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想要忍住淚水,想要認真地看清眼前的人,但不爭氣的淚水卻簌簌地從眼眶一滑而下,垂落在繡着紫羅蘭的枕畔。
她微微向他舉起那雙不受控制地顫動着的雙手,竭力地呼喚着他:“皇上----皇上-----!”
遲疑了一下,應耿天最終微微向她伸出手來,婦人似在水中捉住了救命的浮萍,緊緊地將他的手拽在掌心。
應耿天任由她握住,良久,婦人才從那亢奮的神態中平靜下來,但握住他手指的手越拽越緊。
拘站立在他們身後的高譽見狀,知道此處已經不需要他的存在,識趣地退出下了臺階,悄然無聲地走出了寢宮,在門外把守着。
“皇上-----皇上-----”婦人連連喚了他兩聲。
應耿天雙眼怔怔地望着她,好一會兒才詢問道:“你身體現在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說話間神態帶着絲窘態顯得特別的彆扭。
埤婦人聞言搖了搖頭,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雙眸一刻也不願離開他的臉孔。
“要不朕讓宮內最好的御醫來看看你吧!”他這樣說。
婦人聞言雙眸瞪得更大,並且顯得異常慌亂地說道:“別----,不能啊,皇上,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來過我這兒,不然你太后會生氣的。”
應耿天聞言不由得慍怒:“你纔是朕的生母,難道自己的生母病成這副模樣,朕也不能盡孝道嗎?”
清娘娘對着他連連搖頭,帶着水氣的雙眸一下子漲得更加通紅,她斷斷續續地說道:
“皇上,妾身這病太醫都說過了------已-----已經無能爲力了!現在----現在-----只能是耗時候,-----人從出生那刻起,就已經定下了自己的命運,人是要信命的,這----也是臣妾的命啊!”
她沙啞着聲線喃喃地說首,短短的一段話已顯得上氣不接下氣,明顯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
皇帝聞言,喉結處不由得一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麼?
婦人身體雖虛,卻似有千千萬萬句語言要同他說一般,不等他說話又能斷斷續續地說道:
“皇上---,葉椿林,你------知道吧,聽說你見過他的?”
皇帝點點頭,這葉椿林就他的舅父,眼前這婦人的親胞兄。
“他------跟我說了,母親病重的時候---你去看過她老人家,---還給我父親上了香,我父親生前最希望的就是我能將你帶回去見他一面的,叫他一聲外公!”
婦人說着,思緒飄向了遠方,繼而又喃喃語道:“終於讓他老人家如願了---,皇上能去送母親最後一程,我---真的---真的--很寬慰,現在又來看我--------我------”
說着說着,她微微色着脣角一笑,但那眼角的淚水又流了出來,應耿天見她悲喜交集,心頭不由得一緊,竟然無言以對。
她嘴脣微微抖動着說道,氣息俺俺:“皇上---,生娘不及養娘---大,你要好好孝順太后,他纔是你的---你的---母后,要不是有她,皇上你也-------!”她說到這裡不由得停了下來,心底的話再也沒法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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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她才繼續喃喃地說道:“皇上知道吧?我本是太皇太后跟前一個貼身---的侍女,太后很喜歡我,後來---有幸得到先帝的---寵幸生下了皇上,雖然當時----也被封了個葉充容的嬪妃頭銜,人前人後的被喚作娘娘!但有什麼用----”說着說着,她的思緒飄向了遠方,飄向了她依然二八年華的年代:
“---但我出身低微,怎麼會---會---有資格撫養龍脈,幸好虹姐姐將你領了過去她殿上撫養,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還將皇上你培養成了---一國之君!”
此刻她淚水盈滿眼眶,看着眼前已經十多年沒見過的兒子,他的長相是如此的英俊,氣度是如此的不凡,虹姐姐沒有騙她,真的將他撫養得很好。
雖然如此,又有誰知道她的心,作爲一名母親,與兒子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宮殿,卻不敢去相認,甚至於不敢去相見,這十來年的掛念令她日日焦慮不安,憂心忡忡地過日子,這麼多年來又有那一刻是真正安樂的,即使是笑,也是強顏歡笑。
皇上是在他六歲又零四個月大的時候被領走的,爲了讓兒子認當時的德妃娘娘爲親孃,讓他們倆培養好母子感情,她承諾了德妃不去親近她的皇兒。
可是--------有那個女人願意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給別人並且認別的女人爲親孃?讓自己十月懷胎,撫養了差不多七年的懵懂孩兒交付給別人撫養,並漸漸讓他將她這個親孃遺忘,這是任何一個母親就連想象都覺得可怕的事情。
但她卻做了,雖然做得心不甘情不願。
兒時還用那軟稚的口音,總像跟屁蟲似的跟在她身後叫着她母后、母后的小人兒此刻已經長大成一個偉岸男兒了,對着自己卻是不能再親切,兩人這間隔着重重的隔膜,再也無法打破,她甚至不敢讓他擁抱一下自己,就像他孩童時一般。
這些都是她早已經預見的卻又不敢接受的事實。
那幾年,她都有偷偷的去看過他,暗自在角落處落淚。後來當時的德妃找她談了很久,說了很長的一段話,爲了能讓兒子早些德妃這位母后,她最終還是躲了起來,沒有敢再出現在皇上跟前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