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結結巴巴:“主、主、主……。”
“哪裡有豬麼?”法天的眸子沉下來,王九立刻閉嘴。
“啊呀,是法天啊,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了?遙汀姑娘呢?”張大娘看到法天,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趕忙走了過來。
“她……有點事情,”法天說道。
“孩子都有了吧?都這麼久了,”張大娘湊近了看了法天幾眼:“人長得好看不說,都沒覺得老呀,真是難得,不過,似乎瘦了些呀。”
何止是瘦了些,簡直就是要脫形了。
張大娘每感慨一句,王九一行汗。
這個張大娘,是不是有點太大膽了?這些話要是一般人敢說出來,基本就不要想活了,張大娘莫非是個隱士的高人?
在王九的心中,張大娘立刻變成了一個遺世獨立,不與濁世爲伍,甘願隱居於鄉野,當亂世來臨之際,該出手時就出手的絕世高人形象。
出乎王九意料的是,法天竟然沒有動怒的跡象,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快了。”
雖然不知道主上的這兩字‘快了’,是爲了回覆哪一個問題的,但是王九仍被震撼在了當地。
主上竟然會對別人笑,會對別人笑,笑……。
正想縮小自己存在感的王九,卻被突然叫到了名字:“王九是吧?聽說是本地的神算?”
最後那一句,是問向張大娘的。
“是啊,”被認爲高人的張大娘又凝聚起了滿臉的菊花褶子,幫着王九樹立形象:“王九可真了不起,還能和鬼神說話呢。”
張大娘……王九的心都要滴血了,其實你也了不起,你對面的那個,就是專管鬼的神。
“哦?這樣啊……,”法天神色平淡的說。
不要這樣啊!王九在心中痛苦的哀嚎。
“我今日匆忙回來,還有些事情,就不陪大娘說話了,倒是這位神算,不知道有空一聊麼?”
“好好,你們聊,”張大娘雖然有些不捨,但是想到人家剛回來,也不好拉着說個沒完,也就回到了小凳子上繼續坐着。
“神算,請吧,”在張大娘面前,法天仍是做足了戲份。
王九的腿有些哆嗦,一個‘主’字剛出口,陣風捲過,身子就自動的往許久沒有打開的院子走,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院門合上的聲音響起,王九背對着院門,雖然看不見,但是心慌慌。
“主上,屬下錯了,”‘撲通’一聲,王九跪在滿是塵土的院子當中。
“說來聽聽,”法天沒有想要他起來的意思。
王九語結,不知道該說什麼,剛纔他這苦情一跪,完全是帶着‘見到主上就是俺的錯’的想法,所以即使法天根本就沒有開口,在王九的想法裡,他在主上面前呼吸都是有罪的。
所以當法天讓他說說錯在哪裡的時候,王九壓根就想不出來,就算是再多給他一隻腦袋,他也不知道該從哪一方面認錯。
“想不出來?”話雖是對他說的,但是法天正在望天。
“想不出來,”王九隻好老實交代:“主、主上,您能告訴屬下麼?”
法天沒有說話,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圓形的丸,在手中滴溜溜轉了一圈,細嚼慢嚥的吃了下去,吃完了,法天低頭,看王九在看着他的手,淡然開口:“本主每日都要吃的藥,專門用來剋制本主想要殺人的衝動。”
王九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你不用怕,本主從來都不吃人,”法天安慰道。
“恩,屬下不怕,”王九帶着顫音,但是他怕法天殺人,尤其是他這種見到法天連跑都不敢跑的人。
“想明白了?”仍是四個字的疑問。
“主上,”王九狠狠心:“屬下就沒做對過。”
“恩,有進步,那本主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法天終於肯鬆口。
聽說自己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王九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做過什麼需要改過的事情,連忙搗蒜一樣的點頭,表示他非常的願意。
“明日辰時,你去西郊撿條狗回來,再去東郊撿只豬回來,本主不喜歡髒東西,所以把它們洗乾淨了再送過來,”法天慢慢的擡頭看天,眼神空靈:“記住,辰時。”
王九又想哭了,乾脆哭死就清淨了。
狗還好說,誰家能讓一頭肥豬走丟呢,這種事情,是不是太難爲人了?
“主上,”王九抱着最後的一絲幻想:“要是屬下找不到豬狗呢?”
“這樣啊,”法天嘴角挑起一抹比冰都冷的笑:“你要是隻能找到狗,本主就把你變成豬,要是隻能找到豬,那就變成狗吧。”
王九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那要是都找不到呢?”
“那本主就把你撕成兩半,一半變成豬,一半變成狗,”法天凝望他:“還有問題麼?”
王九走在路上的腳步,是虛浮的。
因爲精神不集中,撞到了正挑着擔子買燒餅的劉凡。
“誒?王九,你怎麼在這裡?”劉凡撂下燒餅擔子,扶了一把王九。
王九抹了把臉:“沒啥事,就是走走,”他自己的事情,還不想連累劉凡,劉凡帶着一個孩子賣燒餅,也挺不容易的,王九甚至想,他要不要搬離劉凡的院子,免得劉凡被自己給牽連了。
看到王九蒼白的面色,劉凡有點擔心:“那你回去歇着吧,今天不是進了卦資了麼,就別這麼辛苦了。”
點頭答應了劉凡,王九就往回走,走了沒有兩步,又快步跑回到劉凡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空着的院子住進人了,俺剛纔見到了,幫你問過了,他從來都不吃燒餅,你就不用過去賣了。”
劉凡點頭:“好,俺知道了,你回去吧。”
王九見劉凡拐進了下一條巷子,才安心的往回走,一路上盤算個不停,想着要去哪裡弄頭豬找只狗。
鎮子不大,養豬的人也不算太多,街坊四鄰都是逢年過節才能多吃些豬肉,平時都是按條來吃的,因此王九走了半天,仍是找不到一家想要賣豬的。
走到腳底板痠痛,王九總算放棄了,垂頭喪氣的回到院子裡,小虎蹦蹦跳跳的跑出來:“伯伯伯伯,你可總算回來了,這個字怎麼唸啊,俺給忘了。”
王九掃了一眼書,告訴了小虎如何念那個字,就又跑到雞籠前面發呆去了。
籠子裡面養了幾隻蘆花雞,他們平日裡吃的雞蛋和偶爾吃上一回的雞肉,都是這些蘆花雞的功勞,王九拼命想着,能不能再讓它們發揮下餘熱,可是想來想去,他也沒有想出如何能讓母雞變母豬。
一個相當生離死別的夜晚,就在王九失眠的情況下,正常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凡被王九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