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機會
回到東宮,東宮內各種瓷器被李承幹打碎在地,一旁的內侍與宮女看着眼前的情景,更是戰戰兢兢的蹲下來,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這時候的李承乾的目光卻有幾分擇人而嗜的嗜血,要是誰在這時候打擾了他,李承幹可不是一個能輕易放過別人的人。
這時候的太子右庶子李百藥來到房間,掃了一眼被李承幹打碎的雜物,對戰戰兢兢的侍女內侍揮揮手讓他們退下去,然後對太子道,“太子,您失態了!”
“李師!”李承幹原本想要發怒,但看到李百藥,到底還是恭敬行禮。
而李百藥看着李承幹,只是平靜說道,
“燕王以命相搏,到底爭取到與您同臺競技的機會,燕王怕士氣高昂,正準備大展宏圖。
若您繼續在東宮無所作爲,怕不久之後,等燕王大勝歸來,其威勢真能與您爭輝了!”
李承幹聽到李百藥的話,倒有幾分意外的看着李百藥,道,“李師?!”
李百藥看着李承幹從憤怒之中恢復冷靜,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
“太子既然已經清醒,那麼現在便是需要您知道,此戰我們已無退路,輸不起了!”
李承幹聽到李百藥的話,深吸一口氣,看着李百藥道,“李師您爲何願意提點於我。”
而李百藥則從容道,“臣與燕王非是私怨,而是道爭,所以不願燕王得勢!”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感覺壓力這般大,若過於貶低李泰,那不是顯得自己很沒氣度。
“斛令,我已上奏太子,你在《種子計劃》中的功勞。
儒家是適合大一統的學說,但只要陷入到分封的境地,或者外有強敵,那以儒學爲主的國家,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然後被周圍敵人給吞噬掉。
“因爲燕王所想乃是分封,而臣之所求卻是郡縣一統,而臣絕不於其同流合污!”
但這次李百藥居然願意主動參與進來,這是李承乾沒有想到的。
因爲儒家本身就是一種相當具有包容能力的文化,不論李泰研究出什麼來,儒家都能在包容中,把李泰研究出來的東西吃幹抹淨。
所以李泰與儒家之間的仇沒那麼深厚,但只有一點那是儒家不能接受的,那就是分封!
畢竟張萬歲是主張與燕王交好,更準確的說,李泰跟太僕寺之間,到底是有着合作關係,現在那個在高陵的馬場都還日進斗金呢!
因爲只要有分封就會有競爭,有競爭儒家的弱勢遲早會顯露。
說實話,李泰其他什麼事情,儒家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果整個地球只有華夏一個民族,那儒學千秋萬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師的意思是,讓我放棄草種計劃?”李承幹聽到了李百藥的話,不由愕然。
而斛斯正明白自己繼續在太僕寺待着,也不可能在未來成爲太僕寺卿,因爲張萬歲的嫡傳是韋盤提,自己不過只是韋盤提的替代品而已。
李承幹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爲什麼李百藥願意幫助自己,連忙道,
李承幹不想要管過程,只要結果。
李百藥看着李承乾道,“如今不論太子是否願意,那麼太子都將與燕王同臺競技,太子可有萬全把握!?”
如今有李師願意相助,還請李師告知,我要如何去做!”
所以見到太子這邊有機會斛斯正便是果斷的跳過來了,畢竟這個世道沒有什麼比從龍之功更大的功勞了,到時候自己的成就說不定也不只是太僕寺卿。
正如同李百藥所說,不要給李泰同臺競爭的機會,更不要在李泰強勢的地方死磕。
不論怎麼說,現在的燕王還在吐谷渾前線打仗,根本就沒有進行耕種的機會,但自己卻已經開始着手去做這件事情了。
唯一可惜的是王玄策倒是逃得挺快,讓自己沒了一個背黑鍋的對象,只是現在卻是要想辦法趕緊物色一個,自己要趁早脫身才是。
“咦!”許敬宗聽到斛斯正的話皺皺眉頭,糾正道,“要謝太子賢明!”
