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單獨跟他去新馬度假?”
“不是度假!阿祁,我只是陪他去看房子!”葉絡安頗爲無奈的說道:“你也知道,他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只要我陪他看看房子,這個要求也不過分,只是一天而已。”
“如果對於一個覬覦我的要求我這樣做,你是不是也能這樣無動於衷?還是,你一點兒也不會在乎......”葉絡祁雙手撐着桌面緊緊逼視他,然後低下頭,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輕輕的說道:“好吧,也許你真的不在乎我。可是我在乎你行嗎!嚴郎灝他從來沒有對你死心,如果你現在是在徵求我的同意,那麼我告訴你,我甚至不想你再跟他說一句話!”
葉絡祁頓了頓,自嘲的勾了一下嘴角,輕聲道:“當然,如果你只是告知我這個決定,那麼你可以讓秘書給你們訂票了。”葉絡祁說完轉身,甩上門就出去了。
他太瞭解葉絡安了,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聽過別人的話?總是一副民主公平的和藹態度,其實也許他壓根都沒有聽過別人在討論什麼,更別提他改變自己的想法,聽別人的了。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生性不羈又骨子裡透着桀驁。
葉絡祁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整整一天,他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聽到任何關於那個男人又怎麼來糾纏他哥的事兒,也不想知道他們訂的哪一趟航班。
他恨自己不知滿足,貪得無厭。曾幾何時,只要他哥看他一眼,對他笑一下,他都能高興得夢裡都是笑着的。現在,這個人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對他笑,跟他開玩笑,甚至能跟他成爲真正的愛人,給他承諾。當年最大的夢想已經實現,自己明明已經得到這個人,難道要用鎖鏈把他鎖在自己身邊,誰也不許看他,誰也不許碰他,讓他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一個人,葉絡祁你才甘心嗎?
不,光是想一想,他都受不了。葉絡祁緊緊地抓着自己的頭部,光是想到傷害他,他都有把自己殺了的衝動。
他對你這樣好,連你用你父母都不在意的性命來威脅他就範,他都妥協了。那樣一個熱愛自由的人,那樣一個不羈的靈魂,憑什麼對你這樣好啊!你又憑什麼還不知滿足啊!
葉絡祁在心底狠狠的罵自己。就在這時,他聽到三聲不輕不重的叩響透過門板傳來,然後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葉絡祁連頭都沒有擡,聲音冷得像是剛從冰窖裡冰凍過一樣。“出去!”
不管是他三個助理中的哪一個,相信就算有天大的事兒都會飛快的關上門躲出去,這是他們之所以還留在葉氏這位閻王一樣的副總裁身邊的寶貴經驗和法寶。可是顯然門口不是他們幾個。
“我說滾、出、去......哥。”葉絡祁聽到漸漸逼近的腳步聲,緩緩擡頭,一字一句的咬着後牙槽說道,沒想到卻看到雙手插在西褲兜裡,白襯衫紅領帶容貌豔麗的男人。
“嘖嘖,這麼大的火氣。”葉絡安那雙桃花眼含笑的看着他,停在他的書桌前,緩緩的說道:“我不去了,如果他非要去,我可以找個美女或者美男陪他去。反正不會是我,因爲我已經身有所屬了......”
“哥!”葉絡祁完全着驚在那兒,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時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你說真的?”
“我騙你幹嘛!”葉絡安不屑的垂着眼眸瞥他一眼,傲嬌的道:“我想去你也攔不住,我只是不想讓你不舒服而已。你也知道,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想幹嘛就幹嘛。所以以後如果你有什麼不想我做的,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考慮看看......”
“哥!”葉絡祁站起來,從書桌後面走過去,一把抱住他,緊緊地。他這輩子都沒指望有一天他哥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就是做夢也不曾做過這麼甜美的夢境......
“哥,我愛你......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你......”
葉絡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天知道,有多少年這種類似“害羞”的感覺葉絡安都沒有感受過了。他沒皮沒臉慣了,別說是這麼普通的三個字,多麼煽情,多麼不要臉的話葉大公子都能脫口而出,可是這樣被一雙比他還寬闊的肩膀緊緊地抱着,耳邊聽這個固執的男人把心攤開來說給他聽,他突然就產生了“不好意思”遮掩純潔的感受......
葉絡安瓷白精緻的臉頰微微透着粉紅色,心裡暗自慶幸剛纔他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後自己一個念頭的轉變。
靜靜的被他緊緊抱着,被他這樣需要着,輕輕的伸出手環上這個上輩子在自己最不堪的時候還願意叫自己一聲哥的男人,當年的小男孩兒已經長大了,不是他一句話,一顆糖果就能哄騙的了了。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判斷,甚至考慮什麼已經比自己還要周全了......
