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你醒了？”
推門而進的靈霜欣喜的問候，將水盆放至木架，走過來扶如煙坐起身來靠坐在牀身。
“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 你已經睡了兩天了。”
隨後而來的隨雨隨月魚貫而入, 取來鹽水讓如煙漱口, 靈霜擰了乾淨的帕子, 給如煙擦臉, 溫熱的手帕接觸到眼皮，讓人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這兩天宮裡發生了何事？”
如煙裝作不經意開口問道，靈霜頓了頓, 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玉王爺逼宮失敗，身斃, 皇太妃喪子受不住刺激, 已經瘋魔, 太醫確診，說了患了失心瘋, 恐怕一輩子都要瘋瘋癲癲的度過了。”
………
靈霜的話語反覆在耳邊飄蕩，如煙閉上了眼睛，玉王爺身斃，皇太妃瘋癲，東方璽, 你真是好狠的心腸, 竟然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放過。
“娘娘, 你怎麼了？”
察覺到異常的靈霜擔憂問道, 如煙搖了搖頭, “我沒事，靈霜, 皇上人在哪裡？”
“今天玉王爺下葬，皇上在皇陵，估計遲些纔會回來。”
“好，靈霜，你去幫我傳個口信，請爹爹和大哥在葬禮過後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靈霜應了，端起洗臉盆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如煙放鬆身體躺入牀鋪，盯着帳頂發呆，身邊小人動了下，如煙心中一動，用手臂支起身體，來看女兒的睡顏。
自打女兒出生，如煙還沒有好好看過女兒的模樣，如煙坐起身，輕輕的把女兒抱在懷中，女嬰巴掌大的臉龐嫩嫩的，眉毛跟膚色的顏色很接近，小巧的嘴巴微微張着，看的人越發的愛憐。
房門“吱呀”的打開聲讓如煙不由擡起頭望向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一身黑色行服的東方璽，也許是剛從皇陵趕回，他的頭髮被風吹的少許凌亂，看起來風塵僕僕的樣子。
東方璽慢慢走過來，在距離牀鋪不遠的桌椅前坐下，手中的佩劍被他輕輕的放至桌上，唯恐吵到女兒睡覺。
他張了張口，終於從嗓音裡擠出了這麼三個字，“你…醒了。”
如煙繼續低着頭注視女兒頭也不擡的“恩”了一聲，東方璽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隨後又帶着討好的嗓音道：“孩子的名…我還沒取，你醒了…就交給你來取吧。”
“念玉，”如煙忽然的一句，東方璽聽的不甚清楚，不由重複問了一遍叫什麼，如煙擡起頭，望着東方璽一字一句道：“我說，孩子的名，叫念玉。”
隨着如煙最後幾個字說出，東方璽的臉色完全變了，他猛地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咬牙道：“好，你喜歡就好——”
留下這一句，東方璽撈起佩劍，轉身拉開房門，大步離去。
*
顧相和顧景笙來的時候，如煙正在哄小公主，看到爹爹和哥哥來了，就吩咐嬤嬤把小公主帶了下去。
顧相和顧景笙不知道如煙找他們來爲了何事，當他們聽到如煙對他們請求之事，紛紛勸阻如煙三思，如煙心意已定，豈是他們三言兩語能夠勸阻的，最終的結果是顧相和顧景笙妥協。
再過三個月就是小公主的百日宴，趁着這中途的時間，如煙把靈霜嫁了出去，延茸是個好男兒，當配的起靈霜。靈霜是以如煙義妹的名義嫁出去的，她和如煙這麼多年的交情，如煙是鐵了心護她終身富貴無憂。
念玉的百日宴，絲毫沒有比太后娘娘重視的小皇子的百日宴遜色，雖說念玉是丫頭，但也是崇業的長公主，東方璽想寵着，也沒人敢攔着，所以百日宴，太后也帶着小皇子來了，雖然帶着幾分不情願。
如煙今天對東方璽的態度好了很多，出發參加宮宴時，她還動手幫他整理衣物，叮囑了幾句體己話，隨後一行人坐着龍輦出發，來到宴請羣臣的行宮。
羣臣看的出來，東方璽今天的心情很不錯。自玉王爺身斃，這宮裡呀，就一天難過似一天，皇上的脾氣日益暴躁，很少有今天這樣，脣角帶着笑意的狀態，於是羣臣趁機向東方璽敬酒，而東方璽也來者不拒，對於敬來的酒水通通一飲而盡。
宴會過了大半的時辰，如煙抱過了一旁嬤嬤一直抱着的念玉，向着東方璽的方向走去，東方璽喝了不少酒，看到如煙抱着小公主過來，脣角的笑意合也合不攏。
所以當如煙跟他講有些疲累，想要帶着小公主先回重華宮休息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就答應了，如煙最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抱着小公主轉身離去。
顧相和顧景笙打了個眼色，顧景笙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如煙回到重華宮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下轎輦的時候，她習慣性的伸手要靈霜來扶她時，纔想起她已經把靈霜嫁了人。
從嬤嬤手裡抱起了小公主，如煙小聲哄着念玉進了重華宮的大門，隨雨隨月跟着如煙進了臥房，點燃了照明的蠟燭。
看着兩人一個鋪牀一個剃燭火，等到她們做完這些，如煙淡淡道：“你們兩個就先回去睡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
隨雨隨月對視一眼，乖巧的應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隨雨和隨月退了下去，如煙輕輕哄了哄自個玩手指的念玉，將準備好的酒水拿了出來，摘了蓋，一點一點的全灑到門窗上。
一切準備好以後，如煙坐在桌前發呆，懷裡就是乖巧的念玉，看着女兒的臉龐，如煙在心裡的默默的道歉。
夜空裡響起了響亮的鳥叫聲，如煙知道時機成熟了，便一手懷抱着念玉，一手摘了燈罩，取下蠟燭朝着門口扔去。
門窗早已被如煙灑了酒水，遇着火“騰”的一下全着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很快就紅紅的一片，臥房外很快就有人發現了着火了，外面此起彼伏的救火聲響徹了重華宮。
如煙撫了撫念玉的小臉蛋，紅色的火焰映的她的容顏多了幾分決然和冷冽，火勢和煙霧越來越大，臥房內的人影已經有些看不清。
望着跳動的火焰，如煙喃喃道：“終於結束了……”
東方璽…
願此生，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