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歷城城頭。負責瞭望的哨兵吹響了報警的牛角號。“嗚嗚!!!”街道里正在閒逛的那些閒漢們如鳥獸散,紛紛躲進家裡,拴好門閂,哆哆嗦嗦的躲在門後,那些信男信女更是對着自己家裡供養的神像連連磕頭,祈求諸天神佛保佑,額頭上鐵青一片。
徐茂才激動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機會啊,機會!“來人,集合!”
三炷香以後,徐茂才蓄養的死士、家丁才都操起了傢伙,站到了庭院裡,幾個小頭目簇擁着他在大堂裡暢談未來。院牆邊瞭望的家丁急匆匆跑過來:“老爺,老爺,李家放煙花了,他們出動了。”
“老爺,老爺,咱們也行動吧,要不功勞都叫他們立下了。”
“老爺,搶吧!”
徐茂才一點頭,大踏步走出來:“兄弟們,閒話沒有,就一句話:搶錢、搶糧、搶女人!打開大門,搶去啊!”
院子裡的家丁們像狼羔子一樣大吼一聲,向着院門衝過去,但是很快,他們用更快的速度退了回來。怎麼回事?
只見一個奇醜無比的壯漢倒提着一條血淋淋的大腿闖了進來,肩頭還掛着半截冒着熱氣的人腸。徐茂才一看,喉頭一聳,吐了出來。低頭噁心地吐了四五口,再擡起頭來,滿院的家丁護院已經都去閻王那報道了。那壯漢向他傻乎乎地比着中指,看起來不像什麼好話,囂張地叫道:“還有誰?”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爺爺,好爺爺,小的給你磕頭了。不要殺我……我把錢財都給你們,不要殺我!”本來長相挺硬朗的徐茂才立馬跪倒在地,以比最虔誠信徒要虔誠一百倍的姿態,在地上蓬蓬叩起頭來。
那壯漢撇撇嘴,真沒骨氣,你看你手下都好,真英勇,再看你,活生生一個磕頭蟲!於是懶洋洋答應一聲,環顧四周,發現那庭院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假山,上面插着一對黑漆漆的事物,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徑直走上前來,卻是一對大鐵戟,也不知在上面荒廢了多久歲月,生滿了鐵鏽。那典韋伸手抓住戟尾,雙臂一用力,大吼一聲,鐵戟居然紋絲不動!徐茂才心想,這是我祖輩從烏江沿岸偶然得到的,傳到今天已經快四百多年了,這四百年中多少豪傑都曾試過,沒有一個成功,除非有霸王之力,就你這樣子,哪行啊?雖然心裡這樣想着,可是表面上還是可着勁地加油助威。典韋摔了摔手,揀起腳下不知誰丟棄的銅棍,朝着鐵戟砸去。就聽咣噹一聲巨響,居然將旁邊的徐茂才鎮暈過去。再看那假山上山石龜裂,出了幾道條紋,鐵戟卻毫髮無損,還脫落了部分鏽跡,顯出鋥亮的戟身來。於是見獵心喜,用那銅棍超着山石這敲一下,那敲一下,最後將擰成麻花的銅棍丟開,伸手抓住戟尾,深吸一口氣,雙臂一較勁,一、二、三!給老子出來!滿天灰塵中,典韋一蹦三高,像抱着絕世美女般抱着鐵戟蹭蹭蹭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叫:“蒲元、蒲元,我發現寶貝了!”
隨後跟進的張鬆被灰塵嗆了一大口,呸呸呸,這個傻大個!轉眼又看到癱倒在地的徐茂才,兩眼放着金光,居然跟典韋的表情一模一樣,“我說姓徐的,要想活命就把錢財書信全交出來,你這個勾引黃巾的逆賊!”
十天後,典韋帶着新鑄造的隕鐵雙戟押着昌豨等一衆俘虜興高采烈地回去了。那山石中的鐵戟居然是四百年前用隕鐵打造的,蒲元大爲讚賞,只是稍做加工,去除鏽漬。但見這戟尖呈暗紅色,也不知飲過多少人的血,戟上鑄着三個字:“霸王戟”,當是古物。那張鬆見了雙眼圓睜,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最後嘆了口氣,囑咐典韋莫要墜了此戟聲威,像個老太婆似的,叨咕半天,最後把典韋嚇得都顧不上喝酒了,跟躲債似的一溜風跑了。
此次野戰,繳獲糧草沒有,繳獲兵器(如果那柺杖也算的話)“相當”可觀。不過戰後從那幾個大家族倉庫中居然搜出精鐵環首刀二百柄,糧食五百石,布帛錢財百萬貫。百萬貫錢放在過去可是一筆相當可觀的錢財,不過現在一石糧食就要二千六百貫錢呢,繳獲錢財還不如繳獲糧食呢。這些繳獲的物資其中有四成由典韋順道押回治所,兩成繳於官倉,一成安撫流民大營,剩下三成按軍功分給參戰將士。那神廟中居然也有環首刀五十柄,長槍一百柄,當時那些信徒們狂熱地衝殺,累得新得兵器的典韋一陣猛殺,險些脫力。狂信徒啊,堪比黃巾力士了。不過單純的狂熱並不能抵消軍事水平的劣勢。就像黃巾,準備數十年,幾乎席捲天下,但當他們碰到大漢真正的精銳時,十不抵一。從神廟裡繳獲了許多不法證據,還有各地來往書信,足足裝了三大箱。收繳書信這事如果典韋來辦,不知會落下多少。我和張鬆忙着清理繳獲的財務,發佈安民告示,哪有空理這事。居然是看似莽撞的張飛把這些收拾得乾乾淨淨,令我們大吃一驚。張飛和夏侯英兩個小兩口一邊甜甜蜜蜜親親我我,一邊整理歸納,放入箱中打上封條,小半天就完工了。兩個人帶着虎豹騎,連夜趕回治所交給大人。
我和張鬆一邊分配糧食,犒賞立功軍士,一邊等待大人的處理結果。可是還是和過去一樣,泥牛入海,毫無反應。到底怎麼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轉眼已經到了重陽節,恰好正是大公子曹昂束髮的日子。各地縣令、縣尉、地方豪紳都帶着重禮齊集治所所在地東平陵,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我和孫觀、孫覽帶着十罈美酒也來湊熱鬧。可別小看這十壇酒,把我所分的錢財花了個一乾二淨。孫觀後來說:“你是我見過的最窮的縣尉,早知道這樣就不跟你了。”不跟我,笑話,你弟弟可是我的忠實崇拜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