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義章從新灘裡回到軍部時已過子夜,他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怕驚醒柳昚。
柳昚其實根本就沒睡,柳義章他們走後,吳祥森跟他談了二十多分鐘,簡單問了些種子山的戰備情況,安排柳昚明天與柳義章一起搬到種子山,除了軍事偵查,其他時間要形影不離。
柳昚知道吳祥森這樣做不再是爲了監視柳義章,而是讓自己多向柳義章學習,也算是提醒自己,柳義章能獨擋一面的時候,就是自己離開軍部跟隨柳義章的時刻,他從內心深處感激吳祥森,是他促使自己成爲柳義章的生死兄弟,柳義章經歷的所有戰鬥,吳祥森都讓自己參與其中,他是有意識把自己培養成柳義章的助手,爲自己將來的仕途鋪好出路。
真正讓柳昚輾轉難眠的是自己與宋曉菲的感情糾結,腦子裡像放電影一樣閃現着一幕幕的往事,從初次相見時的一見鍾情,到後來的傾心交談,眼看着就要過渡到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愛戀階段,美夢被打破了。
這一切,從武術別動隊的集訓開始改變,隨着她接觸柳義章次數的增多,對自己越來越冷淡,這期間,儘管柳義章多次出手相助,也僅僅解了燃眉之急,直到今天下午,宋曉菲在種子山上,旁若無人地追求柳義章所表現出的狂熱,比吳雨桐追柳義章時還過猶不及,衆目睽睽之下,她緊挽着柳義章的胳膊,以及仰視柳義章的眼神,從來沒在自己身上發生過,柳昚當時並沒有吃醋,反而覺得他倆纔是天合之作,更令他震驚的是柳義章那滌盪八荒的豪邁情懷,這樣的男人誰不愛慕?!
柳昚在柳義章面前感到深深的自卑,對柳義章的依附感也越來越強,以前他還能跟柳義章耍耍貧嘴,現在哪怕柳義章說了句玩笑話,他也不自覺地把它當成聖旨一樣琢磨半天,柳義章傍晚時,對柳眘說宋曉菲還會回到他身邊,他就琢磨了一晚上,是柳義章安慰自己還是真能破鏡重圓?
柳義章脫光衣服上炕睡覺,扭頭一看柳昚瞪着雙眼一動不動看着自己,嚇了柳義章一大跳。
“柳昚,你小子啥時候成了猛張飛?睜着眼睛睡覺,想嚇死我不償命哪!”
柳昚苦笑着說,“我真有這本事,今晚就跟你一起送雨桐她們了。”
“柳昚,聽你的意思,我讓李淑貞頂替你送宋曉菲,你還有怨氣呢?”
“義章,你這話說對了,我對你的怨氣大得很!”
柳義章知道柳昚最近被情所困,一時半會也掰扯不清,笑着說,“那就吸着怨氣繼續睜眼睡吧,我可是累壞了,先睡了。”
柳昚見柳義章不接自己的茬,伸手就捏住他的鼻子,低聲罵道,“你這個負心漢,我讓你睡,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飢,自己左抱右攬,把兄弟我晾在一邊。”
“啥左抱右攬?不要信口開河,我是真困了,明天還要跟李淑貞偵查地形呢。”柳義章把柳昚的手打開,翻身想睡覺。
柳昚探過頭來,伏在柳義章的耳邊小聲說,“白天偵查種子山,晚上偵查新灘裡,你是日夜偵查呢。”說完嘿嘿一笑。
柳義章一聽,睡意全無,他伸出胳膊,摟着柳昚的脖子,也低聲地說,“你小子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啥事都瞞不住呢,你這個熊貨咋發現的?”
“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柳義章鬆開胳膊,柳昚精神頭也來了,他把頭枕在胳膊肘上,笑着問道,“那你先告訴我,你說宋曉菲還能回到我的身邊是安慰我呢,還是煞有其事?”
柳昚因抓住了柳義章的把柄,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態。
柳義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他知道柳昚永遠也不會出賣自己,他揶揄道,“我說兄弟,我敢跟你打包票,宋曉菲早晚會想明白,你纔是她的那盤菜,她對我只是三分鐘的熱血,過了這個勁,還是風平浪靜,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幫你嘛。”
“義章,我跟你說,我不理睬宋曉菲不是因爲她追你而吃醋,而是在她面前,我自己感覺越來越自卑,覺着自己配不上她。”
“這就是你們這些小知識分子的弱點,總是把簡單問題複雜化,對宋曉菲這樣傲嬌的女孩,你不能總捧着她,恨不得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起來,該硬的地方必須能硬起來才行。你現在都敢跟雨桐叫板,還怕宋曉菲不成?她不就是會背幾首唐詩宋詞嘛!”
“義章,我敢跟雨桐對着幹,那不是有你撐腰嘛。再說了,別看她表面上欺負我,實際上她對我比以前好多了,義章,還記得今天早晨我給你說過的話嗎?”
柳義章想了想,記起來了,昨晚睡得太晚,醒來的時候柳昚早飯都吃過了,正忙着起草文件,他很嚴肅地警告柳義章,“你今天不適合跟雨桐有肌膚之親,否則有血光之災!”
“你大清早的,就神經兮兮地跟我說那種不着調的話,到底咋回事?”
看柳義章有些急了,柳昚也不賣關子了,他小聲地告訴柳義章,“今天早晨我起牀時,發現你把被子蹬在腳下,只穿了件內褲呼呼大睡,我給你蓋被子的時候發現你身上到處都是齒痕,尤其是胸膛,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我一猜就是......”
柳義章恍然大悟,趕緊捂住柳眘的嘴,不讓他繼續講下去。
可是柳眘意猶未盡,他挪開義章的大手,壓低聲音繼續講道,“放心,咱倆說話壓低聲音,沒人偷聽到。所以今天我跟你是形影不離,不瞞你講,即使吳雨桐不離開牧鹿原,我也會想辦法破壞你和她親熱的。對了,義章,我一直搞不懂雨桐是怎麼把你追到手的,她雖然面容姣好,冰雪聰明,但她看上去就像個發育不良的孩子,跟你站在一起,你倆的身高也太懸殊了,我開始明明感覺你很討厭她,後來爲啥就一下子好上了呢?並且好得一塌糊塗,不瞞你講,有一天晚上,我無意間經過軍部窗臺,聽見了你倆幹那事的聲音,那個歡騰勁太刺激了,我現在都忘不了!”
柳義章伸手朝柳昚的肩膀就是狠狠一巴掌,笑着罵道,“你這個混蛋玩意,竟然趴窗根偷聽我和雨桐的房事,這種無恥的勾當你也乾的出來?就我那點破事,你偵查的倒挺全乎!柳眘,現在我正告你,必須把全部精力給我用到種子山上,兒女私情先擱置一旁,咱哥倆只有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縱橫天下,才能在情場上屹立不倒,萬衆膜拜,那纔是頂天立地的真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