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華城在下雨。
雨下得很大,空氣中都氤氳着一層潮溼的氣息和朦朧的水霧,遠遠看去,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顏色。
寧安本來打算去京城的,可一看到雨下這麼大,只能暫時先緩緩。
她在酒店裡隨便吃了點,又給小糖果打了電話,這才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大雨。
這雨下得可真大,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層水霧中。
下了一場雨,明天要更冷了。
寧安沒想到宋邵言十點多的時候又給她打了電話。
“安安。”他的嗓音有些低啞,深沉中似乎還帶着沉重。
“什麼事。”
“腿疼得難受,打了一針,又被痛醒了。”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虛弱如遊絲,“醒來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寧安手指頭抓緊手機,嘴脣動了動,卻好像不知道說什麼。
“外面的雨下得真大……每到這種天氣,我都要打針吃藥……止疼藥挺苦,但也不得不嚥下去……”宋邵言絮絮叨叨說着話,聲音很低,語調很慢,“其實你問我五年後有什麼變化……最明顯的大概就是能認清自己了……以前的我自負、高傲、不把一切放在眼裡……五年後我懂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芸芸衆生中的一個,再普通不過……可一個人要想承認自己普通似乎挺難……我花了五年時間想明白了……”
宋邵言躺在牀上,一手拿着手機,雙眸微微闔上,臥室淺淺淡淡的光暈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以前意氣風發的時候覺得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如今才知道有些東西、有些人……不是我想抓住就能抓住的……你說,我這樣的人是不是應該孤獨終老……”
宋邵言的聲音裡帶着哀慼,像極了這外面的雨,淅淅瀝瀝,一聲一聲敲打。
寧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宋邵言。
他說的沒錯,以前他是一個多麼意氣風發的男人,對什麼都不屑一顧,也沒有什麼是非要不可的。
他跟隨自己的意願去做任何事,自我又自負。
“中午吃什麼?”他淡淡問道。
寧安從他的聲音裡回過神來:“隨便去餐館吃點。”
“要不要來墨宅吃?小朵在包餃子,她好像挺想你。”宋邵言的聲音斷斷續續,好幾次,寧安差點沒聽清。
他這個樣子讓寧安真得沒法跟他計較什麼。
更何況,他救過她一命。
“我讓司機去接你?嗯?”
“不去。”寧安還是回絕了。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哦……”宋邵言似是明白了,點點頭,沒有再爲難她。
“宋邵言,你好好配合醫生治療,腿會好的。”
“不會好了。”他的聲音裡是莫大的悲涼,“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走路。”
“你別這樣……”
“我沒有抱怨過,我知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因爲不珍惜,所以讓我失去,很公平。”宋邵言平靜道,“其實昨晚上回來之後我也想過,我這樣的人已經給不了任何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