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法天用非常冰冷的眼神看着洛涯。
洛涯扶着額頭,似乎有些頭痛的樣子:“再說一遍也沒有第二種說法了,還是說,你還想再聽一遍?”
剛纔遙汀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時候,洛涯本來提議讓法天陪着她出去,但是遙汀卻說,總是麻煩法天也不好,雖然說洛涯不會覺得不好,但是遙汀卻很堅持,洛涯只好爲難的過來和法天說。
互相瞪了一會兒,法天總算願意心平氣和的交談:“她沒說原因麼?”
明明是說過的,難道自己說的話是空氣麼,洛涯心中非常鬱悶,但是仍舊再回答了一次:“因爲她覺得太過麻煩你了。”
法天本來是要張嘴說話的,但是想到,自己並未和遙汀交代過他們之間的關係,按照正常的想法,自己這種身份不明的傢伙,總是陪在遙汀身邊,也確實是很奇怪。
雖然很不願意,但是最後,法天卻是靜下心來,淡淡的和洛涯說道:“不要走太遠,雖說靈隱山中沒有會主動來找麻煩的妖族,但是也是少一事的好。”
知道法天的囑咐是因爲擔心,洛涯也就不多計較,只是點了點頭,就回去找了遙汀,從狼宮的角門出去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三個一起來狼宮的那次,他和遙汀曾從角門走過一次,就是緊鄰狼閣的一個偏門,門外的景色很秀美清幽,但也跳脫不出深山老林的意境,這路不算寬敞,在甚爲寬廣的靈隱山中,也不過只能稱得上是條小徑,但勝就勝在清淨,遠離打擾的寧靜。
“我們以前來過這條小徑麼?”遙汀問向身邊的洛涯。
“恩,”洛涯不太在意的點點頭,卻在下一個瞬間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呢?”
“洛涯似乎很想讓我想起以前的事情,”遙汀笑笑:“像是吃食啊,用度啊,諸如此類的事物,總能聽洛涯說起,所以就覺得,這個地方,說不定就是我們以前曾經經過的地方。”
“我不是那個意思的,”洛涯不知道爲何自己就冒出來這麼一句,雖然不知道,但是仍然順着話解釋了下去:“我就是想帶你走走原來的路,說不定就能夠想起什麼來了。”
“洛涯……是不喜歡我記不起以前的事情麼?”遙汀順着小路往前走,隱約嗅到了松枝的氣味。
“當然不是了,我只是擔心你會因爲不記得而很困惑而已,”洛涯怕遙汀不信,又用堅定的語氣道:“你要信我!”
“好好,”遙汀用着像是哄孩子的口氣說道:“知道了,當然相信你。”
路上很靜,不知爲何,竟然連一隻松鼠或是白兔都沒有見到,這種靜謐的氛圍,讓遙汀的心也變得很平靜。
自從醒來之後,在遙汀身邊繞着的,就只有一個法天,雖然半路出現一個據說是自己好友的洛涯,但是至今還迷迷糊糊的遙汀,也不過是剛剛接受別人告訴自己的名字,至於洛涯和自己關係很好的事情,遙汀根本就理解不了。
完全沒有印象的陌生人,無論是法天,還是洛涯,都是一樣的陌生,他們只是有一點不同而已,法天對她的照顧小心翼翼,沒說一句話都很謹慎,洛涯卻是不一樣,無論什麼話都說得直來直去,就看不出來他有顧忌的地方。
正是因爲得出了確定的結論,遙汀雖然不能問本人,但是心裡仍然覺得,法天和自己的關係不一般,起碼在她昏睡之前。
那個狼宮的主人青冥很聒噪,每天見到她就說個沒完沒了,根據遙汀的判斷,她和青冥之間的關係很一般,因爲青冥總是說着‘法天對你如何好’、‘法天是如何關心你’這樣的話,從來沒有聽說她和青冥有什麼交集。
幫法天在自己面前說好話的青冥,看樣子和法天的關係是很不錯的,法天有時佈陣下來,少說都會困着他半個時辰,可是儘管這樣,青冥仍舊是笑嘻嘻的不當回事,過了之後就照舊,一點都不懂生氣,脾氣好得簡直不像是狼族的王。
前幾天,洛涯的一個血親來看過自己,遙汀回憶着那個挑着聲調的聲音,覺得十分的有趣,那個自稱鳳飛的鳳族主人,雖然沒有在狼宮當中待多久,但是繞樑的噪音是無法驅散的。
除了對自己嘮嘮叨叨之外,鳳主還極度聲淚俱下的譴責了自己對他做過的諸多事情,那些事情,遙汀已經全都不再記得了,只得很無聊的聽着,要不是法天回來了,鳳飛指不定還要繼續說下去。
來了不久即走的鳳飛,說是有個狐國的王,讓他給遙汀帶來一件東西,遙汀摸着手感,覺得是個鐲子,聽說是狐國的寶重之後,遙汀並不想收下,但是鳳飛卻說狐王很堅持,說是務必要請遙汀收下。
推辭了幾次後,鳳飛無奈的和遙汀說,他忘記說了,狐國的王只是暫時借給遙汀戴着,說是具有聊勝於無的功效,遙汀身子剛剛好,戴着許是有些效果。
最後實在推辭不下,遙汀只好收下,鳳主告訴她,狐王最近忙得要昇天,實在沒有功夫過來,等到事情一解決,就要過來看遙汀。
送走了鳳主,遙汀閒下問法天,方纔知道,原來狐國的王竟然是個女子,而且狐國竟然是五獸國之一的國家,似乎自己還和狐王有很大的交情。
許多事情,在別人說給自己聽的時候,遙汀都覺得十分的迷茫,好像她也是個聽者一般,而並不是故事中的人,那些或是驚天動地,或是能泣鬼神的故事,彷彿離她很遙遠很遙遠。
除了法天,所有的人都在告訴遙汀,你以前是如何如何的,你以前是怎麼怎麼做的,就連吃個東西,洛涯都能說‘你以前是不吃這個的’,或是‘你以前很喜歡這個味道啊,怎麼現在不喜歡了呢?’
這些話,剛開始聽的時候,遙汀還覺得有些煩悶,以前和現在的自己,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人,明明應該是一個人的,但不知爲什麼,卻讓遙汀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是現在聽來,似乎已經麻木了,自己是不可能變成以前的自己,除非發生奇蹟,否則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很溫和,無論是以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除非將她惹到極致,她都不會當面斥責誰,但是正是因爲這樣的性格,很多的話,雖然她在腦海中想了千遍萬遍,但卻仍然不會說出來,她的心煩,她的情緒,全都隱藏在了平和的面容之下。
“怎麼不說話?”問這話的時候,洛涯他們已經走到了松林的盡頭。
遙汀當然不會說出真正的原因,只是打岔道:“我好像聽到了水聲。”
“是啊,這裡有一條瀑布,我們以前來過的哦,瀑布形成的溪水裡面,還有各色的野花呢,雖然稱不上名貴,也不能入藥,但是卻很野趣好玩,不過我聞過,這種野花的香味及其淡薄,不離得很近的話,很難聞到哦。”
水流相互碰撞,流動着悅耳的聲音,空氣中有潮溼的味道,就像是清晨的第一縷呼吸,遙汀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展出一個微微的微笑,洛涯就是這個樣子,問他一句,就能和自己說上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