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寄柔輕輕的敲了李慕慈的門,李慕慈轉過頭,藍寄柔本想她該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可是誰知道李慕慈竟然歡喜的跑向藍寄柔拉住她的手說:“我今天終於做了一件平時都不敢做的事情了。”
聽完李慕慈的訴說之後,藍寄柔只覺得李慕慈太傻,明知自己在方文宣心中的地位還往槍口上撞,便懷疑李慕慈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可是李慕慈卻說:“我之前對方文宣,對方家甚至對王碧瑤都存有幻想,我總是告訴自己我是方文宣的正室,但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寄柔你說的都對,女人不應該爲了一個僅有的頭銜而毀了自己的一生,你說你們家鄉的女人都會把自己的丈夫休掉,你看,我寫好修書了。”說着李慕慈把一封修書擺在藍寄柔的面前。
藍寄柔差點沒嚇暈過去,藍寄柔沒想到自己激勵她的話竟然讓她去效仿,藍寄柔拍着腦門一副無奈的樣子,她覺得李慕慈這樣的人腦子裡想些什麼都很難去想象。
藍寄柔拉着李慕慈道:“大少奶奶,你不要衝動,別忘了你不是在我們的家鄉,你是在啓朝,寄柔上次說的話都收回,我那是一時口快,大少奶奶這封修書在大啓朝可是行不通的,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母親,她如果知道你休掉丈夫,她還有臉見人麼?”藍寄柔開導着李慕慈。
可是李慕慈又拿過那封修書很是欣賞的看着自己寫的字說:“我覺得我要做有史以來第一個把丈夫休掉的女人,這封休書是我人生中新的起點,哪怕我一輩子不再嫁人,我也會活的很開心,不用整天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傷心難過。”
藍寄柔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想到一句話:老實人作大業。
藍寄柔現在已經是飢腸轆轆,一早自己便出了門,現在又到了飯點,她的生理反應卻阻止不了她苦口婆心的努力勸導:“你想過沒有,一個身邊沒有男人的女人生活是很痛苦的,難道你要回去跟你的母親相依爲命麼?她希望你找個男人依靠,而你卻把你的依靠給休了。”
李慕慈伸手去試了試了藍寄柔的額頭笑道:“怎麼你現在說的跟你之前給我講的大相徑庭?我知道你是想勸我,可是我越尋思着就越堅定,這裡真的不適合我,方家或許不該是我生命的歸宿,方文宣他只是一個過客。”李慕慈此時說的十分淡然,好像是在總結別人的事情。
藍寄柔多次勸導均告失敗,李慕慈依然緊緊的握住她未來的新道路——休書。
藍寄柔餓的已經沒有力氣拉住李慕慈的衣袖,李慕慈此時像只小兔子一樣跐溜一下從藍寄柔迷離的眼神中消失了,藍寄柔捂着肚子看着門外的飛雪,還有李慕慈的那一點鵝黃,她覺得自己已經站不住了,她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搖着頭道:“別看她呆板,還真是能接受新思想。”
李慕慈果真沒有半點退縮,她幾乎是衝進了大廳,見她眉開眼笑,老夫人問:“慕慈什麼事那麼開心?”
“婆婆,哦不,方老夫人。”李慕慈給老夫人欠欠身子。
“慕慈啊,你這是唱的哪一齣?”老夫人以爲李慕慈是在跟她開玩笑,竟然叫她方老夫人。
“這是我要給方文宣的。”李慕慈說着把信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開始還是欣喜的表情後面就變成了驚訝,她看着休書的內容:立書人:李慕慈,京城人士,自幼與方文宣指腹爲婚,慕慈雖爲方文宣正室可卻不能夫妻之實,本婦人未能爲方家有所出,決心與方文宣一刀兩斷,從此不再與方文宣有任何瓜葛,特立此書爲證(啓治三十四年)。
末了,李慕慈還在休書的後面按上了一個血紅的手掌印,老夫人看了之後只覺得七竅生煙,她捂住胸口皺着眉頭看着那個原本聽話的乖兒媳道:“這世間哪有休夫之說?就連堂堂的公主都不能休夫,何況你休了夫還有誰會要你?慕慈啊,你這是被誰蠱惑了?”
