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陣聲四起,撼天動地,沸反盈天。
“老道再來領教邪王高招。”既然石之軒邀戰,寧道奇自當奉陪。
寧道奇的雙眸清輝而明亮,從容飄逸的目光透出小孩子般坦率、真誠、純粹,可就是這彷彿與世無爭的眼神卻讓石之軒感到一陣噁心,發自心底的惡寒,這雙眼睛讓石之軒想到了當年他被寧道奇所敗的那一日。
不過很快,石之軒便拋開了這種情緒所帶來的影響,取而代之的便是對寧道奇深深的不屑。
寧道奇其人出身道家,卻每每爲佛門出面當打手,甘之如飴,石之軒從心底瞧他不起。
“今日,必取你性命!”石之軒眼中的殺意近乎凝實。
雖然寧道奇的人品有待商榷,但他身爲大宗師,武功之高自是毋庸置疑。
石之軒話音剛落,寧道奇周身真氣鼓脹,頜下長鬚飛揚而起,身後華髮無風自動,勢要先聲奪人。
與此同時,寧道奇的雙手便如穿花蝴蝶,靈動優美,迅若閃電,忽的又化作兩隻嘻玩的小鳥,互相鬧鬥追逐,你撲我啄,斗的個不亦樂乎,似緩實快地向着石之軒撲去。
面對寧道奇玩鬧一般迫來的一招,石之軒絲毫不敢大意,他的耳畔甚至已經隱約可以聽到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寧道奇這嬉戲似的一撲實則暗含玄理,虛實相生,陰陽相濟!
倘若是一般高手,面對寧道奇這精妙絕倫的一招,定是完全摸不着頭腦,恍惚之間便要被其輕鬆制服、擊倒。
可石之軒豈是碌碌之輩,寧道奇這一撲尚未近身,他便動了起來。
石之軒出手如電,比起寧道奇還要快上一籌不止,指勁如刀,其勢之急恍若疾風驟雨。
寧道奇的雙手好似變成了兩隻真鳥,在這狂風暴雨般的指力中閃轉騰挪,只要石之軒略有破綻,寧道奇便對其發動密如驟雨、無隙不入、水銀瀉地般連綿不絕的攻勢。
兩人以快打快,其間沒有絲毫遲滯,攻防轉換間既有迅猛凌厲的氣勢,又暗含着逍遙飄逸的韻味,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我的娘!”此時任何語言都表達不出寇仲心中的感慨,只有他這樸實無華的口頭禪最能表達他的心情。自詡是一方小高手的寇仲第一次見到大宗師級別的高手正常對戰,至此方知天地之大。(李曉萍和石之軒打的那一場實在慘不忍睹……)
他心頭的小小驕傲亦被統統碾碎,他深深的明白倘若他對上石之軒、寧道奇任意一人,恐怕連一招他都接不下。畢竟他現在目不轉睛地盯着,卻也只能瞧見一團令人目眩神搖的幻影。
“確實厲害!”李曉萍感慨道,以她的眼力自然能夠清晰地看到兩人的招式,正是由於她看的萬分清楚,才愈發感覺到兩人的強悍。雖不是生死相搏,但依然招招致命,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寧道奇道法自然,一招一式信手拈來、渾然天成;石之軒動若雷霆,攻守之間風馳雲卷,當真應了那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曉萍感覺當日與石之軒一戰,他似乎並未盡全力,若非她煉體有成再加上功法相近,對上全力出手的石之軒多半是有敗無勝。
轉眼之間,石之軒和寧道奇已連過了數十招,最後對了一掌便觸之即分。
“沒想到你的「散手八撲」竟又有精進。”石之軒冷冷道。
寧道奇的散手八撲雖名爲“八撲”,但並非死板的八套招式,攻守隨心所欲,全無定法,其精義在於“虛”字,虛能生氣,故此虛無窮,清淨致虛,則此虛爲實,虛實之間,態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
十幾年過去,寧道奇對自然的領悟和虛實的感悟都更上一層樓,這散手八撲的威力當然今非昔比。
“邪王同樣是更勝往昔啊。”寧道奇笑道。
自碧秀心死後,石之軒一直被兩個人格所折磨,如今一朝沉痾盡去,武功自是突飛猛進,當年他便可以比肩三大宗師,現在更是猶有勝出,畢竟他還在當打之年,而寧道奇已經垂垂老矣,氣血開始衰敗。
“武功練到你我二人這等境界,這些試探性的進攻其實都是些無用功,依老道看,我們便一招定勝負,邪王以爲如何?”寧道奇提議道。
此言若是流傳出去足以震懾驚駭天下九成九的武人,他們剛剛應接不暇的交手居然還只是試探?!
