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平這邊臨時搭建了幾頂帳篷。供吳巨、士燮和步騭三人會面。吳巨不知怎麼,心裡有些發虛,三個人客套完畢,說了些沒有意義的廢話,步騭就以遠道而來、衆人辛苦爲由,宴請大家。
吳巨、士燮不好駁了他的面子,便帶着衛士悉數前往,看到吳巨小心戒備的樣子,步騭啞然失笑,很是奚落了吳巨一番。
不過雖然被步騭奚落,吳巨卻有些心安。如果這步騭對自己有什麼陰謀,他一定會想辦法敷衍自己,絕對不會這樣落自己面子。解開心結的他看到這麼多的美酒佳餚,食指大動,連吃帶喝,不久就酒足飯飽、酩酊大醉,在步騭和士燮的嘲笑聲中,被自己的兩名侍衛擡回了帳篷。
兩名衛士將吳巨擡到榻上,費力爲他脫去鞋襪,便出去小心戒備。人一離開帳篷,本應爛醉如泥的吳巨突然睜開了眼。只見他眼中飽含精光,哪有半分酒醉的模樣。
吳巨皺着眉頭回想着宴會上的情景,不對,這士燮這次和那步騭怎麼如此合拍,兩個人都曾經領過交州刺史之職,按理說應該私下裡繼續有爭奪纔對。雖然看在孫策的面子上,士燮表面上俯首聽令,但是他也不應該這麼聽話啊,這可不像是士燮這個老狐狸所爲啊!
等等,士燮是不是在故意向自己暗示這什麼,那會他也喝多了,在自己耳邊小聲嘀咕着:“酒肉倒是不缺了,可惜啊,今晚沒有桃子……”
桃子——逃!!!
吳巨猛地從牀榻上坐了起來,當時士燮還趁步騭不注意衝自己擠了擠眼,難道他是說今晚步騭可能對自己採取行動,暗示自己逃離?不對啊,大家手中都只有一百人,除非……士燮礙於呂岱的軍事壓力,不得不聽命於步騭!
小心駛得萬年船,不得不防啊!即使被那步騭笑話自己膽小,自己也不能無緣無故丟了性命。必須立即撤退!
吳巨剛想叫人立即收拾營帳,準備撤離,他又停了下來,不行,不能讓步騭看出自己早有準備,否則就是害了士燮。他想了想。裝作剛醒來的樣子,懶洋洋地喊道:“來人啊,給我倒點水……”
士燮和士廞也在營帳中商議,士廞低聲說道:“父親,您今天晚上怎麼還對那吳巨進行暗示呢,萬一被步騭聽到了那就糟了!”
士燮微微一笑,“不是沒被他聽到嘛!畢竟共事這麼多年,真殺了這吳巨老夫也是很寂寞的,再說了,爲了讓蒼梧徹底變成泥潭,何不在關羽、呂岱之外,再加上這吳巨呢?!”
兩個大小狐狸正在低聲商議,衛士在帳外稟告:“大人,步騭來了!”
士燮和士廞連忙迎了出來,衝步騭行了一禮:“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我們兩個人正準備去您營中拜訪呢!”
步騭微微一笑,“不用多禮,快快起來。威彥(士燮之字)啊,這是你的兒子?這麼大了啊!是叫士徽吧?”
士燮微微一笑:“大人,這是我的二子士廞。士徽前幾天病了,正在龍編臥牀休養,所以這次我就沒帶他來。士廞久慕中原文化,希望能夠前往建業學習,請求大人恩准。”
步騭一聽這不是士燮的長子,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他轉念就想開了,人家士燮剛剛投靠主公,畢竟不敢過多信任,能夠獻上自己的二子當人質已經很不錯了,真要是強令士燮獻上長子爲質,說不定反而會激怒士燮,不利於掌控交州。
於是步騭對這士廞大加讚賞,說他聰明伶俐,一定能夠讀遍史書,做出一番好學問來。步騭還暗示武昌太守空缺,孫策很可能將這士廞封爲武昌太守,並且將士燮的其他几子封爲中郎將。
士燮表面上非常高興,心裡卻暗自生氣,一點實惠的好處都不給,全是空頭支票,步騭你也太小氣了。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剛剛投向孫策,還沒有得到孫策的信任,這種待遇也是人之常情。
士燮稍一猶豫,決定揭出自己的底牌,他低聲說道:“大人,有人拜託我跟您問句話:如果他迷途知返,不知大人是否願意接受?”
步騭輕輕一皺眉頭:“你說的有人是……?”
士燮往前近了一步。低聲說道:“益州雍闓,現爲永昌太守!”