說實話,如果不是怕斛斯正不相信,許敬宗怕是連太僕寺卿都給拿出來忽悠。
“謝太子賢明!”斛斯正聽到了許敬宗的話,連忙反應過來大聲道。
只要分封能順利執行下去,在不斷競爭下,以儒學爲主國家,自然就會被淘汰掉。
與之相比,好像也就斛斯正最好欺負,他的老師是太僕寺的張萬歲,但斛斯正爲了跟太子混,與太僕寺的人多多少少有幾分矛盾。
李百藥道,“燕王擅長經營之術,既然他選擇了開發吐谷渾,那吐谷渾便會有極大可能開發出來,我們想要不落下風,唯一的辦法便是及早抽身!”
而李承幹更笑着對李百藥進行回禮。
等到《種子計劃》完成,至少太僕少卿是跑不了的!”
所以儒家對於李泰的開設農業學府也好,研究什麼法則也好,儒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爲在儒家看來,只要太子登基,差不多就到要把李泰給下鍋的時候。
在殘酷的國家博弈競爭中,反正誰學誰死,不論是春秋戰國,南北朝,五代十國,甚至大宋,甚至大明,都用它們的歷史證明了,儒家不適合國與國之間競爭的核心綱領。
好吧,李承幹雖然看着李泰很不爽,但是對於李泰的能力還是承認的。
但李百藥在這時候搖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隴右的草種計劃!”
但大統一之後,整個文明都不再直接追求效率了,而是需要儒家統一思想,穩定社會。
李承幹聽到李百藥的話語,卻帶着幾分的茫然,
“青雀這人雖然狡詐機敏,但所作所爲也算是爲國盡力,如何與李師有所道爭!”
“嗯!”許敬宗說着便是把手中的新,拿給斛斯正,然後從容不迫道,“看看吧!”
要是快起來了,且不說底層幹活的百姓要跑,就算是自己,怕也要掉坑裡了!
許敬宗深吸一口氣,心中懷着不論怎麼說,好不容易纔掌權了,可不能被人一腳踢出去。
“寡人明白了!”李承乾重新恢復了從容不迫,冷靜對李百藥道,“我這就告知許敬崇,讓他加快速度,不惜代價把這草種計劃給完成。”
而且藉助這次機會,先從世家大族那裡敲一筆銀錢再說。
李百藥見到李承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倒也不在多說,只是對着李承幹微微行禮。
每次許敬宗在紙醉金迷時,那都是斛斯正在負重前行,爲得就是能得到太子的讚賞。
斛斯正來到這裡後幹得相當認真,他是真心要幹出成績的,那是每天起得比雞早,幹得比牛多。
而經歷了春秋戰國,傳承了秦漢南北朝,儒家不說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但他們至少知道什麼樣的生存環境是自己是最不適合的。
可誰讓整個世界不僅是華夏孤立存在呢,所以縱然儒學在唐朝還算是先進,但李泰也已經在想辦法去限制這學說的發展。
“最快速度的完成這個計劃?”李承幹倒是有幾分的恍然。
這《種子計劃》只是單純跟燕王鬥爭的工具沒什麼,但若成雙方擺明車馬的競技項目,許敬宗並不覺得自己的行政能力比得過燕王,人貴有自知之明啊!
許敬宗想到這裡,不免用陰騭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下官,長孫衝,杜荷、房遺直……
而儒家學說只想在華夏這大統一的文明中,繼續安穩度日,一直到同華夏一起毀滅。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所要做得就是儘快收手,把這件事完成。
李百藥見李承幹相信了自己,不由流露出滿意笑容。
因爲亂戰的環境,人們會追求效率,而這自然會增加對這些提升生產效率學說的支持。
“嗯!”許敬宗點頭道,“當然,太子願意許你這官職,那你願不願意爲太子解憂呢!”
