中傳來鳥兒的叫聲,一兩聲就消失不見了,清冷之意盡顯。

這並不影響明珠對狩獵場的興趣,她驅馬走着,眼睛不停的打量四周,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如煙看到她興奮的樣子,心情也放鬆起來,偶爾也會把視線投注到四周,不過移開片刻後即刻也會把目光轉回來到明珠身上。

明珠領頭往前走着,隨意至極,不管方向是不是正確,侍衛們不敢攔着,如煙明白就算自己開口相勸,明珠也不會聽她的,所以聰明的緘默不言,一羣人漫無目的“浩浩蕩蕩”的行走在山林中,驚起無數飛鳥。

*

“呀!兔子,如煙,你看,是小白兔!”

不知走了多久,明珠突然驚喜的大叫起來,如煙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不遠處大樹下有隻肥嘟嘟的兔子,嘴巴一張一合的仿若在嚼着什麼東西,渾身白絨似雪,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它身上的絨毛,感受那種柔軟的觸感。

“好可愛~”明珠感嘆一聲,轉頭對着侍衛揚聲道,“你們都不要跟過來,我要自己捉住這隻小白兔!”

說完,明珠駕馬向着小白兔而去,小白兔彷彿察覺到她的意圖,登時蹬着兩條小短腿跳離了原地,一下一下的跳動着想要逃離明珠的追捕。

侍衛們對視一眼,齊聲應了,如煙示意她要下馬,牽馬的侍衛攙扶着她下了馬兒。兔子一晃神的功夫就不見了,明珠追了幾步就急了,揮起鞭子就賞身下下馬兒一鞭,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撒開腿就衝了出去。

眼看着明珠騎着馬越來越遠的身影,如煙急了,衝着幾個侍衛喊道,“你們幾個,還不快追公主!”

幾人這才恍若初醒般反應過來,連忙向着明珠的方向追逐而去,其中一個侍衛走了兩步,轉過身來,“那姑娘你呢?”

“不要管我了!公主的安危最重要,要是公主出了什麼事,我們都活不了,快去吧!”

“這匹馬給你,儘快找到公主,把公主安全帶回。”

如煙把手中馬兒的繮繩遞給那名侍衛,那侍衛上前一步,抱拳對着如煙行了一個禮,“獵場兇險,姑娘保重。”隨後接過了繮繩,翻身上馬,揮動馬鞭策馬而去。

頃刻間路上就剩下了如煙一人,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到處都是荒蕪的樹木和枯草,不在這裡再做停留,如煙擡腳,追着明珠離開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這一路鮮于見人,甚至是動物也很少見到,現在應該是接近酉時了,想必這個時候參加狩獵的人應該都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公主不知道有沒有找到,真是讓人着急。

如煙這樣想着,心中莫名焦慮,腳下的步子不停,冷不丁前方突然傳來一處聲響,她立刻放慢了步子,撥開某些不知名植物不安分的到處伸展的枝條藤蔓,輕手輕腳的接近發出聲音的地方。

她以爲至少是皇家狩獵的人,不曾想入目的一隻黃白相間,背上帶着灰褐色花紋的吊睛白虎,此時正雙爪趴着一塊血淋淋的東西,一下一下的啃食。

“嘔…”

如煙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努力抑制胃中傳來的洶涌的反胃的感覺,強忍着小腿傳來的陣陣軟麻之意,小心翼翼的退開腳步,意圖不驚動這隻龐然大物,悄然無聲的離開。

“喀——”

乾枯樹枝受到重力擠壓傳來的斷裂聲讓如煙僵主了身體,退開腳步的途中,她不小心踩斷了地上斷裂的樹枝,這聲響可能會驚動那隻老虎,它會把她撕成碎片。

果然,越過重重樹枝,如煙清楚的看到那隻老虎正“盯着”她站立的方向,也許用盯形容一隻動物不太恰當,但是她能感受的到,這個傢伙,的確是死死的“盯”着她。

一人一虎對視,她不動,那隻虎也一動不動。

如煙輕移了一下身體,那隻虎隨着她的移動轉動頭顱,她驚得魂魄都要從身體裡面飛出來,嗓子如同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伴隨着她飛快轉身疾奔的瞬間,嗓子裡終於擠出一道聲兒,“救命啊——”

同時響起的虎嘯響徹了整個山林,掩蓋了她的呼救聲,如煙瘋狂的奔跑,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跑的這樣快,心中唯一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死!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還沒有跟東方璽說出自己的真心話,她還沒有在爹孃跟前盡孝,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如煙在心中瘋狂的追問自己,耳中只剩下自己劇烈奔跑而如雷般的心跳聲,她不敢回頭,她怕一回頭看到的就是那老虎的血盆大口,只能拼命的讓自己跑,告訴自己不能停下!

腳下跑的太急,一個沒留神就被山野枯掉的藤蔓絆了腳,如煙身體一下就撲了下去,剛好前面是一個淺淺的山坡,山坡的坡度讓她身體控制不住的翻了幾圈,停下來時已經暈頭轉向,顧不得臉上傳來的陣陣刺痛,如煙用手臂強撐着身體想要起來,剛一使力,全身就痛的趴回地面。

白虎已到達山坡頂部,看到跌落山坡的如煙,這時從山坡奮力撲將下來,眼看着就要葬身虎口,絕望中的如煙藏在心裡叫過千百遍,千萬遍的名字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東方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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