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吧回來之後,吳良感慨萬千。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談論華語樂壇衰敗的事了。
他的恩師吳志華先生,就曾多次對這種情況表示擔心,在吳志華先生看來,如果華語樂壇再繼續這樣衰落下去,必將造成青黃不濟、人才斷檔,隨後將是整個華語音樂圈的寒武紀。
而今天,他又從兩位樂壇老前輩那裡聽到了更喪氣的論調。
這兩位甚至都不相信國家的調整,能夠真的重新救活華語樂壇。
怎麼救?
那麼多盜版商在那兒等着,那麼多網絡分享站點在那兒掛着,那麼多不願掏錢的觀衆在那兒守着。
新歌出來一首被盜一首,一分錢賺不着,還得倒往裡面貼錢,那些聽歌的觀衆,一邊享受着免費的網絡下載,一邊還要罵,罵歌手垃圾,罵寫歌的人弱智,他們有沒有想過,造成這一切的到底是誰?
換成他們自己倒貼錢還要被人罵,他們早就尥蹶子了!
而且不止國內盜,國外也盜,曾經最紅火的米國市場,如今也早就步了華語樂壇的後塵,眼瞅着一天天開始滑落了。
只是人家的法律更嚴苛,對市場的整頓更重視,所以這纔沒徹底淪爲跟華語音樂圈一樣而已。
不過那都是遲早的事兒。
這不是一兩個人,或者一兩個國家就能解決的事兒。
這甚至不是一兩代人能解決的事兒。
只有當有那麼一天,人們真正意識到沒人寫歌,沒人唱歌,他們沒有歌可以聽,他們只能反覆地在網絡上重溫那些唱到要吐的老歌時,他們纔會明白。
哦,原來我們一直都是在用下一代人的幸福在爲自己買單。
吳良也很想找到解決這件事的辦法,不過以他目前的地位跟見識,這件事對他而言,還是太複雜了一點。
迷迷糊糊的想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吳良就接到了一個讓他推脫不掉的電話。
打電話來的,正是“小品之王”蒲老蔫的弟子趙小根,這傢伙排的小品,過兩天就要開始正式登上舞臺了,他給吳良打電話,是想讓吳良趕快過去跟他們聯排一下,大家做好準備,纔不至於在演出那天出問題。
吳良既然已經答應過他,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不過吳良想,既然又要去京視的廣播大廈了,那爲何不把之前答應過洪淳基要錄的歌一起錄了?
於是他又給洪淳基打了個電話,問問他明天過去錄歌有沒有問題。
洪淳基這邊,電視劇雖然還在籌備,但這並不影響什麼時候錄主題曲,所以當然沒有問題,順便也問了他一句,和路雪跟樑燕妮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不如大家一起過來把歌錄了,一次解決,誰都不麻煩。
吳良哪知道那兩個姑娘有沒有空,沒辦法,只好又挨個給她們打了電話。
兩個姑娘確實沒空,不過錄京視的主題曲,這畢竟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所以她們都重新調整了自己的作息安排,爭取到半天的時間,準備跟吳良一起去錄歌。
這樣一來,第二天趕到京視的時候,就變成了三個人。
三人來到京視的廣播大廈,先跟洪淳基見了一面,兩個姑娘的經紀人早已經跟京視談好價錢,所以也沒有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直接就開始錄了。
第一個進錄音棚的是樑燕妮,她演唱的歌,正是吳良的那首《畫心》。
《白狐》、《畫心》、《放下》三首歌,最終吳良選擇了《放下》,和路雪選擇了《白狐》,而樑燕妮則選擇了《畫心》。
沒辦法,後面兩首歌的原唱本就是女生,而且歌詞也明顯更適合女聲來唱,所以吳良只能選了三首歌當中稍差一點兒的《放下》。
錄音不是一兩分鐘的事,特別是第一次跟京視合作,所以樑燕妮顯得特別謹慎,吳良在旁邊看了一下,估計沒有個把小時,她是不會出來了。
於是他乾脆趁這個機會,跑到了錄影棚那邊看趙小根他們排小品去了。
他跑了,和路雪也很好奇,於是也跟着一起過來了,兩人一起來到錄影棚,見到了趙小根等人。
這次彩排應該算是上舞臺前的最後一次彩排了,所以趙小根等人都顯得很鄭重,特別穿上了戲服,趙小根更是連妝都化好了,化成一個乾癟癟的瘦老頭兒的模樣,顯得特別雞賊,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一見到吳良,就跟見到親兄弟似的,撥弄着小腳就跑上來了,一邊跑一邊喊道:
“老弟啊,可等着你了,老哥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吳良一表嚴肅地說道:“答應過的事,怎麼能不來呢?剛纔是去綜合頻道那邊去了,你也知道,我給他們有部電視劇正唱主題曲呢。”
“哦哦哦。”趙小根連連點頭,又把目光轉到了他身旁的和路雪身上。
“這是……”他賊溜溜的目光一直在吳良跟和路雪身上打轉,那意思不言自明。
吳良趕緊說道:“這是和路雪小姐,跟我一道來錄音的,你可別想歪了!”
