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踏海

女孩子會幻想跟憧憬跟自己未來另一半一起做的事, 邵巡雖是男人,也曾做過跟姜芸膩在一塊的美夢。在夢裡,他抱着她一起看電影, 姜芸盯着屏幕, 而他凝着她, 也會因爲彼此氣息交融, 而情不自禁接一個綿長溫柔的吻。

但邵巡現在想不了別的, 他想狠狠地吻她,更想幹些別的。可是還不行。他停下來,跟她抵着額頭平復呼吸。

“看電影嗎?”邵巡很久之後問。

姜芸點了點頭。

片子是姜芸選的, 一部愛情電影。邵巡端着生疏切出來的水果走過來的時候,姜芸已經把客廳裡的窗簾拉上了。邵巡挑的窗簾不透光, 光線變換的巨大屏幕在姜芸臉上留下交錯的光影。

邵巡無心關注內容, 只一步步按着自己心中所想, 最終將身邊的女人圈進了懷裡。

女主母親被診斷出癌症,女主哭着大喊着質問母親爲何早知自己得病卻不告訴她。

“怕你擔心, 你還在拍戲,擔心你因爲我心情受到影響,耽誤你工作。”臉色蒼白的中年女人說。

“媽媽這次是昏倒住進醫院,如果……”女主聲音哽咽,“我這輩子還能過得好嗎?我會帶着遺憾愧疚一生。在媽媽身體難受的時候, 我在做什麼?我穿着漂亮的衣服在劇組拍戲, 跟同組的演員喝酒到深夜, 我沒做過一件對的事……”

“對不起……”

看到母女相擁, 姜芸喉頭髮痛, 拿手背擦了擦臉頰上的淚。

“哭了?”邵巡從她身後湊過來,轉過她的臉。

姜芸抹了下臉, 低聲說,“年紀大了,看這種劇情忍不住。”

邵巡無聲地將人往懷裡帶了帶,低頭吻了吻姜芸的發心。

電影看完以後,趁着夕陽沒落山,姜芸坐上了她一眼驚豔的鞦韆。完全是她想象中庭院的模樣。邵巡站在她身後,拿手機對着她跟夕陽拍了張照片。

這天,姜芸跟邵巡一起做了晚飯,飯後她同意留宿,只是睡在邵巡隔壁房間。睡前,姜芸聽到臥室門口鑰匙聲響,邵巡沒什麼表情地推門進來,來到牀邊。

姜芸驚訝於他的無恥,邵巡卻只是彎下身來親了親她的脣。

“晚安。”他說。

“晚安。”

邵巡一轉身,姜芸拉住他,“明天我想去一趟C市。”

不必多說,邵巡知道姜芸心裡在想什麼。她看完電影,所以想去看看她曾經的父母現在過得怎麼樣。

邵巡:“我讓人送你去機場。”

“不用,我想坐車去。”

C市的氣候依舊舒適,姜芸下車以後就攔了輛出租車,說了自己記憶中的地址。到了地方,目之所及卻有些陌生,原來的平房都不見了,幾座高樓拔地而起。

她站在小區門口不知所措。

沒一會兒,有幾個老太太慢悠悠晃出來買菜,姜芸認出來其中一個跟姜家住得近,她邁步上前,用不太自然的方言問道,“請問姜石超家現在住在哪?”

老太太打量她幾秒,“你是?”

十年過去,姜芸不再是那個灰頭土臉的丫頭,老太太一時沒認出來。

姜芸說,“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姜芸。”

老太太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指了指身後一座樓,“三層中戶就是,不過你爸……他們不一定在家。”

“謝謝。”

姜芸往裡走。

老太太跟另一位抱孫子的老人說,“看到沒有?這就是姜家那個讓有錢人家接走的女兒,你說有錢有什麼用,這麼多年,還不是就來這麼一趟?”

抱孫子的老人道,“人家跟我們不一樣咯,誰還記得回來看看?”

姜芸掐了掐掌心。他們說得沒錯。

即使是姜家人在她走時就說過讓她不要再跟他們聯繫的話,她還是應該回來看看的。畢竟他們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養了她那麼多年。

到了三樓,姜芸敲了敲門。

裡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姜芸心裡一緊,忍不住退後一步。待門打開,裡頭的女人先是打量了一番,等認出是姜芸後,眼眶慢慢紅了。

“你……”

姜芸眼眶發紅,輕輕道,“媽。”

女人一笑,“先進來吧。”

房子裡絲毫不像之前那樣簡陋,裡裡外外收拾得很乾淨,姜芸鬆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家中沒有年輕人的痕跡,看來老兩口過得也很孤單。姜芸小時候就聽說自己不是爸媽親生的,現在也能理解,姜石超年輕時就酗酒,結婚幾年一直沒有孩子,去醫院一查才發現問題,於是抱養了姜芸。

“結婚了嗎?”女人端來水果。

姜芸搖搖頭,“還沒有。”

“邵家家大業大,未來肯定有個優秀的男人等着你。”

姜芸想說她跟邵巡在一起了,又覺得說起來得費一番口舌解釋許多事情,有些事情無知是最好的,她於是只是笑笑,“希望是這樣。”

沒過多久,女人看了看時間,催着姜芸走,“老薑要回來了,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離開吧。”

“他還喝很多酒嗎?”姜芸問。

“比年輕的時候少了,”女人嘆了口氣,一邊往外送她一邊道,“但是年紀大了以後不用喝很多酒也會醉。”

姜石超喝醉的樣子,姜芸到現在還記得。

她邁出房門前,從包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身後的女人,“媽,這是我這幾年的一點積蓄,這麼多年我一直沒來看過你們,一點小小的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這我不能收,你平時寄過來的夠多了,怎麼能另外跟你要錢?”