葉絡安心中無限感慨,卻沒有剛剛重生到這個世界上時候的不甘心,嫉恨,陰暗......現在的他心裡非常平靜,被這個男人抱着時候心裡的寧靜的感覺,他很喜歡......
“朗灝,事出突然,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你可別說我過河拆橋啊,你要體諒,改天一定請你喝酒賠罪,而且你還想要什麼儘管說,除了我自己不能送外,其餘的就差你張張嘴巴了......”葉絡安狀似開玩笑一樣把該說的都點到爲止:“要不讓我的美女助理陪你去看房子吧,或者是別的什麼人,你們還能在來段浪漫之旅什麼的,咱們兩個大男人去那麼美的地方多煞風景啊......”
兩個男人......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好像真的就像他說的一樣,兩個男人在一起是一件多麼不可理喻,多麼煞風景的事情......
葉絡安你敢不說這麼誅心的話嗎?嚴郎灝很想這樣問問。那些年咱們兩個也都是男人,不是一樣過得從沒有過的快樂放縱。現在葉絡祁也是男人,難道你們在一起就不快樂,不讓我看着就跟別人拿刀子捅心窩子一樣痛嗎......
葉絡安你可真會騙人,謊話編的這樣好聽......那什麼不讓我在你編織的謊言中直到死去呢,爲什麼招惹了我又說不要就可以不要了呢,爲什麼我就不能是那個陪在你身邊的人呢,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呢.......
耳邊是那個魂牽夢繞的聲音,用甜美的聲音又不知道在編制着什麼謊言,嚴郎灝感覺自己都聽不到了,只知道自己做的這麼多努力又都白費了,他給自己的諾言又都不能兌現了......
“好......”嚴郎灝最後聽到自己輕輕的應道。最後一絲理智被用光,全身的力氣都用在狠狠的一擲,屏幕還亮着的一個特殊漂亮的男人的笑臉被飛快的扔出去,然後砸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四分五裂......
書房角落裡坐在長沙發右首出的男人目光平靜的目睹這一切,然後啜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來,淡淡的說道:“看來我沒有白白多等這一會兒,這次你該死心了吧。”
書桌後面的大座椅上,嚴郎灝緊緊地閉着眼睛,雙手抓着頭髮,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突兀着。足足過了兩三分鐘,他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鬆開手,睜開拉滿紅血絲的雙眼,好像是做一個多麼艱難的決定,輕飄飄的吐出幾個字:“就找你說的辦。”
一直耐心等待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漆黑的眼珠在陰影中閃着陰毒的光芒,他站起身來,彈了彈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細小褶皺,黑色的皮鞋踏過四分五裂的手機,走到嚴郎灝面前拿起他書桌上唯一的一個相框遞過去,笑得陰暗的得說道:“事成之後,他就是你的了。大哥......”
李弘暉走後,嚴郎灝盯着相框中比現在還要更年幼些,更青澀些的葉絡安,眼神越來越深沉......
既然傾我所有也得不到你絲毫,那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你一起下地獄了......
葉絡安放下電話從二十七樓的落地窗俯瞰整座城市。街上車水馬龍,路上行人匆匆,彷彿天地間都是忙碌的。離得太遠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是葉絡安也能猜到,一定是或者疲憊,或者欣慰,或者失意,或者高興,或者帶着下班後的喜悅,或者帶着對明天美好的憧憬......
他也曾經是他們之中的一個,饒是出生豪門世家的葉絡安,曾經也有跟他們一樣單純直白的願望和理想,想要把葉氏再發揚宏大,想要家族的產業在自己的手中從未有過的輝煌,想要跟那個心愛的女人共同孕育一個或者多個神奇的小生命,想要有溫暖有爭吵,想要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對自己說“我這輩子值了”......
什麼是“值了”呢?庸庸碌碌爲了養活很多人而一直做自己並不喜歡的事兒,賺自己並不缺少的金錢,和可笑的地位嗎?
此刻的葉絡安笑了,感恩的笑了。他擡起頭來看着依然蔚藍的天空,心裡只餘下深深的感激,感謝老天讓他用再一次的生命體會不同的人生意義。
如果這一刻是他生命的終點,葉絡安還不算是值了,他還沒有好好愛他愛的人,還沒有好好跟他們共同體會每分每秒的感動......
改變他的是老天,給了他又一次生命。改變他的還有一個人,一個在他最不堪的境地還熱愛着他的弟弟或者情人,讓他沒有對人性徹底喪失希望,他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