步騭一陣激動,自周瑜、魯肅以來,孫策從來沒有放棄過入蜀的計劃,只是因爲入蜀道路一直處於曹軍和劉軍的控制之中,一直不能如願。
現在如果雍闓投降,孫策將立即得到永昌、建寧一部,而且這些地方與蜀地交通不便,卻與交州之間有道路可以往來。雍闓一歸順,孫策就可以威逼益州南部,而且這表明孫策所代表的政權已經成爲人們心目中的合法政府,意義重大。
步騭沒有立即表態,他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後字斟句酌地說道:“雍闓能夠加入到我們中來,我代表主公孫策,表示最熱烈的歡迎,並向威彥(士燮之字)表示我們最誠摯的謝意。最近聽說衛將軍一職空缺,主公打算保舉有功之臣,不吝封侯!”
話說的這裡也就夠直白的了,步騭的意思很明確,我現在沒有得到主公的許可,不能夠安置雍闓。但是隻要你士燮能夠促成他歸來,我就會向孫策保舉你爲衛將軍。而且還會封你侯爵之位!
士燮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這次將步騭讓入帳中,殷切地問道:“大人,您這麼早來這裡是因爲他吳巨嗎?咱們不是說好了半夜才動手嘛!”
步騭點了點頭,有些靦腆地說道:“不知爲何,我右眼老是在跳,心裡很是不安。還是早點下手,免得夜長夢多!”
士燮估摸一下時間,現在距離夜宴結束也已經有一個時辰了,如果那吳巨醒悟過來,應該已經採取了行動。早就逃亡了。於是他立即應諾,倒是讓步騭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兩個人連忙將自己手下的隊伍召集起來,領着二百人就往吳巨的營地跑去。步騭心細,還命人通知在外圍戒備的幾十名斥候,立即來援,防止吳巨突圍。
到他們來到吳巨營外的時候,就見營地裡燈火已熄,只有十幾名哨兵還在來回巡視,士燮暗地裡嘆了口氣,吳巨啊吳巨,你怎麼就這麼不長進呢?!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也不能再放水了,要怪就怪你太笨了。他悶聲說道:“上,一個不留!”
旁邊步騭欣喜地點了點頭,他就怕士燮與那吳巨礙於過去的交情,故意放水,如今總算是放心了。看來這士燮是真的想要投靠主公,要不然他也不會砍斷吳巨這個可能的臂助,這樣以來,可以適當地給他一點甜頭,免得這個地頭蛇再反悔。
就見士燮與步騭的手下伏在地上,悄悄往吳巨營地方向圍上去。他們雖然有二百個人,可是要想將營地包抄起來,不讓吳巨逃走,只能夠從四面同時發起進攻,這樣一來,每面只有五十個人。如果包圍初期被吳巨發現,吳巨很可能集中兵力突圍,所以士燮與步騭的手下都極其小心翼翼地往營地方面爬着。
夜很靜,很靜,所以士兵們跑起來就有些動靜,士燮和步騭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裡,緊張地盯着營地。幸好吳巨的這些哨兵都是些酒囊飯袋,居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包圍圈形成弓箭手放出第一波箭雨時,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可是。已經晚了。
箭矢的破空聲、吳巨所部士兵的慘叫聲連同士燮和步騭所部士兵的喊殺聲,頓時撕裂了夜的平靜。離此十里地的地方,吳巨看到了營地裡的火光,他嘆了口氣,對自己帶出來的這十個人說道:“咱們走!”
那會意識到威脅以後,吳巨就換上小兵的衣服,領着十名士兵,就從營地後面爬了出去,步騭倒是派出了斥候緊盯着吳巨的營地,但是爲了不被吳巨發現異常,斥候離得很遠,也就沒看到吳巨他們離開。
爲了安全起見,吳巨他們足足爬了三里路。不過,吳巨並沒有逃脫危險,他們畢竟是步行,如果被步騭他們追上來,那可就死定了。逃生的唯一機會就是往北跑,找到先前的五十名騎兵斥候,命令他們護送自己快馬離開。
今夜南風,風不停地將廝殺聲吹入吳巨的耳朵中,讓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自己這次丟下的這九十名士兵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親兵,吳巨可以叫出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名字。他一邊數量着名字,一邊哭着往北跑,兄弟們,我吳巨對不起你們啊!
不久,營地裡的慘叫聲停了下來,吳巨卻分外緊張,那十名衛士一起說道:“主公,還有二里地就到與騎兵們約定的會面地點了,您先走,我們在這裡阻擋一二。”
吳巨沒有惺惺作態地反對,他只是停下來,衝着這十人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然後繼續往北跑去。他跑啊跑啊,終於就要到達騎兵的營地,可是,吳巨卻突然聞到刺鼻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