李承幹聽到了李百藥的分析,此刻的局面卻是馬上清晰了起來。
李承幹看着李百藥,卻苦笑着道,“若是有萬全把握,我何以在此生悶氣。”
但分封對李泰現在提倡的證道學說而言卻是最大促進。
當然也可以換一種說法更加的容易理解,那就是喪屍橫行,先殺聖母,除非這聖母擁有碾壓式的力量,否則就必然會被淘汰掉。
當然這也不能怪儒學,因爲當國家強盛的大統一王朝時,儒學就是華夏文明的璀璨明珠,是教化外族的文明燈塔,但只要陷入到國與國間的爭端,那儒學的弱勢就會體現出來。
李承乾的命令馬上就下達給了許敬宗,讓許敬宗在最短時間,至少要在李泰的河湟谷地有收穫前,把草種計劃給全面安排下來。
等到他們搭進去本錢多了,自己還真就不相信了,那些世家大族會任由這些錢打了水漂。
在經營方面與燕王比較,本來就是太子您的弱勢,而用自己弱勢去對抗燕王強勢,這是不明智的!”
許敬宗等到一個個的世家公子離開,見天色將晚,點上蠟燭卻纔笑眯眯地對斛斯正道:
而是跟李世民一樣,都堅持分封的立場,自己不需要特意打壓儒學,釜底抽薪就夠了。
對儒學來說,它的敵人根本就不是哪一家學派的學說,而是分封這個制度。
雖然李百藥是太子右庶子,但這些官職都是李世民安排的,多是教育與監督李承幹所用。
李承幹覺得李泰又獲得了戰功的事也未必全部都是壞事,正因爲李泰的起勢,讓原本希望李泰被壓制下去的勢力感覺到幾分緊迫,所以果斷在自己的身上押注了。
畢竟自己跟李泰間的爭鬥,不論輸贏,對這些老臣來說,影響真並不大。
“青雀乖張無狀自以爲是,以爲以一己之力能撼動大統一之制,的確是淺薄無知。
所以他們不喜歡李泰所提出來分封,哪怕是分封國外,儒家也不願意。
而斛斯正聽到許敬宗的話,卻連忙對許敬宗行禮道,“謝許舍人推舉!”
不過還是那句話,儒學是盛世的燈塔,到了亂世就會黯淡。
戰國時代的法家,爲什麼會成爲統一天下的學說,因爲這個學說是最追求效率與務實的。
因爲隨着李泰與李承幹成年,尤其是李承幹開始真正的感受到來自李泰的壓力,這讓儒家終於有了插手的機會。
說實話,這次並不只是簡單的李百藥與李泰的爭端,實際上還有一點,那就是以李百藥爲代表的儒家,開始介入到這奪嫡爭端中。
因爲在分封情況下,所有國家都存在競爭,而儒家卻是教人怎麼樣進行內部維穩的學說。
反正就算是自己要死,那也要拉着一批人一起去死。
許敬宗接到了李承乾的命令時,那是兩眼一黑,差點背過氣去。
李百藥道,“我們不應給燕王同臺競技的機會,哪怕再差,至少在燕王取得成果前,我們必須要先一步的取得成果,從《草種計劃》中脫身。
一時間禍福相依,人生際遇的確是奇妙。
“臣爲太子赴湯蹈火,甘之若飴!”斛斯正自然也是連忙表態。
而李泰找到的道路是所謂的證道?那自然不是。
畢竟李承幹不管基層,許敬宗雖然想出了以行政替代經濟的想法,但隨着這些天事情的推進,還是明白,自己以行政替代經濟的政策是能執行下去的,但這前提是讓自己慢慢推進。
當然,因爲都是華夏民族的競爭,到最後需要一個合理的遮羞布時,儒學又會被重新拿回來,孔子的牌子也會被立起來。
這一個個背後都有着大佬,自己要對他們下手,他們背後大佬怕不是會把自己給吃了。
雖然名義上以李承幹爲主,但能不能調度他們卻要另說。
李百藥在這時候卻是斬釘截鐵的說道,卻是不見半分的遲疑。
斛斯正看了看這信上的內容,看了後臉色變了變,猛然擡起頭,向着許敬宗看過去。
而許敬宗則是悠然的從斛斯正手上拿過信件,把它放到了燭臺上,點燃了起來,徐徐道:
“斛少卿,我等毫無背景之人,想要向上攀登的機會可不多,伱且好生思量!”
許敬宗把太子的那一封信燒了乾淨,輕輕一吹,盡成了灰燼,悠然走出了房間!
斛斯正看着飛揚的灰燼,漸漸握緊了拳頭。
(本章完)