李慕慈不以爲然道:“婆婆,事情總有先例,何況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也是發自我的肺腑,我篤信這世上一定有我的歸宿。”
“慕慈啊,我們方家就是你的歸宿,你快把這休書收回去。”老夫人顫抖着舉起休書,可是李慕慈並不接:“婆婆,你替我給他吧,他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夫君了。”李慕慈說的很是輕巧,似乎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說不玩就不玩了。
老夫人聽了這話差點沒從椅子上滾下來,還好被身後的兩個小丫鬟扶住,老夫人擠出兩滴眼淚來捶胸頓足的喊:“我們方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李慕慈見老夫人如此傷心不免也跟着悲涼起來,不過她似乎沒想過要反悔,她只是說:“方文宣根本不喜歡我,我留在方家也沒幸福,婆婆,等我回了孃家,我會時常跟母親來探望您的。”李慕慈完全不知道,這老夫人的淚根本不是什麼不捨,而是她被李慕慈給嚇住了,李慕慈向來聽話,老夫人卻不知道李慕慈如今是中了什麼邪,說話也不會卡殼。
老夫人剛要起身便覺得天昏地暗,忽的一下倒了下去,李慕慈和小丫鬟們一起驚叫着上前去,此時老夫人已經毫無知覺了。
方文宣聞聲趕來,後面還跟着王碧瑤。
李慕慈站在老夫人的牀前道:“婆婆看了休書就昏過去了。”李慕慈像是孩子一樣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休書?”方文宣接過李慕慈遞過來的休書,看罷,又看看自己躺在牀上病怏怏的老孃,二話沒說就在紙上籤下了方文宣三個大字。
李慕慈沒想到直接給方文宣竟如此容易,雖然方文宣籤的太快讓李慕慈覺得他太無情,可是李慕慈最終要得東西終於得到了。
方文宣說:“你現在成爲啓朝第一個休夫的名人了。”
李慕慈仔細的把休書摺好說:“我不要什麼名人不名人,我只要女人該有的幸福。”
聽到幸福兩個字,方文宣很是慚愧,他說:“等老夫人醒了,看看她給你什麼東西送行。”方文宣覺得這幾年很對不起李慕慈,很想給李慕慈些補償。
李慕慈拿着休書道:“有了這個比什麼都好。”
王碧瑤不動聲色的看着這個在她眼裡幾乎傻得可以的女人,她心裡暗笑道:“我竭盡全力的想找人嫁了,而你卻竭盡全力的想要休夫,如果你走了,那我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爲正室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李慕慈小心的放在懷裡說:“婆婆醒來見到我一定不開心,我先走了,我回孃家去了,你們,好好過吧,碧瑤一定要給方家生一個大胖小子。”李慕慈拉住王碧瑤的手。
王碧瑤心虛的一顫,然後馬上裝作不捨的樣子說:“姐姐,都怪碧瑤早上衝撞了你,都是碧瑤不好,您快把那休書撕了吧,老夫人一定不會同意你們分開的,你纔是這方家的大少奶奶啊。”
李慕慈再傻也明白王碧瑤說的只能算是虛話,李慕慈把手上的鐲子摘了下來說:“這是文宣給我買的唯一的東西,現在我把她給你,你戴着它好好的愛文宣吧。”聽到這裡,方文宣覺得自己實在是虧待了李慕慈,想到王碧瑤從頭到腳都是自己給她買的,再看看李慕慈竟然自己送她的東西就是上次她死拉硬拽着自己去玉器店買的。
方文宣很想和李慕慈說聲對不起,方文宣並沒有覺得被一個女人休掉(自己還是作爲啓朝第一個被女人休掉的人)該有多麼的難堪,可是他看到李慕慈如釋重負的眼神時,他便把那些世俗的眼光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看着李慕慈收拾衣服,藍寄柔突然有種不捨,她能想到李慕慈回孃家之後一定會被母親責罰,甚至是被人指指點點,這對於單純的李慕慈來說她是不會去向這些事的,她似乎很簡單,簡單的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再多想些什麼便不會是她了,她的目標有很明確,她沒有計謀但是她懂得忍耐,她經常被冷落可是她卻從不借題發揮,藍寄柔覺得這種女人就是應該找一個深愛她的男人,但是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在方家。
李慕慈很快的就收拾了幾件自己喜歡的衣服,藍寄柔看到那都是清一色的黃色,藍寄柔更是覺得她簡單的很容易滿足。
李慕慈說:“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我知道你也快離開方家了,我知道你要去救你的姐妹,否則我一定會把你也帶走的,寄柔?”
藍寄柔被李慕慈輕輕的呼喚着從自己雜亂的思緒中抽了回來,她拉住李慕慈說:“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以後遇到再困難的事情也不能傷害自己。”
聽到這裡,李慕慈緊緊的抱住藍寄柔道:“我嫁到方家,最開心的就是認識了你這個好姐妹,我知道你一定是爲了我的幸福擔心,我只想說,我自己以後幸不幸福並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留在方家一定不會幸福,你的話讓我茅塞頓開,我不想守着一個不愛我的男人過一輩子。”李慕慈像是沉睡的雌獅,果真有一天她怒吼了。
藍寄柔和衆丫鬟扶把這個曾今的大少奶奶送走了,沒幾天全啓朝都知道第一休夫的女人叫李慕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