姜芸剛到邵家,零用錢沒地方揮霍,存到了一張卡里。後來那張卡就被她郵寄到了姜家。從邵家離開後,她沒再花過邵家的一分錢,給姜家的錢也少了,畢竟她沒有靠山,要靠自己。

“收着吧,”姜芸張開手抱了抱她,“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

女人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推開她,“快走吧。”

姜芸沒在C市多待,當晚便趕了回去。邵巡開車到機場接她,帶了一束漂亮的花,姜芸收了花,晚上只好去給這位大少爺做晚飯。

邵巡是不會放她走的,姜芸於是乾脆留下了。但是當邵巡提出讓姜芸搬過來住的時候,姜芸一口拒絕。

“爲什麼?”

“這裡距離學校遠,沒有我租的房子方便。”

“只是這樣?”邵巡眯眼問。

“嗯。”

邵巡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姜芸醒來,發現邵巡已經早起上班去了,桌上留了早餐,應該是從外面買的。姜芸走到餐桌邊喝了口牛奶,給邵巡打電話。

“生氣了?”否則邵巡不會連早安都不問候就離開。

邵巡說,“沒有。”

“沒有就好。”

“……”

一陣安靜過後,邵巡道,“我知道你今天沒什麼事,我有份文件忘在書房,你送到公司吧。”

“什麼文件?”姜芸往樓上走。

“下午要用的投標文件,上面有我修改的幾處標記,很重要。”

“OK,一會見。”

打車走到一半,姜芸忽然反應過來,邵巡這樣的人,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文件?絕對有問題。

她一進公司,有位年輕漂亮、穿職業裝的女士已經在微笑等她,一見姜芸,她上前道,“是姜女士嗎?邵總讓我接您上去。”

姜芸不知道,隨着她跟隨美女進電梯,公司裡有關邵巡跟她關係的猜測就跟明星公開戀情以後的論壇一樣,炸了鍋。

美女——應該說是邵巡的秘書,在將姜芸領到邵巡辦公室門口以後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姜芸擡手敲門。

門後腳步聲由遠及近,門一開,裡面伸出一隻手,將姜芸一把拽了進去。

房門一關,姜芸微微仰頭對上邵巡帶着笑意的眼睛。

“你笑什麼?”

“沒什麼。”邵巡牽着她的手,沒關心什麼文件,而是把人領到沙發旁坐下,問她早飯吃了多少。

“吃光了。”姜芸說。

“好吃嗎?”

“還可以。”

“那就好。”

邵巡還在笑,姜芸也跟着笑起來,“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是啊,”邵巡看着她,“遇到了你。”

姜芸一時語塞。

“我之前就想過帶你來我工作的地方看看,不是作爲邵家認回的女兒,而是邵巡的女朋友。”他說。

姜芸順着他的話想了一下,如果這是在邵氏,恐怕這時邵母跟夏莉惠已經殺過來了,怎麼可能讓她登堂入室。姜芸心底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邵巡的臉,“現在這不是實現了嗎?所以纔開心?”

邵巡偏頭順勢親了一下她的掌心,“嗯。”

姜芸推開他,“那我來也來了,就看你工作吧。”

邵巡笑了笑,“好。”

“文件。”姜芸把拿來的文件給他。

邵巡接了過去,走到大班桌前隨手丟在了一旁。

姜芸目睹這一切,原來邵巡真的就是找個藉口要她過來而已。等等……他公司的人看到她送他落下的文件會怎麼想?

怪不得美女秘書看她的眼神那麼奇怪。

“邵巡,”姜芸起身朝他走過去,“今天可是週末,我陪你在公司加班,有報酬嗎?”

邵巡擡眸看來,笑問,“你想要什麼報酬?”

他話音剛落,姜芸正巧走到他跟前,手指挑起他下巴說,“既然你都讓大家猜來猜去了,我不能白白被人當作談資,要一個吻不爲過吧?”

邵巡耳尖微微泛紅,挑挑眉道,“當然。”

姜芸拇指按在他脣上,低頭吧唧親在自己手指上。

邵巡:“……”

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立刻把人拽進懷裡,扶着她的腰接了一個兇狠的吻。

成年人接吻,總不會那麼純潔,會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身後就是休息室,邵巡眼睛往那裡掃了幾次,姜芸知道他在醞釀什麼,趕在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從他懷裡出來。

抹了抹嘴脣,姜芸瀟灑道,“我先回學校了。”

邵巡笑了一聲,等着,總有一天,他要好好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