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的是體驗過程,在過程中享受自己的努力,自己的付出,結果對我無所謂。”
“即便是你想要體驗過程中的快樂,也應該以後再說。”
“我知道,現在的你我都是各執觀點,誰都在努力說服着對方,可是,我不喜歡一直作爲小白鼠,被人掌控命運的生活,沒有意義。”
“我沒有把你當做小白鼠。”
“我明白,可你一直這樣那樣的安排,根本就沒有給我選擇的空間。無論我怎麼走,還是要沿着你鋪的路前進,這,實際上就是小白鼠的命運。”
“你有沒有想過,在外面,一個人活着,有多艱難。”
“我想得很清楚,在家閒置近兩個月了,我想了很多,也考慮得非常仔細,錯非如此,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的眼中寫着欣慰,和我碰了一下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氣抽乾滿滿一瓶啤酒,示威性的揚了揚手中的空瓶子。我笑了笑,仰頭,同他一樣,一口氣抽乾。
感情深,一口悶,還真是夠貼切的。
“你長大了。”他的嘴角泛起苦意,眼中的欣慰之色卻更甚。
“在你眼中,我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這是天下父母的通病,無論孩子是否真的長大,在他們眼中,孩子永遠只能扮演着孩子的角色。不是嗎?爸!”
“臭小子!”他笑罵道,“別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
“呵呵,爸,謝謝你!”我由衷地說道。
“謝我什麼?謝我從小就薰陶着你,我和你這麼大的年齡就氣父母?還是謝我,一個人不服輸的出去闖闖?”
“額......”
他點燃一支香菸,遞給我,徑自再次點燃香菸,吐了個菸圈。
“抽吧!我知道你會的。”
“爸......”起風了嗎?還是沙子迷住了眼睛?
“年少輕狂啊!和你老爸小時候一樣,歲月不饒人啊!”他的話音透露着濃重的無奈,我知道,他不是妥協,只是爲了讓我明白,小孩子總以爲自己已經長大,外面的花花世界和教科書上一樣。
“你的兒子不像你還像誰啊?”
“臭小子!”
不錯,在家閒置了兩個月的時間,我生出了去外面闖一闖的念頭。倒不是突然衍生的,只是從未能感到這種念頭如此強烈,強烈的死死壓制還是透體而出。
這是和老爸第一次公平的交談,不是作爲父子,是平輩論交的朋友,商討,而不是一個人自專的決定另一個人的選擇。
他的鬢角已經有了銀絲,這只是表面。
我清楚的知道,他的頭髮已經染黑了好多次。
他,只是四十出頭的男人啊!
是什麼使得他的滿頭青絲變白髮?
我!
一直不讓他省心的孩子,不是他的驕傲,卻要努力用驕傲來掩飾恥辱的孩子。
好不孝!
這麼大,才第一次對他說出了謝謝兩個字。
原來,禮貌的用詞在他面前那麼的蒼白,無力的表彰着可悲的感激。
“爸,挺不讓你省心的吧!”有了愧疚,也有了歉意,儘管在他面前,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你小子啥時候轉性了?”老爸故作輕鬆地笑着,眼角的淚花卻怎麼也不受控制的蔓延。
仰頭灌下又一瓶的啤酒,狠狠地抽了幾口香菸,雜陳的味道在心中刺激的想哭,卻怎麼也流不下一滴淚水。
“什麼時候走?”
“這幾天吧!”
“決定了?”
“決定了!”
“唉!”
悠久的嘆息,我體會不出那種意味,有欣慰,有無奈,有......
第一次感覺語言是如此的匱乏,貧瘠到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吐不出的地步。
帶着濃濃的酒氣,我攙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家。他的身軀,那麼瘦削,那麼單薄,依然遮不住我心中的高大。
醉了吧!
除了醉酒時什麼都可以不想,您又能用什麼方法排解內心的壓抑?爸!
離別的日子很快到來了,他終究是放心不下,託朋拜友的給我找到了一個有人照料的地方。“出門在外,有個人照應多少也是好的。”
我除了無力的點點頭,又能怎麼樣?
遠行的列車在遲暮的夕陽下越走越遠,他不停的擺手,不停的擺手,淚水模糊了視線,恰恰清晰的看到夕陽下那單薄的身影拉得那麼長。
世間有愛,有情,除了愛情,還有親情。這種感覺,除此覺得,那麼強烈。
爸,你知道嗎?
曾經的我,那麼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