“呵呵。”趙小根拍了拍他的肩膀,餘味深長地說道:“我懂,我懂!”
你懂個屁!
吳良看他那樣子就知道,這傢伙肯定還是想歪了。
但幸好和路雪那邊沒有異動,反而饒有興致地看着趙小根說道:“趙老師我認識你,我特別喜歡看你的小品!”
“是嗎?”趙小根立刻興奮了起來,問到:“何小姐有沒有興趣演小品?有興趣的話也可以來我們這兒客串一下呀!”
看來這傢伙晉級的壓力是真大,試圖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爲自己創造優勢。
不過和路雪也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了,怎麼會被他這麼一下就給繞進去?
她捂着嘴笑到:“有機會的話,一定來的。”
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雙方都知道,這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於是趙小根也就不再爭取了,轉頭對吳良說道:“我們這邊已經排了有一會兒了,你也去準備一下吧,等會兒你就在那邊舞臺上,聽到音樂一響,你就開唱,其它不用管,我們說我們的臺詞,你唱你的歌,千萬別被我們分心了。”
“我知道。”吳良點點頭,跟着他走了下去。
這時候身後的和路雪跟了上來,好奇的在他背後問到:“原來你也要跟他們一起演出的嗎?”
吳良跟趙小根合作這件事,他一直沒告訴和路雪,兩人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他爲什麼要把這種事說給別人聽呢?
不過和路雪問起來了,他也隨即解釋到:“我主要是幫他們配樂,談不上演出。”
和路雪又捂着嘴笑了起來:“那也很厲害呀,《喜劇大聯盟》誒,這可是最近挺火的一個節目了。”
吳良笑了笑,心想若非如此,我上這兒幹什麼來了?
因爲忙着排練,所以趙小根也沒多招呼他們,劇組的其他成員也就跟他們倆各自打了個招呼,然後就繼續琢磨自己的表演去了。
不一會兒,趙小根拍拍手,示意大家站起來,排練繼續。
這次的排練,又要重新開始了,因爲得讓吳良知道節奏,他纔好在正確的時間插進來配樂,否則吳良的歌曲配合不好時間的話,就會在舞臺上出岔子。
吳良也自覺地站到了屬於他的旁邊那個小舞臺上,此時的觀衆席,只剩下和路雪一個人。
排練開始了。
趙小根扮演的患了癡呆症的老頭兒,坐在家裡的輪椅上,一箇中年婦女在他旁邊忙來忙去,像是請來的月嫂之流。
還別說,趙小根的演技真不是蓋的,他原本那雙賊溜溜的眼珠子,在排練一開始的時候,立刻變成了一片木然,他整個人原本的形象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哪裡還有之前奸猾的模樣?完全就像是真的得了癡呆似的,麻木的坐在那裡,雙眼渙散,口水橫流。
月嫂拿着簸箕走過來,在地上掃了兩下,隨後看了眼老頭,乾脆把他胳膊擡起來,在他身上也掃了兩下。
趙小根傻乎乎的舉着胳膊,人有月嫂在他身上掃灰,掃完之後,月嫂放下了他的胳膊,他胳膊隨之甩動兩下,跟斷了似的。
看到這一幕,和路雪忍不住笑了起來。
隨後舞臺上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預示着另一個演員要上臺了。
出現的人正是趙小根的師兄楊大錘,不過在這出小品裡,他扮演的是趙小根的兒子。
楊大錘打扮得十分土氣,配合他那副憨厚的面容,一出場就讓和路雪笑個不停,然後只見他來到臺上,裝模作樣地擡手敲了敲門。
“爸,爸,在家嗎?”他扯開嗓子吼道。
坐在輪椅上的老頭兒毫無反應,月嫂走出來打開了門。
“呀,是大錘呀,你回來了?”月嫂打招呼。
楊大錘一邊走進門,一邊問道:“我爸呢?”
月嫂回答:“在那兒曬燈泡呢!”
楊大錘呵呵一笑,走進來對趙小根打招呼道:“爸,我回來看你了!”
趙小根總算有了動靜,一雙眼睛恢復了神采,望着楊大錘疑惑的問到:“你誰呀?”
隨即他似乎反應過來,一個激靈從輪椅上摔下來:“媽呀小偷兒呀!快來人吶,家裡進小偷了!”
月嫂和楊大錘連忙衝上去將他扶起來,然後楊大錘在一邊解釋到:“爸,是我呀,大錘呀,你的小兒子!”
這句話,算是交代了一下兩人的關係,同時也展現出了趙小根患病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