寧道奇深知石之軒不死印法的難纏之處,倘若兩人繼續糾纏下去,他體內的真氣慢慢消耗,最終必要敗於石之軒手下,還不如趁着內力充沛之時奮力一搏,勝負定於一招之間!
“聽聞你又悟出了天人交感的「最後一撲」,不知是真是假?”石之軒眼中射出兩道精芒,似是對寧道奇這壓箱底的殺手鐗很感興趣。
“邪王的消息倒是好靈通啊,老道這最後一撲,出自莊子名篇《逍遙遊》,自創出後從未以之對敵,今日還請邪王指點一二。”寧道奇不慌不忙道,看來是對他這最後一撲信心十足。
下一秒,寧道奇雙臂陡然展開,化成了一對鳥翼,攪動虛空,彷彿鯤鵬展翅,直入九重雲霄,盡顯逍遙灑脫之真意。
“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剎那間,寧道奇彷彿與天地合爲一體,全身融入了虛空,以實化虛,無痕無跡。虛空之中,勁氣激盪,宛如駭浪驚濤,摧毀一切,又似狂風怒號,席捲蒼穹。
寧道奇化身成爲一條巨鯤,遨遊於驚濤駭浪之中,無邊可怖的水勢皆爲其用,捲起千重巨浪。彈指間,他好似又變爲一隻大鵬,自九天之上挾風雷之力飛落而下,穿過氤氳雲氣,揹負蒼茫青天!
寧道奇以鯤鵬之勢,御天地之氣,爆發出這驚天動地的最後一撲。
見識到如此強橫的一招,不少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安隆更是一身冷汗,深深地爲他的石大哥而擔憂。
直面這一招的石之軒卻無悲無喜,目中眸光深邃,其勢不動如山。
“好武功,便讓你見識一下本座的「不死七幻」。”
石之軒冷喝一聲,身形徒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個一模一樣的石之軒,七個石之軒同時動了起來,各行其招。
不死七幻的七大招式一一顯化,「以虛還實」,「以偏概全」,「以身試法」,「以卵擊石」,「以逸待勞」,「以有爲無」,「以生入滅」。
七幻合一!
不死七幻是石之軒融合了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之後創出的絕頂武功,這七幻合一是他遇見李修平後草創出的一招,自敗於李曉萍之手後便苦心孤詣鑽研此招,終於完善了這至強一招。
此招集他武功、幻術、身法之大成,本欲留給李曉萍或者李修平,沒想到今日提前出世!
兩人氣場相對,勁氣相沖,招式相接,瞬間爆發出一聲驚天巨響,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自兩人交手之處徒然爆裂開來,恐怖的氣浪向四周急速擴張,頓時黃沙漫天,無邊霧氣涌起,讓人看不分明場中情況。
事實上,正魔兩道衆人根本顧不得看兩人大戰的結果,紛紛運起真氣,抵擋兩人帶來的衝擊,一些內力不濟者被這餘波一衝,立時口鼻溢血,失去意識。
遠距離觀戰的李曉萍未收衝擊,雙眸死死地盯着戰場中心,到底二人孰勝孰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